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德欢他爸还在拿王兴汉刚才一句打谷子说事。
“你要打你爸爸？”
老书记叫王谷。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也有战友管他叫王谷子。
后来王谷子喊着喊着就变成了王鸽子，他跟王兴汉后来住到城里去了之后，习惯跟老头下棋。
但约好的时间，经常放人鸽子。
时间长了，他就变成了王鸽子。
好的，先说那个孙武有力的姑娘的事情。
女方来了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
其中一人是陈德欢的小舅子，另外一个个子娇小该是他的对象。
小姑娘就和小伙子沾在一起，话说的声音蚊子似的，遇人目光打量的时候，还会脸红。
陈德欢催促着老妈去灶屋做饭。
他便里里外外地招呼着，一会看饭菜好没好，一会又陪外面的宾客说说话，着重突出一个会来事的多面手。
王兴汉问陈德欢要了一把扇子，搬了两把矮板凳到屋檐下，“德欢，你招呼你的客人，我和姚书记还有些工作要谈。”
“你不用管我们。”
王兴汉和姚兰溪到门外坐下，王耀祖有点慌，跟着往外跑，就看到老二手里的扇子在有意无意地替姚兰溪赶身边的蚊虫和蛾子。
王兴汉立马说，“大哥来得正好。”
“要不你跟姚书记讲一讲，科学提搞党员干部决策能力须具备的必要条件？”
王耀祖的脑瓜子嗡地一声都快炸了一样，他咧咧嘴，硬着头皮转身朝里走。
姚兰溪看出他兄弟二人有意在躲着什么，就问，“兴汉同志，你和你大哥今天不对！”
王兴汉说，“哪里不对？”
姚兰溪想了想说，“你大哥今天在镇上蹲了一天吧？”
“你明知道他在等你，你也不回家，还留在镇公所。”
“你不是主动加班。”
“你是在躲你大哥。”
“可是，你和你大哥的感情很好才是。”
“你处处替他着着想。”
“他处处替你分担。”
“这样的兄弟感情会是因为什么事，让你们推来推去的呢？”
姚兰溪有意地朝屋里看了一眼，有墙挡住，她看不见屋子里的光景，但是姚兰溪的目光已经表现得意有所指。
姚兰溪确实很聪明，蛛丝蚂迹上下一联系，事情就已经猜了个大概。
姚兰溪问，“你在害怕啥？”
王兴汉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姚兰溪再追问，“拒绝什么？”
王兴汉如实把里面那个姑娘的来意说出来的时候。
姚兰溪的眼神带着点鄙视，阴阳怪气地说，“王兴汉同志，你是在以貌取人吗？”
王兴汉摇摇头，“姚书记知道宗族制吗？”
姚兰溪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兴汉，“我听听看，你打算怎么圆。”
也许有人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可能就要忍不住破功发笑。
可是王兴汉却是一边给姚兰溪扇扇子，一边说，“从古至令，村落都是宗族聚居的方式流传。”
“以往宗族长都要约束宗族的人，包括品行和婚配。”
“甚至宗族的人犯了错，宗族长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河庙嘴大队的光棍太多了，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早晚都是要出大事的。”
王兴汉平和地说，“你让我当这个村支书，跟宗族长的意义是差不多的。”
“我不切实地替他们解决问题，只顾个人的利益，在社员的眼里，怎么看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我拿什么服众？”
“如果因为他们的个人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那么我这个书记算是个合格的书记吗？”
“先锋模范的带头作用在哪里？不就是以身作责，舍己为人吗？”
姚兰溪先抿嘴，也许是泛黄的暖色光在她脸上的肉肉上形成了光影效果……
王兴流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那个肉窝窝。
可能一直都明显，只是因为王兴汉并不会直视她的脸。
今天巧合之下才看到的吧。
姚兰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抱着手臂，缩着脖子埋头笑得全身发抖。
王兴汉并不阻止她笑，反而很认真地说，“接着刚才的说。”
“提升党员干部的科学决策能力中有一条必要条件，那便是增强战略眼光。”
“再说具体一点。”
“总揽全局，从来不是中央的事情。”
“结合多年学习和现实当中的情况来看，我反倒是认为，越是地方，越是基层的同志，越是应当具备战略思维。”
“应当把局部的利益放到全局的利益中去考量。”
“就如同这河庙嘴大队的光棍问题。”
“这已经涉及到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全局性的核心利益了。”
姚兰溪从沉默到大笑，再从大笑到深思……
也就是王兴汉几句话的功夫。
姚兰溪问，“这些话，如果一会让你说，你还能说得出来吗？”
王兴汉点点头，“它们在我的脑海里是成文的，只不过我没有时间把它们变成文字而已。”
两人正说着话，屋里几个人纷纷搬着椅子坐到了外面来。
梁志文还有点腼腆地说，“我们也出来听书记跟我们上上课。”
陈德欢当然高兴，两位书记都是文化人，又是当官的。
说的话，随便他们怎么认真听，都听不懂。
总之，听不懂就是好的，就是高级的。
这一点到几十年后都没变过。
王兴汉好不容易躲出来，又被盯上了，老大甚至在旁边还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王兴汉也没怂，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各自打量一眼，一边给姚兰溪打扇子一边说。
“我刚才和姚书记正在说，乡镇要留住青年。”
“需得有自己的产业。”
“这些产业不但能让青年人吃饱饭，穿好衣，还能挣到钱，能娶到心仪的姑娘，能嫁标制的小伙。”
“九十年代的农村将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挑战，有机遇，有汗水，也必定有收获。”
姚兰溪就这么看着王兴汉，他没有逃避，自信地散发着他的光芒，哪有一点躲闪的味道呢？
这话语中的感染力实打实让姚兰溪确信，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直寻找的吗？
梁志文浅浅地笑，“兴汉书记说得真好，就像在看新闻一样。”
抓重点，有电视，看新闻，知实事，他觉得王兴汉多少在说着假大空的套话。
那孔武有力的姑娘一直都看着王兴汉。
现在不开大，更待何时？
王兴汉冲梁志文笑着说，“新闻里的，你能听能看，但摸不着。”
“但是我大哥搞的网箱养殖就在那下边的堰塘里。”
“那可是实打实致富的生计。”
“河庙嘴大队不出两年，在我大哥的带领下，家家户户都是万元富。”
“这可不是在新闻里，而是在河庙嘴大队所有人的手心里！”
王老二，我跟你拼了……王耀祖屁股一紧，他被孔武有力的姑娘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