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也没想到,来的不是闻砚深的秘书,而是闻砚深本尊……

  洗手间没人,很安静,贺沉跟谢妄言打电话的声音虽不大,但足以让闻砚深听清楚了。

  刚刚,闻砚深在宴会上和几个投资商喝了几杯,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闻砚深一走进洗手间,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并不狭窄的洗手间显得逼仄压抑起来,他手里拿着一管伤药,看向贺沉那血渍已干涸的手指头。

  “疼吗?”闻砚深蹙了蹙眉。

  贺沉摇头,低声道:“不疼了。”

  然后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抠手。

  他焦虑时,便会不自觉地有这些小动作。

  可是,哪怕在十几个摄影师的怼脸直拍和全球直播的状态下,对物理竞赛题进行三十秒的限时作答,他也没有焦虑过。

  因为他自信自己不会输。

  可对于闻砚深……

  他不自信。

  闻砚深嗤笑一声,抬手攥住贺沉的两只手腕,栖身逼近,淡讽道:“是不是非得我拿个手铐给你铐起来,你才能善待自己的手指头?”

  “不、不用。”贺沉摇头,这会儿终于适应了闻砚深的存在,低低地问道:“闻总,能不能把我的包还给我?你的公文包我带来了,里面的东西我都没有动过,你检查一下。”

  闻总?

  闻砚深额角青筋跳了跳。

  “你找我来,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对我说吗?”闻砚深没动,单手攥着贺沉的两只手腕。

  “哦对……那个《物理王者》的综艺,我其实……”贺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闻砚深摁了摁眉心的折痕,“你确定,要在男洗手间里,跟我谈公事?”

  “闻总,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砚深吸了口气,内心五味杂陈。

  有事,他有太多的事想问问贺沉了。

  他为什么要提分手?

  他为什么高考前一天提分手?

  他母亲在高考结束后去世,到底是不是巧合。

  或者说,他母亲去世和他提分手,到底有没有关系。

  这样的问题太多太多……

  闻砚深突然撩了撩眼皮,看向门口方向。

  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声音逐渐清晰。

  闻砚深在洗手间里环视一圈,确认几个隔间都没人后,攥着贺沉的手腕走到一个面积不到两平米的隔间门口,“进去。”

  贺沉愣了下,突然觉得这场景无比熟悉。

  他要是走进去,闻砚深该不会像他们分手前那样,把他摁在隔间里偷偷接吻吧?

  “不躲进去,你想跟我上热搜吗?”闻砚深的衬衣挽起了一截,露出肌肉线条结实有力的手臂,骨节修长的手就抵在贺沉身侧的门板上,以一个类似壁咚的姿势让贺沉躲不开,逃不掉。

  闻砚深温热的呼吸,裹挟着须后水的橘子味冷香和淡淡的烟草味道,喷洒在贺沉的耳侧,把贺沉的耳朵根都烫红了大片。

  贺沉匆忙走进去,他可不想让#闻砚深贺沉男厕所约会#这种伤风败俗的诡异词条,冲上热搜。

  闻砚深跟了进去,反锁上隔间的门。

  贺沉被挤在隔间一角,抬眸:“今天,谢谢你帮我。”

  他不傻。

  堂堂闻氏老总的公文包,哪儿就那么容易被他顺走调包了?整件事,必然是得了闻砚深的默许的。

  “我看戏本子里讲的都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闻砚深食指轻勾住贺沉的下巴,一抬,“你这声谢谢,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似笑非笑的语气,像诱惑,更像讽刺。

  贺沉被闻砚深擒住了下巴,被迫抬头与他对视,浑身的骨头都麻得厉害,最后贺沉只硬邦邦地挤出来一句,“闻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

  闻砚深眯着眼睛,嗤笑。

  “我当然记得。”

  “四年前,我们的贺沉贺男神,前一天还躺在我床上红着脸说自己嘴酸腰疼还腿软,第二天就能没有任何理由地跟我提分手,没有丝毫愧疚和悔意。”

  “我等了四年,都没有等到一个理由。”

  “贺先生的冷血与凉薄,我可真是刻骨铭心,没齿难忘。”

  贺沉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你喜欢那个谢妄言,喜欢到连我们的事你都能告诉他,是不是?”闻砚深的眼神里透着一种黑沉沉的危险气息,“他知道我们接吻过多少次吗?他知道你耳朵根很敏感,我一亲那里你浑身都打颤吗?他知道你被我弄哭过多少次吗?他……”

  “够了!”贺沉脸涨得通红,抬眸看向闻砚深,“我为什么提分手,你还是不知道原因的好,否则你就会明白……该愧疚的人,不是我!”

  闻砚深明显一愣。

  正欲深问,有人推门走进了洗手间。

  紧接着就响起了金斯的声音,“没借着今天这个局扳倒那个小贱人,真是可惜。”

  “现在他有了闻砚深这个靠山,以后想要对付他,就更难了。”季之的声音随之响起,带着一股懊恼颓废的味道。

  “无妨。”金斯就像是季之的军师,沉吟片刻后说道:“接下来的《物理王者》,你好好准备一下,我有个办法让贺沉身败名裂,不仅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在学术圈也混不下去!”

  “金哥,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季之不信。

  “到时候你看戏就是了,我已经安排好了。”金斯不打算在公共场合,和季之说的太多。

  要不是因为季之从杀青宴现场出来就脸色不好,遇到几个要签名的粉丝甚至直接发了火,金斯也不至于临时把贺沉拉到洗手间里做心理辅导。

  金斯和季之走后。

  隔间的门锁打开,闻砚深先走出去,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冷静了不少,“抱歉,今天我喝了酒,刚刚那些话……”

  “我明白。”贺沉点点头,“你喝多了,醉后胡言是不能当真的。”

  “是吗?”闻砚深眉眼微抬。

  他不是胡言乱语。

  而是酒后吐真言。

  他爱得发疯,嫉妒得发狂。

  闻砚深没再多说,把贺沉的包递过去,将两人的包调换回来。

  “对了,我的身份证还在你包的夹层里。”贺沉说着,朝闻砚深伸出手,又问:“你给我备注的一行,是什么意思?”

  闻砚深从包里摸出一张小卡片,递给贺沉,慢吞吞地说道,“干一行,爱一行。”

  贺沉脸一烫,又烧起来了。

  他一把抓过闻砚深递过来的“身份证”,塞进裤子口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把门带上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