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有思想有行动的独立个体,他所做的一切决策都是从个人出发,然而,在这些人的眼里,他就像是一个宠物一般,关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要看主人的心情。

  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白可言,用力大到几乎要把白可言挤进自己的身体里,大约是感受到自己omega母亲的信息素的剧烈波动,睡梦中的白可言眉头一皱,哼哼唧唧地有大哭的征兆。

  白落州像是触动了开关一般,赶紧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些距离,退缩在黑暗中,将要嚎啕哭泣的白可言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白可言的哭声全数喷在他的胸前,白落州小声地安抚着白可言,他甚至不敢释放信息素,就是担心外面的人有所感知。

  此时此刻,白落州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凤王环和凤王江滟,对他而言,这两个人是除了刚出生不久的可言之外,世上唯二和他有着共同的利益,同时还是他亲近至极的人,说句不该说的,他宁可相信这两个人,也不会再相信自己的老爹和兄弟。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个人在他俩姑侄的心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好用的工具而已,可以用来生育、管家、管公司,就是没有和他们同为“人”的资格。

  仔细想想,凤王环好像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平等的承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站在上位者的立场来进行的,对自己有喜欢,或许有吧,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就算是条狗,相处了这么久也会有感情,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喜欢,其中的含金量白落州连去猜的勇气都没有。

  自己之前经常嘲笑凤王环就是个傻子,其实最傻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是他自己高看了自己,凤王家是何其高贵的贵族啊,像他这样的平民,有什么资格和凤王环这样的天之骄子谈情说爱的?

  自己那份自以为是的真情实感,其实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笑话。

  白落州气的浑身发抖,泪水如同小溪一般从泪眶里涌出,他想将泪水应憋回去,让自己的姿态不要这么难看,可是现在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已经被凤王环伤的遍体鳞伤,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搅碎了。

  怀里的可言感受到白落州极大的伤痛的情绪,在黑暗中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往白落州的脸上抹,白落州的脸颊已经完全被泪水打湿,摸上去一片滑腻。白落州无助地不能自已,明知可言什么都不懂,可还是蹭了蹭白可言的小手,试图从那双小手中汲取力量。

  可笑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还得在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求得安慰,自诩一身傲骨,绝不折服,偏偏被自己最爱的人戏弄。

  白落州,你真的很可笑。

  黑暗中的白落州先是蹲在地上,而后又控制不住地双膝着地,他将脸埋在可言肚子上,令人心生怜悯。

  “滟奶奶,大少爷!”

  保姆阿姨的惊讶声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音讯,一瞬间拉回了白落州理智,让他瞬间浑身僵硬,同时,也止住了外面的谈话。

  “你不是守着白落州的吗?”凤王环惊讶的指责声透过大门传来。

  “我...我是出来找灯的。”

  “白落州呢?”

  “在里面!”

  短暂的对答结束后,下一秒,宴会厅的厚重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白落州甚至来不及从地上站起来,双膝还无力地跪在地上。他紧紧抱着可言,脸上的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在地上,看起来无助而可怜,清冷的月光透落进来,那跪在地上起不来的姿态,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虔诚。

  “落...落州...”

  熟悉而带着一丝轻颤的嗓音好像一道解锁的咒语,让白落州僵硬的身体动了动。

  白落州缓缓抬头,看到了一脸慌乱的凤王环,和同样诧异的凤王江滟以及保姆阿姨。

  凤王环满脸震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落州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大概是所有alpha最梦寐以求的场景,自己的omega抱着孩子在他的面前臣服,试问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满足的事吗?

  然而,当他看清白落州脸上的神情之后,凤王环顿时就慌了,白落州脸上的斑驳的泪痕,惨白的脸色,和那视死如归的表情,他甚至有种白落州会冲上来杀了他的感觉。

  凤王环的喉结轻轻地滑动,他想再喊白落州的名字,可是声音送到嗓子眼里,让他实在喊不出来...

  白落州咬着下唇,缓缓挺直了脊背。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跪在别人的面前,相对的,他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在这些人的面前站起来。

  尽管双腿都几乎没有了知觉,白落州还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将全身的力量灌输到自己的腿和腰部,极为坚定地抬起右膝盖,然后将右脚踩在地上,踩实在了之后,又抬起左膝盖,将左脚踩在地上,腰部使力,抱着孩子,缓缓站起。

  白落州勉强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抬起了头,以极为坚毅的眼神,与凤王环对视。

  凤王环就这么看着白落州,眼中写满了惊讶,他在白落州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一种疏远,准确说是一种对抗的推离,以至于他僵在当场,动惮不得。

  白落州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大概在还有两米的时候,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落州...”

  凤王环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办,明明布局一切的人是他,此时却像一个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白落州深吸了口气,脸色僵硬的就像雕塑一般,连吐出的呼吸都冒着寒气。

  “我...”

  凤王环的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似的,往日里那份霸道自我和喋喋不休,此时一点都显现不出来,白落州用那般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让他有种堕入冰窖的感觉。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你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不过就是你凤王环的一个附属物件而已。”说到最后几个字,白落州就像是在自虐一般,将字眼清晰地咬出来,他深吸口气,强忍着痛楚,继续道,“但我也真的想不明白,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在背后这样算计我,有意思吗?”

  “不...落州...我不是...”凤王环想矢口否认,但话到嘴边,他都不知道该否认什么。

  “落州,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凤王江滟拉住了白落州的手臂,试图劝慰白落州。

  白落州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了一般缩了回去,他目光平移,眼皮轻抬,看向了凤王江滟,腮帮肌肉反射性地抽搐了两下,可以看出是强忍着怒火。

  “作为我孩子的长辈,我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安排,你的安排都很好,但我不需要了,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去做一些自以为是为我好的安排了。”

  凤王江滟的脸色瞬间刷白,她怔愣地看着白落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白落州复而看向凤王环,说了这几句话之后,他此时已经冷静了不少,“刚刚听你们的意思,为了更好地迎接公主,所以我得搬出凤王家,你们好像在为了这件事苦恼争吵,对吧?”

  凤王环脸色僵硬,依旧是发不出声音。

  白落州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们真是想多了,我白落州再是无能,再是厚脸皮,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更不至于要腆着脸皮非要赖在你们凤王家不走啊。”

  凤王环的身体抖了抖,忍着那难受的劲儿,艰难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落州已经听不进去半个字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身体就像是被打穿了若干个孔的筛子一样透着冷风。

  这种冷意到了极致,心也就慢慢变得硬了。

  白落州抬眼正视着凤王环,脸上缓缓扯出一个僵硬而扭曲的笑意,“凤王环,你觉得我白落州是个很好说话的傻子是不是?你说两句好听的,多给几分好处,我就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对不对?”

  凤王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白落州想哭又想笑,“可怜你睡了我这么久,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我。实话告诉你,你那些钱啊公司啊什么的,我根本不稀罕,你们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想让我给你们家打黑工而已,你是以为我瞎了看不出来吗?

  既然咱们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干脆都挑明了吧,我看上你的也就只有你这张脸和身体而已,跟你我也不过就是玩玩而已,现在把孩子都玩出来了,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反正咱俩也不可能扯证,这孩子归我,你和那个什么公主都有婚约,辛苦你,让她给你再生一个吧。”

  第一百零一章

  凤王环的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忍了又忍,咬牙道,“白落州,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落州冷笑一声,眼眸划过一丝寒芒,“无比清楚,要不要再往深了谈啊?”

  凤王环气的眼中全是血丝,他捏紧了拳头,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把眼前这人揍上一顿,这种充满了侮辱和鄙夷的话他向来听不得,更何况这话还是出自白落州的口,白落州怎么能这么说他?!

  简直就是找死!

  往日里恩恩爱爱的俩人此时反目成仇,双方都气势汹汹,分毫不让,被激怒的凤王环眼中全是风暴,咬牙隐忍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想要扑上去将白落州撕碎。

  白落州更是一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样子,烧不红打不煸显然是要和凤王环杠到底了。

  “够了!”

  凤王江滟一声暴喝,可言被吓了一跳,嘴巴一张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震耳的啼哭让两个愤怒到脑热的大人有些恍然,勉强拉回了些理智。

  白落州收敛了些情绪,将可言抱在怀里安抚。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围上了几个下人,凤王江滟使了个眼色,下人们强行将他们两个人拉开了些距离。

  白落州长时间抱着沉沉的可言,双手早就已经酸胀僵硬了,但是保姆阿姨试图接过可言的时候,却被他充满抗拒地推开了,他怒视着周遭的所有人,仿佛一直被一群猎人逼上绝路的雌兽。

  凤王环看着抱着孩子步步后退的白落州,脸上满是悲伤,他难以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自从他开始隐瞒这件事情开始,他就有一种最后终将会暴露出来的宿命感。他明知自己是无法承受这一切的,可是,还是一意孤行般的选择一瞒再瞒,最后酿成了这个错局。

  凤王江滟拨开了围着白落州的下人,“我给你准备了房子,现在就送你过去。”

  白落州释放着信息素安抚可言,待可言的哭声逐渐小了点后,对凤王江滟道,“不用,我自己有房子,安排车送我回去就可以。”

  “落州,不要意气用事!”凤王江滟眉头紧蹙,“我给你安排的房子距离这里不远,房子里什么用品都是准备齐全了的。”

  “很不需要。”白落州抱着可言,一边哄着她继续睡,一边轻描淡写道,“我现在真不想离你们太近了,相反,越远越好。”

  这句“越远越好”直接把凤王环给点燃了,他想起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能和白落州朝朝暮暮地在一起,可是这人却是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确实,隐瞒白落州是他不对,可是他不也是为了俩人好吗?

  凤王环鼻翼微动,胸腔中的怒火就像膨胀到了极点的气球,只需要针眼一样的东西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炸裂开来。

  凤王江滟是非常了解自己这半个亲儿子的,见凤王环脸色不对,她瞪着眼睛,冲白落州厉声道,“不要胡说,你走远了,谁来照顾你!”

  “谁稀罕你们照顾?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们照顾!”

  大声的回吼又一次惊动了白可言,白可言“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这次哭的声比刚刚还要大,与其说这是哭声,不如说她就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小兽,张着嘴巴咆哮以宣泄自己不满的情绪。

  白落州想再次安抚白可言,可是他自己心里头都一肚子闷气憋着难受,他把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直流泪。

  凤王环就这么看着自己老婆孩子站在面前哭,可他却眼睁睁地束手无策,怎么会这样?眼前这两人都是他对天发誓要好好照顾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tm究竟是哪里错了?!

  这乱糟糟的情形任谁看了都觉得头痛,凤王江滟看看白落州,又看看凤王环,双方现在都已经被悲伤和愤怒冲昏了头脑,谁她都劝不动,气氛僵持得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这时候,一束刺眼的光从远处射来,紧接着,被叫来的商务车稳稳地停在他们面前。

  这个僵局,终于有了被打破的契机。

  凤王江滟对白落州道,“车来了,送你回去。”

  白落州抱着可言,似乎浑身都竖着警惕的倒刺,“我只回我自己的家。”

  这话刚落,凤王环刚忍下去的怒火顿时就上来了,“我给你准备的房子就不是你的家吗?!”

  凤王江滟一看要坏事,将他踢到一边,“你少说两句!”说着,又对白落州道,“你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你想回你自己的家,我们也不拦着,但是,安全问题不可忽视。”

  白落州冷笑,“留在这里,才是最危险的。”

  凤王江滟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她给保姆使了个眼色,示意搀扶着白落州上车。

  将白落州上车后,保姆试图也跟着上去,却被白落州赶了下来,“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可言。”

  保姆为难地看着凤王江滟,凤王江滟见白落州态度如此坚决,勉强冷着脸点头。

  司机按下关车门的键,车门嘟嘟响了两声缓缓合上,此时,一只大手忽然止住了正在关的车门,白落州一惊,凤王环像只吸血鬼般以闪电的速度瞬间移动到了商务车旁,单手就止住了门。

  那张阴沉到极点的脸出现在白落州面前,白落州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紧紧地抱住了白可言。

  在场的众人都诧异得不知所措,这是他们第一次肉眼见到顶级alpha显露出的实力,这是一种和普通人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的实力。

  只见凤王环忽然发力,眨眼间便将白可言从白落州怀里抱走。

  白落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下子就崩溃了,他哭着咆哮道,“把女儿还我!”

  凤王环的脸色无比冷硬,那声线冷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我和你一起回去。”

  白落州满脸仇恨地瞪着凤王环,眼眶通红,牙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白可言在凤王环怀里张牙舞爪地嚎啕大哭,可凤王环的手臂就像是钢筋水泥般做的一样,丝毫没有松开安抚的意思。

  这双手臂,大概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同时,也是能将她死死禁锢住的地方。

  白落州眼眶快速地湿润了,含着泪水死死地瞪着凤王环,嗓子眼里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那声呜咽里带着丝丝说不尽的委屈。

  凤王环看着白落州这幅模样,顿时有一种被捅了一刀的感觉,他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就是白落州受委屈落泪,可笑的是,让白落州落泪的人居然还是他自己。

  俩人深深地凝视着对方,就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凤王环暗暗地抱紧了白可言,信息素几乎要在他的体内失控,如果白落州再拒绝他辱骂他,他可能真的会发疯!

  白落州看着濒临疯狂的凤王环,眼中满是伤痛,凤王环果然是凤王家的人,深谙人性之弱点,不仅能把自己骗的什么都不留,就似乎在这个时候,也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最薄弱的地方,毫不留情地加以攻击,而自己,偏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终于,白落州那紧紧握着座椅扶手的手,缓缓地松开,强迫自己作出退让的姿态,强撑着身躯挪到另一边座位上。

  凤王环下一秒就抱着可言往车里钻,他的身材实在高大,以至于钻进来的时候,让白落州几乎有种被他吞下去的错觉。

  不过还好俩人的座位都是单独且宽大的,让白落州有了半分喘息的机会。

  车门再次嘟嘟响了两声,缓缓关闭,车灯闪了两下,这辆商务车终于驶离了这片混乱的地方。

  车上的白可言一开始还在啼哭,也许是哭累了,又或许是终于感受到了安全,哭声渐渐弱了下去,但还是皱着小脸表达自己的不舒服。

  白落州冷着脸别过头看着窗外,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一种疲倦,和凤王环处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更是让他有种窒息的压抑,凤王环的信息素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感官,让自己有种怎么都逃不脱的压迫。

  最后他索性闭上眼,泄力地靠在座椅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凤王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只有散发着信息素安抚怀里的小女儿。

  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一会儿,商务车刚停在小区门口,看着小区熟悉的大门,白落州终于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车门自动打开,白落州脚步虚浮,小心地撑着不让自己从车上摔下去。

  但此时的他,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尤其是他的手臂,长时间地用力抱着可言,早就已经使不上劲,刚要准备下车,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他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可直到他堕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后,他顿时有了落泪的冲动。

  第一百零二章

  顶级的alpha就算是抱着比自己体重重十倍的物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凤王环一手抱着白落州,一手抱着白可言,大气都不喘一下就回到了白落州的小房子里。

  凤王环早就已经录了自己的指纹锁,进出这里显得比自己家里都还自然。他把白落州放到沙发上,又把白可言放到白落州的怀里,白落州双手酸胀得要命,只有堪堪扶着她不摔下去。

  白可言有气无力地哼唧,有种哭都没力气哭的感觉。

  凤王环皱了皱眉头,“她怎么了?”

  白落州只能想到她是被吓着了,他没有理会凤王环,自顾自地释放安抚信息素,可是那信息素释放再多,白可言也还是那副样子,要哭不哭的。

  凤王环仔细观察自己女儿的脸色,试探地将手指放到白可言嘴边,白可言以为那是奶嘴,张着嘴巴就要去嘬。

  “她是不是饿了?”

  白落州脸色一变,忽然想起了白可言上次喝奶的时间。

  该死的,居然都已经过了5个小时,先前受到惊吓又大哭一场,怪不得饿的奄奄一息。

  白落州困顿无比,这时候只有认命地爬起来给她冲奶粉。

  凤王环将他按回沙发,“你看着她,我给她冲奶粉。”

  白落州半眯着眼,勉强点点头。

  此时的白落州终于有了平日里那种带着慵懒的乖巧,凤王环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按下沙发电机按钮,让白落州能平躺得更加舒服,然后将白可言平放在白落州身旁,确保她掉不下去,才转头去了厨房。

  不到五分钟,凤王环就拿着小汤匙和碗出来了,“来,小宝贝吃饭饭了。”

  白落州看着凤王环手里的碗,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给白可言准备奶瓶,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去凤王江滟给他准备的那个房子,太膈应人了。

  白落州将白可言放自己身上坐着,用纸巾垫着她肉乎乎的下巴,凤王环就蹲在他们俩的面前,用小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着白可言。

  两个大人默契地没有多言。

  可怜白可言饿得两眼冒金星,眼巴巴地看着装着牛奶的碗,恨不得抱着碗喝。

  白落州困得直打哈欠,尤其是先前经历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他感觉自己眼皮都是红肿沉重的。但他还要给白可言擦身体换衣服,怎么也都得强打起精神。

  白可言在喝牛奶的时候就差不多睡着了,喝到最后就干脆闭着眼睛张着嘴巴,任由自家老爸一勺一勺给往她小嘴里送。

  “可真能吃啊,生怕她饿这牛奶里我还给她弄了点蛋黄的,没想到吃的干干净净。”凤王环把空空如也的碗放在一边,看着满脸倦容的白落州,搂着他的肩膀道,“你先去睡吧,我来给她换衣服。”

  白落州揉了揉眼睛,“不用,我来就好,你走吧。”

  凤王环见他还是这副倔强的样子,既是心疼又有不虞,但他不会跟白落州脆弱的时候计较,直接将白落州抱起走进主卧的卫生间,他将白落州放在洗漱台上,用鼻子蹭了蹭白落州的脸,“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洗,我去收拾可言,要么我帮你洗,再去收拾可言。”

  有这么一个优质的alpha照顾洗漱起居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但现在的白落州面对凤王环这种有意的示好,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波澜了,他现在脑子已经严重转不动,只想痛痛快快睡一觉,彻底地休息补充元气。

  白落州推开了凤王环,从洗漱台滑下站在地上,表情木然地就像一个木头娃娃,他一件一件地将自己厚厚的衣服脱下,丝毫没有避讳凤王环的意思,直到将自己刚生过孩子而还没有恢复回来的身体,彻底展现给凤王环看。

  凤王环再有旖旎的心思,但看到白落州那松松垮垮的肚子的时候,脸色忍不住变得难看,他是见过白落州肚子以前的样子的,平坦而紧致,完全不是现在这样,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此时,有什么浓稠的液体从白落州双腿间流出,凤王环像是看到什么羞耻又恶心的东西,下意识地别开了头,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了。

  凤王环表情的变化被白落州尽收眼底,看着关上的门,白落州心里升起一种扭曲到有些变态的快感,这样的身体当然是丑的没法看的,alpha就是这么自我肤浅的东西,又要omega漂亮可爱,又要给他生儿育女,即使有关心,那也是本着养护机器那样来关心的。

  白落州轻轻地笑了笑,双目灰暗又死寂。

  他用帕子沾着热水简单地给自己擦了擦身体,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休息。

  过度的疲劳让他身体倦懒地不想动,可是大脑皮层却还处于兴奋状态,更何况凤王环还在外面照顾着可言,就让白落州感到万分的纠结。

  他是想硬气好好照顾可言的,可是白落州也清楚地认识自己还没那么好的精力,请保姆也好布置房间采购用品也要一样一样地要落实,而且江文玥那边也还有一堆的手续要他办理,一想到这些纷繁复杂的东西他心里就堵得慌。

  夜晚更是会将人消极负面的情绪放大,白落州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流了下来,他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他不得不承认,照顾孩子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办得好的,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他必须依靠凤王环的帮助。

  就这样吧,凤王环能在这里给他搭把手也好,只是...自己再也不会付出自己的真心了。

  白落州眼神空洞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心逐渐变得冷硬。

  差不多是天蒙蒙亮的时候,白落州才昏昏沉沉地睡着的,其间还有些不安稳的惊醒,但他感觉外面光线昏暗,下意识以为天还没亮,闭上眼睛继续睡。

  直到下午两点饿得不行的时候,才朦胧睁开眼,他听见外面客厅传来整理东西的声音,神情恍惚地爬起来。

  卧室的门一打开,他就好像走进一间大型的婴幼儿房间一般,凤王环一副全职奶爸摸样,抱着可言指挥着工人安装婴儿用品。

  白落州看了一圈,他的客厅现在已经变成了白可言的天地了,短短的一个上午,就堆满了婴儿穿的衣物玩具,瓶瓶罐罐,摇摇椅都是不同样式的好几把,婴儿床直接占据了茶几的位置,床的旁边还放了一张大人睡的床,谁主谁次一眼分明。

  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那堆糟心的事,今天早上这一切一定会让他感到格外温馨。

  “你醒了?”

  凤王环抱着白可言转过身来,“早饭我放在厨房里热着,你洗漱一下就去吃。”

  白落州搓了搓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些,“你昨晚上没睡吗?”

  凤王环露齿一笑,“没事,我不困。”

  白落州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那张英俊的脸上挂着单纯的笑容确实好看,可惜,也仅剩好看了。白落州点点头,沉默地洗漱,吃饭,任由凤王环怎么给他客厅布置,他都没有多余的话。

  反正他也赶不走凤王环,反正凤王环是白可言的亲生父亲,白落州相信他是不会对白可言作出任何不利的事。

  卧室的房门再次打开,凤王环抬眼看到穿戴好了的白落州,有些诧异地站起来,“你要出门?”

  白落州淡淡点头,往大门走去。

  “你去哪里?”

  白落州坐在换鞋凳上穿鞋,头也没抬,“去见江文玥。”

  凤王环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穿好了鞋,白落州起身,正要推开大门,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视线中,将门把手拉住了。

  昨天已经见识过凤王环瞬间移动,白落州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只是转头看向他,轻声道,“放手,我要出去。”

  “你找他做什么?”

  凤王环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已经能看得出来不大高兴了。

  白落州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反应,如实道,“我约了他,说点关于可言监护抚养的事情。”

  凤王环的口吻加重了几分,“你连敷衍都懒得,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吗?”

  “对。”白落州眼皮轻抬,“你们凤王家手眼通天什么查不到,我也不是去小偷小摸,何必遮遮掩掩?”

  凤王环沉着脸,眼里似乎酝酿着风暴。

  白可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委屈,一晚上没见着自己的omega母亲,她有些想念白落州的信息素,于是试图伸手想要白落州抱她。

  凤王环将白可言调了个头朝向自己,恶狠狠道,“你就非得和我过不去是不是?我也是她的父亲。”

  “这倒是。”白落州笑了笑,然后凉凉开口,“可惜,她却不会是你唯一的孩子。”

  凤王环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白落州眨了眨湿润的睫毛,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她,我很快回来。”便转头就走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白落州似是听到白可言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江文玥约定的地点是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白落州到了酒店门口,一眼看到了橱窗背后的江文玥。

  今天他穿着一身深色格子羊绒大衣,带着一副金丝眼睛,手边一杯浓浓的意式咖啡,几缕刘海搭在光滑的额头上,低着头抿着嘴看书,比大学生成熟稳重,比社会人清冷高雅。

  他就像不会老似的,初见他的时候是那就是这幅模样,多年过去越发出落得优秀好看。

  白落州通过橱窗看到了江文玥,同时也看到了离开病床不久的憔悴而愁苦的自己。

  尽管出门的时候精心掩饰过,这些年过得孰好孰坏,一眼就可以看得出。

  白落州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去细想回忆他以前对江文玥的那种心思,如今的自己,存着这份心思简直就是对江文玥的一种亵渎。

  “江哥,让你久等了。”

  江文玥抬起头来,看到白落州,瞳孔微缩,“啊,你来了,坐。”

  那略显惊讶的神情并没有逃过白落州的视线,白落州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泛起一阵酸楚的难受,但他也只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坐下了。

  周围还坐着其他的商务精英人士,见到江文玥一直等待的人居然是白落州这样的普通人,眼神就充满了嫌弃鄙夷。

  白落州向来对别人的视线敏感,如今更是觉得那些视线像有刺一般扎在他的脸上。他往后缩了缩,试图用宽大的椅背遮挡一下。

  穿着黑色马甲带着领结的服务生走了过来,白落州不给他问话机会,直接要了一杯白开水。

  服务生离开之后,他又复而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着应该怎么开口。

  社交场合最忌讳的就是局促露怯,江文玥目光看似平静,实则犀利,“没休息好吗?”

  白落州脸色一滞,勉强抬起头笑了笑,用平常的口吻掩饰道,“是啊,昨晚上小孩儿闹腾。”

  江文玥笑了笑,“这凤王家不是才签了几个大单子?怎么连个照顾产妇的保姆都请不起了?”

  咖啡厅向来是个安静交流高档社交场所,可江文玥说这话的声音却不小,短暂地吸引了下周围探究的目光。

  “不给我看看你家小姑娘长什么样吗?”

  “啊,有照片的。”白落州拿出自己的手机,像所有的新手妈妈一样,不知不觉地给白可言拍了很多张照片,有的憨丑,有的可爱,穿着各种可可爱爱的小衣服的。

  而一翻开照片,白落州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滔滔不绝。

  江文玥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酒店里进来了一个抱着个小孩儿的男人,那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见到正相谈甚欢的两人,眉头一皱,目光顿时变得犀利。

  白落州说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了不妥,带着窘迫的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浪费你的时间了...”

  江文玥的业务是按照时间收费计算的,像这样专门为他抽出时间谈事不仅要提前交钱预约,还得看江大状的心情好坏。

  白落州明白他一定是看出自己过得不好,才专门通过关心孩子来让自己放松。像他这样的职业精英,闲聊小孩儿的日常琐事纯粹就是浪费时间的行为。

  江文玥笑了笑,“这么说就见外了,我和你之间的交情,你随时都可以和我分享。”

  白落州也笑了,“谢谢你,江哥。”

  “对了。”江文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家姑娘的第二性别,你去检测没?”

  这个话题不可避免,但白落州心里还是堵得慌,他低声道,“没有。”

  江文玥怔了怔,随即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有预判吗?”

  白落州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他这幅样子,江文玥也不再追问。

  有些答案,不需要说出口就已经知道了。

  “行吧,那我们就开始谈正事。”

  江文玥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茶桌的书随手交给路过的服务生,将腿边公文包里的笔记本和相关的资料拿出来,仅仅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充满了专业靠谱的味道。

  白落州也调整了下坐姿。

  江文玥递给白落州一沓资料,同时自己也点开了电脑的文件夹,“你我都知道凤王家族是个什么东西,所以这次我给你做了最为全面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要他们敢对白可言的的抚养权提出争议,我就有底气和他们一杠到底。”

  白落州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接触擅长的领域,白落州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尽管江文玥对资料的审核极其严格,但白落州还是逐条逐句地一一过目。

  而江文玥也没闲着,白落州低头在看资料,他就拿着电脑在旁边给他讲解,所有的手续光是需要签字审批的环节都有几十个,光是听着就觉得脑壳大,而两个学法务出生的人却一点都不陌生,很快就肢解了各项手续中纷繁复杂的逻辑,同时也在思考和填补手续里可能会存在的漏洞。

  两人你一眼我一句说的飞快,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在旁边有心偷听的人就跟听天书一般。

  “先生,您的牛奶。”

  服务生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抬头一看到凤王环那张怒火冲天的脸就吓了一跳,“先生...您...”

  凤王环脸色黑的简直没眼看,连带着怀中的小姑娘也是皱着一副小脸,樱桃般的小嘴撅起好像有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火热的交谈在时间飞速流逝中进行,江文玥滔滔不绝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白落州看了一眼桌上了手机,原来是他设定的闹钟时间到了。

  白落州关闭了闹钟,揉了揉眉心,“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

  江文玥看了一眼白落州的前胸,有些好笑道,“回去奶孩子啊?”

  白落州没好气笑道,“你看我有那功能吗?”他还想再延伸多说几句,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遇到的这堆烂摊子,怎么说他都觉得憋屈,倒不是怕江文玥笑话,而是他自己都觉得说出来感到没脸。

  江文玥扑哧一笑,“生活不易,理解理解。有了言言,我也跟着晋升一级,咱们说好了的啊,等这事儿过了好好喝一杯,你请客。”

  “行,到时候办个百日宴,你来主持。”

  白落州起身,帮着江文玥把茶桌上的资料都收整好,这些资料看起来不显,其实江文玥还是费了很多心思整理的,不仅深刻研究了帝国的法律和实际,还给白可言作了移民的准备,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这给了白落州一份坚实的底气。

  收拾好了之后,两人起身正准备走,同时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俩的一大一小,顿时就僵住了,江文玥的公文包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相对的,不远处的一大一小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带着不善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们俩人,俩人的神情相貌相似度无限趋近于百分百。

  白落州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父女,在感到万分尴尬地同时,脑中不由浮现出了另一个令人无比憋屈的想法:女儿明明是自己生的,怎么长相气质全都是凤王环的真传啊?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两对人对望了一会儿,江文玥作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率先反应过来,他自然地捡起公文包,坦坦荡荡地就走上前去了,专业素养十分过硬,丝毫没有一点挖人家女儿墙角的愧疚感。

  白落州见状,赶紧跟上前。

  江文玥脸上挂起了斯文得体的笑,朝凤王环伸手,“恭喜环少,喜得千金啊。”

  凤王环挎着个脸哼了一声,连带着白可言也是,小嘴都翘到天上去了。

  白落州尴尬地脚趾都抠出了两室一厅,他想像普通人一样让白可言叫叔叔,可是白可言再优质也还没发育出说话的功能,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凤王环一脸的怨怼,“来看看你是打算怎么抛夫弃子的。”

  咖啡厅里在坐的都是些耳聪目明的高层精英,有些路子走得宽的都认出了抱着孩子一副奶爸模样的人就是前期在电视里风风光光人五人六的凤王环,甚至打算拿出手机悄悄拍照。

  白落州扭过头,从江文玥看不到的角度给了凤王环一记警告的眼神,在家里他如何被凤王家族的人磋磨都是家里的事,他绝不允许在外头还要发生这些丢人现眼的事。

  凤王环抱着可言毫不畏惧地给白落州一个回敬的眼神,理直气壮地就像他是被负心汉抛弃而不得已千里寻夫的倒霉蛋。

  江文玥也不想站在这里给人围观,他轻咳一声,“落州,事情差不多就是刚刚说的,你回去再斟酌,有事可以和我联系。”他看了一眼凤王环,露出最标准模式的浅笑。

  “再会。”

  “慢着!”

  凤王环叫住了他。

  第一百零四章

  凤王环一手抱着白可言,一手搭着白落州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文玥,“江律师私下会见我的omega,还搞些不正当的勾当,现在就想一走了之?”

  白落州听了差点没背过去。

  江文玥金丝边眼镜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淡淡一勾,不紧不慢道,“首先,你口中所说的omega是独立的个体,你们在打情骂俏的时候当然可以展示你雄性的魅力,但是在这种正式的社交场合,他有单独会见任何人的权利;其次,我是个合法正经的lawyer,请你立刻停止对我进行言语攻击,否则,你会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最后,我也不是个一走了之的人,你要杠,我奉陪。”

  这种慢条斯理的调调最容易激怒人心的,江文玥深谙此时凤王环糟糕透顶的心情,微微一笑,故意拿腔作调。

  白落州心中警铃大作,江文玥这样子,简直和自己当初逗凤王环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这种场合,江文玥自然是不会让自己跌份,吃亏的肯定就是凤王环。

  现在的凤王环已经和当初刚从行伍里退出来的毛头小子不一样了,他不仅是凤王家族的未来当家人,更是皇室公主的未婚夫婿,况且现在手上还抱着一个和他神似的婴儿,真是聚集了一堆的爆炸新闻热点。

  意识到在这个时候,自己都还要下意识地顾全大局为他着想,白落州就觉得自己心累的很。

  他的脑子转的飞快,目光不敢从怒气冲冲的脸上挪开,想着要是凤王环一旦要冲起来打人的话,他就得上前拦着。

  江文玥也是极会做人,凤王环越是脸色不善,他就越是做的云淡风轻,他转而一笑,又换上一副无比真诚的嘴脸,拍了拍凤王环的肩膀,以知心好大哥的口吻道,“你也别生气,其实我就是给落州办理业务而已,我们俩家好歹也是世交,看在父辈面子上,我也不会下黑手坑你的。”

  凤王环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口气极为鄙夷,一字一句道,“‘世交’二字,你们江家也配在我凤王家面前提?”

  这话一出,白可言像是也能听明白似的停止了腰板抬高下巴,尽管她穿着厚厚的衣服连脖子都看不到。

  江文玥也眯起了眼睛,标准的模式化微笑中释放着危险的信号。

  “行了。”白落州身体微微前倾,挡住了俩人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的视线,他抱过白可言,岔开话题,“什么时候给她喂的奶?”

  凤王环脸色缓和几分,“出门的时候喂过。”

  白落州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又该喂奶了,他抱着白可言,对凤王环道,“走吧,回去给她喂奶了。”

  凤王环点点头,白落州走在前面看不到,他朝江文玥做了了抹脖子的手势,然后跟上了白落州。

  江文玥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没人喜欢这种被仗势欺人的感觉,可偏偏江家就是绕不开凤王家。

  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见了鬼了。

  回到了家里,白可言就已经饿的哇哇直哭了,凤王环再是心头有气也得把自己女儿喂饱,他从白落州手里抱走了白可言,手脚十分熟练地给白可言冲了牛奶,白可言咕噜咕噜喝完,两眼一闭就睡了。

  凤王环将睡着的白可言放进婴儿摇篮,给白落州递了个眼色,示意有话要说。

  白落州心头叹了口气,跟着凤王环走到阳台,既能第一时间观察到可言,又不至于将她吵醒。

  凤王环面朝着阳台外面,他背对着白落州,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白落州也知道凤王环肯定不高兴,他也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凤王家的,所以就静静地站着,等待凤王环的狂风暴雨。

  凤王环看了一会儿风景,重重地拍弯了栏杆,然后不疾不徐地转过身,直视着白落州的眼睛,语气平缓地没有什么波澜,“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白落州淡淡地点点头。

  “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的问题。但你这么做,只是徒劳。”

  白落州歪着脖子笑了笑,“不劳你的关心。”

  凤王环眼神一暗,周围信息素浓度明显增高。

  白落州冷冷一笑,“怎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是你当初说要娶我的,我没说错吧?可是后来呢?你敢和我去领证吗?不敢吧?而现在你又要改口让我给你做妾,连生的孩子都要莫名其妙地矮别人一头,整天生活在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中,我身为她的监护人,为她考虑长远难道不行?”

  凤王环眉头紧蹙,“你为她的考虑就是让她和我脱离关系?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靠谱?”

  “不如说说在这件事上,你那件事做的靠谱?隐瞒欺骗,还是出尔反尔啊?”

  白落州说的每个字都扎在凤王环的心上,以至于他眼角都密密麻麻地泛起了血丝,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对这件自己理亏的事就没轻松过一刻,时刻都烦闷焦躁着,饶是他是个强悍无比的alpha,但面对自己最心爱的人的咄咄逼人,他也会被刺的遍体鳞伤。

  凤王环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落州,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的时候我真的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骄傲,可是啊落州,我们在一起本身就是要付出牺牲和代价的,我保证,或者说,我乞求你的理解和退让,只要你肯在这件事上松口,我保证,所有一切都可以海阔天空,我一定会保护你。算我求你,你停手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凤王环的话十分感人,可白落州听得心寒又失望,以至于他的笑容都有些冰冷,“你对我的爱,就是要求我一次又一次的让步?”

  凤王环赶紧道,“我保证,这就是最后一次,我和公主,只是走个形式,我最爱的,我永远爱的,只有你!”

  白落州脸上笑得惨淡,心里却堵得喘不过气,他深吸了口气,而后又笑着摇摇头,笑容里交织着无奈、心酸和不信任。

  凤王环看着他的笑颜,心里越发没底,他还想再说更多,白落州却给他让了个道,礼貌地抬手示意,“你走吧。”

  “你...你赶我走?”凤王环的声音轻颤,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委屈,“我是可言的父亲,你凭什么赶我走?!”

  白落州听着心头怎么可能不痛,但是再痛,今天也要做个了断。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没了感情,“凤王环,我这个人向来不愿意恋爱脑谈感情,因为感情这种东西实在太耗神了,即使如此,我也还是对你有所期待,结果呢?换来的就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换来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彷徨,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不会再退让了。”

  凤王环握紧了双手,他感觉眼眶发热发痛,他感觉自己眼前一片模糊,泪珠挂在眼眶好像下一刻就要落下。面对白落州的质疑,他没有办法反驳半句,他只得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死撑着不能倒下。

  他这个alpha实在太无能,他知道自己对抗不了自己的爷爷,对抗不了自己的家族,在皇家面前,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凤王环狠狠地咬了自己的下唇,冲劲儿大地差不多见血,“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只要我彻底掌握了凤王家,我一定会...”

  白落州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不要和我谈以后,我们都是生活在当下。”

  凤王环恨不得把自己揍死,他爱白落州,他也可以用那些不堪的手段得到白落州,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突破了哪些底线,受伤害的只会是白落州。他一口气憋在心头难以纾解,恨不得将信息素全都释放出来毁天灭地泄愤。

  毁了吧,都毁了吧!

  脑海里仿佛有恶魔般蛊惑的声音不断盘旋,凤王环逐渐感觉自己的理智慢慢脱离,以至于让他不可掌控自己的身体,手脚似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受他控制地动了。

  “凤王环!凤王环!”

  白落州眼睁睁地看着凤王环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凤王环的信息素像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让他不得不双膝跪在地上,他大声叫喊着凤王环的名字,可是凤王环却逐渐陷入了失控之中。

  该怎么办才好?白落州是见识过凤王环信息素爆发的时候是怎样的风卷云涌,但那时候周围都是有其他人在,现在自己要独自面对发了疯的凤王环,白落州怎么不怕?

  alpha就是野兽,再怎么进化成人的样子,骨子里始终都存着野兽的基因,一旦被逼的发了狂,那真是不见血就不松手。

  这是白落州从小就被灌输的认识,活了这么些年他终于见识到了,他恐惧地说不出话,瞳孔里倒映的,是凤王环诡谲吓人的狰狞面容。

  第一百零五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凤王环慢慢地恢复了神志,当他感觉身体有点冷而勉强睁开眼睛,一眼看到白落州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吓得直接僵住了。

  他猛然清醒了过来,再次看清了白落州现在衣不蔽体,双目紧闭,浑身伤痕的样子,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白落州怎么会这样?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是自己干的好事。

  之前的记忆就像被开了阀门的洪水一般不受凤王环的控制汹涌袭来,一想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凤王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饿鬼附了体。

  白落州仰躺在地上,脖子下流淌着未干的血,凤王环将白落州抱起来,手穿过脖子下方的时候摸到了他滑腻的腺体,他感觉掌心湿了,摊开手一看,全是血。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嘴角有些异样,他用手一擦,也是血。

  轻微的动作都扯到了白落州腺体的伤口,昏迷中的白落州因感到刺痛而反射性地抽搐,但也没有苏醒过来,他的脸色潮红地极不正常,呼吸都变得急促,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发烧了。

  凤王环简直恨不得把自己杀了,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先给白落州检查身体情况,他真的很怕自己一个用力把白落州骨头给弄折了,内脏给挤破了。

  还好白落州身上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也只有他双腿间,而看到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凤王环感到心都在滴血,残存不多的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必须尽快处理。

  他将白落州从地上抱起,冲到卧室将他放在床上,用沾了消毒液的湿纸巾给他擦了擦身体,最后一咬牙,给韩林去了个电话,让他带着医药箱过来。

  韩林一接到电话以为是凤王环出事了,而听到凤王环的特殊要求之后,反应片刻顿时傻住了,“你...你...不会对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吧?”

  “什么屁话这么多,赶紧过来,他现在情况不好!”

  韩林突然接到这么个电话也是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他虽然理解他是凤王环唯一的选择,可实在想不通凤王环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干这档子挫事,不由电话里多问了两句,被凤王环啪地挂了电话。

  凤王环不知道留在卧室还能做什么,只要转头出去了,此时的白可言早就已经饿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凤王环只好抱起来哄,给她冲奶粉喝。

  白可言是充满灵性的孩子,尽管她什么都不懂,可是看到凤王环这幅见鬼的样子心生怕惧,在他怀里抱着奶瓶喝奶眼神也充满了不安。

  凤王环看在眼里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只好轻声哄着。

  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没有接的心情,电话响了很久,挂断之后又继续打了过来,凤王环心里烦躁得翻天,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怀里的可言也没有咿咿呀呀地叫唤,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凤王环抱着可言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的吸顶灯,心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他不敢去见白落州,也不知道以后将怎样面对白落州,他的脑子现在乱的很,只有像个不会游泳的人落水为了保命而紧紧地抱着浮木那样抱着可言,轻柔地吻不断地落在可言的发迹和额头上。

  可言就是他和白落州之间,绝对断绝不了的羁绊。

  等了半个小时,房间的大门被敲响了。

  凤王环以为是韩林来了,打开门一看,催促埋怨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嘴边。

  来的人是凤王江滟。

  凤王江滟寒着一张脸,眼神犀利地几乎要掉出冰渣子。

  凤王环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你来做什么?”

  凤王江滟厉声道,“来看看你干的丑事!”

  凤王环赌气瞪了回去,看到了躲在凤王江滟身后的韩林,龇牙道,“谁特么让你告密的?!”

  “冤枉啊!”韩林苦着脸嚷道。

  “是我从别处得到的消息,有什么稀奇的吗?”

  凤王江滟抱着手,冷冷地盯着他,那双眼眸就像带着利刃一般,直接把凤王环钉死在原地。

  凤王环是知道凤王家族的信息获取手段的,但再怎么不爽也没胆量和自己姑老子横,韩林这小子他暂时还不敢动,只好冲他没好气道,“先给落州看看,他现在...很不好...”

  凤王江滟先是一惊,偏头看了一眼韩林,缩在他身后的韩林这才干壮起胆子走出来,被凤王环拖着推进了卧室的门,凤王江滟也想进去看,凤王环却将白可言塞到她的怀里,“你别进去了。”

  凤王江滟眉头紧蹙,“你干了什么?”

  凤王环别过头去,这个问题他根本没脸回答。

  凤王江滟何其聪慧,看到凤王环的脸色就猜到了个大概方向,倒吸一口凉气,顾及着怀里的婴儿没有动手,低喝道,“还不快滚进去看情况。”

  凤王环铁青着脸滚了进去。

  韩林跪在地上给白落州检查,白落州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让他倒吸几口凉气,他不由擦了擦脸上的汗,见浑身冒着寒气的凤王环走进来,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那眼神让凤王环恼火无比,差点就想伸手削他,恶声恶气地道,“你看我干什么?给他看!”

  韩林的脸皱得跟抹布似的,“我倒是可以给他看,不过碍于你现在就是个易燃易爆品所以我出于保命的考虑提醒你,我现在需要给他检查全身,是从给病人治疗的角度给他检查全身,你听懂了吗?”

  凤王环愣怔了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韩林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咬牙道,“检查你的!我要吃人吗?”

  韩林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那可不?!

  在凤王环黑着脸的注视下,韩林仔细地给白落州检查了腺体和双腿。

  说凤王环要吃人真不是开玩笑的,白落州的腺体被咬破,腿间也受了很严重的伤,韩林遇上受伤的病人,就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打开医疗盒子,带上消了毒的口罩和橡胶手套,取出了针线,做好了动手术的准备。

  凤王环看着白落州,一脸崩溃得不行,眼眸上的睫毛轻颤,僵直地站在原地。

  韩林看了他一眼,被口罩遮住了半张脸的他显得格外冷静,“你要是受不了,就到外面等。”

  凤王环表情变得有些挣扎,他想亲眼看着白落州的身体被缝补,白落州疼在身上,他也能疼在心里,可是,他又怕自己受不了,说来讽刺,他实在见不得白落州受伤的样子,可白落州一次又一次的受伤都是因为他。

  韩林行医多年怎么会看不懂凤王环的表情,冲他挥了挥手,“你这幅样子会干扰到我的,出去吧。”

  凤王环的嘴唇颤抖,“我...我不会干扰到你。”

  “你的信息素已经失控过了,出去吧。”

  alpha的信息素失控是一件及其严重的事情,凤王环再是心疼白落州,这时候也只能听韩林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白落州,心里再怎么难受,也只有离开。

  “你好好给他看。”说完这句,就转头出去了。

  凤王环出了卧室,刚带上房门,凤王江滟就起身了,“他情况怎么样?”

  凤王环别过脸,抿着嘴不想回答。

  凤王江滟沉下脸,将情绪稳定不哭的白可言放在婴儿床里,朝凤王环低声道,“你给我过来!”

  凤王环看着她走到阳台,就想起自己对白落州干的事,心里跟针扎的一样。

  凤王江滟见他磨磨蹭蹭地,一个眼刀子就甩了过去。

  凤王环垮着脸,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凤王江滟握了握拳头,忍住了打人的冲动,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凤王环闷声道,“他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实在没办法!”

  “问题现在不是出在白落州身上,是出在你身上!”凤王江滟火气冲天,“我给你说的那些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我知道!”凤王环反驳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放手,我死都做不到让他离开我。”

  凤王江滟铁青着脸,“那你能狠下手,将他牢牢栓在你的身边吗?”

  凤王环脸色刷的就白了,白落州现在这幅样子他都心痛得无以复加,要是再对白落州下手,白落州会做出什么反应他是不知道,可是他是真的没法眼睁睁地看着白落州在自己面前受苦。

  凤王江滟抱手冷笑,“叫你放手你放不开,叫你狠心你也狠不下,你究竟想怎样?告诉你,这就是你犹豫不定一拖再拖的后果,你倒是没事,吃苦的只有白落州你明不明白?”

  凤王环一言不发地沉默着,静静地站着听凤王江滟的数落。

  可惜,凤王江滟说的再多,对此时的他而言也只是耳旁风。

  等到凤王江滟说完,凤王环终于抬起了头,“我得想办法,让皇室松口。”

  第一百零六章

  凤王江滟来了也是白来,骂了也是白骂,最后拎着包包摔上门就走了。

  韩林给白落州打上了点滴,对凤王环道,“我的线是可以融进皮肤的,你可以不用管。”

  凤王环顶着张被打肿的猪头脸,冲他点点头,“弄好了吗?”

  “你是巴不得我赶紧走了是吧?”

  凤王环瞪了他一眼。

  韩林也不甘示弱地斜晲了他一眼,满脸不忿,刚刚在里面给白落州做手术的时候,外面的动静他都听到了。

  其实他也有些想不明白,凤王环再怎么皮实,顶撞自己姑姑的事还是不会去做的,这个白落州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凤王环这种烧不红打不扁的人拿着都没办法,像他们这种大家族出生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跟人家玩感情而把自己内耗得不行。

  真是说出去都是个笑话。

  提着箱子走出去的时候,韩林又不放心地嘱咐,“今晚上你就不用睡了,好好守着他,要是熬过了今晚,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凤王环一下就白了,“你是说,他还有生命危险?”

  韩林恨不得抡他一拳,“我都给他缝上了有个屁的生命危险,只是他才生了孩子不久抵抗力还没有恢复,外加上被你这么折腾,不死也都半条命。好好忏悔吧你!”

  说完,便飞快地转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他怕凤王环为了泄愤就卸磨杀驴。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凤王环失落地耸下了肩膀,他小心地推开卧房的门,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白落州,心里啥止不住的担忧,他摸了摸白落州的皮肤,还是烫手,于是又给韩林打了电话,被远在天边的韩林骂骂咧咧地挂了。

  他又摸了摸白落州的手,打着点滴的手冷得就像冰块一样,便将空调温度调高,把白落州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给他暖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白落州身体深陷在厚厚的被褥里,那脸小的就跟他巴掌似的。

  养了几天的白落州看起来没有刚生完孩子那么憔悴,可还是显得很瘦很可怜。或许是烧的昏迷中迷迷糊糊地做着个不太好的梦,连眉头都是微微蹙着的,嘴唇嘟囔着似乎在梦呓,凤王环将耳朵伸过去,生怕听到他在喊“江文玥”或者其他什么人。

  关于江文玥这个人,凤王环真是没办法放下这颗心,白落州在人生最好的年华里遇上的是他,出了社会之后在关键节点上伸出援手的还是他,最后还要求他帮忙对抗自己。江文玥一看就是一副小人模样,凤王环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杀之后快,可归根结底,还是要怪他自己给了这个人混蛋可乘之机。

  不过还好,白落州只是梦呓,说的什么凤王环也没听清。

  无所事事地在床边趴了一会儿,在外面的白可言又哭了,他又起身出去看白可言。熟门熟路地给白可言换了尿布之后,他又抱着白可言回到白落州身边,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他就这么盘腿坐在地毯上。

  白可言被伺候舒服了,在他怀里玩了一会儿又继续睡了。

  凤王环就这么抱着小的,守着大的,靠在床头,慢慢地闭上了眼。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白落州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本来垂着脑袋睡得正迷糊的凤王环听到动静,马上就睁开了眼,紧张地凑了过来。

  白落州感觉全身就像是被碾压过了似的,浑身虚脱地使不上半点劲儿,脑袋疼得让他有些受不了,感受到腺体那处传来的不适,他动了下脖子,那手术线扯着肉令他疼得“嘶”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摸一下伤口,那手却被另一只大手握住了。

  白落州扭头,目光逐渐有了焦距,凤王环那张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伤口刚刚包扎过的,你不要碰。”

  白落州只觉得脑袋嗡嗡,整个人都是晕乎的,直到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受伤,被凤王环握着的手,反射性地缩回了被窝里。

  凤王环看清楚了白落州脸上转瞬即逝的惊惧,也看到那神情转眼间就变成了愤恨。

  凤王环收回了手,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你饿不饿?我给你做吃的...”

  白落州只觉得怒火攻心,要不是因为身体原因,他绝对跳起来跟凤王环拼命,他的眼里全是血丝,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撕了眼前的人。

  凤王环抖了一下,抱紧了怀中的白可言,“我...我之前犯浑了,你要打要骂都随意,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你...你感觉好点没有?”

  白落州想捞起手边什么东西往凤王环脸上砸,可惜摸了半天手边什么都没有,最后只有张开嘴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个“滚”字都带着浓浓的血意,嘶哑得就像是撕心裂肺一样。

  凤王环赶紧给他倒了被水,给他插上吸管让他喝。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意识已经深深扎根在白落州的脑子里,凤王环给他倒了水他一点没客气,张嘴就狠狠地吸了大口,干涸的嗓子被水滋润,一下就好受了许多。

  白落州喝了大杯,又躺回了床上,他满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心里越发惆怅。

  这算时间真是和病床有缘,爬都爬不起。

  凤王环仗着自己皮实,白落州也没劲儿动他,上手摸了摸白落州的额头,“你饿不饿,昨天就没吃东西,还烧了一晚上...”

  “你还有脸提昨天?!”白落州气得差点没背过去,眼睛瞪得溜圆。

  凤王环本想说他照顾了白落州一晚上,但看着白落州这幅样子也什么都不敢说了,只有连连道歉。

  跟着白可言也咿咿呀呀地发着声。

  白落州心累地闭上了眼,“出去。”

  凤王环抱着可言,眼中充满哀伤,“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可是你还发着低烧,你现在这样子也更不可能照顾可言了,就让我守着你吧,我不吵你,不动你。”

  白落州听着这些没用的就感觉烦躁,可是他现在这样子也确实动不了,只好翻了个身,背对着凤王环和白可言。

  凤王环看着白落州冷冷的背影,眼中情绪风云变幻。

  卧室里更是一片尴尬的沉静,连可言都呆呆愣愣地看着他没说话。

  凤王环心里难受的不行,其实几次想张口,告诉这段时间他是怎么战战兢兢地过,是顶着怎样的压力对抗凤王家,想告诉他自己昨晚一整晚没睡,差不多每隔一个小时就要给他测体温,想告诉他自己照顾可言其实也很辛苦...

  可是话到嘴边,看见白落州拿着后背冲着他,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凤王环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抱着可言起身,冲着那侧躺着道,“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你好好睡,睡醒了再吃东西,也可以吃了又继续睡。”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落州,可惜白落州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个反应是在意料之中,凤王环叹了口气,抱着可言退出去了。

  昏暗的光线中,白落州睁着眼睛看着前方,眼中晶莹闪烁。

  当了一段时间的奶爸,凤王环的动手操作已经十分熟练,他将可言背在背上,用那种最老式却也是最舒适的布将她捆在自己身上以防落下来,然后在厨房里洗菜洗米,烧水做饭,只有在这种弄的乒乒乓乓的声音中,他仿佛才能得到一丝救赎的喘息。

  做好了可口的饭菜之后,他又推开了白落州的卧室门,白落州还是保持着之前背对着他的侧躺姿势,仿佛都没有动过。

  凤王环静静地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端详着白落州的神情。alpha的眼神极好,从白落州的眼皮极其细微的抖动中他就能看出,白落州其实没睡,只是不想见到自己而已。

  他叹了口气,“你不想见我没关系,可饭还是要吃的。”

  白落州还是闭着眼睛。

  凤王环脸上表情十分平静,他在白落州耳边低声道,“就算你不想见我,可现实就是,你躲不开我,我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话既是在说现在,也是直面了两人之前的矛盾问题,白落州眉心忍不住微微颤动,鼻头更是感到有些酸,但他还是没有睁眼。

  视线被隔绝后,触感就十分敏锐,他感到凤王环那只大手轻轻地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会儿,然后又拿开了,紧接着,就是卧室门关上的声音,直到他听到客厅里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才确定凤王环出去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眼眶里含了很久的泪水就从他眼里滚滚流出。

  白落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捂在自己眼睛上。其实他不仅仅是腺体痛,下半身的伤口也痛,一再提醒他凤王环对他做了什么。凤王环的所作所为早就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了他的底线,可是,凤王环始终就那么强势地杵在自己面前,让他拿着没办法。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彻底逃离凤王环呢?

  第一百零七章

  凤王环就在白落州身边一直待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白落州,照顾着白可言。

  这人一旦情深起来,真是什么事都不算是事,一般人要是又要照顾病人,又要忙着奶孩子,不超过三天就会崩溃,但凤王环好像不知疲倦似的,所有繁琐大小的事情都能做得有条不紊,毫无错漏,再是挑剔的人都找不到瑕疵。

  其实白落州很早以前就佩服凤王环,虽然他始终给人留下的印象是冲动易燃,就像是一只傻不拉叽的二哈,但一旦要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会把那件事情做到挑不出错处,有的尽管不显眼,但那就是所谓的极致,能够把每件事都做到极致的人,怎能让人不佩服?

  白落州的身体总是反反复复,始终有些低烧,这几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缩在沙发上,兴致来了就和白可言玩,白可言睡找了他就看电视玩手机,或者是发呆。凤王环尝试和他沟通交流,但白落州神情恹恹,半耷拉着眼皮爱答不理的,凤王环自言自语了几次,后来干脆就陪着白落州一起沉默。

  唯一属于正常人的时候就是和江文玥沟通白可言抚养手续问题那会儿,但都没什么地方需要白落州亲自动手的,江文玥都会给他弄的妥妥当当。这些凤王环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止。对于一个人的控制体现在行动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有让他在心里或者认知上明白,自己的行为是徒劳的才是正解。

  这天,白落州正在刷手机,他忽然接到了白远尚的电话,白落州心里已经对他形成了浓浓的抗拒,理智却告诉他不应当错过任何重要的事,在白远尚打了第三个电话过来的时候,白落州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在旁边给白可言换尿布的凤王环早就竖起了耳朵,这是这些天白落州接到的除江文玥之外的电话。

  电话里白远尚关心起了白可言的情况,但他对小孩子的生活起居了解得实在匮乏,当初不论是白落州还是白晚玉,他都没怎么照顾过,就好像小孩子不知不觉就会长大似的,以至于现在他想关心白可言,话也问不到点子上。

  白落州应了几句就觉得倦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打电话来找我是什么事?”估计又有什么难题要丢给他来解决,否则怎么会弯弯绕绕地以可言为幌子说一堆的废话。

  白远尚轻咳了一声,然后不自在地开口,“那个,落州啊...环少爷,一直在陪着你对吧?”

  “是啊。”白落州看了一眼凤王环,赶都赶不走。

  “那个...我知道你刚生孩子不久,需要有人照顾,我最近也了解了下帝国omega生育养育的信息,确实也是,身边没有人陪着,有时候搭把手都没人帮着确实很具体,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多了呢也确实挺难的,有些心智脆弱的就这么抑郁了,也是正常的,啊不过呢,爸爸是绝对相信你的,你是个坚强的孩子,爸爸以你为荣,我相信绝对不会让人失望的。”

  这一席话听得白落州直翻白眼,可以说每个字他都想吐槽,半个字都说不到他的心坎里去。

  白远尚铺垫了半天,又回忆起了俩儿子小时候他是怎么劳心劳力的,有些故事情节把自己都说得感动了。

  白落州实在听不下去,打断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白远尚卡壳了一下,尴尬了一瞬间,又叹了口气,惆怅道,“唉,现在啊你们条件可比爸爸当初那会儿好多了,难以理解爸爸那会儿的艰辛。”

  白落州轻哼一声,回怼道,“不好意思没继承到您那么高的智商,所以理解不了。”

  白远尚闷了一下,绕了半天终于说道了主题,“你啊,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也劝劝环少爷,让他快回老宅里去吧。”

  白落州对别人的话已经形成了下意识地思考的习惯。他的脑子快速分析,能真心实意地劝凤王环回去的老宅里也就只有凤王江滟,可惜,凤王江滟已经被凤王环气走了。

  剩下的家里无论是凤王老爷子还是凤王琮都不会冲白远尚开这个尊口,凤王琮巴不得凤王环出错,他好趁机扳回来,而凤王老爷子手里有的是棋子,凤王环不行就凤王琮,凤王琮不行就从其他兄弟里过继一个过来,那么多的孩子,总有一个听话的。

  否定了所有能想到的人,白落州干脆问道,“谁让你打这个电话的?”

  白远尚在电话里长长地“额”了一声,显然是没想好托词,毕竟这个儿子不那么好忽悠。

  白落州又加码,“说实话,骗我不要紧,但要是骗了环少...”白落州顿了下,又道,“骗了凤王家的人,有你好果子吃。”

  凤王环听到白落州提到自己,把白可言安顿好了以后,就走过来坐在白落州旁边,理直气壮地听他说话。

  果然,白远尚对凤王家的臣服是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的,白落州稍微一恐吓就倒豆子,“是...皇室那边给我打的电话。”

  “皇室?”白落州眉梢一抬,看向了凤王环。

  凤王环脸色微沉,冲白落州手机看了一眼,白落州按开了扩音,对着手机话筒道,“皇室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这我哪里知道啊?”白远尚摸不着头脑的语气没有一丝伪装,“我就在公司里忽然来了一群皇室的人把我吓了一跳,他们问我白落州是不是我儿子我说是,然后问白落州是不是嫁给了凤王环我也说是,最后问凤王环是不是在你这里,我怎么会知道,只好说应该是,他们就要我给你转达,让凤王环识趣些,做他该做的事,所有的经过也就是这样,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白落州冷冷地哂笑一声,眼皮轻抬,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凤王环,对着手机话筒道,“环少已经知道了。”

  白远尚“啊”了一声,表示没听明白。

  白落州道,“我刚刚开了扩音,环少就坐在我的旁边。”

  白远尚恍然,赶紧道,“哎呀,环少,我...我刚刚出言冒犯,但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他们要我给您转达,我也不知道这说得对不对,要是说错了话,请您多多包涵啊。”

  凤王环向来见不惯那些卑躬屈膝的人,他皱了皱眉头,不耐道,“行了,我知道了。”

  白远尚又是道歉又是感谢,啰嗦了一会儿,又问道,“那....那我该怎么给人家皇室的人回复?”

  “就说我知道了。”

  “这...”白远尚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这么说妥不妥?

  “行了,就这样!”

  凤王环不耐烦地拿过白落州的手机挂了电话,一脸的阴翳。

  白落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尽管心里有话想问,可也只是收回了目光。

  这些天里凤王环出奇得和他差不多一样闲,白落州自己闲着没事是自然的,毕竟他在的正经工作都被凤王家里的兄弟给搞没了弄的他现在只有生孩子打发时间,可是凤王环这么闲就不正常。

  毕竟作为凤王家族的第一继承人,且不说集团里有大大小小的决策会议需要他参与,皇室公主那边也应该多走动以此增进双方感情,再不济也该坐下来讨论讨论婚后财产如何支配的问题,怎么都不该蜗居在他这个壳子里当个全职奶爸。

  一开始白落州以为凤王环任性地关了手机,后来不断上门的快递又推翻了白落州的猜测,但不论是怎样,白落州都懒得管了,凤王环要怎样作那都是他的事,自己没理由也没本钱跟着奉陪。

  只要江文玥那里吧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他就带着白可言去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好好把她带大。

  白落州收回了自己的手机,从沙发上起身朝卧室走去,忽然凤王环拉住了他的手,白落州脸上表情未动,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放手。”

  凤王环将他的手拉得更紧,声音带着些哽咽,“都过了这么些天,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原谅你了。”白落州快速回道,态度连敷衍两字来形容都轻了。

  “那你为什么还是对我这个态度。”凤王环的情绪有些失控,不自觉拔高了音量,“你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皇室的人在逼我给他们一个态度,家里的人恨不得把我捆回去明天就跟那个什么公主结婚,集团里的股票跌宕起伏,凤王琮小动作不断虎视眈眈,可就算这样,白落州,我还是为什么要坚持留在你的身边,你想过没有?”

  “想过啊。”白落州淡淡笑了笑,直视凤王环的双目,“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感动我,让我明白我对你的重要,从感情上让我感到亏欠从而屈服于你,心甘情愿或者无可奈何地接受作你小老婆的现实,对吧?”

  凤王环的身形微微一颤。

  白落州慢慢地收回了手,一字一顿坚定道,“你,做,梦!”

  第一百零八章

  白落州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无所事事地呆坐着,自己的身体没有恢复,外头凤王环跟狗看骨头似的守着,尽管凤王环不限制自己的行动,但去哪里他都跟着,走哪里都躲不开,也就没有什么跑路的必要了。

  但他相信,这样的情形是不会持续太久的,毕竟凤王环不可能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凤王环的家里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管。可接下来凤王家会采取怎样的措施,白落州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累。

  不论凤王环再怎么闹,最后受到伤害的永远都是自己。

  他们俩人感情再深那又如何?感情这个词汇在那些强权者面前就是个嗤之以鼻的笑话,这个词本身就是强权者为了蛊惑弱者而发明的,和凤王环这样的人谈感情,到头来受伤害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白落州心里憋闷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恋爱经历就是在暗恋江文玥的时候,从一次次地燃起希望又到一次次地希望落空,反反复复磋磨了无数回之后才终于从煎熬中走出来,时至今日勉强坦然面对。

  从那之后白落州就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任由感情泛滥自由恋爱,可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人生路漫漫还有凤王环这个妖孽在等着他。如果说面对江文玥只有感情上的影响,那么和凤王环的相处就严重危及到了他的生活。

  白落州靠在懒人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谈恋爱太麻烦了,他是真的不想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凤王环推开门进来了。

  白落州闭着眼睛没理他,冷静了这么一会儿,凤王环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他手里拿着手机,“刚刚社区医生打电话过来,说可言应该打疫苗了,现在医院人不多,去打疫苗恰好合适。”

  白落州幽幽睁开眼睛,想起了江文玥给自己说过,他给白可言登记的新生儿的信息是在自己的户口上,社区的医生应该是得到系统的提醒,所以才打电活过来。

  凤王环给白落州找了件厚厚的外套,“走吧,咱们一起去给可言打疫苗。”

  白落州极度不想和凤王环出现在一个公共场合,他明白凤王环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地和自己缓和关系,目的就是为了再次把自己忽悠回去,可是他也不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凤王环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即有伤害,又有安慰,他再怎么封闭自己内心,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他简直是害怕凤王环了。

  正想着,凤王环就抱着可言来到了卧室,故意学着小孩儿的口音嗲声道,“妈妈快点啊,我们一起去打疫苗,打了疫苗我就不会生病了~”

  白可言似乎知道凤王环要带她出去,脸上兴奋地不得了。这些天她在家里也是憋坏了。

  白落州叹了口气,只好起身换衣服。

  家里一直开着地暖,脱下衣服也不觉得冷,白落州背对着父女二人穿衣服,脖子上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

  凤王环看着被线缝补的腺体,心里就一阵难受,但嘴上只有故作轻松地道,“我看到你腺体已经愈合差不多,咱们这次去医院,也顺带把线也拆了吧?”虽然韩林缝补的线可以溶进皮肤里,但那也要个过程,凤王环每次看到那腺体上的手术线,比白落州还难受。

  白落州从不和自己身体置气,腺体上缝着线他也不舒服,于是点点头。

  这天阳光正好,凤王环提议走着去,于是推出了个婴儿车。

  一家三口个顶个的亮眼,下了电梯走出小区,吸引了周围人们的目光。

  想来也是,凤王环人高马大,英俊又挺拔,看起来就养眼。白落州气质温和儒雅,生了孩子以后整个人线条变得更加柔和,外加上可言又长得伶俐可爱,让人看了就喜欢。这样年轻的夫妇带着可爱的小孩,怎么看都是羡煞旁人的。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走出门,让凤王环心情好了不少,到了医院他就殷勤地给白落州倒了杯温水,让白落州等着,自己去排队拿号。

  一个个贴心的举动收获了周围一堆omega羡慕的目光。

  白落州眼观鼻,鼻观心,抱着可言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上方的电视,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有个女生在打电话抱怨自己老公不在身边,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来检查身体,家里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她做云云,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多少让人觉得心酸。

  白落州背对着她,只有在心里默默叹气,别人都羡慕他找了个好A,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的委屈。

  这世间哪有完美的人生啊?

  没过一会儿,凤王环就兴冲冲地过来了,从白落州怀里抱起了可言,“走咱们去打疫苗咯。”

  白可言不知道接下来将面对怎样惨淡的人生,被凤王环热烈的情绪感染,笑呵呵地跟着欢呼起来。

  一旁的人见状都忍俊不禁,连白落州都忍不住笑了。

  凤王环用肩膀碰了碰白落州,“医生说有的小孩儿会晕针晕血,一会儿我抱着她,你干扰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针。”

  白落州点点头。

  进了会诊室,医生已经将疫苗准备好了,见夫妇抱着孩子进来,拿着登记表跟他们确认,“是白可言小朋友的家长吗?”

  凤王环挺直了背,朗声答“是。”那傻模样,骄傲地就像在部队里被上级点名表扬了似的。

  医生看了他一眼,“过来吧。”

  凤王环哄着可言坐椅子上,熟练地解开可言衣服的扣子,露出一截肉乎乎的胳膊。

  其间医生又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没想到像凤王环这样优质的alpha不在外头干大事,反倒缩在这里奶孩子,看他给孩子脱衣服的手法,倒是比好多omega都还熟练。

  白落州有些汗颜地想,还好白可言是跟着自己姓白,要是跟着凤王环姓,估计这医生恐怕连疫苗都不敢给她打了。

  凤王环给白可言准备好了之后,就哄着白可言逗她笑,白落州伸手挡着白可言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针,医生抓紧将疫苗针扎在胳膊里,液体快速推进完毕又将针利落地拔出,动作一气呵成。

  白可言缩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疼,小脸一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凤王环赶紧给她穿上衣服,又抱着她转着圈圈哄着,边哄边问道,“她怎么反映这么久才哭啊?”正常人不该是一扎进去就感觉到疼吗?

  医生早就见惯不怪,“这个时候的小孩子的痛觉神经还没有完全发育好,会产生延迟感知的现象。还有,有些注意事项你们记一下。”跟机关枪一样啪啪说完了之后,又开了张单子递给凤王环,“家长在这里签字。”

  白落州赶紧接过单子,“我来签吧。”

  “记住今天的日期,三个月之后,打第二针。”医生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看凤王环,他始终觉得这个人眼熟地很。

  办理好了手续之后,凤王环又带着白落州一起去另外一个科室里拆线。

  坐班医生站在白落州身后,凑近了仔细观察着白落州腺体上的手术线,啧啧不已。

  凤王环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头就咯噔跳个不停,“医生...这手法是不是有问题啊?会不会留疤啊?”他心想,要是有任何后遗症,绝对把韩林宰了给白落州赔罪。

  坐班医生连连赞叹,“这个手法非常精妙啊,你仔细看,缝合得就像是原生长的一样,就算患者是疤痕体质的人,拆了线也看不出来,妙啊,真是妙啊。”

  凤王环舒了口气,“别废话了,那赶紧拆啊。”

  坐班医生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责怪他暴殄天物似的,又万分不舍地拿出剪子,他还想再仔细观察,架不住凤王环的催促,磨蹭了一会儿才让凤王环出去,自己上手给白落州拆线。

  拆线的功夫非常简单,剪了就完事。

  凤王环在外头等了不到五分钟,白落州就出来了。

  “怎么样?疼不?”

  白落州摇头,“不疼。”

  凤王环跑到白落州身后,扯开他的领子,看到了他的腺体。

  确实如同坐班医生说的,腺体已经被手术线缝好就像原生的一样,只有仔细看才会发现那里有一条非常细微的疤。

  “走吧。”白落州整理好了衣领。

  此时,凤王环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白落州表情格外平淡,凤王环在他面前保证过的事还不算少,可是保证过后又怎可确保就一定不会发生呢?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两人回到当初罢了。但是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就像他腺体上的那道疤一样,无论医生手法再好,那个疤始终都会存在。

  所以,保证得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白落州笑了笑,轻描淡写道,“走吧,回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岁末年初之际,帝国之都终于下起了雪。

  夜晚里的雪花在光彩夺目霓虹中被染成了非常漂亮的五颜六色,阳台的视野极好,可以阅览都市繁华,白落州抱着白可言站在阳台看雪花,白可言第一次见到雪,高兴得哇哇直叫。

  这时候,屋子的大门打开了,凤王环提着大包小包,一进屋就抖了一身的雪下来,“呼,好冷!”

  他们看似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爸爸外出采买回来,妈妈抱着女儿看雪,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准备夜饭。

  白落州回头看了看他,眼里思绪有些复杂。从未见过像凤王环这种表现得这么正常的疯子。他的手机已经彻底关机,公司里他也不去了,员工起初找不到人都只有给白落州打电话,后来家里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又不得不让凤王江滟全包完了。

  这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电视机里播放着今天重要的新闻,正是凤王江滟正在出席重要会议,白落州看了一眼电视,新闻主播一板一眼地报道着,呈现着凤王集团旗下各大项目欣欣向荣的美好一面。

  大概只有圈里的人才知道,其实凤王家族内部早就已经炸窝了,凤王环长时间地不露面不听使唤,凤王江滟再是有心瞒着也兜不住这个底,世家贵族们对这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凤王环彻底嗤之以鼻,皇家的命令也是下了一道又一道,只差没把这事放在台面上说了。

  白落州表情木然地看着电视机,心情是说不上来的沉重。

  起先他这里也是电话不断,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劝慰他把凤王环喊回去,也不乏有好事者给他打电话看似道喜实则打听八卦的,当然也有人给他下马威的。但不论是什么,白落州都一概没管,凤王环他喊不动,那些人他惹不起,只有让江文玥抓紧时间办理手续。

  但这时候,江文玥却告诉他现在又有重要事务缠身,白可言身份特殊不能交给其他人,让白落州再等等。

  白落州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以为是凤王环搞的鬼,和凤王环对峙的时候,凤王环斩钉截铁地矢口否认了,言辞之中没有任何的犹疑之处,最后凤王环还说了,要是他实在搞不定自己家里的事,干脆就净身出户跟着白落州随便跑到哪个地儿里养老得了。

  这人劝也劝不动,说也说不听,白落州除了叹息还能说什么呢?他们就在这看似祥和日子中静静地被动地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

  凤王环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羊杂汤,香味弥漫了整个小小的三室一厅的房间,白可言闻到了汤锅的香味,兴奋的口水直流,小小的身子直往桌子上扑。

  凤王环身上带着围裙,手上也忙活个不停,将切好的葱洒在汤锅上,香味扑鼻。

  白可言馋的两眼冒星。

  白落州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羊杂汤锅,皱了皱眉,“你怎么弄这么多?”

  “多个屁,这算是少量的了。”凤王环解开围裙,拉着他坐上桌,“我那会儿在部队的时候,三五个人,能吃这么大一锅的肉。”

  凤王环用手夸张地比划了一下,白可言也学着他扑腾着身子咿咿呀呀。

  “来,先喝口汤暖暖。”

  家里开着地暖,凤王环就只穿了一件纯黑色的棉质短袖,精壮的身子骨在袅袅烟雾里看起来格外带劲。

  给白落州舀了碗汤,他又拿来了白可言的奶瓶,将白可言从白落州怀里抱出,“来来来,咱们可言宝宝吃饭饭了~”

  白可言不满地噫噫噫,眼巴巴地看着汤锅。

  凤王环就假装从汤锅里舀了勺汤倒在奶瓶里,摇了摇就算是搅和了下,将奶瓶递到白可言嘴边,“来,羊杂汤味的牛奶。”

  白可言满足了,美滋滋地抱着奶瓶嘬。

  此情此景,不论是谁看了都会感到温馨好笑,白落州喝着汤心里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凤王环这人好是真的很好,可是,这固执的劲儿上来,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着什么。

  就这样吧...

  白落州一遍又一遍地麻痹着自己,至少今天,这个帝都里第一个下雪的夜里,他希望平平安安的。

  有了孩子的家里总不会缺乏欢声笑语,凤王环逗弄着白可言,也没有冷落白落州,从部队转业回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两人已经有了许多的共同语言,很多事情的看法大致相同,吃饭的气氛也十分和谐。

  俩人都很珍惜这没有芥蒂的时刻,一顿饭差不多吃了将近3个小时,最后见白落州打了个哈欠,凤王环才起身收拾碗筷去洗。

  白落州给白可言洗澡,白可言洗着洗着就睡了。白落州将她放在婴儿床上,轻轻地安抚着她,脸上洋溢着做母亲的慈祥笑容。

  尽管他的腺体受伤没法给白可言释放安抚信息素,但大抵是父母都在的缘故,白可言一点都没感受到异样,每天好吃好喝地开心地很。

  凤王环给白落州热了一杯牛奶过来,白落州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我已经吃得很胀了。”

  凤王环就喝了一半,将剩下的另一半递给白落州。

  白落州叹了口气,只好接过来将剩下的喝了。

  凤王环接过了杯子,又转头回去,不一会儿就提着袋子出来,“我下去扔厨余垃圾,里面都收拾干净了。”

  白落州懒懒地点头。

  凤王环就批了一件厚厚羽绒,换了双便于外出的单鞋,提着垃圾就出门了。

  下了电梯,他直接往垃圾桶那边走去,走着走着就皱起了眉头。

  身后有人!

  虽然他从不对转业回来时间挺长,但是那种类似于野兽般的对未知的危险的感知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他步伐频率未变,脸上是不动声色,扔了垃圾之后,打了个哈欠假装烟瘾犯了要出去买烟。

  往小区门口走去,转眼就把身后的人甩丢了。

  这时候,凤王环才从小区门口的转角处走出来,冷冷一笑,转头朝家里走去。走到楼下的时候,他看到白落州卧室里的灯忽然熄灭了,心里微微一颤,迈开腿就朝电梯跑去。

  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冲了出去,指纹锁解开了房间大门,一推开,只见白落州正像往日那般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倒是被凤王环忽然打开大门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杵在门口做什么,关门啊,风吹得好冷。”

  凤王环如梦初醒般地“哦”了一声,带上了门左看右看,“我在楼下看到你卧室灯关了,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吗?”

  “异常?”白落州反倒感觉奇怪,“汤锅的味道太大了我进去换了件衣服开了下灯,有什么不对吗?”

  凤王环不敢说自己在楼下遇到了贼人,只好勉强缓和下神情,对他道,“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来打扫房间。”

  白落州有点哭笑不得,“你这几天都快把家里卫生搞得像部队上那样了,不累的慌啊?”

  “不累,我看到家里乱七八糟才觉得累。”

  白落州笑了笑,闭上眼睛闲闲地躺在沙发上。

  凤王环凑了过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虽然腺体受伤了这个味道有点淡,可是依然能撩拨他的心弦。

  我一定会好好守在你的身边。

  凤王环把脸埋在白落州的肩膀上,闷声道,“那个姓江的什么时候把手续给你们办好?”

  白落州愣了愣,目光有些放空,“大概要...年后...”

  凤王环搂紧了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脖子,“让我和你一起走吧...”

  这话凤王环这段时间里不止一次说过,白落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该高兴吗?可是自己在这里的心血全没了,不知道从哪里从头开始,那又该忧伤吗?凤王环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忧伤的。

  白落州只有轻轻地抚摸着凤王环的头,“嗯”了一声,“到时候再说吧。”

  凤王环往他脖子上蹭了蹭,“我去给你换床被单,你的被单都睡了大半个月了。”

  白落州斜了他一眼,“怎么,嫌弃我啊?”

  “不是,天气预报说明天可能出太阳,我给洗了明天好拿去晒。”凤王环在他耳边嘟囔道,其实是因为床被单是白落州在动腺体手术和恢复的时候用的,虽然已经洗过一次了,但自己心里始终有些介怀。

  有干净的被单睡,白落州何乐而不为,拍了拍凤王环的后背,“得,你去换吧。”

  凤王环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卧室。

  白落州坐在沙发里,扭头就能看到凤王环像个家庭主妇一样勤劳地干着活儿,要说一次两次自己可以硬着头皮拒绝,可是这一天天的,自己拿什么来抵抗这种诱惑呢?

  正在这时,房间门忽然被敲响了。

  白落州问道,“谁啊?”

  “你好,送外卖。”

  白落州起身往大门走,脑子里有些疑惑,他没喊外卖啊,但还是直接打开了门。

  当看清了门口的人,他直接怔住了。

  第一百一十章

  门口,皇子龙栩飞一脸邪笑地盯着他。

  不等白落州作出反应,龙栩飞身边的人迅速做出反应,冲上来就将他抓住肩膀将他按住,其中有人为了防止他挣扎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白落州被攻击的毫无防备,五脏六腑受到实打实的钝击,他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痛苦地干呕着。

  “落州——”

  房间里冲出来看到这一切的凤王环暴喝一声,冲上前就要和那群人拼命。

  龙栩飞自然早有准备,右手一甩,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光闪出,抵在了白落州的脖子上。

  凤王环那蓄势待发的拳头生生停在了空中。

  白落州起先只觉得皮肤一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感觉到温润的液体从脖子上滑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后背瞬间冒出一阵冷汗,动都不敢动一下。

  白落州脖子那道血痕就像是划在了凤王环的心脏上一样,他大喊道,“龙栩飞,你别动他!”

  龙栩飞笑了笑,面部动作僵硬而诡魅,双目阴冷地看着凤王环,吐出来的字让人背脊发凉,“凤王环,你不是喜欢他吗?手、脚、眼睛、鼻子、耳朵,你喜欢哪一样,我慢慢割下来给你?”

  凤王环脸色惨白,从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你要是敢动他,你送我什么,我就还给你什么。”紧接着,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用我自己的身体!”

  龙栩飞怔愣了半秒,随即眯起眼睛,“凤王环,你敢威胁皇家!”

  “你敢做初一,我凤王环就敢做十五,我会选择在一个非常适合的时机,将礼物一块一块地,献给皇室!”

  说完,凤王环就缓缓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脖子,硬生生地将自己脖子皮肤上的肉撕了一道口子。

  “凤王环!”白落州惊叫一声。

  其他人看到凤王环这举动都给吓傻了,这种不用任何工具就伤害自己行为,不是疯子是什么?

  这个举动令龙栩飞怒意更胜,他的表情狰狞地就像一头野狼,捏着银刀的手咔咔作响。

  “没有人敢威胁皇室!”

  凤王环分毫未动,冷静地看着他,薄唇只吐出三个字,“放开他。”

  双方都气势汹汹,谁都没有给对方让步的态度,眼里凶光乍现,都势必要把对方推向崩溃的边缘。

  双方对峙了许久,最后龙栩飞松动了一下,凤王环眉梢一抬,气势上更加坚不可摧,龙栩飞阴沉着脸,慢慢地,将银刀移开。

  白落州抓住机会,一口咬上随从的手腕,猛地甩开了钳制,凤王环见状,一个箭步上去将白落州拉了过来。

  这时候,屋子中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白落州一个激灵,几步迈过去将白可言从婴儿床上抱了起来,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怀里。

  劫后余生让他感到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恐惧,他深深意识到这群人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冷血动物,他们要真下死手对付自己,根本不用多说一句话。

  他感到众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将白可言抱得更紧,侧着身阻挡着众人的视线。

  凤王环挡在龙栩飞面前,冷硬道,“出去!”

  龙栩飞皮笑肉不笑,“我难得屈尊降贵登门,都不请我进去坐?”

  “一上门就划伤我的omega,这就是你们皇室的礼仪?”

  龙栩飞冷冷一笑,“这只是个玩笑。”

  凤王环丝毫未动,看起来并没有和他商量谈话的余地。

  龙栩飞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凤王环,我这人耐心不好,可看在你是我妹妹未来的夫婿份上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让,还是不让?”

  凤王环呼吸变得愈加沉重。

  龙栩飞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缓缓倒数,“三!”

  凤王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二!”

  龙栩飞身边的人脚后跟一踩,作出了瞬间爆发的姿态。

  龙栩飞嘴唇轻动,眼看那个“一”字就要迸出来。

  白落州颤声道,“凤王环!”

  凤王环动了一下,微微偏头看向他。

  “先听他说说吧。”

  龙栩飞胜利地看向凤王环。

  凤王环依旧冷着个脸,硬邦邦道,“你带来的这些人,必须出去。”

  “可以。”龙栩飞耸了耸肩,“不过,你也得跟着出去。”

  凤王环瞪起了眼。

  龙栩飞眯起眼睛看向白落州,“有些话,我要和他单独谈。”

  白落州被他看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刚才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的恐惧再次侵占了他的内心,要是再这么面对,他简直要崩溃。

  凤王环呲起牙,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人。

  “放心。”龙栩飞拍了拍凤王环的肩膀,将手放在胸前的徽章上,“我以皇室名义起誓,绝对不会出手动他。”

  皇室的人轻易不会拿这种话开玩笑,这到让凤王环感到诧异。

  龙栩飞冷冷地冲他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让,还是不让?”

  凤王环陷入了两难。

  白落州大脑快速反应,在极短的时间内权衡利弊后,鼓起勇气朝凤王环道,“环,没事的。”他不敢看龙栩飞,却还是勉强扯了个笑,“皇子殿下亲临,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先听听也没事,反正...反正皇子已经起誓,绝不动我。”

  龙栩飞装模作样地朝白落州点头,“是的,我不会动你。”因为你不配!

  凤王环脸色依旧难看,不过看样子算是默许了。

  龙栩飞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们立刻退出了一段距离。

  凤王环看了看白落州,“别怕,我就在门口。”

  白落州冲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而后凤王环又冷冷地看了一眼龙栩飞,十分强硬道,“我刚刚不是给你开玩笑,你敢动他,我让你付出代价!”

  龙栩飞轻轻一笑,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滚!”

  凤王环冷哼一声出去了。

  白落州抱着可言,像只受到生命威胁的小动物一样警惕地看着龙栩飞。

  龙栩飞这时候倒端起了皇室成员应有的架子,矜持地、远远地坐在白落州面前,双手叠放在翘起的二郎腿上,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落州和白可言,“挺漂亮的小孩儿,是个儿子吗?”

  “女儿。”

  “哦,没什么用的女儿啊。”龙栩飞对她笑了笑,又道,“听说你生他的时候时机不太凑巧,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事。”

  白可言好像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一脸抗拒地冲着他。

  龙栩飞轻哼一声,厌恶道,“百闻不如一见,果然白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白落州心想彼此彼此,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头发紧,“有什么话,直说吧。”

  “离开他。”

  白落州对这话早有猜测,他摇了摇头,“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不愿离开他,而是他执意要留在我的身边,我劝也帮你们劝过了,该说的也...”

  “那是你的问题。”龙栩飞强硬打断道。

  白落州脸都绷紧了。

  “其实我挺不理解的。你们白家人向来不要脸惯了,你爷爷害死了凤王环的父亲得到了奖赏,你父亲拿着这笔赏赐做起了生意,你弟弟想要通过勾引凤王琮达到上位的目的,结果呢凤王二少奶奶的位子倒现在也还悬着,至于你,我就更不理解了。”

  龙栩飞点了根烟,正要继续,只听白落州冷冷道,“把烟灭了。”

  龙栩飞冷笑一声,充耳不闻,正要继续,白落州就打开了风扇,对着龙栩飞吹。

  龙栩飞在风中凌乱了一下,冷着脸把烟灭了,冷冷继道,“凤王家族和皇室联姻是历经多年的传统,凤王琮不行就凤王环上这本就是可预料的,你为什么非要拽着他正妻的位子不放呢?安安分分地当个小老婆,皇室也不是不能容你,包括你的孩子,凭凤王环现在对你的这个执着劲儿,你捞多少房车珠宝捞不到呢?”

  龙栩飞发表这堆长篇大论的时候,白落州脑袋一直低着,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

  等龙栩飞说完,过了一会儿,白落州抬起头,平淡道,“你说完了吗?”

  龙栩飞满脸厌恶,冲他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你也可以说说你的请求。”

  “我没有请求,我只是需要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正常的生活。”

  龙栩飞冷冷一笑,“求之不得,在这种地方登门,我只会觉得脏了我的脚。话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办法,离开凤王环。”

  白落州摇摇头,“我真的做不到。”

  见龙栩飞脸色愈发难看,白落州又道,“那你们自己怎么不想办法?”

  龙栩飞沉默了一下,“凤王环不配合。”

  “什么?”

  龙栩飞勾唇一笑,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一样,“你知道他对皇室提出什么要求吗?他以凤王家族的名义向皇室呈递了一封报告,说你们俩人之间是怎样的恩爱,如果皇室答应了他的请求,自己会怎样怎样的肝脑涂地,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白落州听得心惊肉跳,双手情不自禁地抱紧了白可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所以这封报告...”

  “已经被我拦截了下来。”龙栩飞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做工格外古朴的信件,两指夹着信件,轻轻一挥,轻蔑地甩在白落州面前。

  白落州迟疑了一下,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了信件,展开,目光在信纸上快速扫过。

  信纸上的内容和龙栩飞说的相差无二,只是看着凤王环用繁复花纹字体书写着的内容,他的额头不自觉的冒着冷汗。

  让外人来看果然可笑,可是这件事却硬生生地发生在自己面前,白落州只觉得可怕。

  刚一看完,信纸就被龙栩飞抽走了,他目光犀利地盯着白落州,“这份信件要是落在我父皇手里,白落州,你信不信,只要我稍微向父皇进言几句,我就可以让你和你的女儿身首异处,连喊冤都没人敢替你们喊!”

  白落州不自觉地抖了抖,他脑子就像被什么东西钝击了一下,令他连多加思考的余力都没有。

  自从小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白落州真的不相信这群手握重权的疯子们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你究竟要让我怎么做?我跟你说过了我实在...”白落州绞着手指,说着忽然顿住了。

  龙栩飞坐直了身体,静静地看着白落州半响,“想到什么了吗?”

  白落州沉默了一下,面对龙栩飞这种连凤王家都得放低姿态去尊敬的人物,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把江文玥抖出来。

  可是,江文玥现在办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讲,算是附和龙栩飞的心意。

  白落州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的眼睛,内心十分煎熬。

  龙栩飞目光如剑一般犀利地盯着他,“说!”

  “我没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会派人对你进行全方位的彻查,我就不相信你身上半点突破口都没有!”

  白落州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你...简直卑鄙!”

  “那又如何?”龙栩飞慢慢瞪起眼睛,“凤王环做的蠢事,该他自己负起的责,我会一一报复在你的身上。我倒要看看,凤王环究竟能不能把你护住!”

  白落州真想不顾一切地对这些混蛋破口大骂,可是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他下唇都咬出了血,逼迫自己用痛楚冷静下来。

  龙栩飞将白落州的溃败一一收尽眼底,他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冷笑,像看在笼子里挣扎的动物一样看着白落州。

  白落州脑子转的飞快,同时也对充满恐惧的情绪进行大幅度调整,他勉强挺直了背,对上龙栩飞的碧眼,“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可是,你得把信件烧了。”

  龙栩飞像是听到了一个扯淡的玩笑,“什么?”

  “我说,我知道怎么做才能离开凤王环,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手中还保留着对他和对我不利的东西,与其留在你手里,不如大家都把诚意拿出来。”

  龙栩飞那张诡魅似吸血鬼的眼眸盯着白落州看了半响,脸上慢慢地扯出一个十分扭曲的笑意,巨大的笑声突然传出来。

  在狭小的空间里突兀极了。

  躺在白落州怀里的白可言被吓了一跳,裂开嘴就要哭。

  白落州赶紧安抚她。

  龙栩飞笑着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说,“白家三辈不到的时间就混到今日,果然,不简单。”

  白落州攥紧了拳头,他完全听明白了龙栩飞言语里的讽刺。

  “行,你把方法告诉我,我把信件烧毁,大家两清。”

  到了谈判关键节点,白落州暗暗地握紧了拳头,“你先烧毁信件。”

  龙栩飞半眯起了眼,“白落州,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当然,我是没资格。”白落州冷笑一下,然后咬紧牙关,“可是你又能拿我怎样?杀了我?龙栩飞,像你这种只会使用冷硬手段的人只不过是会投个胎生在皇家,真要把你放在商场上,你什么都做不成。”

  龙栩飞脸色一边,连空气中的信息素都起了波荡,“你胆敢辱骂我?”

  “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白落州仔细地观察着龙栩飞变幻的表情,多年在商场上杀伐的经验此时让白落州终于有了夺回自己节奏的感觉,受到愤怒情绪影响的人往往是最好控制的,也最容易引导其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白落州放缓了语气,似有劝谏的诚意,又带了一丝说不出的鄙夷,“龙皇子,生意向来讲究双方合作,你做起这样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可不好配合啊。”

  龙栩飞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俯视着白落州的时候丝毫没有低头,只是眼珠向下。这种姿态往往给人的感觉格外傲慢。

  相对的,白落州也没有抬起下巴仰视他,只是眼皮抬起,嘴角略带些嘲讽的笑意。

  对视良久,龙栩飞逐渐冷静下来,看穿了白落州的激将手法,他调整了情绪,缓缓坐下,又端起了那副高傲的神态。

  他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笔甩在白落州面前,“把关键词写下来。”

  白落州看了一眼纸笔,“我写关键词给你看,你烧了信件,然后我再给你解读,对吗?”

  龙栩飞傲慢地点点头,“算你聪明。”

  白落州缓缓伸出手,拿起了笔,不自觉地捏紧了。他挣扎了一番,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法

  龙栩飞看了一眼,又将目光冷冷地投向白落州,“这个东西,一文不值。”

  “那是因为你没有信仰,所以对你而言就是一纸空文。”

  “皇室就代表了一切,我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懂。”龙栩飞脸色一沉,眉头紧蹙,“你不是在耍我吧?”

  “没必要。”白落州悠然地将笔帽盖上,“我这人向来讲究诚信,总所周知。”

  龙栩飞看着白落州,眼里带着一丝残酷的血意,“你最好别做自不量力的事,我杀你,甚至你全家,真的很容易。”

  白落州讽刺地笑了两声,“皇室有你这种杀人狂魔,真的很不幸。”

  龙栩飞目露凶光,但此时白落州却鼓足了勇气,抬头与他对视,那坚毅的眼神,令他感到稍许惊讶。

  随后,龙栩飞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火舌慢慢地接近信件,随后火苗染在信件上,那封信在火焰中逐渐烧成了灰。

  白落州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龙栩飞抬头看着他,“满意了?”

  白落州下意识地想问是否还保留了复印件,但是他刚刚反复确认过字迹,那确实是原件,暂时想不出其他漏洞,只好点点头。

  龙栩飞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字,“说吧。”

  白落州努力让声音毫无起伏波澜,“我找了江文玥给我做代理。”

  “江文玥?”龙栩飞沉吟想了下,“就是那个耍嘴皮子起家的江家?”

  “是。”白落州表情平静地就像机器人,这些站在高处把其他人踩在脚下的人,向来不把那些靠努力奋斗上升的人放在眼里。

  “你找他做什么?”

  “我找他帮我给我和女儿办理抚养权确权手续,我要确保我女儿在十八岁以前,我都是她唯一的法定的监护人。她的身份,和凤王家族完全没有关系。”

  “这和离开凤王环有什么关系?”

  “我和凤王家族唯一的联系就是我的女儿,确权手续一旦办理完成就代表着我和凤王家族没有半点关系了,接下来,我就会走得远远的,凤王家族找不到我,但我的离开需要你的协助。”

  “稀奇啊。”龙栩飞哼笑了一声,“你这种人,居然会这么做?这招欲情故纵也玩得太没必要了吧?以后你女儿不会怪你吗?”

  白落州冷冷一笑,沉声道,“我会教她如何做金钱和权力的主人,而不是奴隶。”

  龙栩飞听后胸膛上下起伏,表情十分难看,最后才带着浓浓嘲意地道,“幼稚!可笑!”

  白落州心里冷笑一声,究竟是谁幼稚谁可笑呢?

  龙栩飞又面无表情地问道,“那凤王环知道你做的事吗?”

  “他知道,他也没阻止。”

  “为什么?”

  “因为他太自信了,他以为我做的这些不过就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样,一些不入流的儿玩戏耍的把戏而已,他觉得只要摆平了皇家,我做的这些事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我就不会主动要求离开他了。”

  “笑话!”龙栩飞抱起手,鼻腔里发出不屑的笑声。

  “事情的真伪你自然可以找江文玥查证,我该说的说完了。”白落州想了想,补充道,“总归你是想要我离开,江文玥现在正好遇上了些麻烦就把我的事耽误了,你如果可以的话稍微施加援手,他会感激你的。”

  龙栩飞很快就权衡出了中间关系,他满意地微笑起来,看着白落州的眼神,就像在看蝼蚁一般,冷漠而高傲。

  “虽然你的这个做法很愚蠢,但是确实能和我达成共识。”他矜持地起身,再次以傲慢的姿态俯视着白落州。

  “合作愉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落州打开了大门。

  凤王环正双手叉腰背对着他,宽肩窄腰,霸气十足,龙栩飞带来的随从围在他的身边保持一定距离,警惕而戒备地看着他。

  顶级alpha要是发起疯来,这栋小楼根本经不起折腾,全给活埋了。

  白落州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

  一听到开门声,凤王环身形一滞,眨眼就来到他的面前,眼中全写满了担忧,“落州,你没事吧?”

  白落州摇了摇头,凤王环悬着的心落下,又看了看安安静静地依偎在白落州怀里的可言,小姑娘双眼有些无神地睁着,看样子是要睡觉的前兆。

  “他当然不会有事。”龙栩飞自信满满地走了出来,双手插兜,一副闲适优雅的做派,“保护柔弱的omega是alpha的天然使命,相对的,服从alpha也是omega的毕生功课。你说呢?白落州。”

  凤王环真想一把揪住龙栩飞的衣领扔他出去,但他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好好安抚他的omega,看着白落州憔悴而疲惫的样子,凤王环只觉得心疼。

  龙栩飞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嗓子,对白落州道,“是由你来说,还是由我来说?”

  白落州脸色微沉。

  凤王环愣了愣,有种不好的预感,抓着白落州的胳膊,问道,“说什么?”

  龙栩飞耸耸肩。

  白落州深吸了一口气,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等了许久,凤王环也只是等来了一句,“你走吧...”

  听到这句简短轻微的话,凤王环瞠目欲裂,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阻止自己体内信息素的强烈暴动。

  龙栩飞看似闲适,实则浑身充满警惕,只要凤王环敢异动,他一定要在信息素暴虐之前抢先把凤王环拿下。

  凤王环脸色变了又变,才勉强从嘴里迸出几个字,“你不要我?”

  这句话让白落州差点破防,就好像一把刀子一下插在自己的心窝,让眼中的泪水顿时就盈满了眼眶要落不落。

  今天龙栩飞上门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开始进门就刀刃相对看似蠢钝,实则是起到威慑的作用,让他们不得不选择和谈,和谈的时候又选择避开凤王环,可他们字字句句都关乎凤王环,而这谈论的每个字,白落州都没办法对凤王环开口。

  只要一旦把信件的秘密泄露出去,那他和凤王环所牺牲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想到这些,白落州就心痛难耐。

  饶是他平日里再是如何巧舌如簧,有理有据,但现在说再多也是无用的废话,白落州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又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你走吧...”

  凤王环的眼神从不可置信的惊讶、伤痛、不解慢慢地变得黯淡,最后直至一片漆黑,他双手慢慢成拳,脸色越发变得深沉,而面上的肌肉呈现有些狰狞的僵硬,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蓄势待发的能量。

  龙栩飞嗅了嗅,敏锐感觉到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在一瞬间的变化,他脸色一变,预感要是再耽搁一定会出问题,便道,“卿卿我我的废话就留着慢慢回味吧,凤王环,走吧。”

  凤王环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落州,就像一尊雕塑一样。

  白落州也觉察出了凤王环情绪的强烈变化,在感到深深的无奈的同时,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知道凤王环一名从血和火里走出来的alpha,但那到底是怎样的一面白落州至今都感觉自己体会不到万分之一。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面对着一尊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巨物一样,恐惧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这种感觉其实不仅是白落州,在场的其他人也有着相同的感受,他们警惕性拉到了极致,就像一群围着狮子口中流着涎水眼里冒着贪婪绿光的鬣狗。

  龙栩飞微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王环,他伸手推了一把白落州,厉声道,“还在外面杵着干什么,进去!”

  这个举动顿时就把凤王环惹暴了,他的眼圈顿时充血,“你他妈敢动他!”

  龙栩飞早有准备,他使了个眼色,几乎同时,凤王环身边的随从就扑了上来,起码每两个人钳制住凤王环的四肢,凤王环突然被袭剧烈挣扎起来,要不是地方小限制了他,他早就将身上挂着的人甩飞出去。

  龙栩飞见状顿感不妙,大吼一声,“还愣着做什么,用电击!”

  白落州一怔,顿时跟雷劈了一般,下一秒,他就看见一个彪形大汉忽然从凤王环背后闪现出来,手中举起闪着电光的棍子,将凤王环扑倒在地,那带着电光的棍子随即就插在了凤王环的腺体上。

  “不!!”白落州瞪大了眼睛,种腺体被烧焦的痛楚,光是这么亲眼看着就让人浑身发麻,以至于他忍不住“咚”得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

  凤王环闭着眼痛苦地仰着头,口中发出类似野兽一般痛苦的咆哮,他表情狰狞,浑身肌肉迸发,困着他的随从使出吃奶的劲儿死死地困着他,如果凤王环挣脱,那下一刻死的就是他们。

  几秒过后,凤王环的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脸色苍白,冷汗涔涔,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像条砧板上的鱼,大口大口徒劳的张嘴呼吸。

  跌坐在地上的白落州泪流满面,夹杂着白可言的哭声,哭喊着凤王环的名字。他想去看凤王环,却被龙栩飞拉住,一脚将他踢进了家里。

  狼狈地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一般,白落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龙栩飞指着他,朝他随从冷冷道,“拉住他。”

  凤王环已经被电的动不了,随从自然能腾出手来,对付白落州就更简单,两拳朝他肚子打去,顺带解了刚刚他们在凤王环手中吃亏的恨。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随从的手刚一举起来,在白落州怀里哭泣的白可言,忽然发出类似野兽咆哮的吼声,信息素在空气中波动,就像是火药在人的脑子里忽然爆炸了一般。

  随从们痛苦的嚎了一声,口吐鲜血,抱着头在地上痛的打转。

  白落州惊慌失措,身为白可言omega亲生母亲的他有着血脉天然的保护,其他人可就一个比一个惨了。

  龙栩飞是皇家的alpha,情况要好些,却还是一副受到重创的样子,他勉力地扶着门框,恶狠狠地看着白可言,“真是想不到啊,你这种omega居然能生出这么优秀的alpha姑娘。”

  那种眼神既有天然恐惧的忌惮,又有深深的贪婪,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白落州将可言紧紧地抱在怀里,力道大的似乎要将她埋在自己胸脯里,怒视着龙栩飞,“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龙栩飞的眼神堪称鄙视到极点,“笑话,你凭什么和我斗?!”

  白落州眼神一沉,神情冷酷无比,“白家是没有实力,但白家人可都不是善茬,只要你敢动她,我就有本事让凤王家把全帝国搅得天翻地覆,至于你,龙栩飞,今天你我的仇已经结下了,我劝你今天最好是弄死凤王环弄死我,否则,我白落州一定让你尝尝今天我的滋味!”

  那种凶狠的目光龙栩飞从未在一个omega身上见到过,有一瞬间他甚至感到一阵恐怖的战栗以至于下一刻他就回避了白落州的目光。

  他整了整衣领,扬着下巴朝白落州微微一笑,勉强作出一副礼仪,转身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随从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走!”然后当着白落州的面,把已经无力反抗的凤王环架着拖走了。

  白落州就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走廊。

  他抱着白可言,伤心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们母女俩人的哀嚎。

  在将凤王环拖行的这会儿功夫,凤王环神志就已经清醒过来,但是他的腺体遭受重创,以至于他的四肢依然是无力的状态。

  他双手双脚被拷住,左右两边都坐着随从,眼神已经从混沌逐渐变得清明。

  龙栩飞坐在前面副驾驶,时刻关注着凤王环,眼神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脱他的眼睛。

  “真不愧是顶级alpha,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清醒了。”

  凤王环冷笑一声,他在部队里是专门受过刑训的,这种伎俩他还是受得住,他暗暗调整呼吸,装出一副虚弱又不甘心的样子,“你究竟对白落州说了什么?”

  龙栩飞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有几分得意,“别人都说你是娶了白家的狐狸精,把你迷得团团转,可今日一见,这哪是狐狸?分明就是一小白花,稍微糊弄他两句,就被吓得不行了。”

  凤王环脑子转的飞快,大概得出了个模糊的结论,他垂下头,半晌,沉声道,“你怎么骗他的?”

  龙栩飞的目光称得上的鄙夷,他嘴角一勾,“只要是牵扯你的事,他就很好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天晚上,白落州一晚上没睡,尽全力释放信息素安抚受到剧烈惊吓的白可言。

  白可言的忽然爆发,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同时,她自己也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婴儿,再是以后会成长为强大的alpha,现在都还是她最幼嫩的时候,一下子喝退几个壮汉,白落州心里都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女儿骄傲还是为她担忧。

  在omega信息素的安抚下,白可言的情绪逐渐有所好转,她浑身汗湿,虚弱得像只被打湿的小兽,白落州很心疼,等她平静逐渐睡了之后,轻手轻脚地给她换了身衣服。

  把白可言勉强料理好了之后,白落州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一时间有些头疼,他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感到深深的疲倦,心里也格外难受。

  即使他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疏导自己,也遭不住这糟心的现实对他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两道强而有力的绳索拉扯着,一道是凤王环,这人或许是有真心的,可是他有真心并不代表他们俩人就合适,有时候凤王环对他那种形影不离的黏糊劲儿也让他有些窒息,白落州当然希望自己拥有爱人,可并不代表他就愿意一天到晚地就和那人贴着,一刻见不到人都不行。

  另一道绳索就是这个现实,有的时候白落州还是挺佩服自己这股子劲儿的,这么多年来闯了这么多道关卡没哪样事情是容易的,偏偏自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战去冲锋,他好像天生就得了一副反骨,温和儒雅的外表是他的伪装,内心里其实谁都不服。

  可是此时此刻,白落州真的有些气馁了,无能为力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以外,还有凤王环也是他的软肋,而那些人不付吹灰之力就可以捏死他的七寸。他不禁有种自己一下子就老了的错觉,恨不得一下子就到头。

  白落州坐在沙发上一夜没睡,白可言大概是累惨了躺床上呼呼大睡,其间睡饿了就哭了几声,喝了奶之后就又继续睡,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白落州的手机微信接连响了几声,他顶着一双双肿泡眼,打开手机一看,是江文玥给他发消息了。

  大致意思是,有人在偷偷调查他,问白落州知不知道这件事。

  白落州在感叹江文玥消息灵通的同时也暗暗有些心虚,事发过后他始终感觉有些愧对江文玥,明明是自己一直给江文玥添麻烦,江文玥还不遗余力地帮他,昨天所作所为多少有些恩将仇报倒打一耙的意思。

  唉...什么脑子...白落州越想越后悔,看着江文玥发来的信息,也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合适,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之后又全删了,最后手机丢在一边,自己干脆彻底死机。

  他颓废地躺在沙发上,好想彻彻底底地睡一觉,可是心里总是装着事,闭上眼睛全然浮现着凤王环被架着走的情景,那副虚弱受伤的样子,光是稍微想一下白落州都感觉心疼无比,可是面对那些怪物似的人,自己拿着却毫无办法,他究竟该怎么办啊?

  这种痛苦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带着孩子的人往往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时间,没过一会儿,白可言就又哭了起来,白落州撑着疲惫的身体,给她冲牛奶,换衣服,抱着哄她。估计是没有在凤王环手里养着舒服,白可言始终皱着个小脸。

  白落州没好气地拍了拍她肉乎乎的屁股,“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家伙。”

  正当他手忙脚乱地带着可言的时候,他家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谁啊?”白落州正抱着喝奶的可言,费力地勉强腾出手将大门打开。

  一开门他就惊讶了,“江哥...”

  江文玥看着蓬头垢面,满脸浮肿的白落州,和整个乱七八糟的房屋,眼中难掩惊讶。

  白落州知道他上门来做什么,正在奶着孩子的他也做不了什么,只好侧身让了条道,“不哈意思家里很乱,请进。”

  江文玥点点头,迈腿进来正要换鞋,可是眼前并没有合适的家居拖鞋,白落州也腾不出手给他找,只好道,“不用麻烦,直接进来吧,反正我家现在也又脏又乱的。”

  江文玥看了一眼里面,确实,客厅里还有好几个黑乎乎的大脚印,就像是强盗的。

  良好的素养让江文玥保持着固有的礼貌和尊敬,他找了鞋套给自己带上,才走了进去。

  白可言喝完了奶,浑身都是汗,白落州生怕她着凉,只好对江文玥说,“江哥您先坐,我给她换衣服。”

  江文玥点头,在沙发上无聊地做了十多分钟,白落州才走了出来,带着歉意放低了声音道,“不好意思,带着孩子事情比较多。”

  江文玥抬头看着他,此时的白落州精神萎靡,一身松松垮垮的家居服,衣服上还留着小孩子鼻涕眼泪干涸的痕迹,让他竟然有种,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感觉。

  白落州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泄力地靠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才道,“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江文玥揉了下眉心,找了个切入点问道,“为什么不回复我的信息?”

  “我...”白落州想推说自己没看到,但实在忍不下心来骗江文玥,只好道,“我...其实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

  江文玥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

  白落州叹了口气,勉强整理了思绪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此时他的大脑已经很疲惫了,语言逻辑都有些颠三倒四,在江文玥引导下,还是勉强把事情顺通了。

  听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江文玥深深蹙眉。

  白落州不敢看他现在的表情,只觉得很无地自容,“对不起江哥,我当时不该...”

  “没事。”江文玥轻松地摆了摆手,“本身我和你就是代理关系,你告诉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白落州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其实往好处想,龙栩飞这么做虽然让人很不齿,不过所有人的目的都达到了,凤王环娶公主过门,光宗耀祖的。而你呢,放不下高傲的自尊不给他当小老婆,生死都要离开。现在好了,有龙栩飞在,没人敢拦,我手上的有些麻烦事还可以借他的名声来处理。好像沾了他的光。”

  “我怕他对你不利。”

  江文玥冷笑一声,“别人对我不利只是因为我比他们弱,或者阻碍了他们的利益,和你说了什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白落州绞着手指,感觉江文玥不像是勉为其难的样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江文玥不在意,但要是龙栩飞真要对他不利,自己怎么可能不在意?

  “所以现在,凤王环被逮回去娶公主去了,留你们孤儿寡母的,唉...”

  白落州被他这么说感觉嗓子眼儿有点梗塞,他失落地垂下头。

  江文玥吐了口气,调整了语气,“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带着你家小姑娘,远走高飞?”

  白落州一时间有点迷茫。

  看着白落州现在这幅样子,江文玥不禁在心里感叹,爱情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饶是像白落州这样优秀理智的omega,现在还不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搓了搓手,试探地问道,“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白落州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他,无辜的眼神里写满了求救。

  江文玥放轻了声音,温和道,“我的建议是,你现在就尽量不要和皇家硬碰硬,也不要在和凤王家族有所联系,尽量...撇清和凤王环的关系,桥归桥,路归路。感情的事,晾个几年再说。”

  白落州鼻子一酸,顿时有种落泪的冲动。他想问自己和凤王环还有没有可能,可是对上江文玥那双冷静的眼眸,就羞愧地问不出口。

  这种没有问题的答案,自己究竟在纠结什么?

  江文玥进一步继续道,“凤王家族一直想要得到皇权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绑也要绑着凤王环娶公主,皇家是肯定丢不起公主没人要的这个脸面的,双方你都惹不起,但双方都可以拿你开刀,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带着你家姑娘,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懂吗?”

  白落州低垂着头,他明白江文玥说的每个字都是为了他好,更是把所有的利弊关系都给他分析透彻了,他当然不该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也不能再对其他事情抱有幻想,他必须得找个地方好好疗伤,好好地带着可言长大。

  仔细想想,他真不是个合格的伴侣,给不了凤王环幸福,他也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自己的孩子在这么小就总是处在危险之后,而自己,在这里打拼了这么久,却终究只有灰溜溜地离开,还给自己的好友添这么多的麻烦...

  这种剧烈的挫败感,让白落州顿时生出逃离的冲动,他抹了把脸,对江文玥道,“江哥,我听你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文玥说完事情就走,白落州独自坐在沙发上晃了会儿神,他看着自己这套已经住了多年,熟悉地不能再熟的房子,忽然升起了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或许是这段时间来了太多陌生的人,以至于白落州觉得反倒是自己不太属于这里。

  他不禁看向在自己卧室里熟睡的可言。

  自己所能拥有的,也只有这个孩子了。

  白远尚大概是最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带着白晚玉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敲着白落州家门的声音就像是那种催债的找上门了似的。

  白落州正在给女儿洗脏了的小裤裤,听到打门的声音不得不起身开门,饶是白远尚这种迟钝异常的人,看到精神颓靡,一脸倦容的白落州,吓了一跳,“你...你...你怎么了?”

  白落州拖着疲惫的声音懒懒道,“进来吧...”

  白晚玉支了颗脑袋看过来,“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都没请人帮忙吗?”

  反正过不了几天他就要走了,懒得费神找人,不过白落州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扔下他们父子俩,自己就又回到了卫生间,他得赶紧把可言的衣服洗出来烘干,不然可言要是再把衣服打湿,就没有衣服用来换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影,像个普通劳作妇人一样坐在小板凳上洗一盆子的脏衣服,白远尚有些震惊了,自从白落州脱离了他的掌控嫁给凤王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孩子看似听话实则一身反骨,对他忤逆的行为非常恼怒,但迫于利益又不得不作为一家人好好说话。

  这是白远尚第一次看到白落州这幅落难的样子,一种心疼油然而生。以至于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忍不住挽起袖子走过来,问道,“还有多少没洗啊?”

  白落州懒得开口,像是在怄气一样地搓着可言的小衣服。

  白晚玉也抱着可言跟着走了进来,“哥,小蛋糕醒了。”

  白落州扭头看了一眼,讷讷道,“你先抱着她玩一会儿吧,我把这衣服洗了就给她冲奶粉。”

  “哦。”

  白远尚有些恼了,“你这里怎么回事,凤王家都没给你喊人过来搭把手吗?你一个人照顾小孩子,你照顾得过来吗?”

  白落州充耳不闻,这种光是发火不干事的干吼干叫,听着都觉得累人得慌。

  白晚玉早就抱着可言去客厅玩了,白落州也不理他,白远尚闷着气了一会儿之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走到白落州身边,把白落州从小板凳上拉了起来自己挽起袖子坐下了。

  “我把家里的保姆叫过来了,你去睡,有什么事情等她来收拾。”

  白落州困顿地不行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白远尚扭过头来,没好气地冲他吼道,“你赶紧去睡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没出息!走出去别说是我白家的儿子!”

  说完,就回过头又捡起衣服开始搓,白远尚这辈子就没干过omega的活儿,以至于他拿到小孩儿的衣服都不知道该怎么搓,忙活儿了半天才大概摸到了些门路。

  白落州早就累的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见到周公了,反正现在有人给他带孩子,能安稳地睡会儿就抓紧睡会儿,当他和衣躺到床上的那一刻,他一下子得到了放松。

  尽管外头还放着哄孩子的儿歌,是不是还有白远尚破骂的声音,白落州还是在短短的时间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白落州是被饿醒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

  当闻到这股味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以为是凤王环回来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而后才反应过来凤王环是怎么被带走的,又焉头耸脑了下去,他不禁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凤王环的对话框,只有他给凤王环的留言,凤王环还是没有给他回复任何消息。

  连凤王江滟也是,电话打过去都没有人接,凤王集团的股票也受到了些许的波动,白落州看了又看,最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

  当他推开门,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客厅里,白晚玉和兰秀艳都抱着宝宝在逗弄,白可言被Omega抱着宠着,笑得直打嗝,白晚玉见白落州醒来,迫不及待地冲他分享着可言的趣事。

  “大哥,你不知道可言她饿了好久,我冲了奶给她喝,三两口就喝完了,当时我正在和兰姨说话没注意,可言就抱着奶瓶吸空气。”

  兰秀艳抱着可言,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大腿,“这天气这么冷,可言是不是穿得有点少哦,落州,要不要给可言换件厚点的衣服?怎么说这也是冬天。”

  白落州打了个哈欠,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他精神好了不少,好言好语地解释道,“好多衣服都留在凤王家里没给带过来。”

  兰秀艳“哦”了一声,似乎在犹豫是不是干脆给可言买套好看点的小衣服,反正又不贵。

  只要白可言在其他人手里抱着不哭不闹,白落州就不会伸手抱她,他看了看四周,问道,“爸呢?”

  兰秀艳朝生活阳台努努嘴,“诺,烘衣服呢,真是奇了怪了,在家里从来不会做这些的,今天居然跑到这里来干。”

  白落州走了过去,看着白远尚有些吃力和笨拙的背影,有些惊讶,“爸,你忙什么?”

  这么冷的天,白远尚居然忙出了一头的汗,他撑起身子,皱着脸捶了捶自己的腰,“哎呦我的腰哦,感觉没干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累。”

  白落州看了一眼自家的烘干机,见已经在正常运转了,便道,“您辛苦,到客厅歇会儿。”

  白远尚边捶着腰边感叹,“你也是辛苦,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些又全是些不起眼的事,唉...”

  白落州心里有些感慨,不由地挽着白远尚的胳膊,把他扶到沙发上坐着。

  这时,保姆阿姨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了,“要准备开饭了哦。”

  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坐在白落州的这个小屋子里,白落州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保姆阿姨向来是最偏爱白落州的,看到白落州那副憔悴的样子,赶紧给他盛了一碗汤,“大少爷,看您瘦得,老妈子我都心疼,你可得好好补补。”

  往日保姆阿姨这么做兰秀艳肯定不高兴,但今天她却抱着可言异常地感慨,“唉,可不是吗?最爱孩子的还是当妈的,最累的,自然也是当妈的,只可惜,我的孩子还没出世就...”

  白远尚被她的话打动,也给她盛了汤,“你也是,抱了一下午的娃娃,累不累?”

  兰秀艳楚楚一笑,“没事,我喜欢落州的孩子,岁月不饶人啊,一晃我都是当外婆的人了。”

  “是啊,都是当外婆的人了,所以就别惦记着还要给我们生弟弟妹妹了,好好把身体保养好才是真的。”

  白晚玉跟着就插嘴,冲兰秀艳露出奇怪的笑意。

  兰秀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和白远尚生个孩子稳固地位。

  白落州笑了笑,三两口把汤喝完了之后就要去抱可言,这时候,白远尚忽然冲保姆阿姨道,“你去抱会儿孩子,我们和落州说几句。”

  “是。”保姆阿姨抱着可言就走开了。

  白落州低垂着头,慢慢地咀嚼着饭菜。

  白远尚清了清嗓子,对白落州道,“凤王家老大的事我听说了,今天白天一直忙着看孩子没时间问你,你现在究竟怎么打算的?凤王家那边有没有人来跟你说什么?”

  白晚玉和兰秀艳看起来各吃各的,其实都默默地关注着白落州的神情。

  白落州不紧不慢地咽下菜,轻声道,“龙栩飞来找过我了。”

  “龙栩飞?”白远尚愣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皇室的?”

  白落州幽幽抬头看向他,“对,就是皇子,根正苗红的那个皇子。”

  白远尚倒吸了口气,作为平民的他,这辈子都没机会面见天颜,更何况是皇子。

  “他...他找你,说了什么?”

  白落州一点不想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好避重就轻地说,“他带走了凤王环,回去娶公主。”

  “啊,这我知道,关键是你呢?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给了我机会,但我还是要走。”

  白远尚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走什么走?往哪里走?!”

  “江文玥给我安排好了地方,等他把手续办完就走,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一说到要搬走,白落州就觉得头痛,毕竟可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是打包都够的他累。

  白远尚放下了筷子,不自觉地拔高了音量,“你干嘛非得这么固执?你和公主共事一夫这本就是凤王家的传统,凤王家给你开的条件不差吧?你这么做真的非常不懂事,你的想法也非常之幼稚!你有没有认真为你周围的人想过?”

  这话一出,温馨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落州只顾自己低头吃饭,这段时间他已经反复地思考过了这些事,外人嘲笑鄙夷奚落,自己人指责谩骂伤心,字字句句都在戳他,他那颗心早就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多这几句不多,少这几句不少。

  白远尚专门跑来找他,他也不是猜不出为了什么,以前在圈里吹的那些牛,怎么都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打破了。

  见白落州沉默不语,白远尚干脆把饭碗重重一放,“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落州努力不让眼泪浸润眼眶,快速咀嚼完嘴里的饭,抽了张纸擦嘴,“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去看可言。”说完就起身。

  “你给我站住!”

  白落州顿住,眼眶胀得发疼,他朝天花板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对白远尚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过来,但你也不用劝我也不用骂我,在这里我也给你撂句准话,凤王环只要娶了公主,那他这个人,我就不要了。”

  白远尚瞪圆了眼睛,手中的筷子都不自觉地握紧了,白晚玉惊讶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可很快也恢复了,貌似白落州这个做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而兰秀艳的脸上,就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表情。

  白落州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讽刺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想叫我服软,乖乖地回到凤王家,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在家里压我一头的人是皇家的公主,有些人是想得到这样的身份都还得不到,我应该感恩戴德地好好珍惜,好好为凤王家族干事,为白家增光的。”

  白远尚的脸白了又白,最后僵硬地吐出几个字,“你知道就好...”而后又感觉这几个字没什么力道,又加了句,“我这是为了你好。”

  “谢谢。”白落州轻描淡写道,“但我不需要,这种在家里,在大家族里天天尔虞我诈的日子我过够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好点的人,好好成个家,把我自己的家庭经营好,带着我的孩子好好长大,至于你的荣华富贵...”白落州顿了顿,目光幽幽地飘向了白晚玉,“你就指望你最疼爱的小儿子吧。”

  最后,白落州端起杯子,冲白晚玉举杯,“提前预祝你,如愿以偿,希望你天天都开心。”

  说完,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留下一脸错愕的白家人,转头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放着他的电脑,现在可言被保姆阿姨带着,白落州终于能抽出时间好好整理他的资料和财产,毕竟忽然离开不是件轻松的事,白落州自己个人的财产要经过怎样的处理必须经过本人。

  这人一旦把事情想通,工作就会干得很快。

  白落州把大部分的资料都整理完了之后,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白落州起身打开了门,保姆阿姨站在门口,小声道,“大少爷,老爷他们走已经走了,小小姐也睡着了。”

  白落州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谢谢你,你也回去吧。”毕竟保姆阿姨的主责主业是把白家人照顾好,自己这个选择净身出户的傻瓜实在没理由浪费人家的时间精力。

  保姆阿姨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地掏出一张纸片,递给白落州。

  白落州疑惑道,“这是?”

  “老爷临走时,让我转交给你的。”

  白落州有些迟疑地接过,展开一看,是一张数值空白的印章支票。

  白落州抬头,有些不敢置信,“他给我的?”

  保姆阿姨点点头,“大少爷,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和小少爷,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还是很疼你的。”

  白落州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保姆阿姨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啊,读书读的多,我们这些老人家实在想不明白,其实老爷只是希望你这辈子衣食无忧,那些情情爱爱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你把位子站稳了,手里面捏有东西了,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有了。”

  白落州道,“阿姨,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在我看来,拿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迟早有天都会付出代价的,我不希望我有那么一天,所以我知道现在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唉,我是听不懂什么你说的那些大道理,从小你脑子里想的东西就多,轴起来别人也劝不动,不过还好,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只是啊...家里的人,是真的不愿意你吃苦的。”

  白落州有点动容,凝视着手里的支票,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小小姐的衣服片片什么的,我都给整理好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唉...有时候,您也别逞强,该开口的就开口,都是一家人,老爷还是疼你的。”

  白落州点点头。

  “那我走了。”

  “我送您。”

  保姆阿姨走了之后,白落州趁着可言正在熟睡,赶紧收拾好心情将东西整理好,江文玥给他找的地方基本确定了下来,剩下的,他只需要将东西打包好寄出去,等到了那边再慢慢整理了。

  看着屋子里的一堆东西,白落州再次无力地叹了口气。

  隔天,白落州不得不带着可言出门,江文玥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

  刚坐上车的白可言问道不熟悉的信息素就皱起了眉头,不舒服地哼哼唧唧。

  白落州赶紧哄她。

  江文玥边开车边感叹,“带孩子真的是辛苦,我情愿这辈子都不要小孩。”

  白落州失笑,“说什么呢?以后你有了小孩,有的是一大把的人愿意帮你带着。”

  江文玥摇了摇头,趁着红绿灯停下的时候,给白可言放了首欢快的儿歌。

  和江文玥一起等红绿灯的车停在路边,车里的人一眼就看到江文玥这辆豪车里坐着的一家子,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白落州不愿意让别人误会亲密关系,按了按车窗按钮,阻挡了视线。

  江文玥偏头看了看他,“还在想凤王环?”

  白落州失神地看着前方,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凤王环的微信对话框。

  江文玥收回了目光,“我听朋友说,现在皇室的司礼部正在选日子,估计他们也快定了。”

  “你怎么知道?”

  “那个朋友,就在皇室工作,他负责编辑文书,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请帖。”

  白落州心里更堵了。

  江文玥很很识相也没有再继续说更多,他带着白落州先后去办理了资产登记和转移管理权手续,白落州在这里还有许多的股权债券,房子资产,现在全都得转让出去让别人帮忙管理,自己就在外地等着收费。

  在办理这一系列手续过程中,看得出来江文玥是个极其用心细致的人,所到之处都是一路绿灯,没有存在手续不齐全或者审批不过的情况,而认识江文玥的人也挺多,都主动上门来给他打招呼。

  在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敏锐地嗅到江文玥和抱着孩子的白落州之前不同寻常的关系,江文玥都一一很好地化解,免去了许多的尴尬,保存了颜面,这让白落州感到很安心。

  跑了一天之后,终于把手续全部都办理完成了。

  江文玥坐上车呼了口气,跟白落州开玩笑道,“看不出来,你手里的东西还是不少啊,就凭这些东西,你这辈子都吃喝不愁的。”

  白落州也笑道,“这不还要养个小的吗?”说着,他举了举白可言的小手,“来,咱们一起谢谢江叔叔。”

  小可言吧唧吧唧嘴。

  江文玥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姑娘可真是来报恩的,一整天下来都没哭,表现的不错,见过世面。”

  白落州笑了笑,他想说之前在凤王家里吃宴席的时候都没哭,今天这种只是小场面,不过一提起凤王家俩人都没什么开心的事可说,还不如不提。

  吃了饭之后,江文玥把白落州送回了小区门口。

  白落州抱着已经睡着了的白可言下了车,对车里的江文玥笑道,“虽然这话我都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江哥。”

  江文玥冲他摆摆手,“这两天你好好休整,后天我送你过去。”

  白落州道,“不用了江哥,到时候我自己过去。”

  “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作为朋友,还是我送你吧。”

  白落州心里百感交集,既想哭,又想笑,最后只有点点头。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目送了江文玥的车,白落州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房子里的东西其实很多都没动,只是封存了起来,而封存的东西,大多都是凤王环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买的,那时候白落州嘲笑没什么用,而现在想来又全是回忆。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摸着,想着,心里格外惆怅。

  这时,他的手机短信忽然响了一声,他拿起来一看,发消息的人是个陌生的号码,而信息的内容更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注意你身边的人。

  白落州盯着短信,两秒过后,他脑中白光一闪,立马将回拨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果然,无人接听。

  白落州愣神,然后失落地、缓缓地放下手机。

  隔天,白落州约的人陆续上门领取快递,包装好的大部分都是可言的,白落州自己的倒是没有多少,一些之前俩人用的家居用品他都进行了封存。

  白可言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陆续地搬走,脸上的不高兴简直表现到了极点,一张小嘴翘得比天高,白落州一边指挥着快递员搬运,一边哄着气的嗷嗷叫的可言。

  搬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奶粉包,装了可言的牛奶和一些换洗的衣服。

  白落州抱着可言坐沙发上哄着她,“今天呢咱们就将就一下,明天到了新的家之后,就和以前一样了哦。”

  白可言翘着小嘴,表示非常不满,晚上睡觉都睡得不太安宁。

  白落州被他搅得头痛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只要到了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在当地请人帮忙照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个小A的原因,他总觉得可言的身体成长得很好,能吃能睡,还能唬人的。

  白落州将睡着的她放在沙发上,自己蹲在沙发旁,凑过脸仔细端详着自家的小姑娘。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小姑娘也逐渐出落成型,眼睛又大又圆又亮,脸蛋红扑扑的像颗水蜜桃,小鼻头圆圆的,笑起来咯咯得特别精神,手脚胖乎乎的都很有力。

  小姑娘睡着了也都牢牢地抓着他的手指,这个习惯和凤王环真是一模一样,凤王环睡着了也喜欢抱着他抓着他,好多时候自己睡醒了起来都发现凤王环就像个八爪鱼一样手脚颤在他身上,还不老实地往衣服里面钻。

  思念这个东西就像洪水,一旦决堤就挡不住,白落州多希望此时的凤王环能像之前那样忽然就打开了自家的大门,出现在面前,也不知道现在的他,究竟怎么样了。

  白落州再一次打开手机,毫无意外地,什么信息都没有。

  盯着屏幕发呆,又放下手机发怔,就这么来来回回无数次,直到外面的天都有些蒙蒙亮,他抬头看向窗外的黎明,朝着皇宫那个方向,无声地,和凤王环道了个别。

  给白可言兑了奶粉之后,白落州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了下,就抱着白可言玩,等着江文玥来接他。

  直到八点,手机准时响起,白落州应了一声,就背起了那个大大的奶粉包,抱着白可言,头也不回地打开了大门。

  江文玥这次是带着司机来的,和白落州一起坐在后排,他看了一眼白落州手中大大的奶粉包,有些惊讶道,“就这么一个包吗?”

  “啊,出门在外,尽量轻便一点比较好。”

  “我还以为你有大包小包的东西要拿。”

  白落州笑了笑,“你知道,我向来简洁。”

  江文月摊手,“是啊,你是我见过最简洁的omega,应该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omega。”他拉开了车门,潇洒地做了个礼仪,“上车吧。”

  白落州笑道,“谢谢。”

  上次坐了江文玥的车之后,这次白可言就适应了许多,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大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感觉到今天这个日子不大寻常。

  在离别的这个日子里,寒暄了几句之后,白落州就没有太多的话可说了,他向来习惯在江文玥面前报喜不报忧,示强不示弱,这样做让他觉得起码从人本身的角度而言他们俩人是差不多的,可如今细细想来还是没意思,最后自己还不是要依靠他的力量,灰溜溜地离开。

  白落州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行程刚刚开始,他已感觉到疲惫。

  司机感觉到俩人氛围不对,但是距离机场还有1个小时车程,就顺手打开了广播。早间新闻的播报清晰报道出来。

  “今日上午8时,皇室发布一条重要消息,皇帝陛下已签发,同意皇家的一名公主和凤王家族的继承人在一个月之后完婚,婚礼邀请函将在一周之内发放各地...”

  这条重磅的消息毫无征兆地就报道出来,把车里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白落州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在位置上僵了几秒钟,忽然感觉到身体不适,有种剧烈的呕吐感顿时涌了上来。

  “落州!”江文玥率先反应过来,看到白落州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也吓了一跳。

  “靠边!”

  车子刚一停下,白落州先将可言塞给江文玥,自己推开了车门就往隔离带冲,下一秒就吐了出来。

  好恶心...

  怎么身体反应会这么激烈...

  吐干净了早上吃的东西,白落州又吐了酸水,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一瓶水递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白落州接过矿泉水,仰头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水别急着咽下去,我车上有温水,冷水喝下去你的肠胃会受不了。”

  白落州将水吐出,“我没事。”他勉强笑了下,“大概是今天早上吃的面包不新鲜了,肚子有反应。”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吃面包都有反应,江文玥大概都能猜出缘由,但是看着白落州没什么波澜的表面,也只好顺着他的话道,“以后注意些,外面的东西始终不干净。”

  “好。”白落州眨了眨眼,勉强笑了下,“走,我们上车吧。”

  江文玥有些担忧地拉住了他。

  白落州有些意外地回头,眼里充满疑惑。

  江文玥道,“别勉强自己,如果身体确实不适,你第一要做的事是就医,而不是逃离,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重自己。”

  白落州点点头。

  “可言就我给抱着吧,你调整一下。”

  白落州本想拒绝的,但现在他手脚冰凉,确实没有什么力气,只好道,“辛苦你。”

  上了车之后,司机识趣地把广播关闭了,但是白落州的手机就开始一刻不停地响了起来,有的给他打电话,有的给他发微信,白落州不厌其烦,最后干脆把手机调节为静音。

  车子开到了机场,皇室公主要结婚的消息也作为最大的热点反复播放,真是想忽视都不行。

  白落州一下车就看到铺天盖地的新闻,莫名有种窒息感。

  “落州,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江文玥嘱咐了一声,转头便上了车,给司机说了个地方。

  白落州丝毫不怀疑江文玥撇下他,可能是要去办什么手续,反正这个机场大的需要开车。

  在等待的时候,白落州感到一种深深的宿命感,也有种无能为力的麻木,其实这天的到来他应该是早有准备的,毕竟那天皇子都带着人马刀枪冲到他家里来要人了,至于凤王环,他一开始可能会有些任性的不适应,最后应该也会自然而然地接受这个现实。

  毕竟爱情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只适合在年轻的时候玩玩而已。

  白落州亲了亲白可言肉乎乎的笑脸,吸了吸鼻子,苦笑道,“宝贝啊,对不起,以后就是咱们父子相依为命了。”

  白可言微微张着嘴,不大懂的样子,眼神却被什么东西吸引,白落州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有些弓腰驼背的老伯笑眯眯地站在他旁边。

  “你是不是白落州啊?”

  白落州有些诧异,他并不认识这个笑得有些奇怪的老头,他谨慎地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老头“哦”了一声,看似无害的笑容带着一点说不出的诡异,紧接着又指着那条循环播报皇室最新婚礼的新闻道,“那个和凤王家继承人结婚的人,是不是你啊?”

  白落州一听,顿时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理智道,“不好意思,我还没生那么富贵的命。”

  “诶,小伙子说哪里的话。”小老头加深了笑意,他抬手指了指天,道,“上天是不会辜负努力的人的,你都没有向老天证明你努力过你值得,怎么就怪到自己的命不好呢?”

  白落州心里冷哼一声,暗骂了一声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焉包老头,神叨叨地拿他逗趣,但他也知道和这种开口闭口就是老天上帝的人较劲费的也是自己的神,只好顺着他的话道,“嗯嗯,你说的都对。”

  小老头呵呵笑,双目好像看出来了白落州敷衍的态度,他拍了拍白落州的肩膀,又看了看白可言。

  白落州此时才有些警惕,将白可言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小老头又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白落州,最后留下一句“可别轻易放弃啊小伙子”后,转身就走了。

  白落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越发感觉神奇。

  正想着,江文玥的车就回来了,江文玥从车上下来,“我刚刚看到有个老头和你说话,他是在问路吗?”

  白落州觉得把刚刚那神奇的对话复述一遍有点浪费口舌,干脆点点头。

  江文玥放下心来,将手里的墨镜递给白落州,“我感觉可能会有人认出你来,你带着墨镜,可以避免一些骚扰。”

  白落州心中一暖,接过墨镜,“谢谢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皇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些一般的来客会安排在金房玉室里,相反,越是尊贵的人住的房子便越是古拙。

  此时,凤王环便站在用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的古堡里,那些石头至今已存续了千百年,象征着皇宫历经的多年岁月,能住在这间房里的人不仅需要具备皇亲国戚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必须得皇帝陛下首肯。

  凤王环站在石窗前眺望着远方,传递消息的人说,今天白落州的飞机将从这个方向起飞,从这里望去,视野最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凤王环就像一块石头一般眺望伫立着。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地打开,来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都已经是驸马的不二人选了,还这么对前任恋恋不忘的,好吗?”

  凤王环头也没回,还是看着远处。

  面对凤王环这种态度,龙栩飞面上也有点挂不住,不禁拔高了音量,“凤王环,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父皇亲自定下的人,就可以这么忽视本皇子吗?是不是管家执事没有把你教管到位啊?”

  凤王环缓缓地转过身来,尽管脸上面无表情,但眼里却是写满了阴沉,“废话这么多,是不是给你吃的教训还不够?”

  “你!”龙栩飞脸上变得青白。

  之前是他自作主张把凤王环强行带到这里,他本以为肯定能驯服凤王环这个不长脑子光长个的野兽,但令他意外的是,凤王环不知道和父皇说了什么,居然一下子成为了皇帝陛下的座上宾,要知道,这间房子就是他都没有资格来住。

  龙栩飞暗自咽下这口气,换了一副表情,“听说你的前任已经带着孩子离开,好像就是今天的飞机,怎么样?看到飞机起飞了没有?”

  凤王环看了一眼窗外,淡定道,“他们不会走的。”

  “不走?”龙栩飞眼睛亮了亮,“他不走是等着喝你的喜酒吗?或者说,向来自作清高的白家大少爷终于想通了要给你当小老婆?那他可得好好学学规矩,免得不懂事冲撞了我的妹妹。”

  凤王环冷笑一声,而后疾风一起,一把提起龙栩飞的衣领,那个力道之大,生生将龙栩飞从地上提起来,脚尖都没法沾地。

  龙栩飞满脸涨红,大气都喘不上,“你...你,凤王环,你好大胆子,你敢这样对本皇子?!”

  一旁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大气不敢出,踌躇着不敢向前,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皇宫的规矩更加森严,住在这间石堡的主人身份高于皇子,从某些方面而言,皇子的言行逾矩了。

  “龙栩飞,我知道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让你妹妹嫁给我,不就是为了得到凤王家族的支持吗?你以为你这个想法隐瞒的很好是吗?笑话,你的一举一动,皇帝全都知道!”

  龙栩飞脸色一变,挣扎的样子像个被卡住了脖子的鸡仔,“我为我的妹妹考虑,我为皇室考虑,凤王家族本就该臣服于皇室,这有什么不对?”

  凤王环眼中一道寒芒,他微微一笑,“对,你说的当然对!”

  看着凤王环意味不明的笑意,龙栩飞心里有些打鼓,他感觉凤王环隐瞒了他很重要的事情。

  正当脑子想着,外面有人前来禀报,“凤王主子,皇帝陛下命您前去皇山机场。”

  龙栩飞一惊,皇山机场?

  “父皇怎么会?”

  凤王环露出胜利的笑容,他手上一松,龙栩飞跌落在地上,他狼狈从地上爬起来,仰视着凤王环。

  凤王环轻睨他一眼,“龙栩飞,没有这个皇子身份,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便大步迈出了这间石堡。

  与此同时,机场。

  “请乘坐航班A5987的旅客在B8登机口登机。”

  广播里连续提示着,同航班旅客们陆续前往B8登机口,白落州背着可言坐在位置上静静地等着,直到人群稀松了些,才起身前往。

  “哟,小伙子,你也是坐这个航班呀?”

  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白落州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之前在机场门口碰见的笑眯眯诡异老头。

  白落州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总感觉这个老头有些奇怪。

  老头笑意更深,“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吧?不容易啊。”

  白落州笑了笑,微微后退半步让老头排在他前面,让他先登机。

  登机手续一切正常,白落州跟着大部队一起乘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心跳有些不打正常。

  或许是因为刚刚才知道凤王环即将要和公主结婚的消息吧,尽管逃离了铺天盖地的播报新闻的屏幕,但周围的人还是在积极谈论着这对耀眼璧人的八卦,那种无孔不入的感觉,让白落州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脸色也越来越差。

  江文玥给他买的是头等舱,宽敞的位置给白落州足够空间给可言喂奶。

  刚一坐下,白可言就“啊啊”叫了起来,白落州一听就知道是想要喝奶的征兆。

  “等等啊,马上给你吃饭饭。”

  白落州又要抱小孩,又要整理身上带着的东西,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装着牛奶的瓶子差点都掉在地上。

  “小妹妹我来帮你抱抱吧?”

  白落州抬眉,又是那个奇奇怪怪的老头。

  见白落州有些呆地看着他,老头笑着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也别这么奇怪地看着老头子我呀,只是恰好位置买在这里而已。”

  白落州有些谨慎地看着他,他差不多十有八九肯定这个老头肯定是认识他,故意找上门来的,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发现他的意图。

  白可言又开始哼哼唧唧表示不满,肚子饿得咕咕叫。

  绕是如此,白落州也不敢轻易地将白可言交给一个陌生而奇怪的老头,他礼貌而客气地笑了笑,“谢谢,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说完,白落州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然后将白可言抱着给她喂奶,打算一会儿等白可言睡着了之后再整理,实在不行就叫空乘人员来帮忙。

  好心好意落了个空,老头也不着急,而是笑眯眯地坐在白落州的旁边。

  出于谨慎,白落州将奶粉包放在自己和老头的中间,将俩人隔离开。

  老头保持微笑地看着白落州的谨慎操作,直到等着看他把小可言喂饱之后,才开口,“年轻人,出门在外不要这么谨慎小心,人与人之间应该友好帮助往来才是。”

  白落州扭过头幽幽看了他一眼,心里头有些无语。

  虽然这个老头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的样子,但他就是觉得十分奇怪,任何一个奇怪的人坐在自己身边待上几个小时都会觉得不安吧?

  绕是如此,白落州也不好翻人家的笑脸,只好干笑道,“您说的是。”

  “舱门即将关闭,舱门即将关闭。”

  机舱工作人员专用的通道门正徐徐关闭,所有乘务人员都做好了准备,此时,通道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机舱工作人员纷纷紧张回头,只见今天皇室婚礼新闻的男主角疾步而入,面若霜雪。

  一眼将他认出来的女空乘捂嘴差点尖叫。

  凤王环几步推开机场室的门,气势汹汹的样子把两位机长都吓了一跳。

  “你是...”

  凤王环出示了皇室给自己特发的证件,“我是退役部队士兵顶级alpha凤王环,接到特殊安排,在你的飞机上执行任务。”

  顶级alpha在帝国是特殊的存在,生命力远超其他一些群体,所以可以享受了帝国最优等的待遇,但同时,在帝国的子民需要的时候也必须站在最前面进行保护,为此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

  看到皇室出示的证件,年长些的机长率先冷静下来,“既然你要执行任务,乘客安全就不能保证,那这架飞机就不能起飞。”

  “不行,飞机没有其他故障,必须正常起飞,以免打草惊蛇。”

  “这...”机长愣了,这种做法明显有违他的认知。

  凤王环继续道,“我会将你这里的大门进行封闭,现在我方的人员已经暗地里进行了布控,你只需要将飞机正常起飞配合我的工作,但是航线你需要进行把控,确保飞机起飞后最后还是安全飞回原地。”

  两位机长听完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凤王环也不作过多的解释,说完就直接出了舱门,然后将舱门锁死。他换了一套空乘人员的制服,看起来就和普通的空乘人员一样,和其他空乘人员一起,为最后起飞作检查。

  空乘人员还不知道机长室里面的对话,一脸正常地提醒着乘客的安全事项,对他们而言,就算是有危险,也必须优先保证乘客安全,还不如好好地检查乘客安全措施有没有做到位。

  凤王环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向前直到走到经济舱的第一排,他伸手,缓缓地拉开了头等舱的帘子,往右边的座椅看去,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凤王环努力做到像正常人一样挪动自己的脚步,一错不错地盯着白落州,目光从后脑勺慢慢地平移到侧脸,然后是...

  此时,白落州身旁的老头忽然动了一下,挺直了腰板,挡住了凤王环的视线。

  “啧!”

  老头动了动,在白落州看不见的一个角度,甩给他一个眼刀子。

  凤王环眉梢一抽,只好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确认一切安然无恙之后,飞机顺利,按时起飞。

  白可言吃饱了之后,瞪着眼睛东张西望,到底还是个出生不久的小婴儿,第一次坐飞机难免不安。

  白落州温柔地拍着可言肉乎乎的小屁股,白落州释放着安抚信息素,哄着她入睡。

  “把手举起来,别乱动!”

  “啊啊——”

  白落州一惊,猛地往后望去。

  这时候,一阵暴乱的声音从经济舱传来,紧接着,头等舱的帘子被粗暴地拉开。

  坐在头等舱的只有四个人,左边两个都是alpha,右边一个抱着孩子的omega和一个老头子,真是傻子都知道该劫持哪两个。

  “把手抱在头上!不然开枪了!”

  劫匪的枪口瞬间对准了白落州和老头子。

  白落州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将白可言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

  劫匪十分粗暴地将白落州和老头子拉起来挡在面前。

  飞机上的安保人员迅速赶来,但是,劫匪是身上带着武器,安保人员手上却什么都没有,优势劣势立现高下。

  白落州吓得浑身都是冷汗,他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着。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辈子他居然还会遇上劫机这种概率极其低下的烂事!

  劫匪已开始行动,可是凤王环却迟迟没有正面出现,他藏在经济舱的门后,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这一切,另外一名安保模样的人给他示意了一个眼色,凤王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那个安保模样的人便将双手举过头顶走了出去,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白落州和老头子被逼着低着头,脑袋挨得很紧,白落州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在飞机地毯上,克制不住地抖着身子。

  由于视线范围只有地毯那点,白落州的听觉就被放大,他秉着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安保和劫匪的谈判,内心逐渐地落到谷底。

  安保告诉劫匪,塔台已经收到指定迅速布控,只要发生伤亡下地就是一个死,但是如果没有发生伤亡,所有的条件都可以谈。

  劫匪当然不是傻子,要钱不要命的,要求手中必须要有人质。

  双方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就投向了被劫持的白落州和老头子。

  算上白可言,现在劫匪手里就有三名人质,老者,小孩,omega...

  对于劫匪而言,真是各有各的好啊...

  白落州心脏咚咚咚直跳,就好像下一刻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似的。

  他不想死,可是现在这个情形,他如何能保全自己和可言呢?

  白落州微微动了动自己僵硬得格外酸胀的脖子,其实不仅是自己和可言,还有这个奇怪的老头子,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是现在大家都被劫匪劫持,生死攸关之际,出于人道主义,他还免不了担心这个老头子。

  虽然不知道老头子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看样子,现在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凤王环啊凤王环,真是天要你我天人永别,你今天正式向帝国子民宣告你和公主的婚约,而我,要是一个不小心就命丧于此,还连带着可言这个孩子。

  恐惧像个黑洞一样,侵占着自己的内心,白落州忍不住害怕地哭了起来。

  安保和劫匪还在不停地周旋,但是劫匪显然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要求手上必须留下至少一个人质,安保还想说什么,劫匪举起武器就给了他一发子弹,打伤了他的手臂。

  周围的乘客惊叫一声。

  “说了留至少一个人质就是一个,再给老子谈条件,老子崩了这架飞机,所有人全他妈一起陪葬!”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安保实在拿着没有办法,劫匪手中的人质,除了小婴儿意外,就是一个年轻omega和老者,可是劝谁把命留下都是错。

  他脸色苍白,冷汗从脸上滑落下来,他的目光忍不住飘向还隐藏在经济舱门后的凤王环,心想情况这么紧急,着实让人顶不住啊。

  正当胶着的时候,老头子颤颤巍巍地开口,“要不,我们拉上帘子,商量商量?”

  白落州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大脑像是被钝物重击了一般。

  商量什么?

  他好像是听不见了似的,只觉得耳朵有声音嗡嗡传进来,可就是接受不到信息,等到他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头等舱的门帘已经拉上,劫匪就在门帘背后,头等舱里只有他和老头子面对面。

  白落州硬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害怕,他直勾勾地看着老头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头子也是满脸严峻地看着白落州,忽然沉重地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落州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老头子抬起手,将自己白花花的头发稍微提了一点起来,露出了假发下面金色的头发。

  这标志性的发色一展现出来,白落州猛然明白,他是皇室的人。

  “你想怎样?”白落州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不稳。

  老头子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沉重而缓慢道,“你和我现在都有两个选择,一是牺牲对方,二是牺牲自己,你想选哪个?”

  白落州腮帮紧了紧,他当然想选牺牲对方保全自己,但是话到嘴边他却不忍心说出来,作出这种选择太过残忍,自己内心在道德上一定会受到一辈子的谴责。

  可是,如果不是牺牲对方,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可言还小,她不能在这么小的时候在同一天就失去双亲。

  看着可言不太安稳的睡颜,白落州心疼的无以复加。

  老头子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似的,开口直接戳中了他所想,“你不仅舍不得你自己,更舍不得你的孩子,是吧?”

  白落州勉强让调解自己紧张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他,“你有什么想法。”

  老头子笑了笑,开口道,“老头子我是争不过你们年轻人的,不过我可以跟你分析利弊,最后的结果由你自己决定。”

  白落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如果你执意要保全自己,牺牲老头子我,当然可以苟活一段时间,不过你也知道老头子我是皇室的,皇室的人不仅会把劫匪全都抓住,同时,你也逃不掉。”

  白落州几近失控低吼道,“可我别无选择!”

  老头子轻哼一声,“可是皇室不会在乎。”

  这该死而霸道的皇室!

  白落州气得天灵盖都快翻了,他红着眼道,“那你他妈究竟是谁?!”

  “无可奉告。”

  要不是手里抱着可言,白落州恨不得一拳砸向他。

  老头子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我牺牲,那我可以保证,你的孩子就是皇室的恩人,把孩子交给我,我会用皇室最好的资源,将她抚养长大。你在九泉之下,也得以安心。”

  “把孩子给你,我会安心?!”

  老头子耸耸肩,“由父母亲自抚养当然最好,可惜,你现在是在别无选择。”

  白落州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中,他脑子转的飞快,他也知道这个老头的提议是最好的方式,起码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到可言,如果这个皇室的老头子死在这里,难保皇室的人不会找他拉来垫背凑数。

  可是...

  可是一想到现在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白落州怎么想都觉得无比扯淡,他回顾自己这一辈子,虽然一直都在努力地活着,艰难求生,可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他人生最大的坑不是在凤王家族,而是在这架飞机上,而且自己还必须很快地作出选择,他现在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心脏跳动的声音响彻耳膜,白落州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而晦暗的。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可言,眼泪情不自禁地落在了白可言的脸上。

  其实,老头子说得对,他真的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

  自己这操蛋的人生可以就这样完了,可是,可言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她还没有享受到世间的美好,怎么能就这样...

  白落州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对老头子郑重道,“老辈,我知道你说的这一切其实是为了你自己能活下来,但不得不说你的提议确实是...最好的...”说到这三个字,白落州心如刀绞,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舍不得我的孩子,可是我得好好保护她,我没有能力保护她,那我就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没有任何手段让你保证一定,但我还是希望...或者说,是求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我的孩子...”

  白落州绝望而凄凉的神情令老头子为之动容。

  老头子郑重地点点头,而后朝白落州伸出了双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客舱里的乘客都焦急地等待着头等舱的结果,有的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祈祷,有的嘴里喃喃不已,有的在小声啜泣不知道在怨怼谁。

  凤王环站在舱门背后,隐而不发,他浑身紧绷,呈蓄势待发之势。

  落州,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一定保你...

  在将可言交到老头子手中的那一刹那,可言就醒了过来,一看见抱着自己的不是自己的omega母亲,白可言毫不犹豫哇得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白落州的心都给哭碎了。

  白落州双手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老头子勉强抱着白可言,眼里有些探究和意味不明的神色,他再次打量了白落州,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确定吗?就这么把孩子交给了我?”

  白落州抬头,泪眼婆娑,神色痛苦却异常坚定,他以格外谦卑的姿态乞求,“老辈,我白落州这辈子向来遵循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上天却一再给我开玩笑,现在都开到了我的孩子的头上,我确实无可奈何。只有一点恳请你,一定要护我女儿周全,她这么小就没有了父母,我不求她过的多么锦衣玉食,只一点...我希望,她能平安地长大。”

  大概是感受到了诀别的情绪,白可言的哭声越发地大。

  头等舱外面的人将可言的哭声听得一清二楚,婴儿的哭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凤王环静静地盯着里面,钢筋手柄却被他捏得如废铁般的扭曲。

  老头子静静地看着白落州,半响,才讷讷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小伙子。”

  白落州低垂着头,眼前一片模糊,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润湿了头等舱的地毯。

  可言也哭的越发撕心裂肺,双手往白落州伸去,哭着喊着要妈妈抱。

  白落州浑身颤抖不已,他双手撑在地上,过了好久,才抬起头,他抹了把脸,哑声道,“你们走吧。”

  老头子抱着可言,满脸都是惊讶。

  “走啊!”白落州绝望地朝他们吼道。

  老头子一愣神,随后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情,他抱着白可言,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的白落州一眼,然后转身就掀开了头等舱的门帘。

  白落州就这么跪坐在地毯上,静静地看着老头子抱着自己的孩子,缓缓地掀开门帘,那门帘落下的极其缓慢,白落州眼睁睁地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可言,和老头子的背影离去。

  那门帘缓缓地落下,落下...

  最后,两人的声音都消失在门帘之后。

  看着落下的门帘,白落州有种生命都终止的错觉,他慢慢地收回目光,眼前似乎闪过一幕幕走马灯。

  小时候的日子可真是自在又快乐啊,在乡下的田野里,鸟语花香,外公外婆,无忧无路的日子没有烦恼...

  之后呢,白远尚那个坑他的爹来了,把他带走了,带到了陌生的世界里,住在不属于他的大房子里,周遭一切都不是友好的,他开始学会了小心翼翼...

  长大后,他变得有了城府,开始隐藏着自己的实力,他笑容越发真诚,内心就越是冰冷,他一直都默默藏好自己的棱角,直到有朝一日,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

  可是这世间哪有自由可言呢?比如他遇到的凤王环,他向来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可是如今他是彻底玩完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可言...

  可言啊...

  我苦命的孩子...

  白落州伤心欲绝,他从自己的奶粉包里找出了一把类似于小刀一般有着锋利开口的小工具,那本是他用来作为出行必备工具的,想不到,现在成为了了结自己生命的东西...

  他缓缓举起,将锋利的开口对准自己的手腕,切在手腕上的大动脉上...

  再见了,这个世界...

  白落州闭上眼睛,趁着劫匪还没有进来,坚决地举起手,将那个工具朝自己手上扎去...

  第一百二十章

  凤王环抱着女儿走进病房,韩林正在给白落州检查伤口。

  白落州一见到他,就绽开了笑容。

  凤王环走了过来,“伤口恢复怎么样?”

  韩林说道,“你家omega的伤口恢复比预想的要乐观许多,放心吧。”毕竟用到的医疗器材和医疗专家全都是帝国皇室连夜运送过来的,只要不是已经死透了的人,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凤王环点点头,看着白落州有些苍白的面容,脸上依然写满了担忧,韩林适时地出去,凤王环摸着白落州的脸,沉声而郑重道,“落州,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

  白落州笑了笑,神情虽然虚弱,眼里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什么比保重生命更可贵更重要的事了,他抬手摸了摸可言的小脸,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是你保护了我和可言。”

  那天的生命几乎走到尽头的绝望和恐惧几乎是刻在白落州的灵魂里,那工具刀刺破他的皮肤那一刹那,鲜血就像彼岸的曼珠沙华,顿时就绽放开来,美丽而残酷,那一瞬之后如凋零的玫瑰,迅速衰败,死亡那扇黑暗的大门就此打开。

  “是你,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环,谢谢你。”

  白落州握着凤王环停留在他脸上的手,轻轻地笑了。

  刚刚苏醒过来的那一刻,他有种获得新生的感受,虽然挣扎着活下去是艰难无比,但最后到底挺了过来,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你也辛苦了吧。”

  凤王环似哭又似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辛苦...”

  在他挺过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治疗以外,白落州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昏睡的状态,偶有醒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凤王环在,有时候又不在,他清醒的时候问过照顾他的护士小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护士小姐也是从新闻里看到的消息,那天皇帝陛下微服私访,乘坐的飞机正好是那天劫匪劫的飞机,白落州用生命保护的正是尊贵的皇帝陛下,现在那群劫匪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而凤王环之所以会在那架飞机上,是因为接到了任务。

  白落州听后唏嘘无比,他总觉得自己的意识有点模糊,脑子始终感觉嗡嗡的,他感觉有些细节被忽略,但那时候已是无力去想。

  见白落州精神尚可,凤王环就抱着女儿和白落州一起玩。

  白落州看着凤王环有些憔悴的样子,也有些心疼,“你这段时间累惨了吧,抽空可以多回去休息休息,我这边有韩林照看着,一切都很好。”

  凤王环抱了抱他,亲吻着他的脸颊,温柔道,“我不累。”

  可言也学着老爸,亲了亲白落州的脸,咿咿呀呀地说话。

  白落州的心就像温水一般化开来,他感觉幸福极了。

  身体彻底好转了点之后,白远尚带着白晚玉和兰秀艳来了。

  看到白落州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白远尚一开始强装镇定,而后眼圈就红了。

  白落州哭笑不得,反倒安慰着他,“爸,我还好。”

  白晚玉轻轻抬起白落州的手腕,唏嘘道,“哥,我着实是佩服你啊。”

  那手腕上现在都还缠厚厚的绷带。

  白落州笑了笑,没说话。

  白远尚心疼白落州,又着急绑匪的事情,但目前情况已经稳定,说着说着就开始关心起皇室那边的动静。

  白落州知道自己老爹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他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凤王环在操持,自己真的不知道。

  白远尚和白落州向来聊不到一处,坐了一会儿就和兰秀艳一起去看小可言,皇室包了这个皇家医院的一整层楼,专门用来给白落州和白可言调养。

  白氏夫妇走后,病房里就只留下了白晚玉,白落州有些意外,“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过去?”

  白晚玉若有所思地盯着白落州,幽幽开口道,“你真的很厉害。”

  白落州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两天,皇室又把凤王家族的本家子弟召去了,我从琮少的秘书那里看到了一些资料,关于你的。”

  “关于我的?”

  白晚玉静静地看着白落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帝陛下,要给你个公主的封号。”

  或许是这个语气太过于平静,白落州咋一听觉得好像听到了个玩笑,而后才反映过来,满脸都是诧异。

  “皇帝陛下...他?”

  “理由就是,护驾有功,封个封号给你,以示尊荣。”

  白落州还是觉得像天方夜谭,这个消息太过于跳跃以至于他怎么听都觉得扯淡。

  白晚玉看了白落州足足五秒钟,然后淡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是吗?”

  白落州耸了耸肩,“你让我怎么相信?”

  “不信你就去问凤王环吧,反正他当时也在那架飞机上,我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白晚玉凑到白落州的耳边,“看起来更像是写好的剧本啊。”

  白落州失声一笑,眼神却有点疑惑。

  白晚玉抱着手道,“一直以来我信奉的就是向强者臣服,只有臣服于他们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以灵魂换取物质,直到遇到你这种,我才发现,原来可以通过这么反骨的方式获得这么大的收益。”

  白落州皱眉,“晚玉,我说过很多次,我只是想要...”

  “打住。”白晚玉制止道,“我知道你又要老生常谈你那些自由的言论,但是,白落州我问你,你在这其中得到好处没有,是不是那些强者都围着你转了。”

  白落州张了张口,却没反驳,确实,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如此。

  白晚玉耸了耸肩,“那不就得了。”

  白落州低下头,眼中却有些痛苦,绕了这么大的一圈,他越是想逃开,却越是逃不开。他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离自己想要的越来越远。

  “恭喜你。”

  白晚玉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病房。

  白落州叹了口气,仰望着天花板,有些迷茫。

  晚上的时候,凤王环又就过来了。

  白落州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凤王环来的时候,他正好在看书。

  “怎么不休息,灯光是不是有点昏暗,对眼睛不好。”

  凤王环一来就抽走了他的书,嘴里絮絮叨叨。

  白落州听凤王环啰哩巴嗦一大堆,就知道他此时心情很好,

  聊了一会儿可言和一些没营养的话题之后,白落州状似无疑地问起他今天去了哪里。

  凤王环停顿了一下,随口道,“去工作啊,挣钱养老婆孩子啊。”

  白落州也不想跟他绕弯,直接道,“今天我爸和白晚玉来了。”

  “哦,挺好的啊。”凤王给他整理着衣物,没什么诚意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也不多留一会儿。”

  “晚玉说,你们家族,又被召进皇宫了。”

  凤王环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将衣物放进衣柜里,走过来,坐到白落州的床边,抓住白落州的手,“他说到哪里?我给你补充完整。”

  白落州回握着他的手,“他说,皇室在筹划着...封我为公主?”

  “是。”

  看着凤王环这么平静的神情,白落州有些不淡定了,“可我...我怎么能被封为公主呢?我是男的呀,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皇室是以第二性别来划分公主的,只要你是omega就行。”

  “那你呢?你在这其中...”白落州有些说不下去了,这真是太奇葩了。

  凤王环牵起了白落州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对,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

  白落州倒吸一口凉气,“你竟然敢算计到皇帝的头上?”

  “是。为了你,我就敢。”凤王环目光灼灼,言辞上却始终显得有些轻描淡写,“还有,这不是算计,是谋划。”

  回想起那天发生的经历,白落州始终觉得凤王环的这个谋划太过于惊现,尤其是对自己的判断,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我就是,我...”

  “我知道。”凤王环抱住了白落州,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微笑,目光却格外坚定。

  “其实,那天你就是做出了另一个选择也没有关系。”

  白落州的心脏咚咚直跳,凤王环的嗓音很轻,却是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心脏上一样。

  他听到凤王环缓慢而坚定道,“如果你做了另一个选择,那么,劫匪就会变成我。”

  白落州下意识想推开凤王环,偏执的凤王环始终让他感到有些陌生而害怕。

  而凤王环更加用力地将他拥入怀里,嗓音格外低沉,“我会绑架皇帝,逼着他立下诏书,撤回我和公主的婚约,转而娶你为妻。”

  白落州瞪大了双眼,心情微微泛起涟漪,听到这话后就像一瞬间掀起了狂风巨浪。

  他倒吸一口气,而后和凤王环紧紧拥抱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凤王环的脊背。

  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过了几天之后,白落州手腕上的纱布终于拆了,露出一条又深又丑的伤疤。

  凤王环一看就皱起了眉头,扭头就冲韩林道,“把这疤给祛了。”

  韩林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大哥啊,大佬啊,你以为这疤是贴我上去的呀想撕就撕?”

  “我不管,按命令执行。”

  一想到自己在这皇室医院里的工作职位还是凤王环给安排的,韩林在气势上就软了下来,赶紧朝白落州投去求救的目光。

  白落州也觉得凤王环提出这又傻又霸道的要求很傻,哀怨地看着凤王环,“你是不是觉得我因为这伤疤丑了,就不想要我了?”

  凤王环赶紧道,“不是啊媳妇,我只是担心你觉得伤疤会不好看,宝贝你最美了。”说完就抱着白落州猛亲了一口,可言被自家倒霉爹妈夹在中间透不过气,咿呀直叫唤。

  韩林表示自己还没吃饭就饱了,嘱咐了几句就利索地把这俩人给请出院了。

  白落州的东西早就已经收拾好了,被凤王环提前打包回家,现在完全可以说走就走。

  凤王环标志性的大悍马直接占据了医院的大门口,但谁都不敢惹。

  白落州却生怕自己出名,低着头捂着自己和可言的脸上了车。

  白可言是第一次坐自家老父亲的大车,车里信息素的味道让她感觉格外舒适,在白落州怀里高兴的手舞足蹈,直到回家了精神头都还很好。

  他们回的还是白落州的小区房,房子凤王环已经让人来打扫过了,自己也亲自整理,白落州一推门进来甚至有种自己只是出了一趟门的感觉。

  “回来了?”

  白落州一惊,这声音?

  凤王江滟穿着家居服,围着围裙出现在他的家里。

  白落州有点呆了。

  凤王江滟倒是淡定的很,“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汤刚刚熬好。”

  “好的,姑姑。”

  白落州朝凤王环望去,眼里写满了疑惑。

  凤王环抱着可言微微躬下腰,小声道,“给你说过的,姑姑今天到我们家来。”

  “什么时候?”

  “早上,你刚醒那会儿。”

  白落州气得打了他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你放在我刚睡醒的那会儿说,谁记得住?”不知道是不是打了麻药的关系,白落州总觉得自己记性不如之前好了,也有可能是住院住多了的关系,以后绝对不要再住院了。

  安置好了可言,白落州坐上饭桌,这是他第一次吃到凤王江滟做的饭菜,意外地很好吃。

  凤王环笑嘻嘻地在冲他道,“我的手艺就是来自于我姑姑。我姑姑说了,不会做饭以后讨不到媳妇。”

  凤王江滟白了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一眼,“我可没这么说,我说的是不会做饭以后只有饿死自己。”

  “哎呀,姑姑,不要这么直接就拆穿了嘛。”

  白落州笑了笑,享受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气氛。

  他向来有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的习惯,这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报着新闻,照例一来就是凤王家族的产业要闻。

  然而,电视里的主播此时正在播放着其他的信息...

  白落州感到有些疑惑,出于职业素养就拿出手机,点开了股票信息,不点不知道,点开来他吓了一大跳,短短时间,这股票都成什么样了...

  凤王环见白落州大惊失色的样子,赶紧凑了过来,“怎么了?”一看到白落州手机上的界面,他就明白了。

  白落州猛然抬头问道,声音都有些不稳,“你们家的股票怎么...”

  那些股票可以说的上是凤王集团的命脉,然而,现在这些命脉却被攥在了别人的手中....

  凤王环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没事,都是小问题。”

  “小问题?”白落州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这都是小问题,还有什么是大问题,倒闭吗?关门吗?

  “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有和落州说吗?”凤王江滟淡定地开口。

  白落州扭头看向她。

  凤王江滟端着碗,姿态优雅地咀嚼着饭菜。

  白落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凤王环皱着眉头也看向凤王江滟,眼神示意她不要说。

  凤王江滟看也不看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碗,“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说这件事的。”

  “姑姑!”

  “这么大的事,你不该瞒着落州。”凤王江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朝白落州道,“你不是很好奇股票怎么会这样吗?很简单,原因也是在你。”

  “我?”

  凤王江滟勾了勾唇,“想想你的公主封号是怎么来的?”

  “那当然是...”白落州刚一开口就哑住了,外界新闻里报道的都是他用生命救了皇帝陛下一命,但这件事确实是凤王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但凡有戏就有制作人和出资方。

  难道是...

  白落州猛然抬头看向凤王江滟。

  凤王江滟点点头,“对,正如你所想的,皇室一直都把凤王家族看的很重,说白了就是十分忌惮这个富可敌国的家族,所以才想出了让公主嫁进来制衡凤王家族的这么个法子,而这傻子呢?”她拿下巴冲凤王环点了点,继续道,“直接把家产卖了一半,这才换来了你的公主封号,而公主封号怎么着也该有个名头啊?所以你就参与了,飞机上的那一幕。”

  白落州听得碗都差点拿不住,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凤王江滟扯了张纸巾擦擦嘴,“这傻小子让我不要告诉你,但这世间纸哪里是能包住火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你了事,不过告诉你也不是为了给你负罪感给你增添负担,而是希望你们俩能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且行且珍惜吧。”

  说着,凤王江滟就起身了,“我吃饱了,下午还有事,剩下的,你们自己收拾。”

  白落州愣愣地起身,送她到门口,他太过于震惊以至于挽留的话都忘了讲。

  凤王江滟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过来道,“一周之后,皇室将会专门为你举行册封大典,这次册封虽然是正规的,不过也不适合大肆宣扬,你好好准备,到时候我带你去。”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白落州的神情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凤王环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要继续吃饭吗?”

  白落州傻乎乎地摇了摇头,还吃什么饭啊,光是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都够饱了。

  “那你去沙发上坐着缓缓?”

  “哦。”

  白落州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乖乖地往沙发上走去,坐下了。

  看着这么乖这么听话的白落州,凤王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将饭桌上剩下的饭菜全扫了个干净,然后收拾锅具去厨房清洗,三两下打扫完厨房以后,照例给白落州泡了杯红糖水。

  见白落州还有些回不过神,用肩膀抵了抵他的肩膀,“别想了,喝点水。”

  白落州乖乖地接过,然后忽然清醒了似的朝凤王环道,“可不可以退了?”

  凤王环眉梢一抬,“退什么?”

  “我不要公主这个封号了,这个封号哪里值得你们家族一半的产业?”

  凤王环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用手支撑着脑袋平静地问他,“没有公主的封号,我怎么娶你呢?”

  “可是...”白落州陷入了两难,要放弃自己的原则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凤王环拱手就将自己一半家产让出去,他一个外人看了都肉疼得不行。

  他轻咬着下唇,心里堵得慌,这种爱美人不要江山的行为听起来很浪漫,实则愚蠢至极,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凤王环做到这个份上。

  凤王环看着他纠结的样子笑了笑,轻抚着他的脸,然后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我说过我要娶你,我就一定要做到,我是自己的主人,不是凤王家族的奴隶,我想娶的人,我就一定要娶到手。”

  听着凤王环这般霸道的发言,白落州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份爱意分量实在太重,他自认为自己是喜欢凤王环,可是扪心自问,如果要他这么一下子放弃家里一般的财产,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放手,更何况还要顶着家里那么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白落州问道,“那你爷爷...”

  凤王环笑道,“家族已经决定,他正式退出决策者,按照继承人法则,我现在才是凤王家族的主人。”

  “你爷爷怎么可能...”白落州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手中握着绝对权力的当家主人啊。

  凤王环捏了捏他的脸蛋,“我顺应的,是皇帝陛下的命令,自然一切顺利。”

  白落州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凤王环为他做的,真的太多太多,这辈子都还不完。

  “所以...”凤王环执起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中闪动着最热烈的火焰,“嫁给我。”

  白落州再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眼中含泪地笑着,重重点头。

  凤王环再也按捺不住,他按住白落州的后脑勺,重重地亲吻着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结)

  公主册封仪式选择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白落州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凤王江滟从床上拉起来,开始梳洗打扮。

  白落州一直以为自己是比较讲究的,哪想到要面见皇帝的这一刻,他那些讲究都不是什么事。

  凤王环一直抱着可言笑嘻嘻地站在旁边看着他,时不时地逗弄着可言,可言也咿咿呀呀地回复好像俩人都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似的。

  白落州心里多少有点吃味,不乐意道,“你现在一直逗她一会儿见人的时候她就想要睡觉了。”

  凤王环学着小孩儿口吻嗲嗲道,“才不会呢~我昨晚上可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饱了的。”

  可言兴奋地在凤王环怀里直蹦跶。

  凤王江滟看着活力十足的可言,历来严肃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她站在白落州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们也终于苦尽甘来了。”

  白落州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他握了握凤王江滟的手,冲着镜子里的凤王江滟微笑道,“我知道姑姑,我们会好好珍惜的。”

  凤王江滟笑着点点头。

  由于这次册封典礼有点特殊,皇室决定低调举行,但再是低调行事,该遵循的礼仪还是一样不少。

  之前白落州还怀疑凤王环在皇室里没及时回复他信息还有其他原因,当他自己来体验一把的时候才对这些繁文缛节感到格外不耐,光是给皇室老祖宗跪着行礼就跪了二十来次,据说还是减少了不必要的次数的。

  等到室外的礼仪活动都结束之后,终于到了加冠环节,白落州就像个新娘一般,穿着公主的礼服,站在门口等着,凤王环就像个古欧的骑士,一直站在他的身旁。

  白落州的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对凤王环道,“真是活久见,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典礼。”明明是个男的,居然还被册封为公主了?

  凤王环知道他有些局促,牵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像个绅士道,“没事,我美丽的公主,我一直都在。”

  白落州干笑道,“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凤王环握了握他的手,“没事,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之前我说这些词的时候都觉得奇怪的很,但你一旦突破那种心理障碍就通畅了。”

  白落州撇了撇嘴,心想我恐怕这辈子都习惯不了。

  走到这步,白落州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始终有点云里雾里的,他抬头看着凤王环,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我真的要成为...那啥公主了吗?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吗?”

  凤王环低头在他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俩人鼻尖的距离不超过3厘米,“是,你终于要嫁给我了,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唯一的妻子...”

  面对凤王环灼灼的目光,白落州垂下眼眸,“可是我...”他太知道凤王环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而这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代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可谓千古奇闻,白落州轻轻咳了下,“你还可以反悔的...”

  凤王环惩罚性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下,“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跪下来向你求婚!”

  想起和凤王环的第一次见面,白落州有些忍俊不禁,真是没想到啊,那时候他最看不上的人,将是自己打算白头偕老的人。

  凤王环用力地拉着白落州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你合该属于我的,咱俩这么有缘分,总会走到一起。”

  白落州佯怒地撞了下他的肩膀,“美得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凤王环说的也对,兜兜转转了那么多不可能,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了,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想到这里,白落州莫名地有了底气。

  调整好心情后,通向大殿的大门徐徐打开,一阵白光过后,白落州看到了站在通道两边的人们...

  凤王环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徐徐从通道走过,白落州的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略过。

  他首先就看到了江文玥,江文玥一如既往地忽略了凤王环那死亡眼神,笑得如沐春风,得体地恭喜着他,和他握着手。

  白落州有许多感谢的话想说,但是凤王环快速地把他带走了。

  视线从自己和凤王环的一帮好友略过之后,他看到了白远尚和白晚玉,白远尚的脸红的快要发光,他用力地给自己鼓掌,表达着激动的内心。

  白落州依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家老爹那份炫耀的心思,但此时此刻他已经释怀了,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那都已经发生过了,他既无法改变自己的父亲,也无法从一开始就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还好遇上了最好的凤王环,改变了他未来的人生,让他强大到,足以容忍之前难以容忍的人。

  白落州看向了白晚玉,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白晚玉居然和凤王琮站在一起,白落州倒是知道他们俩人是在一起的,只是没想到,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凤王琮居然...

  白落州的视线平移到了凤王琮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从凤王琮脸上看到了服输,听到了凤王琮唤他一句,“大嫂。”

  白落州笑着点点头,没有太多的话。

  曾经凤王琮对于白家而言就是一个不可打破的神话人物,而如今看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被打破的。

  凤王江滟抱着白可言,站在凤王老爷子旁边,凤王江滟笑着祝福着他们,白可言在乐声中乐得看不见眼。

  白落州冲自家女儿笑了笑,而后看到了神色看似平静,实则有些颓败的老人。

  凤王老爷子幽幽地看了一眼白落州,“老啦,真是老啦,居然栽在了小崽子的手上。”

  白落州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他太知道凤王老爷子想说什么了。

  凤王老爷子忽然拉住了他的手,以一位长辈的姿态在附在白落州的耳边,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动听,“白落州,老头子我永远记住你,我凤王家的江山,就是断送在你的手上!”

  话音刚落,白落州便被凤王环拉了回去,凤王环揽着白落州的肩膀,义正言辞道,“爷爷,我是凤王家族的继承人,这是我做出的决定。”

  凤王老爷子眼中迸射出不甘的目光,愤恨道,“你个败家的逆子!”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

  刚说完,就听到上方传来有力的咳嗽。

  凤王环挺直了腰背,背对着皇帝,朗声道,“除了皇家。”

  白落州低头撇了一眼皇帝,果然,金发老头子笑得一如既往的亲和。

  幽幽地叹了口气,白落州选择维持皇室安给自己的人设,“爷爷,您多保重身体。”

  最后,白落州看到了站在皇帝下方的龙栩飞兄妹俩人。

  对这俩奇怪的兄妹,白落州更加没有什么话想说。

  那些垃圾一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

  凤王环带着白落州走到了皇帝面前,俩人屈膝向皇帝行礼。

  乐声即停,大殿里所有人,都屈膝向皇帝行礼。

  皇帝亲自将白落州搀扶起来,笑容可掬,“年轻人,真是勇气可嘉啊。”

  白落州深深地低下头,说着礼官准备好的台词,“陛下,这是我应该做的。”

  皇帝笑了笑,忽然严肃道,“你看着我。”

  白落州顿时就紧张起来,他抬头,看向皇帝的双目,一下子被他碧色的双目所吸引,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皇帝保持着脸上的笑意,问道,“如果我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现在的你会不会依然做出同样的决定?”

  其实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白落州在皇帝的注视下,莫名的没办法说话。

  所有的谎言,在这样天子之眼的注视下,都只有被戳穿的份。

  白落州暗暗深吸一口气,决定遵循内心的答案,“陛下,现在的我,也是当时的我,未曾改变,永远不变。”

  皇帝凝视了他一阵,忽然笑了,对凤王环道,“你找到了对的人。”

  凤王环重重地点头,自豪道,“那是。”

  皇帝呼了口气,重重地拍了拍俩人的肩膀,将早已准备好的,象征的皇室公主的皇冠,缓缓地戴到了白落州的头上。

  “即日起,白家长子落州,亦为我皇室公主,记载上册。”

  座下一片掌声。

  皇帝又牵起了凤王环和白落州的手。

  “我宣布,凤王长子和皇室公主白落州,结为夫妇。”

  说完,皇帝将两人的手牢牢地牵在一起。

  在碰到凤王环的手的那一瞬间,白落州手心冒汗,手都是抖的,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下一刻,凤王环主动地牢牢地牵起了白落州的手。

  给了白落州走下去的勇气。

  白落州抬起头,对上了凤王环的目光,笑了。

  凤王环拿着额头抵着白落州的额头。

  “老婆,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