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历史军事>官居一品>第188章 卷子

下午去给苏老爷和杭知府请过安,苏惟生又把从苏正良那里搜罗来的国子监每月考试的卷子给找出来,给几个好友那里各自送了一份。

卷子有些多,包括近两年里中舍与内舍的所有考题,要是用抄的,手都能抄断。

最后还是苏惟琛见族弟跟两个儿子实在抄不过来,才带他去找了朝廷印书局那边的熟人,出了点银子印了几份。

因此苏惟生送卷子给好友们的时候相当得瑟,“这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怎么样,这份礼物满意吧?”

岳西池等人捧着厚厚一摞卷子欲哭无泪:在学里被夫子压榨、回到家被亲长或老师压榨、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想放个风,好友又来凑热闹——这是什么命哟!

其实另外几家非要弄这考题也不是弄不到,只是谁也没往这上头想过,而且颇费功夫。

不说别的——要不要找人?要不要送礼?为这点卷子欠个人情划不划算?找的官员属于哪个派系,跟自家有没有利益冲突?

总之,就不是随便找个国子监里的教授博士拿份卷子的事儿,样样都得考虑,谁乐意费这心思?

苏惟生就没这顾虑,他们家与苏家早已密不可分,而且这些年,欠的人情还少吗?虱子多了不怕痒。苏惟生光棍儿地表示:大伯父就是我的亲伯父!

况且眼下谁能有苏正良方便?随口发个话,主簿就给他拿过来了,虽然没人这么干过,可也没有不合规矩之处,既然如此,谁不乐意讨上官一个好?

所以悲愤归悲愤,对苏惟生的好意大家还是都领情的。

宁老太爷跟杭知府对此大为赞赏,直夸苏惟生脑子灵活。

夸完又反应过来,“不对呀!弄这么多考题,小子们做完谁来阅卷?”

宁老太爷、杭知府、杜夫子:……\\u0026\\u0026\\u0026

另外么,苏惟生一向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并未忘记当日被诬陷时站出来为自己作证的人,所以这些考题,他真心诚意地也想给这些人一份。

不过前面说过了,言巍跟柳继茗的心思根本不在念书上,跟他们交好的那几个也差不多,一听“考卷”二字吓得直摇头,“苏贤弟,你饶了我们吧,这跟要我的命有啥区别?”

事情最后传到了言教授耳朵里。

这位夫子确实是一片苦心,商量过另外几位夫子以后,只找苏惟生要了一份中舍的考题,拿给学生们做一做。内舍的考题都是针对举子所出,对府学的大部分学子来说难度太大,言教授没要。

所以,言巍跟柳继茗最后还是没能逃掉做题的命运,看苏惟生的眼神颇为哀怨。

一开始言巍还不懂,“咱们府学也月月都考来着,有什么不一样?”

言教授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也不看看出题的是什么人,从祭酒、司业到每旬去讲两次课的翰林,哪个不是两榜进士出身?就是博士跟教授,那也是有大学问的举人。而且如翰林院学士和国子监祭酒这等身份,说不得哪天就能被委任为会试或者秋闱的考官,提前熟悉他们的出题风格,对科考还能有坏处不成?”

这傻儿子哟!言教授两撇小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八月期考苏惟生不在,岳西池三人也都进了前三十名,岳西池第一,杭君诺第二,何轩第五,曹承沛也跳到了第二十一名。苏惟生这一回去,进的当然也是甲班。

前十名的另外几个都是府学的老生,上一届乡试的落榜生员。其中三个出身寒门,两个官宦子弟。一个是严学正的长子严华,一个是俞督学的长子俞静凡,两人都在二十岁左右,因家里的关系,平日也多是形影不离。

杭君诺跟他俩关系也不错,但那两个都已成亲生子了,近来刚得了次子次女,欢喜得了不得,连讨论诗书时也动不动就说起自家新出炉的儿女,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听得他一脸懵。

还要拉着他回家看只会流口水的小婴儿,看了两回杭君诺就落荒而逃。

所以苏惟生几个一进甲班,他就迫不及待地投进了他们的怀抱。

对此苏惟生十分不解,“小娃娃多好看啊,我想看还看不着呢!”

唉!就他这小小年纪,啥时候才能成亲生娃啊!日后真要有了孩子,他巴不得成天抱着不松手!

杭君诺脸都皱成了苦瓜,“好看是好看,可他们会哭啊,耳朵都给我震聋了!对了,上回严华非要我抱抱他儿子,结果那奶娃娃一泡尿撒在我身上……真是……”

哦,杭君诺在某些方面深得他爹杭知府的真传,爱洁的程度令人发指,怪不得被吓成这样呢!

曹承沛上下打量他两眼,“师兄,你这么怕小孩儿,以后成亲生了儿子怎么办?”杭君诺明年便至婚龄,离成亲的日子的确也不远了。

杭君诺一摊手,“有我娘跟未来媳妇儿在,我乐的做个甩手掌柜。”

其余四人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当然,说笑归说笑,一回到府学,苏惟生也紧锣密鼓地投入了学习当中。

除了学里的功课,宁老太爷还给他跟岳西池制定了另外的计划,每日练两篇字,每三日作一篇策论、一首试帖诗。此外,每逢休沐日,几个少年便要一起做一套从国子监拿回来的内舍考卷。中舍那个么,平日便让他们自己抽空做了。

对此,言教授发了话,“尽管按你们的进度来,不必在意学里。”

能将中舍考题对答如流,甚至有能力尝试内舍举子们做的卷子,又有名师指点,这几人的功底早已超出一般秀才,硬生生拖慢进度不是暴殄天物么!他可没那么迂腐!

几人被各自的师长压榨得头昏眼花,直到外头的鞭炮声响起才回过神——熙和十六年就这么过去了。

正月初一,天色还未大亮,苏惟生刚迷迷糊糊醒过来,就感觉亵裤上有些濡湿,当即大惊失色,“什么!!!我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