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环的目光只是在白落州的身上极为短暂的停留,就被带着坐下了,和凤王江滟隔着一层玻璃对视。

  短短几秒钟,白落州的心情一下从喜悦跌落了谷底。他对别人的眼神极为敏感,尤其是那种消极的、负面的,他确信刚刚凤王环和他的眼神有短暂的接触,但是,凤王环根本没有任何的喜悦,反而对他有着极大的怨仇一般。

  凤王环这冰冷的态度深深地把白落州伤到了,他相信,在和凤王环经历的这些日子里,凤王环对他是产生了感情的,明明俩人分别的时候是那么的不舍,为什么,短短几天过后,凤王环就像...就像看到仇人一样...

  难道说,自己的敏感期,不是凤王环陪着他的?

  不是凤王环,那又会是谁?

  白落州的心止不住得慢慢变凉,而更加让他恐惧让他害怕的是,事情的真相就是他想象的那样。

  白落州怕的不得了,浑身冰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凤王江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见到他苍白的脸色,问道,“你怎么了?”

  “我...”

  白落州刚一开口,凤王环冷冷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不舒服就离开。”

  这话一出,白落州和凤王江滟都惊讶了,齐齐地看过去。

  凤王环依旧满脸冷漠和冰霜,眼神里丝毫没有温度。

  白落州何时见过这样冷酷无情的凤王环啊,他甚至以为这个人是顶着凤王环壳子的一个陌生人,真正的凤王环,还在另外一处等着他。

  白落州这幅惊惧的样子让凤王环的眼神更加阴翳,嘴唇抿成一条线,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凤王江滟也觉察出俩人之间的不对劲了,但是现在周围全是看守的人,她也不能说太多做太多,她垂下眼眸,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对白落州道,“你先回去。”

  白落州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只好摇摇头。他不想回去,他想多看看凤王环,这可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白落州忍不住朝凤王环看去,眼眶发热,通红湿润,这些天他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眼前的这个人,生怕他受到丝毫危险,可是,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他这样厌恶的眼神和冰冷的态度。

  从他这个反应来看,白落州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自己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是他对不起凤王环。

  凤王环冷冷地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别杵在我面前!”

  白落州身体轻颤,脸色苍白。饶是他再能说会道,他也百口莫辩,羞耻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作为身心都愿意给他的omega,他非常能体会凤王环现在的心情,白落州悲伤不已,稍微一想到自己身体里装着别人的骨血,他就恶心得想吐。

  白落州悲伤的样子令凤王环亦是心痛不已,放在桌下的拳头不住地捏紧了。

  “管家!”

  管家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凤王江滟朝管家吩咐道,“把白少爷带回去,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能来打扰。”

  “是。”

  白落州心里疼痛不已,眼中积满了泪水,视线一片模糊,他想再多看凤王环,可是现在的他,这么脏的他,怎么有资格看凤王环呢?那个对他那么好的凤王环,就因为他的失误,他的过错,是他辜负了凤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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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落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架走的,等他从悲伤的情绪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房间里了,他动了动僵硬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个神经质一样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不停用外界的感知把自己从这种痛苦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他生生地忍住不哭,眼圈忍得通红发胀,他怕自己一哭起来会再度沉沦到那种情绪中,他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理性的思考。

  走了几圈之后,白落州大概猜测到,这里可能是凤王江滟的房间。

  凤王江滟既然在见到凤王环那种态度,依然愿意收留他,说明自己在这个姑姑的心中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

  白落州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宽慰着自己,他给自己灌了两杯冷水,逼迫自己冷静思考。

  现在的他,可能怀上了孩子,也可能没怀上。而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确认自己敏感期的那几天究竟是和谁度过的?

  白落州将脑袋埋在掌心中,那天的事是凤王琮一手策划的,他肯定是知道所有的一切,可是凤王琮绝对会继续算计他利用他,他毫无招架之力,其次就是白晚玉,可是他也不确定白晚玉是否就一定能清楚事情的真相,因为白晚玉也只不过就是凤王琮的棋子而已。

  而接下来,凤王琮继续留给他的后手又是什么呢?

  白落州越想越觉得可怕,燕玲尸骨未寒,这样的前车之鉴让他整个人都凉了。想来想去,白落州悲哀地发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唯一能寄托的人就是凤王江滟。

  可是,凤王江滟又给他多少包容呢?她本身就和自己没有什么血亲关系,自己只不过是顶着凤王环未婚妻的名号而已,是个随时都可以放弃的棋子,而自己还摊上这么个烂事,凤王江滟不对他除之后快已经是仁慈义尽了。

  白落州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现在他们应该正在谈话说事吧?凤王环肯定会将这件事告诉她,凤王江滟会不会觉得自己骗了她,觉得自己是个骗子呢?

  肚子里的小生命似乎是感觉到了母亲的痛苦,忽然异动起来,白落州顿时感觉自己肚子传来阵痛,他蹲下身,皱着眉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满头都是冷汗,叫都叫不出。

  疼了一阵之后,痛觉神经似乎已经麻木了,白落州缓缓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像个婴儿一般蜷缩在地上,目之所及,餐桌上的水果刀落入了他的眼帘。

  如果说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凤王环的,他是不是该把这块恶心的东西剜去?

  这是白落州昏迷前,罪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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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白落州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一切都是假的,但是白落州又能清楚地记起发生的每一件事。

  呵呵,梦怎么可能是睡醒之后还能记清楚的呢?

  他失魂落魄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输着液,正碰上凤王江滟推门进来,俩人隔空对望,白落州张了张口,他想喊“姑姑”,但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喊。

  凤王江滟皱了皱眉,“管家进来叫你吃法,结果发现你疼晕了,给你请了家庭医生输液。”

  白落州无地自容极了,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享受着凤王江滟的关心和医疗资源?

  凤王江滟走了过来,冰冷的手覆上他滚烫的额头,“烧还没退。身体不是这么糟践的。”

  白落州羞愧地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床单上,“姑姑,对不起...”

  凤王江滟口吻严厉,“你们俩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白落州,之前的你可不是现在这样,你和凤王环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对你是那样一副态度?”

  白落州诧异地抬起头,“他都没和你说?”

  凤王江滟点点头,“我问他什么都不吭声。”

  白落州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凤王环不愿提起,恐怕是因为这件事说出来都是脏了他的嘴吧。

  怀揣着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白落州一狠心擦了擦眼角,艰涩地开口,对凤王江滟低声道,“对不起姑姑,我敏感期的事,或许,有另外一种可能。”

  凤王江滟眉头一皱,“什么可能?”

  白落州将自己对凤王环神情大变的猜测彻底地告诉了凤王江滟,说完之后,俩人都沉默了很久,白落州一直低着头,等着凤王江滟给自己下最后的判决。

  现在哪怕是凤王江滟将他扫地出门,他也绝无怨言。

  过了一会儿,凤王江滟终于开口了,“口说无凭,我只看证据。”

  白落州身体抖了一下。

  “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说到底,都是我们凤王家欠你的,是凤王家,对不起你。”

  白落州鼻子一酸,顿时有了落泪的冲动。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个事情的走向就又有不同了。不是我说来吓你,老三媳妇的事情,你亲眼目睹的,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白落州哽咽地说不出话,只得重重点头。凤王江滟的话,真是每个字都敲打在他的身上,在这不公的世间,这份体谅和包容是多么难得!

  “谢谢...”

  “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确认真相,落州,我虽然坚持客观真相,但我相信你不是个糊涂到枉顾事实真相的人,你既然之前如此笃定,那么,就要相信你的第一感觉。”

  白落州感动得说不出话。

  凤王江滟拍了拍白落州的肩膀,“我马上联系医生,你在屋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是...”

  白落州重新躺回了床上,这一刻,他终于站上了审判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