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天色已经渐暗，窗外呼啸着萧瑟的西风，要下雨。
“小桁，今晚你住澈澈隔壁吧，那里还有一个空房间。”临睡前，顾亭安排道。
方澈窝在沙发上看海绵宝宝，和楼桁紧贴着，听到顾亭的话时耳朵抖了两下：
“妈，要不让他和我一起住吧，我们关系好，他不用住客房的。”
“那怎么行，你睡相不好，打扰小桁休息。”顾亭嗔怒道。
“你妈说的对。”方爸点点头，老婆奴的狗腿样。
楼桁给方澈递了个眼神，方澈这才应下来，却实在摸不透楼桁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夜里下起雨，方澈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起身打算把阳台上的窗户关上。
他穿着单薄的睡衣，推开阳台的门，狂风携着骤雨袭来，雨落了一阳台，他刚要伸手去关，面前闪过一道黑影。
夜色沉霭，方澈只以为是什么大黑虫子。紧忙关上窗，回到卧室便看到端坐在床上的那只小黑猫，唯独眼眸是金黄色的。
如此夺目，像是能刺透人心的利剑。
“楼桁哥？”方澈试探叫了一句。
小黑猫像是听不懂，高傲地在床上走了两圈，趴在枕头上了。
方澈直觉这就是楼桁，又不敢确认。
他点亮屋子里的小夜灯，照亮床头的一隅，而后便缩在枕头旁边躺着，盯着那小黑猫看。
和前几次夜里来找他的那只红眼睛黑猫一模一样，就连耳朵上的缺口也出奇的相似。
房间里温度高，方澈穿着短裤短袖，匀称的长腿就这样露在外面。
正要盖上被子的时候，枕头上的黑猫动了，凑到方澈的大腿旁边，抬爪按住了白天楼桁巴掌落下的地方。
那里淤青了一块，看着像是被打了重拳。
“嗯？有点疼……”方澈慢半拍看向自己的腿，这才发现已经青了。
他早就忘了是楼桁巴掌留下的痕迹，一把抱住黑猫，嘟囔：“应该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吧。”
那对金黄色眼眸沉了几分，起初挣扎，最后还是任由方澈捏着他的粉肉垫在手里玩。
只是尾巴甩来甩去，像是有点不耐烦，却没有挣脱。
“啪嚓！”
风声伴随着树枝被折弯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阵雨已经停了，方澈却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有点像第一次带楼桁回家的那个夜晚，就是在那个晚上发生了诸多意外。
“哗——”
窗外响起怪声，下一秒卧室的阳台窗便被吹开了……
方澈一怔，来不及反应，怀里的黑猫像是宛如黑夜的子弹，射了出去，快到看不清他的影子。
阳台的门和窗下一秒全都被撞开了。
冷风灌入，吹起窗帘，方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恍然看到那窗外诡谲的怪物的影子。
他心口重重一跳，指尖发冷。
又是那对红色的眼睛，又是那尖锐的獠牙。
是那个晚上差点吃了他的怪物！
方澈身体不断发抖，脚下发软，生物链的压制让他动弹不得，就在他以为完蛋了的时候，窗上趴着的那个怪物惨叫了一声，张大了嘴滑下窗面。
似乎是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方澈看着窗上蜿蜒的血色，胃里翻江倒海。
“呕——”伏在床边干呕几声，方澈脸色都发白。
恢复行动能力的方澈第一时间便是冲到窗边，他打开窗户，看到那花园柔软得土地上死着的一个怪物，应该就是刚才窗上的那一只。
而在他旁边，楼桁正单膝压制在另一个反叛者的身上，夜色里方澈清楚看到楼桁那双眸猩红的模样，危险又锋利。
楼桁唇线紧绷，布着青筋的手臂上全是血迹，就连下巴上也都是溅上的血，眼里是野性的杀意，方澈都感觉到了那无形的压迫感。
伯莱塔安上消音器，正抵在男人的后心。
方澈屏住了呼吸，亲眼看到楼桁扣下了扳机，身下的人四肢失去了活力，不知死活地躺在那里。
楼桁起身，用那双比血更浓稠的红色盯着方澈。
“想死吗？回去。”楼桁不耐道。
方澈没有动，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红眼睛黑猫的身影，还有此刻暴躁的楼桁，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再怎么蠢，他也该猜到楼珩和那只黑猫的联系了。
他没有和楼桁对着干，关上窗户后，迅速下了楼，从一楼出来时楼桁刚通完电话。
“哥，你受伤了吗？”
方澈一脸担忧凑到楼桁身边，即使嗅到那反胃的血腥味也没有后退。
他抓住楼桁的手臂绕着一圈查看楼桁有没有受伤，见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恨恨道：
“怎么市区里也会有这种怪物啊，和之前差点把我吃了那个家伙好像。”
杜松子的气味让楼桁眼底的红减淡了几分，听到方澈的话，楼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楼桁想说这些人都是冲方澈来的，可如果只是为了售卖水獭的皮毛和器官，压根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除非，方澈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先回……”
“沙沙——”
话音未落，楼桁听到子弹划破风的声音，打穿树叶，直直朝他们而来，刚从暴动模式转变过来的楼桁反应有些迟钝。
方澈的反应都快他一步。
“砰！”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他只感觉自己身体被抓得有些疼，重心失衡，腰被紧紧抱住，温热的身体紧贴在他的怀里。
“唔呃！”方澈甚至没有来得及喊一句小心。
子弹穿透肩胛骨的声音比想象的还要刺耳，楼桁感觉到自己身体湿热一片，方澈的闷哼也在黑夜里变得十分清晰。
“方澈？”楼珩愣住了，下意识想要推开他查看伤口。
“哥、哥，讨厌也先别推开我，还有…人……”方澈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剧烈起伏，紧紧抓着楼珩的衣摆，明摆着还想当人肉盾牌。
楼桁垂眸，看到方澈满是冷汗的惨白脸色，还有肩膀上的那个血洞，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暴虐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最后一丝理智消失殆尽，楼桁的眼底几乎一瞬间染上血红色。
他失控的次数很多，却都没有这次严重，体内有什么要冲破限制，破土而出。
“哥，我、我们要不要……呃……先、先走。好疼啊，我不想死，你都还没一点喜欢我，怎、怎么办……”
方澈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弭，在闭上眼前，他用尽全力说出了这句话。
鲜红的血染了他整个手掌，眼前浮现的方澈跟在自己身后说喜欢他时的模样。
此刻如针如芒连同那鲜红的血刺入胸膛，楼桁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个蠢货！”彻底失控暴走前，楼桁红着眼，心口漫开更深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