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带胡敬富去河庙嘴大队?

因为老胡喜欢吃吃喝喝。

要修路,开头可以靠王兴汉,但是要完成,就得找老胡。

旁观者对王兴汉的做法可能不太理解。

一条四里地的路,你王兴汉伙同老庙祝不是差不多都完成了。

还用带着胡敬富玩?

你不带他不行啊!

你修路,有正常申报吗?

按流程走了吗?

有批复吗?

责任归谁管?

主要是明确责任!

当然,如果出了什么大事,他们甩锅甩得比谁都快。

所以这个明确责任的意思是:分功!

有人还是有疑问,草特么的,为什么分功给他?

你不带人家玩,人家有好处的时候为什么带你呢?

更何况,你要实现的目标,绝大多数都得从他的手上过。

是,他也许帮不了你,那么,他要是拖你一下后腿呢?

就像这条路,胡敬富如果来一句:修路的行为是值得称赞的,但是在程序当中是存在违反规定的,有没有占用耕地,有经过大家同意?

最终的结果是修好过后,可能都会被他们找个理由给你拆掉。

所以,胡敬富这一关,是绕不过去的。

此时的胡敬富看到王兴汉手里提着的东西,想到的都是蛋白质,口水流一地。

下一秒,他又看到了王兴汉的贴心。

王兴汉不光买了菜,还叫了一辆125摩托车。

堂堂镇长大人,连尼玛摩托车都没得,平桥镇真的穷得令人发指。

摩托车把人送回河庙嘴大队,王兴汉让人把手里的东西担回家找王耀祖安排。

剩下这段路,王兴汉就要拉着胡敬富走一走这条已经有了明显变化的机耕道。

胡敬富多久没来河庙嘴了?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童江修房子的时候,胡敬富来收钱。

收的款项名叫宅基税。

什么?没有这个款项?没有就对了。

否则胡敬富凭啥这么积极?

再过几年,谁家死个人,他们会跑得更积极。

因为规定不能埋尸体,只能火化。

当然,也可以交钱买整尸,不然火葬场的车就停你家门口。

胡敬富看着一地的鹅卵石,还有点惊喜。

“小王书记,你是在搞大动作哟!”

王兴汉笑得苦涩,“河庙嘴的光棍都快癫了。”

“前阵子,岩(ai)山镇几个姑娘从河庙嘴过。”

“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子被泥巴糊得鼻子眼睛都看不到。”

“当着河庙嘴的人说的原话,哪个要是嫁到河庙嘴大队来,真是倒了尼玛八辈子的血霉……”

“哪个说的?”胡敬富当场就要骂人了。

王兴汉说,“下来去了解一下子,必须把她们娶到河庙嘴大队 ,让她们倒八辈子血霉!”

哈哈哈哈……胡敬富笑了一阵,“小同志,欺男霸女那一套肯定是要不得的。”

王兴汉叹了口气,“我也只有替那些光棍这么说一嘴。”

“但是人家讲的也是事实。”

“你河庙嘴本来就穷。”

“越穷上面越不给钱!”

“越不给钱,就越穷。”

“等到其它乡镇富起来了,我们看起来不但没有进步,反而还在后退,镇长,你说急人不急人。”

胡敬富马直就甩锅,“这个事情怪姚书记……”

“她有关系不用……”

胡敬富赶紧摆手,“不说她,说你。”

王兴汉点头说,“河庙嘴大队一百二十二户,五六百口人。”

“适婚男性四十多个,有三十个都超三十了,还跟个老二流子一样单晃。”

“他们也是有自尊心的。”

“都想娶媳妇。”

“都来找我老爸子!”

“意思我老爸子还能给他们发媳妇?”

“没办法,就只能做出点改变。”

“怎么改变嘛?”

“先修路!”

王兴汉给胡敬富展示着这条路的改变,观察着胡敬富的表情,给他散支烟,“这条路能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各家各户贴的钱……”

“我一看,这哪里行呢?”

“我们是要接受党,接受政府的领导。”

“在上级的指示下搞脱贫致富。”

“在这方面,镇长肯定比我们要有经验。”

“所以今天特地要请镇长下来指导一下工作。”

王兴汉顿了顿,瞅着胡敬富,“这条路,镇长你看是不是拨点款子下来支持一下子河庙嘴的工作?”

你让胡敬富吃吃喝喝他高兴,你问他要钱?

嘿,他会心想,镇上有钱也轮不到你河庙嘴大队。

王兴汉敢把他拉过来,敢跟他提条件。

那就得拿出同等价值的利益。

在胡敬富不耐烦的时候,王兴汉马上一口接着说,“镇长,这钱,你非拨不可。”

“我是为河庙嘴,也为平桥镇,更是为了胡镇长。”

胡敬富扭头上半身,后仰地撇着嘴,“兴汉,那我倒要听下子,这跟我有啥关系。”

讲真,他一个镇长看到王兴汉没找镇上要一分钱,就把路搞成这个样子,还问得出来这种话。

其实王兴汉觉得跟他没啥好说的了。

但是,他就是头蠢驴,你不是也要把他扛着背上走吗?

脱贫攻坚最难的从来不是那些向往美好生活的人。

而是你让他做出一丁点改变,他都觉得你要坑死他的那类人。

这类人等到周围都富起来的时候,他还搞破坏,四处去告状,嘿嘿。

所以,王兴汉只得掰开来,揉碎了,耐着性子好好跟镇长大人讲一讲他和这条路的关系。

你听我给你编……

……

大队上的人把王兴汉买的下酒菜提到堰塘边,“耀祖,你家老二带镇长过来了。”

“他喊你回去弄饭。”

王耀祖从水里爬出来,跟陈德欢说,“你先回去洗个澡,把你最体面的衣裳穿起。”

“今天下午跟我去趟涪州。”

“要得!”陈德欢一听到耀祖哥哥要带他去见世面,跑得飞快。

王耀祖提着东西回了家,“老爸子,老二今儿晌午要在家请镇长喝酒。”

“我去弄饭!”

老书记看了看菜,“喊你妈弄,取块肉下来。”

吴春桦放下手里的活,通常这种情况就进灶屋升火去了。

可是今天吴春桦突然问,“老大,你弟弟是喊你弄饭还是让我炒菜。”

王耀祖回忆了一下,“带信的说,老二让我弄饭。”

吴春桦马上跟老书记说,“你去换身衣裳,提两包白糖。”

“我们今天去看看舅舅。”

老书记眼神倔强,嘴是歪的,那表情就在表达一个意思:我不看舅舅,我要喝酒酒!

但是吴春桦还是把不情愿的王谷给拖出了家门。

翻过丫口的时候,老书记还回头不甘心地看了看坡下远处正从玉米夹道的机耕道上走来的老二和镇长……

老子的黄鳝和地猴子……

平常不怎么说话的吴春桦柔声说,“老头子,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你听听看。”

“你是资格老。”

“镇长是官大。”

“你们同桌喝酒,是你摆资格,还是他摆官威?”

王谷的脸色变了一下,吞了吞口水,一下就通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