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青山听说人死的时候眼前失去把自己从出生到死的所有画面飞快地跑一遍。
当时他就在想,妈的,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怎么可能还回忆得起来那么多东西?
可是,他真的看到了,他小时候在村子里打遍无敌手的样子。
对了,有被王耀祖摁在地上捶的样子。
有他跟他婆娘结婚时,她婆娘当天晚上死活不同意洞房的样子。
他当时像头牲口似的折腾他婆娘。
也是在新婚夜里就对她动了手。
女人就该打!
他在外面挣了好多钱。
父母都夸他厉害。
大家都怕他。
所有的画面跑过去的时候,突然在一个人的脸上定住了。
王兴汉!
赖青山好冷啊,因为王兴汉而冷,而害怕,是他……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大学生……大学生……真的了不起啊……
赖青山没有闭眼,但是吸进最后一口气后,再也没往久呼……
就此咽气了吧……
……
胡敬富看了看李家贵。
李家贵处在一脸懵逼的状况。
胡敬富又看了看李雄,李雄就像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在裤子上把匕首给擦了擦。
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把刀收了起来。
胡敬富喉头发抖,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把他这两天没醒的酒已经完全给吓醒了。
李家贵狠狠地捶了李雄一拳头,“你做什么?”
“你捅他干啥。”
“你是不是癫了?”
李家贵这个时候打儿子骂儿子,有点类似于,亏了上千亿,我自罚三杯的意思。
他这个打儿子就是打给胡敬富看的。
就是在表明态度:镇长,我已经打骂了,杀人这事,你看要不就算了吧?呵呵!
胡敬富只是能力不够,他又不是弱智。
妈的,杀人这事是你打骂两句就能解决的?
看到李家贵递过来的烟,胡敬富转身就跑。
李家贵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胡敬富,被胡敬富甩开。
“镇长,你别走,你听我说……”
“说尼玛个比!”胡敬富前两个字很大声,但是后面的声音又压得很低。
大概是火气很大,但是呢,不敢当众发泄。
他只想悄悄地离开小西井,最好是没人看到过他。
李家贵还在纠缠他。
胡敬富直接就炸了,“我日立先人的李家贵。”
“你儿子害死你,那是你活该,要是牵连到老子,老子弄死你。”
“你自己的屁股你自己擦。”
“我先跟你说,你三个儿子,少一个不算个啥。”
“你要是动作慢一点,害死的是一家子,到时候你连个屁都没有。”
“还有,你们一家子干的狗屁倒灶的事,老子啥都不知道。”
“这两天我也没有来过小西井,不要再跟到老子……”
胡敬富越走越快,李家贵眼看是追不上了。
只得愣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尖叫……
杀人啦……
杀人啦……
杀人啦……
胡敬富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索性跑了起来。
他的那张脸上的五官已经拧到一起去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胡敬富摔了一跟头,爬起来继续跑,埋着头,不敢看路上有没有人。
只要他不去看别人,别人就看不到他。
李家贵呢,摸摸胸口,再摸摸腰侧,最后在裤兜里把烟跟火柴拿出来。
他全身发抖地把火柴盒叼嘴里,从烟盒子里拿出支烟来在烟盒的侧面擦擦擦……
怎么火柴就是擦不燃呢……
李家贵才发现,原来火柴盒被他叼着的呀……
火柴连同烟重重地往地上一摔,他全身发抖地走回供销社。
地上的赖青身倒在血泊里,眼睛还鼓得很大。
只不过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
然而李雄只是走回桌子边,把他刚才没吃完的饭给吃完。
要是王兴汉在场的话,看到这一幕,估计还会来一句:看似很稳,实则慌得一批。
只不过就是单纯为了装逼耍帅,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还当他是在村子里干了一件违反道德,但是不触及法律底线的事情呢?
李家贵把李雄从桌子上拖下来,就往家里拖。
全家老小都跟了回去。
而赖青山就倒在那里, 李家这一大家子甚至没有一个过去看看他。
就任由他这么躺着。
到家过后,李雄看到弟弟给他收衣服。
看到老爸翻箱倒柜把钱拿出来,交到他的手里。
他有些不耐烦地听老爸念叨,“你动作要快一点,不要走平桥镇。”
“从翠山镇那边走。”
“那边去肖江县的车多。”
“你再从肖江去云城,云城人多,没人抓得到你。”
“你买张火车票……”
“不要去特区了。”
“去北边。”
“那边现在比特区要安全。”
李雄嘴硬地说,“怕啥,老子不走,哪个来了,我都……”
啪!
李家贵一个耳光抽在他脸上,“老子喊你滚,滚快点。”
“你这是要把一家子都害死。”
“你只要没被抓,老子还是支书。”
“这皮还有得扯。”
“全家的日子都好过。”
“你要是被抓了。”
“胡敬富不当这个镇长,王兴汉一回来。”
“ 之前的事情挨着清算,我们一家子都要跟你一起倒霉。”
一巴掌把儿子抽懵了,李家贵又心产,声音转柔。
“出去嘛。”
“剩下的事,我会拿钱找他们家私了。”
“等躲个六七年,风声过了,你给我来封信。”
“到时候我带着全家去找你。”
“儿啊,你听话,在外面不要惹事了,好好找点事情做。”
“只要挺过这几年,以后还有好日子。”
其实李家贵的脑子还是很清醒了,他知道儿子被抓了,这一家子的日子就完了。
只要儿子活着,在外面是自由的。
时间一长,李家贵还可以靠他的手段慢慢把这件事给抹了。
这年头农村里发生点邻里矛盾的很正常,弄死一两个也正常。
胆子大一点的, 直接把死亡搞成意外。
多拿点钱出来私了。
镇上上下一气,受害人家属拿了钱闭口不谈。
这件事情就过了。
但是李雄这个事情很特殊。
他昨天拿着药去了河庙嘴,就像赖青山自己说的那样。
河庙嘴大队一百多双眼睛看着他李雄给塘子里下了药。
这么大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李家贵的能力范围。
让儿子跑路。
事情冷处理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李雄看到全家为他准备的行囊,心说,我才不去东北呢!
老子要去特区分钱。
等拿到那一百万,做点啥不好 ?
等老子以后混成大老板了,让你们看看什么叫衣锦还乡!
只不过,李家贵这一家子做梦都没想到。
王兴汉老早就把李雄给盯上了。
他们更没想到的是。
冲突这边刚一发生,王兴汉在医院那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直接去了县委,找到正在开会的关胜。
“书记,平桥出事了,因为养鱼的事情。”
“姚书记那边正在搞材料。”
“我得马上回去。”
“对了,能不能从县公安局抽调三十名警力?”
关胜根本没含糊,马上命令,“王兴汉,你可得把事情给我办漂亮一点啊!”
那还有啥好说的,我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
只不过王兴汉的脸上是大病初愈的一种虚弱感。
我带病上岗,就问你们感动不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