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溪更觉莫名其妙,揉了揉孙女的脸,笑道,“你又搞什么鬼?一天天的瞎胡闹。”

  乔司惊愕,她从不知道母亲的语气能这么温柔,不曾拥有的心酸占领心头,那些难堪倒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妈,大哥的孩子进了集训营,宁靖为什么不用去?”

  岳溪无语地看她,“乔南乔寻有别的路可以走吗?你哥嫂没本事,以后的路要靠他们自己去拼去抢。宁靖不一样,鹿城会给她安排更好的路,没必要拼身体去和别人抢资源。”

  又是资源!

  又是争抢!

  乔司听不下去了。“妈,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有本事?像大哥和浔姐那样当个公务员,或者像爸爸那样当个老师,不也挺好的吗?非得去争去抢?”

  “出息!你四十岁能说这话给你三岁的女儿听?你不抢,让尸位素餐的人抢走了,毁的是几代人!”

  岳溪想到年轻时的经历,气得不行,唾沫横飞。“什么叫有本事?乔司,妈从小就教你要爱国要为民,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昌盛,更辉煌!只有掌握了话语权,你才能让这个国家变得纯粹。当院长的感觉好不好?当你的改革措施一项一项落实到位的感觉好不好?乔司,你之所以能健康成长到现在,能做出一番成就,不是你个人就能做到的,是无数人努力创造出来的良好环境,你才有机会做什么改革!环境好了,资源有了,你什么干不好?拿不到第一就是你没本事,趁早让位!”

  乔司哑然,吃惊母亲竟然比自己更专更红,甚至知道自己多年以来做的事情,自从当了警察,母亲就不再管她了,她以为她让她彻底失望了。感动夹杂着酸涩,笑得无力又迟滞。“妈,现在不是唯金牌论的时代了,我们不需要什么都拿第一。”

  “体育搞不过人家,你凭什么认为打.仗能打得过人家?”

  “按你的想法,体育搞不过人家没关系,这个搞不过也没关系,那个也没关系,青年一代人不是废掉了?!这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你自己也经历过外面的残酷,一旦国家没落,十几亿人口,能死多少人?”

  乔司反驳不出什么,话题提升到这个层面,再反驳就是立场有问题了。

  岳溪见她不说话,心头火气消下去许多。“你爹出国留学,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国家出钱买了一双皮鞋,一件黑大衣,让他体体面面留学去的;我出国打比赛的时候,你们这辈人可能感受不到了,洋人都看不起华人的,一出场就是嘘声,嘘得整个场子都是回声,有人朝你吐口水,有人骂你华国狗、黄皮猴子……一代代人的努力才能让洋人看得起我们,乔司,居安思危啊。”

  岳溪曾看过乔司的病历单,那么多重伤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她是心痛的,毕竟乔司是她女儿,可更多的是惋惜,乔司的身体天赋太好了,如果能投身进篮球事业,一定能创造辉煌的。

  黄种人在大球运动上,真的太缺人才了。

  太可惜了……

  乔司曾坚定地认为,母亲强迫自己打篮球是为了创造母女同台的体坛历史,除了荣誉,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打动她。

  可到最后,她的荣誉以及她,全都会交给国家。

  乔司一下子明白了许多。明白了为什么母亲拼着七十多的高龄和残破的身子,仍占据体育总局局长的位置,明白了为什么顶着非议强行拉扯自己人上位。“妈,你在等法羽姐吗?”

  谈法羽,母亲的得意门生,前女篮国家队队长,于2024年巴黎奥运会带领国家队获得奥运冠军。

  岳溪少见的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孩子,应该快了,我老了,真的太老了。”

  乔司也笑了,她很感激法羽姐,出现在母亲的生命中,弥补她给不了的缺憾。

  鹿宁靖听不太懂她们的话,但气氛显然已经到了尾声,她还没听到她想听的。“姆妈,快说!”

  岳溪好奇问道,“说什么?”

  乔司抿唇,爱你两个字迟迟说不出口,

  鹿宁靖使劲推她的大腿,“抱奶奶,抱奶奶。”

  乔司头皮发麻,一动不动。

  岳溪不明所以,但也不习惯什么抱来抱去的,她又没死,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

  鹿宁靖有些生气了,不再推乔司,眸子里满满都是失望。

  乔司心一凉,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母亲。

  陌生的拥抱让两人都呆住了,没有想象中的温情感动,尴尬地寒毛直竖,身体僵硬的像两把枪杆子,已经快炸膛了。

  鹿宁靖激动地大喊,“姆妈,快说!”

  乔司嘴唇抖成筛子。“妈,我…我”

  岳溪也挂不住脸了。“你发什么神经?”

  乔司重重闭上眼睛,声音轻不可闻。“能不能…借我二十万?”

  番外二十四:婚礼、      鹿城睡眼惺忪,习惯性往左边摸去,硌得一手冰凉,

  鹿城睡眼惺忪,习惯性往左边摸去,硌得一手冰凉,瞬间惊醒。

  左半边的床没有以往的突起,头纱飘在枕头上,一袭空荡干瘪的婚纱端正躺在被子上,内里的鱼骨拱出微微的弧度,似有人又似无人,怪瘆人的。

  塔——

  床尾直射一束铮亮的光,鹿城还未适应光亮的眼被无数道碎光闪得几近失明,不停地眨眼缓解不适。“嘶——宁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