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儿子呢，干活是把好手，手脚麻利，平常看着人也灵性。
只是嘛，有时候脑壳不转弯。
不过也不怪他。
李家贵心说自己在村支书这位置上多年。
跟公家打交道的弯弯绕绕还是懂得一些的。
李强呢，要弱一点。
不懂这里头的门道。
李家贵就不得不给他揉碎了，一点一点地讲给儿子听。
“王兴汉是平桥镇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学生。”
“他龟儿子在外面可能没啥出息。”
“但是回来就不一样了！”
“你看看才几天？”
“他老爸子一辈子都没问镇上要过一分钱。”
“他一回来，就搞这么大阵仗。”
“关键是，他是官身。”
李强说，“他啥几把官身，一个大队支书，你还是大队支书呢！你也是官身。”
李家贵甩手就是一耳巴子，打得李强眼睛冒星星，“你给老子听好。”
“他三五天就能搞这么大的动静。”
“你能保他三五年不到镇上当官？”
“他要是去了镇里，以后你接手了小古井大队。”
“你以为有你啥好果子吃？”
卧曰，你直接说重点嘛！李强在心里骂了他老爸子一句，心说早讲重点，也不至于挨这一巴掌。
李家贵深吸一口气，“哪个都能到镇里去当官。”
“就是河庙嘴的不得行！”
“这个大队被我们压了这么多年。”
“一旦翻了身，换了是你，你怎么对小古井？”
李强说，“肯定是往死里整！”
李家贵点点头，“对了，所以说嘛，现在把河庙嘴往死里整就是了。”
“他王老二只要不成事两三回，你管他镇子也好，书记也好，还会重用他这个几把啥子大学生？”
胡敬富在桌子喊，“李家贵，卧曰你个鬼哟，人呢，酒喝不喝，你狗曰的现在也学会躲酒了？”
“来了来了！”李家贵脖子一缩，躬着背的样子像背了个龟壳，哪还有半点刚才的狠辣劲？
……
自从鱼苗下了水。
王耀祖一有时间就会来木排上蹲着。
那一亩的网箱里浮着几条翻了肚子的鱼苗。
王耀祖看了总会有点心疼，也不知道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陈德欢会飞快地把鱼苗给捞起来。
“姚书记，兴汉书记！”陈德欢看到他们过来的时候，赶紧招呼了一句。
王耀祖赶紧起身，踩着嘎吱嘎吱的木排往岸边跑。
“老妈是不是在家里忙？”王耀祖问了一句，再朝姚兰溪点头，“姚书记。”
王兴汉说，“刚杀了鸭子。”
“你回去帮妈扯下鸭子毛。”
“毛留着。”
王耀祖说，“留着做啥？”
王兴汉说，“攒够了，做床鸭绒被。”
“棉絮太重了，压在身上晚上做恶梦都是胸口碎大石。”
姚兰溪抿抿嘴，腮酸胀地转过脸，不让这兄弟俩看到他们脸上的笑意。
自从刚才在家里听王兴汉管那只鸭子叫小八嘎之后，姚兰溪就感觉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老爸去修路，老妈一个人做饭肯定来不及。
那蚕到了三眠，饭量大涨，这些事都该王耀祖来做。
陈德欢的眼里也有活，因为他想要兴汉书记的唇膏送给梁秀云。
提着一网兜的鱼苗跟在王耀祖的屁股后边追。
“耀祖哥哥 ，桑叶我来摘。”
王耀祖搂着陈德欢，“你跟着老二和姚书记。”
“不用跟太紧，看着他们就行了。”
陈德欢感觉脑子不够用了，两个大人还用看着？
屁大点的地方还怕走丢了？
不过陈德欢觉得耀祖哥哥让跟着肯定是有理由的。
于是把一网子的死鱼放下去，转身就吊在王兴汉的屁股后边。
家禽用滚开的水烫毛的时候，那臭味真的太销魂了，所以王兴汉把姚兰溪带了出来。
主要也是要给姚兰溪看看自己在搞啥动静。
姚兰溪等王耀祖走了，才问，“你不会是动公款搞的水产养殖吧？”
王兴汉说，“八三年包产到户。”
“我妈一年要喂三张蚕。”
“这里有八九百的收入。”
“以前还要种点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
王兴汉走到菜园子边，扯下一枝李子树，把上面成熟的果实摘了几个。
拿到水边洗洗，递给姚兰溪再接着说，“别人家修房子，买电视，结婆娘。”
“你看我大哥现在都还单着。”
“前阵子，我说我不走了。”
“我妈把她辛苦攒的差不多两千块给我和大哥一人分一半。”
“我全给大哥了。”
“这一网箱的鱼，差不多花了一半的钱。”
“加一半的钱加上两头大肥猪的钱，用来收米、糠、面和巴和巴用来喂这些鱼。”
“明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可以出网。”
乍一听，王兴汉好像在自证没动公款的清白。
但实际上呢，王兴汉在给姚兰溪看他的实际工作。
姚兰溪也不会问一些“你怎么不带着全大队一起搞”的蠢话。
她一问，王兴汉的手就会朝她伸过来。
当然，不是耍流氓。
但是比而流氓还可怕，那就是伸手要钱。
姚兰溪也默默地把王兴汉做的这些事都看在眼里。
她的鱼钩上挂了超级大饵，什么时候抛，还得再看看。
姚兰溪就跟在王兴汉的身后去了柴山树林里，边走边吃李子。
入口时还是有点涩，但很甜……
有一两个都冰了口，糖霜在口子处有了凝胶状的颗粒……
味道还是不错的。
再看王兴汉的时候，他正在捡菌子。
姚兰溪吃了最后一个李子，扔了李子核，她勾勾发丝，很好奇，“这东西明明就有毒。”
“为什么还要冒险吃它。”
“真有这么好吃吗？”
王兴汉一边捡一边说，“益州还好。”
“云滇人最喜欢吃这个。”
“要是有人在林子里发现了大片的蘑菇，你猜他会干什么？”
姚兰溪心说，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兴说一半留一半？
姚兰溪问，“干什么？”
王兴汉说，“他会躺旁边睡觉！”
姚兰溪一脸懵，睡觉？何解？
大聪明：他在等摘蘑菇的小姑娘……
庸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