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奇迹,砌进了三十三条命。

  乔司闭上眼,心口酸胀。“上面……怎么说。”

  “骨灰送回国后,会葬进烈士陵园,只是牺牲的名义需要封存。”

  “什么时候送回国?”

  “一个月后,所有人分批次离开瓦低边境,国内会有人接应。”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重担卸下,乔司心里空空的。“那就好。”

  他们还没来、     黑土,残砖,裂墙,未褪尽的硝烟,目之所及,是一片

  黑土,残砖,裂墙,未褪尽的硝烟,目之所及,是一片死地。

  死地一角,半间破屋,升起袅袅炊烟。

  废屋只留下摇摇欲坠的木门和裸.露的黑砖。碎砖和积灰堆在门后,隔出一块净土,水泥地洒了水,灰尘没那么大了。唯剩的两面墙围着一方土灶,灶台贴着白瓷砖。

  乔司花了点力气抹出瓷砖的白,灶身还是灰尘满满。“我再炒个青菜就可以了。”

  鹿城在烧火,苍白的脸上抹了烟灰。“别太累了。”

  乔司额头大汗,眼里也雾着,沙哑的声音带着笑。“做菜累什么。”

  鹿城仰头望她,眸子里盈满怀念。“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做饭吗?”

  “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藏得很好呢?”

  老妇老妻了,提起以前的窘迫也不会尴尬,反而尝出了几丝甜蜜,让这烟火气增添了几分人气。

  鹿城塞了几根柴火,火黯淡了许多。“总说我骗人,你可骗得多了。”

  乔司下了青菜,猪油滋滋迸裂,香味四溢,是好久不曾感受过的生活气息。“你每次都能猜到,我从来都没能骗过你。”她给润了油的青菜翻了个面,“所以啊,这不能算骗。”

  鹿城挪动了一下火柴的位置,火势瞬间凶猛了很多,“你说不算就不算么?”

  锅里油崩的声音也大了些,像是在给她的申诉打配合。

  乔司起了锅,掺了一大瓢水。“火这么大再做个汤吧。”

  “又岔开话题。”

  乔司笑了,正要说什么,铜管里的开水咕噜咕噜的冒泡,铜盖子被顶得一突一突的。“你看,是每次解释的时候都会有外力阻止。”

  她弯下腰去拧水龙头,腿伤钝痛,动作缓慢。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消瘦的手,皮裹着骨头,瘦得毫无美感。

  “我来吧。”鹿城垫了一块抹布在水龙头上,拧动间骨节突起,突起的骨头扎进了乔司心里。

  她扶住灶台退了几步,目光凝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全然不一样了。“鹿城?”

  她很少叫鹿城的名字,似乎是恋人间的默契约定。相爱的两人处在同一空间中,视线总会情不自禁的粘在一起,好像也没有叫对方名字的必要。

  汩汩开水泄进掉漆的热水瓶中,热气四散,厨房的温度升高了不少。

  那声称呼带着颗粒般的嘶哑,被氤氲的水汽裹住流进鹿城的耳畔,倒有些像乔司年轻时的清润。

  鹿城心神恍惚,侧头看去,眼前的人与初见时的乔司截然不同,她头发掺白,面容僵硬,背脊是弯的,再也站不直了。她有些哽咽,在咕咚咕咚的热水瓶喝水声中不甚明显,“怎么了?”

  “我记起一些事情。”

  鹿城起身,扶着她的腰身,“你说。”

  乔司眼神明亮。“我们重逢的那天是在左阳江边上,是不是?”

  鹿城自己都快忘了这回事,这个傻子竟然纠结了这么久吗?“是,那天你没穿衣服,很显眼。”

  “怎么没穿,还是有内衣的。”说得跟她是变态似的,光天化日裸奔。

  乔司僵冷的脸上挤出一抹笑,看得出来是高兴的。

  她高兴,鹿城便高兴。

  乔司语气有几分自豪,“换别人根本记不起来。”

  鹿城目光注视着她,当下的乔司慢慢与几年前重合,言语间仍是那个爱显摆又沉闷的正直小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