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可以驱使你勇敢向前。
利益也可以让你们呲牙咧嘴。
童江拼命想要争取的财政大权，王兴汉根本一点都不留恋。
交到童江的手里，让他大大方方地去干活。
还有一百双眼睛天天盯着他。
童江以后每一顿吃了几斤肉，都会有人来给王兴汉打小报告。
据说，当年朱重八当了皇帝，搞了个特务织织（非锦衣卫）。
用来监视朝中大臣。
监视到哪一步呢？
据说某一位大臣在家里对窗长叹一口气。
次日老朱就问这位大臣，“你昨夜叹气做什么？”
从今往后，童江和他婆娘在床上睡觉摆什么姿势可能都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手里抓着利益，处理得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处理得不好，就是火药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
搞不好，祖坟都给你扒了。
王兴汉把火药桶子扔出去，童江一把接住，他知道这得罪人。
那又怎么样呢？他依旧喜欢掌握财政大权的感觉。
但是他可能不太清楚，他是保管者，决策和拍板的人还是王兴汉。
人和人相处是一定会发生矛盾。
王兴汉不能成为矛盾的核心点。
一个要往上爬的人，要学会置身事外。
同时，又要把该完成的工作给完成得漂漂亮亮。
这是一份充满考验的工作。
校园没有开始翻新。
但是旗杆子很快就立了起来。
杨凡从学校里选了六个个子高的男孩子出来当国旗、党旗护卫手。
王兴汉给否了，“男生四个，女生四个。”
治保主任带着他们走齐步。
甚至还要走正步，王兴汉看到他吊胯的样子，就觉得很奇怪。
六月的最后一天。
河西水产育苗场的罐车摇摇晃晃地进了村。
赵春林这个老板亲自来探的路。
在河庙嘴大队上说是看看水质和环境。
实际上就是来探探风土人情。
看看这帮村民有没有匪气。
一个人可能不能代表一个村子。
但是一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绝对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赵春林怕进了匪窝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跟王耀祖喝了酒，得知王兴汉是书记。
看到小学的操场上在操练。
看到一条路上都是鹅卵石，看到大家都在铺路。
一副辛勤劳作的样子。
赵春林的心里踏实了，第二天拉鱼苗的罐车顶上冒着气泡总算是天来。
原本是早上七点前就该到的。
弯弯绕绕的支路太多，担心走错，就慢了些。
趁着天气还凉快，赶紧下苗进网箱。
王兴汉热情地留赵春林吃了午饭再走。
可是赵春林昨天喝了一天酒，还是大队书记亲自下厨。
搞得赵老板有点不好意思，“耀祖，以后有生意随时联系……”
赵春林稍有点疑惑，“耀祖，我就是搞不懂，六口堰塘，为啥不一口气全部搞成网箱，等到明年年底起鱼的时候，大几十万呐……”
“你弟弟是大队书记，这点事该不是啥大问题。”
赵春林还知道把大几十万给压低了声音。
说明他也晓得这收益会让人眼红。
既然是让人眼红的东西，就千万不要尝试着一个人独吃独占。
矛盾搞大了，不好调和。
赵春林是个优秀的个体户，但是在政治上是个小白。
这类个体户很难把生意做大。
在国内的环境当中，要想把生意做大做强，政治上的觉悟不但要有，还不能低。
狗：人家国外汪汪汪……
其实国外的环境更复杂，资源掠夺很疯狂，只是许多人选择无视而已。
王耀祖给车上塞了一包菌子和一条烟。
“春林哥，以后还要经常麻烦你。”
赵春林连吃带拿，感受到王耀祖的热情，“耀祖，有时候胆子适当地大一点。”
“有事随时来找我，没事也可以来，哥哥请你喝酒。”
“对了，鱼出网了如果没有好的销路，我给你找人过来给你怼了就是，不过他们多少会压点价。”
“你能自己找销路，还是自己找。”
王耀祖挥别赵春林时，太阳从山那边刚冒了个头，刚开始还红红的。
没一会功夫，就把包谷穗映照得金灿灿的，像古代沙场上无数士兵手持长矛的样子……
王耀祖抄近道穿过包谷丛，走过绿油油的秧田，踩上晃晃悠悠的木头，蹲在老二的身边把赵春林的话说了一遍。
王兴汉问，“大哥，你会不会怪我太保守？”
王耀祖摇摇头，“一夜暴富，村里的人不会羡慕你。”
“他们会把话说得很难听很难听。”
“人心很奇怪，从来不会去嫉妒真正的钱人，只会恨你左邻右里的比他有钱！”
“老爸子守了一辈子的河庙嘴，到最后要是被这群龟儿子天天在背后骂他。”
“我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开心。”
王耀祖从手里捞起一条二指宽刚刚翻了肚子的江团鱼苗，见它死透了，有些可惜地放在脚边。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耀祖说，“我们还是一步步走得踏实一点。”
大哥能理解王兴汉的步步为营最好。
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成天到晚想的都是： 立杆见影，一夜暴富，不劳而获……
不论是知识、财富或者其它，都得一点点地积累。
“我们国家最有钱的一批人都在沿海城市了。”
“指望他们来带我们富不现实。”
“他们不来，我们就自己搞。”
“自己搞养殖场。”
“自己办工厂。”
“农民原地成为工人。”
“工农相结合。”
“家家有钱挣，顿顿有肉吃。”
“娃儿有书读。”
王耀祖给老二散了一支烟，“如果你只能当个镇长，前面说的这些就是我毕生的志向，我就不往下想了。”
王兴汉直勾勾地看着大哥，大哥的心中是有一张宏伟蓝图的，只不过是商业领域的。
但是大哥又怎么会晓得，我心里同样有一张宏伟蓝图，事关仕途！
王兴汉抬头朝田坎上看了一眼，老妈这个点还没有出来摘桑叶。
王耀祖就像看穿了老二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抽身出来照料鱼塘，老妈那边就要多好多活，比如养猪。
“我一会回去就跟老爸子和老妈说，把猪卖了。”
“老爸子骂我，你记得帮我说两句。”
王兴汉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