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汉将这一份材料命名为《优化基层党员干部八大能力，争当先锋模范代表》。
早上去镇公所打一头，回家就开始整理细纲加材料。
老书记偶尔会想让王兴汉干点家务。
不过看到王兴汉夹着烟奋笔疾书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断。
只是西瓜在桌子下边啃王兴汉的脚时，他会顺势把狗子从地上抱起来，摸摸它的毛发，然后就那么放在桌子上。
看得老书记直摇头，“狗都上桌子了！”
老书记把狗子抱下来扔一边。
西瓜也很识趣地在墙角啃起了那根棒子骨。
那是大哥给它做的玩具，上次老二说西瓜长牙，喜欢啃东西，老大就给它弄了这根棒子骨。
炖了汤后，也没把上面的肉给剔下来，直接扔给它。
西瓜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啃骨头磨牙。
趁着扔狗子的动作，老书记有了合理的理由靠到王兴汉的身边看看他写的什么东西。
拿着材料，把头扯得远远的，还虚闭着眼……
看着上面写着。
一，提高政治能力：
（一），要求我党员干部须把握正确政治方向。
（二），提高政治敏锐性与甄别能力。
……
二，提搞调查研究能力。
（一），扎实调研基本功，才能拥有更多的发言权。
（二），调查研究是日常不可或缺的工作，时刻把握局面变化……
……
老书记看的时候，王兴汉正好抽支烟。
他写东西的时候不是在抽烟吗？
只是点着而已，就如同多年后那些上网打游戏的网民一样。
点烟是点烟，抽烟是抽烟。
往往都是点着抽一口就夹着，等到再抽第二口的时候，过滤嘴都烧空掉了。
老书记看得很满意，所以在不住地点头。
这分明是对老二的褒奖。
不过大哥这人，年纪越大，反骨也多。
回来的时候看到老爸一脸满意的表情时，就忍不住问，“老爸子，你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晓不晓得老二写的啥？”
老书记一副不服气的口吻，“老子不晓得，你晓得？”
王耀祖嘿嘿道：“你晓得，你给我们上一上政治课嘛！”
老书记不想理老大。
老大也不敢批话，他晓得老爸现在已经到了临界点，再多一句，估计不是烟枪就是扁担。
老书记觉得老二写得好，好在哪里不晓得。
他其实也不懂，就觉得这一类公文类的东西齐集着智慧。
多看看，老书记都会觉得自己变聪明了，哎呀，头痒，老书猛抠头，把指甲里的皮屑油脂用大拇指的指甲弹出来……
那满足的样子，像是在长脑子了一样。
老书记不会问王兴汉写的这些东西有啥用，只会暗暗地觉得儿子很厉害。
王兴汉也不会跟老书记细讲，讲得越细，老书记就会发现他没长脑子的事实……
家人嘛，就是你哄哄我，我哄哄你，开开心心一辈子。
机耕道上有了骂街的声音。
赖青山一副报复社会的口吻在大吼，“我曰你的妈耶，不想好，大家都不要好。”
“老子还怕他。”
“你个狗杂种，手还伸得长呢，都伸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了。”
“你曰妈当我河庙嘴管事的人都死了是不是？”
这就把王兴汉和老书记一起骂了。
王兴汉猜测是有人招惹了赖青山。
赖青山骂街是骂给王兴汉听的，希望王兴汉出面解决问题。
对于这种，不会好好说话的人，你理他就输了。
王耀祖在旁边说，“我听说是小古井大队的过来闹。”
“说是我们大队明明就贷了款。”
“结果不给人工费。”
“让大队的劳动力出工不挣钱。”
“赖青山本来把石头都包了的。”
“这下子，各家各户都觉得赖青山给的钱少。”
“今天早上都没人去拉石头了。”
“赖青山没得石头来源。”
“在庙祝那挣不到钱。”
“庙祝已经几天没从赖青山那里选到石头。”
“如果所有人都不盘石头，他前几天砸进去的几百块就打水漂了！”
王耀祖说，“他现在是想让你出面给各家各户做工作。”
“让他们继续盘石头。”
“要是你不出面，他可能就要说你把贷来的款给贪污了。”
老书记是最怕听到贪污两个字的，接过老大手里的烟，神色凝重地说，“能早点解决就早点解决。”
“下个月，该收包谷了，收花生，接着又要打谷子……”
“你不趁着这个月劳动力有闲着的。”
“一等，可能就要等到过年去了。”
“等到过年，哪个还有心思给你修路？”
老书记这是在催王兴汉干事。
王兴汉说，“现在你们晓得，为啥我有动用款子的权力，但是绝对不把钱捏手里了不？”
“赖青山要闹，他只能去找童老辈子闹。”
“童老辈子喜欢管钱，就让他管，管了钱，事情就要摆平。”
“事情摆不平，他凭啥把钱管着？”
王耀祖突然问，“你说，童老辈子和赖青山两个狗曰的要是勾起了……”
哎呀……
王兴汉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前一句还喊人家老辈子，后一句就是狗曰的……
老大有礼貌，但是不多……
本来以为老爸子会发火，结果，老爷子的目光有点懵。
他再也控制不住好奇心，“等一下，等一下……”
“刚才不是在说修路的事情。”
“怎么一转眼，就扯到童江和赖青山勾结的事情上了？”
“他们怎么勾结，勾结起来干啥？”
这就是之前说的，老大和老二说话，经常是很跳跃的，老妈能跟得上节奏，但是老书记不一定跟得上。
儿子是没有挑选老爸的资格的，但是可以有挑选婆娘的资格。
王耀祖在耐着性子给老书记分析赖青山为什么会跟童江勾结在一起。
老书记先是一脸震惊：他们敢这么不要脸？
再想想，好像他们真的干得出来。
紧接着就听王耀祖问，“那这钱就让赖青山挣了？”
王兴汉说，“让他挣，他不挣钱，哪来的底气跟李家贵一大家子斗？”
等等，等等，老书记的脑瓜子跟不上趟了，手不自觉地扒拉着王耀祖，那表情很直白：怎么就又跟小古井大队支书李家贵扯上关系了？
你们兄弟聊天能不能走正常流程……
老书记一脸痛苦……
……
赖青山在外面骂一句，听一句的响，可是这王家就跟死绝了一样。
赖青山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发现了一条财路，甚至比石头里有玉更赚。
走，找童江那个老狗曰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