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书记就是想让驾驶员看出他曾经军人的身份。
然后立正敬礼，再来一句，“向抗美援朝老兵致敬。”
那样的话 ，老书记的心里应该是开心的。
这就有点在茫茫人海当中找同类的感觉。
如果对上味了，在那一个瞬间，就感觉逼格都上来了一样。
不过，王兴汉再仔细一想，老书记也只是希望过去身份得到认可而已。
可以理解他的行为与心情。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兴汉想成全老书记也不太可能。
叶老兵从见到他就在说，“兰溪姐昨天下午打的电话。”
“我本来昨晚就该过来。”
“怕过来没住的地方，所以今天一早出发的。”
“希望没耽误你的事？”
王兴汉说，“那就麻烦你送我爸妈去一下车站。”
啊？只是车站吗？
老书记对姚兰溪安排过来的这个司机很好奇，但是他要端着架子，是绝对不会开口问的。
于是就坐在后排，背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四平八稳的膝盖上。
妈的，老子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都在我身上找不到共同点，是不是当兵的？
难道要老子在你面前走走齐步？
急死了！
最后，老书记都已经上了客车， 叶老兵也没有看出老书记过去的身份。
腰一塌，背一驼，端着双手，歪着嘴，气得要死，王耀祖差点在旁边笑死。
“爸，你刚才怎么不在小叶的面前怎么不踢正步？”王耀祖实在忍不住了，大笑着说，“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好看了？”
“还是应该穿老军装吧？”
老书记被儿子看穿心事的时候，气得咬牙，“老子给你敤（Kuo）到身上！”
骂了老大两句后，老书记这才问，“那个驾驶员说，是兰溪安排他过来的。”
“她一个地方上的书记，怎么能安排部队上的车。”
“家里啥关系？”
王耀祖摇摇头，“不知道呢，没听老二说过。”
“再说了，她家啥条件，啥关系，也不会跟老二说吧？”
“她跟老二也说不着自己家里的事情啊。”
啊？老书记脸色都变了，“他俩，他俩……没在处对象？”
王耀祖嘘了一声，“老爸，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们只是工作关系，怎么能扯到男对象上面去。”
老书记两眼瞪得大大，上下嘴皮微微碰撞，有一种错付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老书记压低了声音，痛心疾首的感情却一点不减地朝老大喊，“那她是怎么敢三天两头来我们家蹭饭的，她怎么敢的？”
王耀祖说，“蹭饭怎么了？以她的身份，别说吃你两个烂西瓜……”
铛！
这下子老书记是真的敤到了王耀祖的头上。
三十岁的人了，还抱着头一阵猛搓呢！
……
去县委大院的路上，叶老兵还在问，“我可以把他们送到云城，再回来，也就半天时间，不麻烦。”
王兴汉说，“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
而是一个装逼的先后顺序问题。
如果小叶直接送过去，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可如果去接的话，也许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借势装逼要有先后顺序的。
……
早上七点不到就上了车，到云城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王耀祖把老爸老妈安排了老二说的那家招待所。
老书记上一次到省城，还是打仗回来的时候。
城市变化有点大。
但是又没那么大。
楼高了一点。
路宽了些。
街上好多车。
当年他回到云城的时候，街上都能走。
现在却是各行其道，很有规矩 。
这样的规矩，让老书记有点恐惧，放不开手脚的样子。
他当然面对敌人的飞机大炮都不怕，却怕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同胞。
不过老大也挺会安慰人的，“那外面养了好多牛呢！”
老书记一听就来劲，“吹牛比，城里还养牛？”
王耀祖说，“老二说，那里是云西乳品厂。”
“养了很多奶牛。”
“卖牛奶的地方。”
老书记一听城里还养牛，心里平衡了一点，发现城市也不是洋气得让人高不可攀。
王耀祖把老爸老妈安顿下来后，让他们休息一下。
自己去楼下给卫芳仪打电话。
卫芳仪一接到王耀祖的电话时，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激动又害臊。
头婚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而这一次，却成了她人生当中最激动的时刻。
听到王耀祖带来了父母。
卫芳仪居然有点想哭。
“王耀祖，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找你。”
王耀祖却在电话里说，“你好好上班。”
“爸妈在招待所休息。”
“下午我事他们在城里转转。”
“晚上你下班，我们下馆子吃顿好的。”
卫芳仪一听就急了，“王耀祖，你是不是有病。”
王耀祖被卫芳仪在电话里吼得嘿嘿地笑。
卫芳仪说，“到现在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外人。”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跟我说今天到。”
“我用你安排招待所？”
“还你带爸妈去转转？你对云城熟吗？”
王耀祖就让卫芳仪在电话里骂他，骂得差不多了，王耀祖这才说，“给爸妈找个住的地方， 他们心里才踏实。”
“我们的家不在这里，没个落脚的地方，大包小包地背着，感觉心里会空落落的。”
“今天是工作日，爸妈不想你丢下工作来顾我们。”
“芳仪，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走的。”
“有句话不是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嘿，这都是老二教我说的。”
“我是觉得，我们既然决定要在一起，那么你能做的，你去做。”
“我能做的，就我来做，你这么着急，是一定要跟我分个彼此吗？”
这倒是把卫芳仪的嘴给堵住了，就像过去王耀祖每次堵她的嘴，不让她喊出来一样……
卫芳仪一阵憋屈，“可是……可是……叔叔阿姨第一次来云城，我只想尽地主之宜。”
王兴汉说，“你的家不在这里，你的家在平桥镇。”
“卫芳仪，我来找你商量婚事了……”
卫芳仪挂了电话之后，眼泪跟豆子似的往下滚。
眼泪还挂在眼眶上的时候，就去请了个假，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胡馨月、刘园、田珍珍她们几个看到卫芳仪的样子都忍不住来关心。
“芳仪姐，谁欺负你了？”
“谁啊，大上午的就敢惹你哭，我收拾他。”
只有刘园最清楚，拉着卫芳仪的手说，“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来单位这么长时间，看芳仪姐哭过几次？”
“哪一次的眼泪不是为了王耀祖流的？”
刘园冲卫芳仪说，“王耀祖是不是欺负你了？”
卫芳仪点点头，“是因为他，但不是欺负我。”
“是我太高兴了，姐要嫁人了。”
“二婚比头婚还开心。”
“你们信吗？”
“王耀祖他要娶我了……”
卫芳仪跟她们仨一人抱了一下，那种幸福得到掉眼泪的情感为什么如此的有感染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