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名单?

  安浔看着他若有所思,微微偏头:“挺好的,看来你没再给我发过消息。”

  “……啊?”这反应跟闫贺安想象的不一样。

  他一脸懵,挠了挠后脑勺,前倾往椅背上一趴,两根椅子腿为支点晃悠了两下,“什么意思啊?”

  安浔跟下巴枕着胳膊瞅他的闫贺安对视,满眼写着’不愧是阅读理解零分的傻子’,摇了摇头。

  收款设备传来到账的语音提示,安浔收回视线,熟练地问客人是否需要发票,不要发票的话赠送一瓶冰可乐。

  风铃声响起,客人离开后,安浔留下一句“谢谢你的饮料”,就去后厨了。

  兀自陷入沉思的闫贺安发了会儿呆,皱着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

  他试着给安浔随便发了一条消息。

  [地球球草:。]

  闫贺安:“……?”

  什么鬼。

  能发过去啊?

  他摸着下巴,视线在柜台上转了一圈,看到安浔的手机就放在台面上充电。

  刚才对话的过程中,安浔也并没有拿起过手机。

  三分钟后,闫贺安过于大条的神经终于接上了正轨,反应过来安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草,安浔早就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只不过他被拒了后就没再发,压根不知道。

  闫贺安想起刚才自己宛若智障的反应,脑袋哐地往桌面上一砸,缓缓旋转了九十度,看着手机界面无语凝噎。

  “……”

  妈的,丢人,太丢人。

  大尧说得没错,阅读理解还是有必要多练一练的。

  不然就不会出这么大的糗。

  不对。

  闫贺安撑着脑袋坐起来。

  明明是安浔先拉黑他,又把他给悄悄放出来了,这怎么能怪他呢?

  闫贺安觉得自己被ktv了。

  但是安浔的微信好像是他主动加的。

  闫贺安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决定把这个问题就此揭过。

  结果是好的,那不就完事儿。

  他心理调节特别快,说服自己无所吊谓后,就哼着歌拿起一串烤青椒,边吃边继续写检讨。

  [亲爱的张老师……]

  闫贺安皱着眉划掉,重新写。

  [尊敬的张老师,我诚恳地向您道歉。]

  [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大错特错,我错到家了。]

  [*附注:我家离临城特别远,在相距六小时高铁的首都。]

  闫贺安组织了一下语言,灵感喷涌,唰唰落笔不停。

  他如入无人之境,沉浸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等安浔终于把最后一桌客人送走,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痛的胳膊腿,走到柜台后头,在他专属的塑料凳子上坐下。

  闫贺安背对着他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写检讨写得简直忘我。

  安浔明明对绝大多数事儿都不关心,但他对闫贺安的语文水平心知肚明,多少有点儿想象不来闫贺安的检讨会写成什么样儿。

  他不动声色地探头,想从背后看看闫贺安写了些什么。

  不得不说,闫贺安的字写得还是很好看的。

  落笔遒劲有力,工整漂亮。

  乍一看挺唬人,密密麻麻一整页,还以为是在写什么正经报告。

  安浔有点儿轻微的近视,眯起眼睛定睛去看具体的内容。

  [……在过去的三小时二十六分十八秒里,我一直都在后悔。这份后悔将不断延续,期限是infinite。]

  [我错在不该在光荣的教室里沉迷帅气但虚无的电子游戏,错在不该在伟大的班主任张老师面前跟别人吹嘘“我真的牛逼”。]

  [我悔不当初,因噎废食,本能吃掉一百串牛肉串,最终却在悔恨沉痛中,只吃了六十八串烤蔬菜就饱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张老师,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不怪您。]

  安浔:“…………”

  闫贺安真的有毒。

  这一封检讨书交上去,张尧三分钟就得被送去天堂跟崇拜的托尔斯泰见面。

  安浔草草扫了几行内容,嘴角抽动。

  张尧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碰上闫贺安。

  想起一贯认真负责的张尧,安浔真觉得张尧罪不至此。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道:“闫贺安。”

  闫贺安笔下不停,低头狂写,嘴上应了声:“干嘛?”

  安浔寻找合适的措辞:“检讨你就打算这么交上去?”

  闫贺安莫名其妙地扭头看着他:“不然呢,我还给塑封裱起来吗?”

  安浔:“……”

  闫贺安的启蒙老师到底是谁。

  他的脑回路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店里目前没有客人,也没有新的外卖单子进来。

  安浔估算了下,在下班前,他应该有时间把这个问题解决,救张尧一命。

  “重写吧。”安浔陈述事实,言简意赅:“你这样交上去,张尧会当场去世。”

  闫贺安一愣:“……我的文采如此惊人?到既生瑜何生亮的地步了?”

  安浔沉默片刻:“自信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是病。”

  闫贺安歪头:“是错觉吗,我觉得你在骂我。”

  安浔平静纠正:“不是错觉。”

  闫贺安:“…………”

  闫贺安嘴角下压皱起脸,安浔不为所动。

  “重写吧。作为那杯饮料的回报,我说你写。”

  “真假,你有什么目的。”闫贺安怀疑且略带警惕地看着安浔。

  “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安浔:“谁是鸡?”

  闫贺安:“……”

  好,行。没发现安浔嘴皮子这么利索,说不过他。

  勤勤恳恳写了两小时的闫贺安看看快要完成的检讨,又看看难得释放出一丁点“同学爱”的安浔,为难地揪住头顶一撮头发。

  “行吧。”闫贺安随便翻了一页新的纸,咔咔挨个掰了下指节,把旁边的椅子拉开:“坐这儿说。”

  安浔没反驳,店里还有别人在,他也不想说得太大声。

  他依言在闫贺安旁边坐下来,不快不慢地开口:“先写标题,检讨书。”

  过了会儿,后厨的师傅给安浔盛了一碗吃的给他拿过来,让他俩边吃边写。

  “谢谢师傅。”

  安浔饿得久了,胃早就没感觉了,吃得很慢。

  他拍了张照,发给他妈文静雅看,不影响嘴上不带感情地低声念:“对此我深刻反省,以后不会在教室打游戏。我不该浪费宝贵的时间,会抓紧高中最后的两年,努力学习,尽可能考一个好大学,不辜负老师对我的期望……”

  闫贺安笔尖停了停,转头看着安浔:“我不打算上大学,这句就算了。”

  安浔正给他妈发消息,指尖一顿,偏过头:“什么?”

  “我志不在念书。”闫贺安托着下巴,握着笔的手轻松地转了两圈,耸耸肩笑了笑,“我在学校里没找到努力的意义,不想考完本科考硕博,念个没完。”

  “高中三年我想念完,是为了穿校服。”闫贺安指了指椅背上搭着的校服外套,笑得一脸灿烂真挚,“我喜欢校服。”

  安浔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他收回视线继续打字发消息,语气无所谓道:“你就这么写,装一装,张尧后两年都不会再追着你跑。”

  闫贺安不情愿:“骗人不好,我不爱骗人。”

  “适当的善意的谎言,对所有人都好。”安浔发完消息锁屏,抬头看着闫贺安,“你如果跟张尧诚实地说你不想念大学,信不信未来的七百多天,张尧会每天找你做思想工作?”

  闫贺安:“……”

  草。他想象了一下,以张尧负责任的程度和一腔未凉的热血,拼命试图“拯救”他这种失足青少年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正义且富有原则的闫贺安以光速妥协:“好的安老师,就按你说的写吧。”

  安浔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闫贺安之前都是十二点以前就回家,今天为了写检讨,一转眼多待了一个小时。

  两千字写完,许久没一次性写过这么多字的闫贺安甩了甩手腕,困得揉了把脸。

  安浔正在做收尾工作了,这个时间点一般不会有堂吃了,打扫可以提前半小时弄完。

  他把椅子挨个放到桌面上,拖地。

  安浔动作不拖拉,仔细但是很快。

  桌子周围有客人掉在地上的肉屑,入秋夜里天凉了些,结成了块状油。

  安浔不小心踩到,脚底一滑。

  摔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以前也不是没摔过,安浔年初过年期间就在店里摔了一跤,可乐撒了一身。

  这种事儿防不胜防,不是小心谨慎就百分百能避免的。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安浔的胳膊。

  闫贺安眼疾手快地把安浔拽回来,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等安浔站稳了,闫贺安松手坐了回去。

  他皱眉看着安浔。

  “地挺油的,小心点儿。”

  安浔握着拖把愣了两秒,“哦”了一声继续拖地。

  晚饭的时候师傅们还聚在一起聊天,临近下班师傅们也没说话的精力了,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睡觉。

  闫贺安叫了车,半夜这个时间能叫到的网约车不多,要等。

  等待的时候他没事儿干,安浔进后厨打扫,闫贺安就问了醒着的那个师傅还需要做什么,顺手帮安浔把桌上的椅子全都放了下来。

  等安浔出来,前厅该干的已经干完了。

  闫贺安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可以下班儿了吧?”

  安浔没想到闫贺安还没走。不仅没走,还帮他把剩下要做的清扫干完了。

  他微怔了一瞬,摇头:“我还得整理一下订单小票,你先回去吧。”

  在闫贺安回答之前,安浔补充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闫贺安把包甩到肩上,看着他挑眉:“你可真喜欢说谢谢,认识你以来你说过最多的就是’谢谢’。”

  安浔不置可否:“礼貌没什么不对。”

  “是没什么不对。”闫贺安靠在玻璃门上,笑了笑,“但是哪天你不道谢,才说明你把我当朋友。”

  这话说的有点儿哲理,安浔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我已经把你当朋友了。”闫贺安把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那劲儿那表情,特理所当然,“所以你帮我写检讨这事儿,我就不跟你道谢了。”

  这种过于直接且坦然的表达方式,是安浔不熟悉的。

  安浔沉默一会儿,跳过了这个话题:“你还不回家?”

  “当然回,”闫贺安晃了晃手机,“这不等车呢嘛,还得十分钟。”

  他低头确认了下打车app上的时间,问安浔:“你整理小票十分钟差不多够了吧?一块儿回呗,你家远吗?”

  没来由的,安浔突然想起偶然送外卖到闫贺安家那天。

  第一次见,闫贺安就在外送平台上打赏了一百。

  事实证明,闫贺安不是光给他打赏,而是谁送都一视同仁。

  外卖骑手有个群,不止一个人提过浦臣公寓有个年轻的出手特别大方。

  安浔一开始还不确定,现在可以肯定了。

  绝对是闫贺安干的事儿。

  群里骑手聊天,安浔简单看过一眼,他们送的单子客人点的都是同一家餐厅,抹掉了具体门牌号也绝对是一个人。

  那天晚上安浔觉得“是个好人”这个理由挺荒谬的,现在看来反倒没有第二个可能。

  安浔不知道闫贺安为什么想跟他做朋友,但他帮忙做这些事儿,应该也不是图什么。

  而是对任何人都一样。

  就像他打赏外送员,请全班吃肉夹馍。

  安浔垂眸掩饰一瞬的恍惚。

  他爸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做一件好事儿。

  做好人有什么不对呢。

  三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好人就是对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都无法视而不见。

  “你家的地址这么难回忆吗?”

  安浔回神。

  闫贺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跟前,正微微低头疑惑地盯着他看。

  “……”安浔推开他往柜台走,心无旁骛地开始整理单子,“不用了谢谢,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闫贺安有点儿意外,有点儿失望。

  他本来感觉到安浔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退了回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网约车还剩几分钟,突然发现安浔脸色有点儿不太对。

  “你哪里不舒服吗?”

  安浔没回答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匆匆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罩住口鼻,用力呼吸。

  闫贺安眉头紧锁,快步走过去,按捺住那点儿莫名的慌张盯着他:“喂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安浔摇头。

  正准备下班的师傅们走过来,闫贺安抓住最前头的那个问:“唐叔,他怎么回事儿?”

  几个师傅看清什么情况后明显懵了。

  闫贺安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以前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安浔现在这状态明显不可能是经常出现,至少学校的人没见过,店里的人也都没见过,否则也不会雇他在这长期上夜班。

  但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安浔第一反应就是去拿塑料袋,动作太明确。

  闫贺安不再跟几个不清楚状况的师傅浪费时间,他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医院,刚好先一步有电话进来了。

  车灯透过玻璃门照进来,闫贺安快速点了接听,确认是网约车到了以后,跟师傅们简单说了两句,带安浔上了车。

  闫贺安让司机改路线去医院。

  没过几分钟,安浔状况明显逐渐恢复正常。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已经好了。”安浔缓了缓,看着闫贺安简单说了句。

  闫贺安只当安浔在放屁。他目光没从安浔身上移开过,盯着他跟司机强调了一句:“师傅,别听他的,我们还是去医院。”

  “……”安浔有点儿疲惫。

  他确实没什么事儿,不需要去医院。

  闫贺安明显不好说服,安浔实在懒得跟闫贺安再多说话解释,干脆闭嘴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到医院的时候,安浔已经跟平常一样,看上去一切正常。

  挂号的时候,闫贺安不知道该挂什么,干巴巴地指着安浔问护士“请问您看他这样该挂什么号”,护士看他的眼神跟看神经病一样。

  到底护士还是挺有耐心和包容心的,打量了一圈看着完全正常的安浔,耐着性子问闫贺安:“他有什么症状?”

  “……喘不上气?”闫贺安总结。

  护士:“哮喘?”

  闫贺安答不上来,他哪知道哮喘什么症状,他又没见过。

  “……不是。”安浔本来不想让闫贺安知道他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把第三方牵扯进来,会影响护士的正常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垂眸。

  “不用挂号了,麻烦您了。”

  安浔拉住闫贺安的胳膊往外走。

  临城人口少,这时候凌晨三点多,急诊这里除了他们没别的人在窗口排队。

  闫贺安拧眉不想走,想让安浔回去挂号找医生看看。

  “我没什么毛病,检查没用。”安浔停下来看着他:“就是过呼吸。”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补充:“我有一点儿心理问题。很偶尔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你不用担心。”

  闫贺安看着他。

  安浔说得坦然,不像是在骗他。

  他可以继续问,说不定安浔会告诉他。

  但是闫贺安盯着安浔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最终只是确认了几句:“你确定没事儿?现在一切正常?”

  安浔难得耐心地点头:“嗯,我确定。”

  “……行吧。”闫贺安放松下来,锤了锤有点酸痛的肩膀,眉宇间明显有点儿疲惫。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低咒了一声,“我靠,三点一刻了,这还睡个屁。”

  安浔揉了揉眉心:“今天麻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闫贺安对安浔这种客套礼貌的态度特别不爽。他压着那点儿不爽,顾忌着安浔也算个病号,心平气和地问安浔:“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一块儿打车回去,你要怎么回?”

  安浔有问有答,很显然早就想好了:“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路口有共享单车。”

  “……”闫贺安忍不住想爆粗口。

  他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安浔:“……你他妈真的有病。神经病。”

  闫贺安面无表情,低头点开微信:“你家地址发我。”

  安浔:“……真不用。”

  闫贺安没抬头,嘴角边儿挂着点儿冷笑,忍着暴躁叫网约车。

  刚才那辆还没走远,往回赶速度还挺快。

  “那你别发我地址了。”闫贺安没什么表情,低头看向安浔拉着他的那只手,转而用自己另一只手抓住了安浔的胳膊。

  刚才拉着闫贺安出来忘记松手,安浔沉默看着闫贺安反过来抓住他,不解地看着他:“你干嘛?”

  “你既然不发给我地址,那你今晚别回家了。”闫贺安眯起眼,陈述句不容反驳,“你每天两点下班,一大早就去学校,不回家你爸妈也发现不了吧?”

  闫贺安微微一笑:“那就别回了。”

  安浔不明所以:“?”

  闫贺安牢牢抓着安浔的胳膊往外走,目视前方,连个余光都没给安浔:“半夜骑共享单车回去,你爸妈睡得香,你要有个好歹都没人发现。”

  安浔本来想抽出来的手顿了顿。

  闫贺安言简意赅,完全是在下定论,没有征求安浔意见的意思:“你今晚去我家睡,明天也不用去学校了,在家睡到自然醒。”

  安浔偏头:“你要我跟你一块儿逃课?”

  “你还怕这个?”闫贺安嗤笑,“开学报道都翘的人,少在这给我装三好学生。”

  安浔:“……”

  “正好,今天折腾到这么晚,我明天上学肯定是起不来的,不如干脆不去了。”闫贺安送给安浔一个假笑,“大尧光唠叨我的话挺烦人的,但加上一个你跟我一起挨骂,我觉得好多了。你觉得呢?”

  安浔:“……”

  安浔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闫贺安都不看他,压根不搭理他。

  网约车到了医院门口,闫贺安二话不说拽着安浔上了车。

  直到稀里糊涂跟着闫贺安进了电梯,又看着电梯上行、开门,闫贺安一言不发地开指纹锁,安浔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跟才认识几天的同桌回了家。

  他站在闫贺安家门口的玄关,默默看着闫贺安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到了他跟前。

  安浔忍不住开始发呆。

  他到底是怎么就跑到闫贺安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