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大的像麻袋，颜色倒是非常吉利的纯黑。
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更不敢想当大家看到自己这个穿着黑色吉衣的扫把星时，又会是何种表情。
大灰狼肩宽、身壮、四肢修长，诺穿着他的衬衫活像一个唱大戏的。
诺低头小心翼翼的系着纽扣，生怕把这质量上乘的衣服给弄坏了，但耐心有限的乌图索却是等不及。
他拍开诺的手，揪着衬衫将笨手笨脚的小人鱼一把拽到身前，眉头轻蹙很是麻利的给诺系好扣子后，又将衣摆在他腰上挽了一个结。
——遮住小人鱼肚脐的同时，衣结下垂，也遮住了小人鱼生殖腔处羞羞的鳞片。
诺垂着脑袋偷偷撩起眼皮，视线刚触及到乌图索线条冷硬的下颌，又有些害怕的收回去，不妨后颈忽被打了下，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啊~”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起头。
乌图索的一双黄金瞳微微眯起：“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诺身子一抖，刚要跪下对他坦白从宽——
“不要老是弯腰驼背低着头。”乌图索伸手指墙，用命令的口吻道：“从明天开始，每天十五分钟的军姿，听到没？”
诺不知道军姿是啥，但这并不妨碍他点头啊点头。
乌图索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很满意，扫了眼诺快要垂到地上的两只长袖子，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两颗红宝石做成的袖扣，递给他道：“戴上。”
却不想小人鱼眨巴着一双纯净清澈比红宝石还要漂亮的大红眼睛，颤着睫毛怯生生的对他说：“我，我没有耳孔。”
乌图索：“？”
似是怕他不相信，小人鱼将散落在面旁的红色自来卷别到耳后，侧过头给他看自己雪白莹润的耳垂，小声道：“没骗您，真，真的没有。”
乌图索满脸嫌弃，“你笨就算了，蠢的连袖扣和耳环都分不清了？”
“啊？”诺看向乌图索掌心里的那两颗璀璨漂亮的红色宝石，这才发现连接宝石的金属端粗而圆，并不是往耳朵上戴的。
诺闹了个大红脸，很是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什么是袖扣。”
乌图索眉头轻蹙，想到水族落后的经济水平，和由于物种不同，而在衣食住行等方面产生的差异，也没再数落诺什么。
他告诉小人鱼：“袖扣是用在专门的袖扣衬衫上，代替扣子起到装饰作用。”
乌图索将诺长长的衬衫袖子，一截截挽起到他胳膊肘的位置，拿着袖扣教诺：
“佩戴的时候，记得要把衬衫的两边对齐，袖扣从一边穿过去后扣上，调整一下松紧，让边缘确保整齐。”
大灰狼声音清冽低沉，这么低头说话的时候，更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诺看着那双在自己胳膊上灵活动作的手，感觉乌图索的指尖好烫。正神游，额上又被狠狠弹了一个脑瓜崩。
大灰狼凶巴巴的瞪着他问：“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诺捂着额头，疼的泪眼汪汪，忙点头道：“有，有的。”心里却想着什么温柔？都是错觉。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司令官大人，怎么会对自己这个泄Y工具温柔呢？下辈子都不可能的。
乌图索不知道诺在想什么，冷声道：“以后有什么不会的、不懂的，就张开嘴问，教了你就好好听，认真学，不要出去给我丢人。”
听他话音，似是有长久留着自己的打算？
那自己的生命安全岂不是进一步得到了保障？
诺立马放下捂在额上的鱼爪爪，仰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很是乖巧的看着乌图索的下颌，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我记住了。”
乌图索瞧小人鱼眼神明澈，神情纯真，被自己呼来喝去也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脾气软乎乎跟个受气包一样，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乖乖点头，没有一点不依的。便也柔和了些语气道：
“你不用怕我，只要你本本分分，好好过日子，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诺又是连忙点头，心里纠结要不要趁现在气氛好，把自己替嫁的事说了？
乌图索却又扣住他下颌，迫他抬头与他对视的同时，很是警告的提醒道：“只一点，我平生最恨被骗。我允许你犯些无伤大雅的小错，但你绝对不可以和我说谎，记住了？”
“……”诺看着他瞳孔中那轮灰色的瞳线，呼吸一窒，好半天，才瑟瑟发抖的点点头道：“记，记住了。”
·
本来乌图索说要和诺一起回家，但因为他临时有军务要处理，所以最后还是诺自己回去。
乌图索从亲卫里分了两匹狼给诺，又给他配了一台水陆空三用的飞行战斗车，和一队警卫团。
说的好听是保护他。
其实就是给他身为国主的父亲施压，敲打父亲要乖乖听话。
车子刚驶下甲板没多远，仪表盘忽发出滴滴答答的警报声——车坏了。
副驾的红狼亲卫咒骂一声，“今天真他妈的跟上鬼了！从睁眼就一直不顺到现在！”
主驾的白狼亲卫解开安全锁，“下去看看吧，估计又是钨铣烧断了，工程部那帮吃干饭的，到现在也没找到能代替钨铣的能量体，得亏不是在战场上，要不真是玩完了。”
他们下去修车的时候，诺坐在后排的休息区，缩着尾鳍大气不敢出一下：怎么办！怎么办！好好的车突然坏，一定又是自己这个扫把星给克的。现在去道歉会不会被骂啊？他们一定会讨厌死自己的。
诺咬唇抠着手指，左思右想后，正要下车去道歉，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一辆绿色的军用沙地跑车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巨大的车轱辘扬起大捧白沙，急刹在一旁。
隔着簌簌往下滑着砂砾的车玻璃，诺看到从沙地跑车的驾驶室，下来一条拿着拐杖的黑毛大狼狗。
他军装不整，也没有戴军帽，大步流星去到车头，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拿着手里象征军官身份的拐杖，居高临下指着正蹲在地上修车的两个亲卫，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看着很是嚣张的样子。
诺有些奇怪。
乌图索不是这里的老大吗？为什么这条大狼狗敢这么对待他的贴身近卫？这不是在变相的挑衅他身为司令大人的权威吗？
难道这只狗的官职更大？
不能吧……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诺发现兽人的海军军官，都会佩戴象征身份、指挥权的拐杖——虽在细微之处有所差别，但都大同小异。
唯独乌图索，他佩戴的是剑。
而除去这两者，诺没有再见过第三种权利象征。
不出意外，乌图索应该是兽人海军的最高领导者。
所以这个拿着拐杖的大狼狗，他怎么敢？
诺正好奇他的身份，站在车头前和亲卫说话的大狼狗忽将拐杖扛在肩上，大步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他身姿挺拔，从诺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胸.部的位置——白色制服衬衫的扣子稀稀拉拉只系着几颗，露出精致的锁骨线和大片健硕的胸膛，靠近心脏的地方，还有了红彤彤特别显眼的唇印。
诺瞳孔放大。
这一副地痞流氓相的大狼狗……
他！
他真的是军官吗？
走到近前的大狼狗弯下腰，趴在黑色防窥的车窗上，海边灿烂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跃入诺眼帘的，是一张桀骜不驯，十分熟悉的脸！
——英俊，立体，过目不忘。
这只大狼狗的脸，居然和乌图索有八分像！
只不过乌图索俊颜冷肃，眼睛是冰冷深邃的金色。而大狼狗眉目风流，竖瞳是桀骜的漆黑。
诺第一反应是猜这是大灰狼的兄弟吗？
诺第二反应是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向着车门的另一边躲去——车外的大狼狗在打开车门失败后，居然拿着拐杖照着车门就砸，那凶悍的力道，把十几吨重的车都震的微微晃了一下。
诺被突然发疯的大狼狗吓的牙齿发颤，浑身发抖。
也幸好这辆车的防暴指数不是盖的，在大狼狗暴力袭击的下一刻，两个亲卫就带着警卫团用枪指着他，把他给赶跑了。
大狼狗发动那辆沙地车，很是嚣张的再次扬起一捧白沙，绝尘离去前，扬手给了诺一个大大的飞吻，看口型，好像是在说：“嫂嫂~回见哦~”
事后诺从两名亲卫的吐槽里，知道这条大狼狗确实是乌图索的弟弟，名叫约克，听亲卫的意思，兄弟俩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因着路上受了惊，又怕亲卫怪罪他带来坏运气弄坏了车，诺下车的时候神情恍惚，整条鱼都不在状态。
父亲等显然没有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一个个表情怪异。
诺看着弟弟喜因得了自己鲛珠而变出的修长双腿，以及他和祭司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
一阵尴尬的静默后……
父亲带着弟弟等率先迎了上来，张开双臂拥抱诺：“诺~你回来啦！父亲好想你！”
诺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这个虚情假意的拥抱，垂头正要给父亲行礼，站在他身后的红狼忽上前一步，率先对父亲道：
“我们司令有话，念在您是我家夫人父亲的面上，简单的问个好就行了。”
父亲脸上一僵，似是没想到他这个堂堂群岛国主，居然有一天还要向诺这个扫把星崽子行礼。
他不愿意，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乌图索动动手指，就能灭了他的弹丸小国呢？
父亲微微低头，对诺问好道：“司令夫人安好。”
那一刻诺恍惚觉得，印象里威风凌凌的父亲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的可怕。只要权势足够大，父亲也是会因惧怕而低下他高贵的头颅的。
诺心里百味呈杂，听红狼又对弟弟和祭司等道：“你们这些亲朋也不用跪了，行个礼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