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郭珝真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皱着眉问道。

春梅扇着鼻子,好让味道散快些,“东家招来的伤药,要我给你换药时敷上。”

她虽然听不懂郭珝真的话,不过想也知道她是要问什么。

见郭珝真没有反抗,春梅便开始给她换药。

大蒜素虽然味道刺鼻,但是杀菌消炎的效果很好,尤其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第三日时,郭珝真的外伤已经开始结痂,高烧也暂时退了。

徐令也已经买好所需的物资,打算离开泉州前往崖州。

离开前他找到陆春,想要再交代一些事情,这几日铺子后头的房间被徐令征用,陆春原本在铺子里有休息的屋子,这几日也只能先回家去。

此时天色已晚,铺子门关了,陆春坐在柜台前掌灯查账,皱着眉头,看起来很不如意。

徐令上前轻敲柜台,陆春这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东家。”

“算账呢?”

“是呀,我听您的给铺子做活动,蔬菜降价之后,来买的客人反而少了,您说奇怪不奇怪?”

这几日徐令忙活着别的事,没有关注铺子里的生意,仔细问过陆春,才知道活动开始三天了。

头两天生意还算不错,可今日生意就没那么好,陆春还差伙计在外头吆喝,蔬菜降价,好家伙,原本对反季节蔬菜趋之若鹜的百姓,听到降价之后反而买的人少了!

“不对,你这样做不对,”徐令摇头笑道,“谁告诉你一直降价就会有人买的?”

“这其中道理很简单,你想一下,假如你有一件特别想买的商品,它的价格超出你的承受能力,你一直在观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买。此时传来商品价格降低的消息,而且是一日比一日低,你会立马购买吗?”

陆春想了想,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呢?”

“因为它可能还会继续降低?”

“就是这个道理,”徐令拊掌轻叹,“连你自己都是这样的心理,更何况老百姓呢?他们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蔬菜保鲜时长不久,过完年之后春天也不远了,咱们的反季节蔬菜再怎么好,价格也无法维持下去,只会越来越低。”

“等铺子的菜快放坏了,等开春了,有别的便宜时令蔬菜,咱们的菜只会越来越便宜。”

陆春听罢,如丧考妣。

徐令的铺子之所以能做起来,很大程度上都是由这些稀罕的反季节蔬菜撑起来的,尤其是城中那些富家大户,时长让家中小厮奴仆来此采买,久而久之,徐家铺子在他们口中也流传开来。

陆春还打算把铺子做大做强呢,谁知道徐令竟然告诉他,他们铺子的蔬菜就要不值钱了!

“那…掌柜的,那咱们怎么办?”虽说徐令是个甩手掌柜,可陆春在铺子里待的还算舒心,要是铺子生意不好,他岂不是又要找工作?

徐令安慰他道:“还不急,现在还没出正月,起码还能再卖一个多月。”

陆春叹气道:“是这个理儿,可现在降价都没人买,这可怎么办?”

徐令无奈摇头,给他出了一个主意,“明日你别让伙计吆喝降价,吆喝涨价,按照今日的价格涨一文钱,记得把活动天数也吆喝出来。”

陆春闻言一愣,立马代入徐令方才举的例子,他要是顾客,肯定害怕会错过最划算的购买时机,从而下场购买啊!

想明白其中关节,陆春喜笑颜开,对徐令竖起大拇指,“东家,你这脑子可真好使,都快赶上我爹了!”

徐令:“……”

看陆春傻里傻气的,徐令又叮嘱道:“这个法子不要多用,用多了反而会消耗店的信誉。真想要铺子长长久久,还是要以诚信为本,尽量为客人提供最忧性价比的货物才好。”

陆春连连城称是,接着徐令安排离开后的事情,陆春也都一一记着。

只是聊天过程中,徐令不可避免地对陆春的老爹起了兴趣。

不过现在并不是结识陆春爹的好时机,郭珝真身上的伤快好了,其他人的状态也都在慢慢调整中。

徐令一日三餐地供着他们,又是给吃又是给穿,每天一睁眼就要考虑花销,家当大了,身上的担子也大,徐令不想白白养着他们,只想着赶紧去崖州。

这一行人中,除了包力这个海边长大的汉子会开船,徐令略懂一二,其他人都是半吊子水准。

停留的这几日,包力也有在教这些人,有他看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徐令当初从崖州便宜购买的海船,想要装下三十多个人外加满满一船货物还是有些拥挤的,不过好处就是船小,操控方便。

从泉州出发,沿着海岸线向南行驶,一路上也没有特别大的艰难险阻,不过据包力说,这条海路上有海盗,专门抢劫商船,要是运气不好可能会遇见。

幸好徐令等人没有遇见,不过这也给徐令提了一个醒,船上必须要有反击能力。

徐令救回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北方人,有些一辈子都没怎么坐过船,一上船就开始吐,不过吐啊吐的,也就吐习惯了。

眼看着快要抵达崖州,船上众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郭珝真是欢喜的那一个,她原以为这帮人带她回崖州是骗她的,谁知道真的坐上前往崖州的海船,距离家乡越近,郭珝真便越是开心。

可李术不开心。

他原想着逃跑,可见徐令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让他们在船上吃住,学习航船,也算不上什么困难,一时间便有些贪恋吃饱穿暖的舒适,逃跑计划一拖再拖。

谁知道拖着拖着,船动了,带着他们到了海上。

可怜李术一个北方汉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大海,一路上有大半时间都在晕船,晕的他迷迷糊糊,想逃都逃不了。

听同行其他人说,徐令要把他们带去崖州,崖州可是流放罪犯的不毛之地!把他们带到这地方,岂不是要他们送死?

李术心中无比悔恨自己的贪吃,完全不知道到崖州要怎么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