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间差不多了。
一群光棍们要散了。
胡用拖着陈工、谭富富、陈德欢他们，“不要，不要走，闹洞房好不好？”
陈工和陈德欢他们摇头，“不闹不闹，王书记早就说了，洞房能省就省，没啥闹头。”
“你赶紧进洞房，你们家志琴把被窝都给睡暖和了。”
又是一阵怪笑。
胡用他们家的客人散了。
王兴汉这边跟镇上的干部们道了别。
差不多也该散了。
以往吃饱喝足的庙祝这个时间早就去庙子里睡大头觉了。
今天却靠在王家堂屋门槛外逗着西瓜，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王耀祖进门就在骂，“要不是考虑到你在镇上的工作。”
“就李雄那个没大没小的批样子，一过来，老子就想给他龟儿子两巴掌了。”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还有水份。
但是从王耀祖的嘴里说出来，那是没有一本点水份的。
王耀祖还在笑，“他晚上到的时候，坐在那张桌子上，就没拿正眼瞧过人。”
“这个说话，他切一声。”
“那个说话人，他哼一声。”
“他觉得自己这么了不起，他可以不来。”
“装神弄鬼的。”
王兴汉说，“李家贵带他儿子是过来立威的。”
“立威，老子给他腿打断。”王耀祖上头地喊道。
相比之下，王兴汉就要平静得多。
对李雄这种情况，王兴汉见得比较多，从十年前，再到三十年后，这种人还是很常见的。
其实这种特性最开始是在小孩子的身上发现的。
比如小孩子折了个纸飞机，飞了三米远，他就会跟别人吹牛逼，飞了十米，甚至飞了三十米。
表情很浮夸，情绪也异常的亢奋。
那么这种表现的另一个极端，就像李雄这个样子，别人说什么，他都觉得别人是傻逼，哼地冷笑。
别人讲什么，他都觉得别人是没见过世面，用鼻孔发声来表示对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的不屑。
这种人有多常见呢？
我坐过飞机，我已经看不起那些没坐过飞机的人了。
我去过东南亚，我已经看不上那些没出过国的人了。
我用苹果，我已经看上那些还在用国产机的人了。
听到王耀祖这么说的时候，王兴汉才知道，晚饭的时候，李雄居然搞了这么多的小动作。
幸亏当时没看到，要不然替别人抠脚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这个时候，老书记从外面回来了，王兴汉压低了声音跟大哥说，“你还是想想会不会被老书记把腿打断吧！”
卫芳仪卫芳仪……
大哥开始给自己打麻药。
老书记一进门，老大还在调整情绪，王兴汉就说，“老爸，我准备这几天去带你们去县里买几件新衣服。”
老书记也莫名其妙的，“买衣服做啥？”
王耀祖要去捂老二的嘴，不过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王兴汉说，“过年前要去拜访亲家。”
王耀祖伸了一半的手突然又收了回去，看起来怂怂的样子。
老书记朝老大看去，似笑非笑的，想憋，又憋不住，毕竟家里办喜事，这种幸福，是想想都会觉得快乐的。
而老大呢，就把手夹在双腿间搓，又怂又乖的样子。
这一幕在老书记看来，三十岁的老大也有害臊的时候。
王耀祖：那一刻，我害怕极了。
怎么办？
好慌！
不管了，老书记通情达理。
给别人做媒的时候，不是一样把寡妇往别人家里送。
鳏夫续弦，他也没少出力。
把相信老书记打在公屏上……
王耀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老书记。
这一刻老书记笑得是含蓄的，虽然知道一切都快发生了，但是能听到老大认真讲出来的话，那么就是一件心事尘埃落定。
看到别人变喜事，老书记心里能不着急？
所以，老书记还是很期待的。
“老爸，我和芳仪的事，我要跟你好好说说。”
老书记索性蹲在条凳上，手肘撑着膝盖，拿着烟杆往嘴里喂，一边点火一边说，“说，我听着。”
这口气就像是，老子知道你要说啥，憋不住了吧？哈哈哈哈……
“芳仪她离过婚……”
哈……卡住，老书记的眼睛刚才还是一样大的，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咧开的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哈？你再说一遍？”
王耀祖豁出去了，深吸了一口气，“卫芳仪以前嫁过人，后来离婚了。”
“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本来是打算一早告诉你的。”
“我又怕我们感情不稳定，我就没说。”
“现在我们打算要结婚，有的事情要提前给你通个气。”
“我怕你到时候知道了，想不通。”
有种！王兴汉在桌子下面给大哥竖了根大姆指。
老书记要炸了。
他本来把那口烟含在嘴里，没吞，也没吐，几缕烟摆脱了口腔的禁锢飘出来的那一刻，老书记又一口给吸了进去。
那镜头感如同在倒放一般……
老书记这个时候一边吹着烟，一边笑，“没事没事，人家也不想的嘛，不就是离了婚吧？”
呼……
耶……
我就知道……
爸爸是爱我的……
王耀祖在精神上已经又脚离地地吹呼庆祝。
我的好爸爸……好爸爸……
老书记笑眯眯地朝王兴汉看去。
王兴汉对老大说，“大哥，你真是不够意思。”
“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提前跟我和老爸老妈说。”
“一家人，还瞒着，有必要吗？”
老大本来想说，老二，你装个锤子啊，这事你不是最早知道的吗？
不过再想想，反正老爸这一关都过了，也没必要再把老二拉下水。
老大就是一副大气的样子，朝王兴汉摆摆手，“哎呀，早知道晚知道，早晚都要知道的。”
“早一点，晚一点，又有啥区别……”
呼……王兴汉松了一口气，偷偷地看了看老书记，他脸上的轻松神色就如同寒冬的雾飘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动静，可是下一刻，在枝头凝成了寒霜……
老书记那只一直没从桌下拿上来的手，正把他那条八一铁扣的皮带给解下来……
老大听到哐哐哐的声音时，还在响，这声音好耳熟啊……
下一刻，老书记甩脸就是一鞭子……
老大，面对疾风吧！
王兴汉立马缩到一边去……
接着就是老大的尖叫，“卫芳仪，卫芳仪……”
“哎呀，老二，你狗曰 的骗子，喊你嫂子的名字，根本不扛揍……”
老书记一边抽一边喊，“早知道！”
“早知道！”
“老子给你早知道……”
大哥的头都差点被打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