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服务员来搀扶,穆若摆手示意不用,跌坐在喷泉边缘的石台上。

  手伸进水中,冰凉的触感让被酒精烘烤到燥热的身体得到片刻舒缓。

  穆若见四周没有雄虫,憋了一晚上的气可算是吐了出来,腰背也紧跟着弯下去。

  “太特么累了……”,穆若觉得自己灵魂被西装包裹,手指上沉重的扳指压的他抬不起胳膊,笑到酸胀的脸颊僵硬麻木。

  果然底层有底层的苦,上层有上层的累。

  身体的疲累,和沉浸在看似游刃有余的虚与委蛇中的心累,原来是大差不差的。

  穆若扫了眼桌上分毫未动的小蛋糕,心道如果蓝墨在就好了,他一口干一个,能把整桌的糕点全吃完,而且边吃边笑,走的时候还要打包,未来一周都会很开心。

  “呼……”,穆若往雄虫聚集的地方扫了一眼,立马坐正了身子。

  好家伙!那被围着的,是雌虫吧?怎得没穿衣裳!

  大军官,程老爷子做东举办的晚宴上!

  居然还有这种……这这这……活动?

  穆若眼看着各种道具被托盘呈了上去,雄虫们各自领了喜欢的,搂着看对眼的雌虫们往角落里走,急忙四处搜寻徐宁的身影。

  徐老哥在交际场上巧舌如簧,该不会也精于夜间消遣的小游戏吧?

  晚宴明显是默许这些荒唐事件的发生,由酒场转变为夜场,灯光变暗,昏沉中穆若根本搜寻不到徐宁。

  “殿下不去看看吗?”,有服务生端着红酒凑上来,穆若这才看清他的后背是镂空的纱衣,还垂着个不知道是兔尾还是狐狸尾的毛绒玩具,“那边没有您瞧得入眼的雌奴?晚宴明早八点才会结束,您总要寻个伴儿不是?”

  穆若侧身躲过他的手,半边身子都酸了,跳下喷泉就往酒桌的方向跑。

  走了两步,瞧见酒桌边上被支起了小帐篷!隐隐能瞧见里面纠、缠着的身影……

  穆若吞咽了口唾液,掉头回喷泉。

  还是喷泉好啊!喷泉凉爽,适合静心。

  穆若见那服务生又凑上来,连忙抬起手拒绝,“喝多了酒,怕耍酒疯扰了各位雄子们的欢乐,后院能逛吗?”

  “自然是能的。”,服务生抿了口酒水,把酒杯递到他嘴边,“我见您清醒着呢,不再喝上两杯?真醉了才好欢快啊~~”

  穆若扫了眼酒杯,嫌弃的摇头,“你趁早换个牌子的口红,都沾杯了,质量不好吃进肚子里也不安全啊……”

  说罢,也不顾他试图解释,匆匆进了后院。

  后院种满了各色花朵,夜间竟也还开着。

  灯光昏暗,穆若随意寻了处植被茂盛的空地坐着,低头给徐宁发私信。

  “早怎么不说还有夜间活动啊?”

  “你好歹把我带上,我坐着看也好啊?”

  “徐老哥,你当真要待到明早八点回?这地方提供房间吗?”

  “徐老哥?”

  等了十分钟那边才回复。

  “晚宴不得提前离场。前院有帐篷,后院沿着小路走,有一排卧房。你第一次参加,不想玩理解。但是不得不跟你说一句,只有夜场才能迅速跟雄子们称兄道弟拉扯上关系。”

  穆若打心眼里不赞成靠酒肉拉拢来的关系,只回了句,“辛苦你,祝玩得开心,明早走的时候招呼小弟一声。”

  然后起身,沿着小路往深处走,想找徐宁说的那一排卧房。

  后院很大,也安排的有帐篷。

  穆若听见靡靡之音就会立刻拐弯,七拐八绕之后居然丧失了方向。

  眼看时间已经逼近十一点,酒气上头满脑子叫嚣着要休息,索性埋头往前冲,管他什么活、春、宫,脏了眼又脏不了身子。

  走了十分钟,倒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静,却没看见什么一整排的卧室。

  穆若低头艹了一声,怒道这什么家庭,后院大的能把人走迷路!

  烦躁的打开光脑,先打开家里管家机器人的系统,查看许井的状态。见他熟睡着又打开许笙的通讯页面,空空如也,犹豫再三还是发了句“晚安”。

  看着别人亲热,确实有点想了。

  不是有点想,是很想。

  很想很想。

  耳边突然传来,隐忍的呻、吟声,夹杂着草木的莎莎声。

  穆若心头一喜,有小帐篷说明没走太远,沿着小帐篷的光往回走就好。

  可是顺着声音走了几步,没有看见帐篷外悬着的灯笼。

  老天爷啊,深宫宅院里闹鬼不成?被雄虫欺辱的雌虫在此自杀过?

  可别吓人啊!

  穆若加快步子,后背发汗,埋头冲着来时的方向逃窜。

  没跑出两步,脚踩到个柔软的东西,被绊倒在地。

  借助光脑微弱的光亮,能看清是个雌虫。

  一个半死不活的,金发雌虫。

  “你怎么了?”,穆若伸手推他,雌虫在发烫。

  手指有微弱的被刺痛的感觉,是精神力?可是这雌虫瞧着不像是要分化的样子,那就是精神力暴乱?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穆若凑近了看,发现这雌虫的发色居然与程老爷子的发色近乎相同。

  虫族的发色五花八门,但是一脉之间传承下来的特征极其相似。

  穆若心缓缓下沉,寒风吹醒了他被酒精麻痹的脑子。

  如果……如果这雌虫是程老爷子的孙子,耍些小心机博得个“救命恩虫”的身份,是不是能求得程老爷子为许笙谋条出路?

  即便不是,能出现在晚宴,穿着也不暴露的雌虫,身份地位不会低。

  穆若又晃了他几下,雌虫喘着粗气微微张开眼睛,攥着他的袖子,气若游丝,“信息素……求你……”

  “你别急。”,穆若尴尬的拽开他的手,心道我是有心救你,可是我每次安抚许笙的时候,都是他引导我渐入佳境,自主散发信息素啊。

  现在月黑风高,闹鬼似的,我上哪儿找感觉给你发散啊!

  “求你……”,那雌虫匍匐着,额头贴上穆若的脚面,这在虫族代表着臣服,一种隐晦不明的示弱和讨好,“给我信息素……”

  穆若险些把自己急死,临时找了科普书,照着上面写的步骤,深呼吸,放松,提气……

  没用啊这!

  眼见那雌虫双眼充血,隔着半米远都能感觉到暴乱的精神力在狰狞着撕扯他的皮肉。雌虫手作爪状,竟是直接捅破了胸部的皮肉,有血顺着手指滴落。

  高等级雌虫的精神力暴乱,竟然会痛苦成这般惨状!

  穆若心下一急,调动精神力在体内流转。

  空气中渐渐弥散开浓烈的薄荷味,冰块的寒气让本就阴森的花园更添几分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