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清礼仿佛完全失去力气了一般,眼神空洞,身体瘫软。
“清礼,你说什么?”
肩膀被李瑜狠狠捏着,那痛感好像要直接贯穿宁清礼的身体一般。
宁清礼已经无力了,他怕再说下去,自己就会自私的,卑鄙的,继续留在李瑜身边。
“阿瑜,你好好看着我!”
“我只是皇上用来制衡你的一颗棋子,只是你身边一个低贱的男妃!”
“自从嫁入王府以来我便成了上京城中最大的笑话,这种任人欺凌的日子我过够了。”
“而如今,有了皇上的这道圣旨,我便有了大夫的身份,离开了王府,我便能做回普通人。”
“我不想在这样了。”
“阿瑜,你放过我吧……”
用力扯出的笑容最后也僵在了脸上,心口的刺痛更加剧烈,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不是的!”
李瑜一向沉稳,如今被宁清礼三言二语弄得快要发疯,明明知道他是在骗自己,可身体却死死地僵在了原地。
“清礼,你听我说……”
还没说完的话被怀中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李瑜害怕自己失控伤到宁清礼,却没想到竟被他钻了空子逃脱了自己的怀抱。
“王爷无需多言,我心意已决。”
可刚走出两步就被李瑜抱进了怀里,滚烫的胸膛紧紧贴着宁清礼的身躯。
“清礼,你为何要说这些话,说这些骗人的话?”
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定,可听到李瑜这样说,强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夺眶而出,语气却还强撑着平稳。
“王爷,在下并没有骗您。”
温热的泪珠滴落在李瑜的手背,李瑜想将宁清礼转过来,想让他好好同自己说清楚,却不知怎的弄疼了他。
“嘶——”
宁清礼痛呼一声,双手刚忙抚上小腹,那种抽痛又来了,整个人向下滑去。
“怎么了清礼?”
“好疼……”
李瑜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赶忙松开了宁清礼害怕自己再弄伤他,宁清礼脸上痛苦的神色好像直直的刺穿了他的心脏,疼得忘记了呼吸。
李瑜慢慢向宁清礼靠近,才刚迈出一步,宁清礼就急忙拖着身子向后撤,靠在了门框上,拉开了他和李瑜之间的距离。
“你别过来!”
宁清礼赶忙制止李瑜试图向前的脚步,小腹传来的刺痛不断挑战着他的身体极限。
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房门向外冲去,蕊黄见他出来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
“王妃!”
“去城外找沈先生。”宁清礼轻声对蕊黄说,李瑜再想追上去,却被小木紧紧拦住了去路。
小小的人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了李瑜和宁清礼之间,宁清礼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李瑜暂时还没追上来,急忙加快了脚步。
走出李瑜的视线之后从怀里取出沈景山给过他的药,急忙吞下一颗,那种坠痛感果然减轻了几分。
李瑜一脸怒气,小木却也丝毫不退让,李瑜不想跟他过多纠缠,眼看着宁清礼越走越远,干脆将小木一把提了起来丢给了旁边的侍卫。
可小木不知为何突然迅捷了许多,躲开了李瑜的手掌。
李瑜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便认真了起来,却也不敢下狠手。
却没想到小木远比他想得要难对付,来来回回好几下李瑜才将小木制服。
李瑜一把将小木丢开,赶忙追了出去,却没看到宁清礼的身影,迎面却撞上了一抹浅蓝色身影。
“母后?你怎么来了。”李瑜不禁有些震惊,却也没时间陪着安妃。
“母后恕罪,儿子实在是情急。”
李瑜微微俯身谢罪,抬脚就要往外冲,却被安妃伸手拦了下来。
“瑜儿,你先冷静冷静。”
听到母妃的安抚,李瑜的气焰不禁平息了一些,向前看去,已经看不到宁清礼的身影了。
犹豫两分,派了几个影卫跟上去保护宁清礼,自己则跟着母妃回了卧房。
安妃娘娘许久没出宫,这次来李瑜的王府也是因为他今日摔了圣旨,那传旨太监回宫之后就向皇帝告了一状。
龙颜大怒,安妃无法只能请命亲自出宫来劝劝李瑜,省得他再惹怒皇帝,到时候两败俱伤。
“母妃,你不用劝我,我是不会娶那个夏国公主的。”
安妃实在没想到李瑜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看着自己儿子脸上倔强的神色,不禁觉得有些可爱。
“放心,母妃不会逼你。”
“但你也不能太过刚,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惹怒他。”
“离公主进京最起码还有一个半月,咱们静下心来从长计议可好?”
安妃的话就像是一捧温良的春水,浇灭了李瑜心中的怒气,被占据的大脑,此时才恢复理智。
见李瑜的表情有所缓和,安妃便趁热打铁说道:
“我也知道你喜欢清礼那孩子,但是这种时候你才更应该替他考虑考虑。”
说道这里安妃的神色不禁变得严肃起来,他这个儿子别的时候都很聪明,可一碰到宁清礼的事情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意气用事。
“皇上虽然不能为难你,但是他呢?”
一句话好像平地惊雷一般在李瑜脑中炸开,若是将宁清礼强留在自己身边,那个狗皇帝绝对会将爪子伸向宁清礼。
想到这里,李瑜才反应过来,让宁清礼暂时离开自己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
“母妃,谢谢您。”
李瑜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虽然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但是再面对安妃娘娘的时候不禁有几分缓和。
因为走到今日,唯一一直陪着他的人便是母妃。早年间外祖父受人污蔑锒铛入狱。
一世忠将沦为了阶下囚,外祖父的几个儿子也都相继受到了连累,母妃的兄弟大都被分配到了边疆。
唯一活下来的,却偏偏是个卖父求荣的混蛋。就是他勾结了朝中权贵将自己外祖一家推向了绝境。李瑜也被迫十二岁就上了战场。
可想而知安妃那段时日在宫中过的有多艰苦,没有了依靠,一个女子独自活在深宫之中。
虽然从小就娇生惯养,但安妃却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人,也许是继承了父兄的将星之气,安妃格外的坚韧。
这些年在宫里,安妃就像是与世无争的孤松,却并不冷冽,反而十分温柔。
若不是有安妃的教导,李瑜恐怕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今也是,若不是她提醒李瑜,恐怕李瑜就已经中了他人的圈套。
李瑜冷静下来这才想到,明明是夏国的公主,这对于每一个皇室子弟都应该是致命的诱惑。
可那些朝中一向支持李祠的大臣,如今却无一人上书反驳,仿佛都已经认同了皇帝的决定。
这实在是太过反常了,皇后母子不可能将这样的好事拱手让人,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没安好心。
促使皇帝将夏国公主赐婚给自己,还偏偏让自己休了宁清礼该娶夏国公主,原因就是因为皇后已经料到了自己为了和亲而将宁清礼激怒。
再加上李祠在朝中失势,自己难免会有些自大。定然会跟皇帝杠起来,若是自己为了保护清礼而彻底惹怒了皇帝,到那时自己的处境便一目了然。
安妃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李瑜,喝完了一杯茶之后,才又听到李瑜说话。
“我明白了,母妃。”
“我不会让皇后她们母子得逞的您放心。”
听到李瑜这样说安妃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亲笔给皇上写一封谢罪的信吧。
“我将它带回去,好歹也能帮上你一些。”
另一边,蕊黄扶着宁清礼整整走了两条街才堪堪停了下来。
那种腹痛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大半,宁清礼湳瘋估计是因为自己情绪太过激动才引起的胎气不稳。
虽然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在路边的商家那里套了一辆马车,朝着城郊的一处宅院出发,沈景山就住在那里。
蕊黄不知道宁清礼和李瑜在屋内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了冲出房门的宁清礼的苍白的脸色。
也不知道宁清礼为何不用王府的马车,但宁清礼没说,她便不问,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宁清礼身边。
上了马车之后,宁清礼不禁有几分庆幸,庆幸李瑜居然没追上来。
可更让他始料不及的居然是发自心底里的那种失望,失望李瑜为什么不追上来。
可是仔细一想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嘛,想要离开李瑜,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如今人家没追上来,自己却反倒伤心起来了。
宁清礼不禁疑问,自己究竟何时变得这样矫情了,再抬眼时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沈景山的那处宅子。
宁清礼付钱下车,走进了沈景山的这处院子。
沈景山正在院子里晒药材,看见宁清礼来了,一时间也有些疑惑,疑惑归疑惑,终究来者是客。
来得还是自己的雇主,想到这里,沈景山便迎了上来,走近之后才发现宁清礼的脸色居然出奇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