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里秧苗青。

自打顾瑶生产后,村里也没再发生什么大事。徐令每日除了在家陪媳妇,读读书写写字,就是去田间地头走一走,看看今年庄稼的长势。

听村里老人说,去年冬天大雪,土里的虫子都冻死了,开春后下了几场及时雨,河水丰隆,水稻田里的庄稼长的也好。

眼看见稻苗一节一节地长高,徐令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稻种和别人家田地的庄稼就显露出些许的差别了。

这一日,陈胜陈泽兄弟俩正在田埂间除草,徐令和顾利田也都在旁边,看着这一大片稻田,几人说着话闲聊。

村里有人经过时,见到徐令他们在就停下来打声招呼,看见田里长高的稻苗,眼神里满是异色。

大声惊呼道:“你家的稻苗怎么长那么高?”

别人家的稻苗顶多长出来两叶一心,徐令种的这块田马上都要开稻花了,凑近一看,水稻田里似乎还有异物游动,原来是一些小鲫鱼在浅水中游来游去。

顾利田笑着道:“这是阿令从外面专门买回来的稻种,说是一亩田能产五六百斤粮食呢!”

“多少斤?”

五六百?这怕不是吹牛吧?

见村里人不信,顾利田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现在还没割稻子,谁知道会是啥情况呢。

还是要等到六月份收稻子再看。

这倒是实在话。

村里人春天养的蚕,一个多月过去已经吐丝结茧,有些家里没水井的,妇人们就结伴到河边洗丝,把春茧变成丝绸,这是个复杂的过程。

村里村外到处都能见到人的踪迹,显露出生机活力来。

村里人聚集而居,有时候给牛羊割草砍柴可能都要走很远,才能弄到足够的物资。

徐令弄来的这一大片田位置比较高,有点像一个小坡,站在上头能看见向远处延伸的泥土路,路两边是野草和树丛,偶尔见到妇人蹲在地头挖野菜,踮着脚用镰刀割桑叶。

突然见到远处一匹马驮着一个人,不疾不徐地往这边赶来,徐令眯着眼睛看了一会,陈胜也看见了,说道:“那人骑着马?”

语气里有些艳羡。

能骑马的人家,非富即贵,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想的事情。

徐令隐隐猜出来人是谁,笑着对众人道:“怕是村里私塾的夫子来了,我下去迎接一番。”

等那人骑着马走近,路两边干活的妇人都暂停手里的活计,好奇地打量着来人。

只见马身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窄而清瘦,脑后发带飞扬,好一个气质清矍的俊朗少年。

看见人后,年轻人翻身下马,他背后背着一个斗笠,左边腰间佩戴美玉右边腰间佩剑,动作潇洒自如,牵着马走到徐令身边,回打量徐令道:“这位兄台,问个路。”

“敢问可是胡迹轩胡山长的弟子,赵凌升?”徐令嘴角上扬,拱手道。

赵凌升眉头一挑,神采飞扬,“你认得我?”

“在下徐令,是个商人。自费在村中建了一座私塾,却苦于没有夫子,便请人帮忙寻找一个教书先生,前日收到来信,信中所托之人,应该就是你了吧?”徐令笑眯眯的,心里头对赵凌升十分满意。

就像是前世贫困山村需要上过城市大学的学生来带一带一样,莲花湾子这些没见识过外面的孩子,如果见到世上还有赵凌升这样的人,会不会让他们心生向往,从而变得不一样呢?

赵凌升被胡迹轩称赞天才,其学识自然无需多加考量,徐令更注重他这个人的品性。

从初次见面来看,徐令对他评价不错。

赵凌升这人骄而不傲,抱拳给徐令回礼后,道了声:“徐兄高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一路赶来,想来已经十分疲惫,不如先跟我到家中吃顿便饭,歇歇脚。”

“我都行。”

“那请。”

“请。”

直到赵凌升人走远了,村里人还都注视着他的背影,顾利田咂巴着嘴,“啧,这小子真弄来一个像样的读书人!”

虽说家里已经有了一个范世清,可和范世清相处久了,熟悉了,也就觉得这老头没什么读书人的架子,就跟村里爱吃爱喝爱晒太阳的老头没啥区别。

众人对读书人的想象,全都是照着赵臻的模样来的。

既然是读书人,肯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吧?

肯定的俊美好看吧?

人之爱美,生而有之。

不只是女人看赵凌升模样不错,男的看他也觉得这人不错。

徐令带着赵凌升跨过修整过的木桥,原本只有两根木头的破桥,如今也鸟枪换炮变成石板桥,石缝里吹进草种,一阵雨就唤起青色,马蹄恰好踩在那抹青色上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徐令在前,赵凌升在后,从村口这地方,一眼就能观望莲花湾子村中景色,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片片绿色的稻田,掩映在油菜花之中的建筑,有些屋顶冒出白烟,整个村庄朦朦胧胧,一处低矮的山坡上,桃花落尽开出新叶,一大片新建的青砖绿瓦的建筑是村里最好的。

除此之外,就是最东边有两栋木楼,瞧着有些别出心裁。

石桥下方的流水淙淙,从他来时,这条水似乎就没断过,横贯整个村庄,村庄最外头,还有一条银带似的大江,江上只有几艘小船在捕鱼。

河沟沿里有浅水,有绿草,有半大的孩子,光着脚丫坐在河边,两个孩子正在斗草,浅水中,黑水牛正在大口地卷起草来吃。

赵凌升几乎是贪婪地看着村里的景色,就连徐令说什么都没怎么听见。

“令哥!”斗草的俩孩子看见徐令,兴奋地打招呼,拿着一根草跑过来,大声炫耀着:“我这根草已经赢十回了!令哥,你要不?”

上次徐令告诉孩子们,他们每个人都有十根手指头,不出几天时间,孩子们就会从一数到十。

连赢十次的可不是普通的草,徐令受到孩子的优待,摸着他的头对他道:“蛋儿,这是新来的夫子,快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