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无止境,徐令记忆力加强之后,比上辈子更喜欢看书,而且是什么书都能看,看书再结合日常的经历,他从未间断过提升自己。

看的书多了,倘若要用某些文化内核做比喻,顾瑶就是法家核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顾迢是道家核心,比起儒家的墨守成规,道家的境界更加难以抵达,这类人比较“随波逐流”,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遭遇什么样的事,顾迢都能泰然处之,接受一切好的和不好的。

然后默默消化,顺势改变。

徐令总觉得顾迢就像是深山里的山茶花,无需谁来照顾,谁去欣赏,她默默开花,默默绽放,既不需要别人点评,也不依靠别人爱慕。

不是上辈子的赵臻好,一直都是顾迢好。

她像水,能包容对方的缺点,柔和地加以规劝。

而顾瑶呢,就是直来直往,想要的就大胆想办法去得到,厌恶的就表现在行为和语言上,她这样的人直来直往,爱的人爱死,恨的人能恨死她。

赵臻这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对外面的优点很多,对自己人又显得优柔寡断,关心过少,表面上看赵臻是儒家内核,实则他和顾瑶是一路人。

二人都比较自私,优先想着自己。

所以两个自私的人生活在一起,当顾瑶发现从赵臻手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以她的性格必然无法忍受,只要她撕破伪装,不再符合赵臻心中传统的柔顺妻子的性格,赵臻只会对她越来越不加掩饰。

听完徐令的分析,顾瑶摇摇头没说什么。

就如同徐令说的那样,赵臻对她愈发不加掩饰,上辈子的赵臻为了姐姐拒绝那些外面的莺莺燕燕,这辈子,赵臻公然在她孩子的满月酒宴席上,接受林姑娘的礼物。

那日徐令他们走后,宴席结束,家里那些个女人都快炸锅了。

尤其是顾瑶婆婆杨氏,她当着顾瑶的面问赵臻,这个林姑娘是谁啊,可曾婚假,怎么要给他送礼呢。

赵臻面上镇定,实则带着一丝炫耀的意思,“娘,林姑娘是灵宝镇富商林敬山的千金,孩儿考试时曾在客栈中题字,被她一眼相中,为此不惜追到书院中想让我为她作画一幅,孩儿多次拒绝,没想到还是被她追到了家里。”

顾瑶当时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眼中那个翩翩公子,如玉一般的男人,原来也是个赝品,和外头那些油光粉面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呢?

杨氏一听说儿子被人追捧,笑得合不拢嘴,直言不讳道:“你可告诉她你娶妻了?真是可惜,要不是你成亲了,这个林姑娘,娘觉得真不错呢!”

“孩儿当然说了,可林姑娘并不在意。”

那对母子一唱一和,顾瑶听得直翻白眼,尖酸地道:“要不要叫你儿子休了我,干脆与那林姑娘双宿双飞啊!”

被她说破心思,杨氏难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姑娘好好的,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不是坏她名声吗?”

“她可不像你,非要去河边洗什么衣服,落到水里叫男人给看了去,人家是闺中千金!”

要是把杨氏的脑子掰开,里头绝对全是她儿子赵臻。

她儿子拉的屎都是香的,其他人都是该死的东西。

顾瑶跟这样的蠢人吵不下去,直接对赵臻道:“我给你生了俩儿子,你家族谱上赵臻娘子是我顾瑶,只要我不死,你休想娶别的女人进门!”

她就是不能生了,也已经给赵臻生了俩男孩,赵臻暗戳戳的想干些不要脸的事情,那个林云舒明知道他有妻子,还往家里送礼物来,十有八九不是善茬。

二人这是合谋她赵家正妻的位置呢,顾瑶又不傻,这位置该她坐,就轮不到别人!

赵臻母子不想要脸,赵家却不得不要脸 ,老太爷赵铁根要书香世家的名声,就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来!

她顾瑶有什么可怕的呢。

想开这些之后,顾瑶干脆把孩子放家里,按照她想的和姐姐亲近起来,做生意,赚钱,真要到了赵臻休她的地步,她非要闹的赵臻不死也要脱层皮!

二人那日聊的挺久,聊完之后,徐令对顾瑶也有点改观。

人这一辈子肯定会做错事走错路,顾瑶做了对不起顾迢的事情,顾迢却不知道,也没经历那些苦,顾瑶承认错误,又轻而易举地取得了姐姐的原谅。

这是顾迢和顾瑶之间的事,即使徐令是顾迢的枕边人,也不想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强迫二人绝交。

也可能是顾迢没经历过那些事情,才能轻轻地放下吧。

总而言之,徐令决定调低对顾瑶的评价,暂时把她的危险程度从高调到低危可用。

有了顾瑶说的上辈子事情,徐令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雍朝大乱将至,是从北到南的一个过程。

内忧,有旱灾雪灾蝗灾和匪患,外患,北方梁国也快要按捺不住了。

北边有游道子,那里越乱,对徐令越好,摆在他面前最关键的问题是魏家。

魏无瑕。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徐令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徐令对这人评价很高,他心狠手辣,行动果断,其背靠世家,起点不知比徐令高多少。

“这可真是个难为人的事啊……”

徐令轻声叹息,原本他想着自己靠促进商业发展积累财富,把长河以南的地盘拢到自己手底下,但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解决盘踞在这里的世家大族呢?

这不仅是当前要解决的问题,未来他真成了事,这些世家大族又该摆在什么位置呢。

长河以南的百年世家大族不知有多少,发展百年,其土地兼并已经到十分严重的程度,他们就像是趴在雍朝身上的大蚂蟥,源源不断地吸血,强大自身。

于国于民都是灾难。

徐令坐在躺椅上,眼睛看向远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脑中不断地想着可行的法子。

冲击,必须要来一次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