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眼镜输的那刻有些失落,但看鹿宁靖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后知后觉自己的斤斤计较。“宁靖,这张图片借给叔叔吧,有个硅藻看不清,叔叔回去查查。”

  鹿宁靖很大方。“好的”

  “这是叔叔的名片,以后宁靖想从事鉴定行业,可以联系我。”斯文眼镜觉得眼前的孩子不一般,说话也很正式。

  老祁皱眉骂道,“做啥子鉴定,不三不四的东西,天天受气,小娃娃以后不许做这个。”

  鹿宁靖把名片塞进胸前的小口袋里,撸袖子,露出手表电话。“宁靖的名片。”

  “哦哦”斯文眼镜掏出手机记下。

  “娃娃,你以后想做啥子?”

  鹿宁靖皱眉想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模模糊糊有妈妈办公开会的影子,又模模糊糊想起瓦罐面,好像忘了什么……

  待鹿城找到鹿宁靖的时候,她已经吃了三只鸡腿、一根玉米,与两个男人谈天说地,面红耳赤。

  鹿城:……

  哗啦——

  漱漱——

  大红盆装着满是泡沫的衣物,在清水冲泡下慢慢浮起。

  鹿城的棉拖鞋一脚踩进还未淌完的水流中,晕湿了。“好端端的,洗什么衣服?”

  “小心滑。”乔司脱下自己的凉拖给她,赤脚浸在水流中。“宁靖的衣服,一搓就挂起来了。”

  鹿城甩开棉拖,坐在乔司对面,与她共踩一双凉拖,共洗一盆衣服。“你洗澡了?”

  乔司头发都还没吹干,白T背后有水渍。

  “回家当然要洗,和家属沟通太晚了,再回去找你们也绕路,就先回来了。”

  解释这么多好奇怪。“都谈什么了?”

  “家属一定要判死刑。”

  “绑架致受害者死亡,还不够死刑吗?”

  “那天晚上有山洪,介入因素异常,嫌疑人很可能不负两个孩子的死亡后果。而且,发现孩子尸体的地方离嫌疑人绑架地点太远了。”

  鹿城倾身,踩在乔司脚上。“他能判多久?”

  乔司眉眼耷拉,尖耳萎靡。“不超过十年吧。”

  十年都是最长的估量,判五六年也是说不准的,她都能想象到家属会多崩溃了。

  鹿城暗叹一声,揪住她耳朵尖,又揉又按。“好了,天意如此。我们尽力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难受。”

  鹿城捧着她的脸,对方要哭不哭的表情简直和鹿宁靖一模一样,心里泛出的酸涩温柔已经分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有时候我挺嫉妒的,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宁靖像你。”

  “现在像而已,等她五官长开了,会像你。”乔司常常盯着睡着的孩子看,卷发尖耳的特征明显,乍一看像她,但隐隐藏在脸蛋下的模样更像鹿城,生气时冷眉冷眼的。

  鹿城眉目欣喜。“宁靖现在吃得很多,长得也快,她不会长到两米吧,家里的床都得重新做。”

  不知道为什么,总提宁靖的鹿城让乔司有些别扭,好似本属于自己的注意都被孩子夺走了。

  自己刚回国那段时间好像也是这样,鹿城并不是特别开心……

  “宁靖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莫名其妙的话,鹿城发怔。

  “鹿城,我…”老妇老妻了,‘我爱你’三字实在难以开口。

  乔司喉咙蠕动了几下,闭眼偏头吻了上去。

  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侧,仿佛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年近四十的两个女人,结婚都十年了,走过风风雨雨,不过一个吻,却纯情得耳尖发红。

  久违的亲吻难舍难分,她们脚下共踏的凉拖蕴含风雨同舟,大红盆里装满柴米油盐,清润的水流淌过她们的喜怒哀乐……

  她们拥有彼此,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