“贺沉,有人诱拐过你吗?”闻砚深眼神凉凉的,问。

  贺沉僵直着身体,“没、没有,我是……自愿的。”

  没有才怪,贺沉心道。

  上学时,贺沉所有科目几乎都是满分,除了语文。

  闻砚深也是。

  只不过每次考试,闻砚深的语文成绩都要比贺沉高0.5分。

  他控分控制得非常精准,从无例外。

  有一次,贺沉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是不是故意的?

  闻砚深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摊了摊手,满脸无辜地对贺沉说:“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其他科目都是满分呢,我想压在你上面,就只能从语文下手了。”

  当时的贺沉又羞又窘,气鼓鼓地在闻砚深脚上踩了一脚,转身就走了,还附赠给闻砚深一句“流氓”。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沉总能碰到闻砚深,有时候是问他借饭卡,有时候问他借暖水瓶,有时候问他借外套。

  后来闻砚深干脆申请搬到了贺沉的宿舍。

  贺沉原来的室友申请了校外居住,不住校。

  于是……

  闻砚深明目张胆地搬了进来。

  闻砚深明目张胆地和贺沉一起上下课。

  闻砚深明目张胆地裹着浴巾,光着上半身往贺沉身边靠。

  闻砚深生日party喝醉了,摇摇晃晃地往贺沉床上爬。

  闻砚深明目张胆地……诱拐贺沉。

  贺沉在发呆,脑子里都是从前的过往,一桩桩,一件件,踢都踢不出去。

  一直到工作人员把他从天花板上放下来,贺沉大脑昏昏沉沉的,倒吊着久了,还是有点反应迟钝。

  弹幕已经在津津有味地八卦了。

  【啊啊啊啊啊自愿的!!!我听到了什么???】

  【[深沉]有过一段情,这是闻总盖章认证过的。。。】

  【卧槽!京圈太子爷X天然呆学神好好磕哈哈哈】

  【救命他们俩明明没复合,只是上个恋综怎么能这么甜?甜得我牙都要掉了】

  撒糖撒到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过满则亏,糖分过高就会显得油腻,所以主持人在小喇叭里继续cue综艺流程。

  “恭喜三位嘉宾完成隐藏任务,获得一条逃离密室的提示,请问——是否需要我现在宣读?”

  闻贺沈三人自然没什么问题,一致同意让主持人宣读提示内容。

  “本条提示有两则小故事。”

  “第一则故事——你是一个普通人,当你奋斗了一辈子,考上大学,考上研究生,考上公务员,一直到退休再到死亡,最后却下了地狱。你不明白,你这么个一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卷王,为什么要下地狱?这个时候,地狱里的其他人告诉你,因为你要先考进地狱大学,地狱研究生,毕业后打杂三年,才能拿到考天堂编的机会。但是,十万个人里只录一个,录上了,才能去天堂。”

  “三位嘉宾有五分钟的思考时间,五分钟后将公布第二则小故事。”

  【……还真是卷王永不摆烂】

  【果然啊,内卷的永远是同一批人,无论活着还是死了】

  【想看[深沉]考地狱大学】

  【楼上别闹了,人死后要真是通过考试就能上天堂,hc和wys能考到十八层天堂上去哈哈哈哈】

  贺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他大脑飞速运转,在思考着这个故事背后暗含的逻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耳边传来沈罪的声音,“这种解谜游戏,游戏提示要在特定的场景下才用得上,这个时候不要太执着于思考隐藏提示的意思,你操之过急了。”

  贺沉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沈老师。”

  沈罪掀了掀眼皮,看着贺沉。

  在他面前时,贺沉永远是一副客套又疏离的模样,绝不会失了礼数,但也不逾矩半分。

  每和他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地去打量闻砚深的脸色。

  他回过神来,轻拍了拍贺沉的胳膊,“慢慢来。”

  一旁,在墙角摸索机关的闻砚深,听到动静后看了过来,看向沈罪:“要不要玩个游戏,沈罪哥?”

  “好啊,什么游戏?”沈罪温和一笑,低头看了眼腕表,“不过不要太久,两个小时的解谜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半小时了。”

  闻砚深拿出手机,指着手机备忘录,“我们三个,每人用两个字概括一下第一则故事,看看我们的想法是否一致。”

  贺沉自然不会拒绝,他掏出了手机,“好。”

  沈罪注意到,贺沉和闻砚深用的是同款手机,一模一样。

  沈罪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绯闻。他性格保守内敛,其实不怎么关注圈内八卦,但奈何闻砚深和贺沉的热度太高,想不知道都难。

  从前那个接受记者采访都嫌浪费时间,走进实验室以后几天不看手机的贺沉,如今进了娱乐圈,跟着闻砚深一起走到了镜头前。

  还有《借一生说话》第一期节目时,贺沉脚踝上的脚链。在他看来,那是枷锁,那是束缚,可贺沉却一直舍不得摘。

  刚刚沈罪帮着工作人员把贺沉从天花板上放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贺沉依旧戴着闻砚深送的脚链。

  贺沉明明是最喜欢自由的。

  一个闻砚深,就能喜欢到这种程度?

  也不知是闻砚深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罪无奈摇头,暂且按捺下心底的好奇,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敲下两个字,概括第一则故事的内容。

  三人同时把写好字的手机备忘录递到人前。

  贺沉写的是循环,闻砚深也是。

  而沈罪写的是内卷。

  沈罪笑笑,继续在密室里搜寻线索时,他突然好奇,“你和砚深,是六年前第一次见面的?”

  “是啊。”

  “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贺沉一愣,对上沈罪含笑温和的目光,沉默片刻。

  半晌,贺沉坦然回答:“猎人。”

  “猎人?”

  “一个不动声色的猎人,挖好坑,静静地看着人往他的坑里跳。”贺沉言简意赅地说。

  四年后在生意场上是这样,四年前在情事上也是这样,很心机。

  有多心机呢?

  是四年前他生日的那天晚上,他一直以为是那个女孩向他表白,亲了他的脸,才刺激得闻砚深压制不住骨子里的偏执。

  可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女孩是闻砚深雇的群演,从头到尾就是闻砚深设计好的,只是为了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能与他发生关系。

  当天晚上,闻砚深把他的手腕用皮带捆起来后,还是心软了。

  闻砚深问他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也绝对不勉强,立刻就可以放他离开。

  而他对闻砚深说的是,“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没、没关系的。”

  再三询问并确认后,闻砚深才和他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

  那一晚,闻砚深伏在他身上,吻着他的眉眼与唇舌,呼吸凌乱,含混不清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闻砚深总以为四年前的自己是猎人,贺沉是猎物。

  殊不知,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

  贺沉回过神,目光坦然地看着沈罪。

  趁着无人机在拍摄闻砚深解谜,贺沉避开镜头,捂住麦克,压低声音问了沈罪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沈罪老师,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