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的看守所只叫姓名,不允许称呼犯人编号或外号。

  金柳眼神闪了一下,姓玫吗?

  “拿上自己的洗漱用品,30分钟洗澡,九点结束关水,回来整理内务。都听明白了吗!”

  “是,管教!”

  灰白的浴室内,充斥着阴凉,三面墙壁嵌着几十个淋浴头,没有挡板隔间、没有灯光、没有氤氲的热气,哗啦啦的水自上而下,是凉的。

  虽仍在六月,凉水洗澡还是有些发抖。

  浴室只在天花板与东面墙壁的连接处开了一扇小窗,位置高得就算两个人叠起来也出不去,阳光从那泼洒进来,拢住的几枚淋浴头下占满了人。

  身处在黑暗中的人,都是渴望阳光的。

  不过,也有人是不稀罕阳光的。

  金柳走到浴室角落,享受唯一独处的时光,哪怕这一隅不足一平米。

  凉水滚在肌肤上,卷走了不少心中的焦急,进来已经小半年了,无法与外界联络,她不知道塔河是不是放弃她了……

  啪——

  一个洗脸盆从高处落下,掉在铺满水的瓷砖上。正在思考的金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偏头看去。

  旁边的淋浴头下站了个人,对方高大的个子快要顶上莲蓬头,细小的水柱还没有在空中享受几微秒的自由就陷入对方的发间。

  渐渐的,水流在对方背上挂起水幕,淌过数个狰狞扭曲的弹片伤,伤痕处凹陷褶皱的皮肤阻碍了水流,水幕在那上面跳了跳,像是鳄鱼浮出水面,张开可怖的嘴吐水,泛着令人胆寒的危险。

  金柳汗毛直竖,凉水像是从毛孔渗了进去,冻得她五脏六腑仿佛刚从冷冻室拿出来,她忙收回自己视线。

  乔司扯起嘴角,半转过身,“好看吗?”

  对方的话充满了挑衅,金柳不服气地睁大眼睛直直扫了过去,心中大骇,玫红的胸口纹着舟形乌头!

  乌头状花形,通体渐变的紫,花尾部是紫黑色的花瓣,往上慢慢变淡,最上头花瓣的紫色带着若有若无的粉。

  被水润色的纹身妖异得栩栩如生,呼吸间,那缠绕的花抖了起来,好似十分喜欢这微凉的水,绽放得更加艳丽,枝条交错间隐隐拱卫出一个‘玫’字。

  这是玫家的族徽!

  金柳心脏咚咚跳,连忙转回眼,掩饰溢出的狂喜。

  玫家人极度排外,他们掌握着最新的制.毒技术、积累大量的货,是最顶层的上游。

  她没见过玫家真正的族徽,只听塔河说过几次,玫家对靠近华国边境线的他们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每次去买货,对方都跟施舍似的。

  他们兄弟俩极讨厌玫家,又不得不屈居人下,很是憋屈。

  玫家人丁不旺,除了老爷子就剩下两兄妹,看这图案的精美程度,玫红难道会是……

  金柳狂喜过后,又涌上疑惑,玫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为什么被抓到?这么多的伤是怎么来的……

  无论如何,玫红身份非同一般,若真是玫家大小姐,玫家不可能放任她不管,与她打好关系,说不定能出去!

  ……

  “被子要折成这样才行。”

  金柳用自己的被子演示了大半天,玫红连眼睛都不带睁一下。“不会”

  金柳呼出一口气,忍一时海阔天空,她挪到乔司的位置帮她折了起来。

  乔司被挤开,退后几步,眼睛凝在她弯腰的背上。金柳的能力不错,一直在国内帮塔河打理人脉、疏通下线、洗.钱,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她关进来都快半年了,塔河从来没找过她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接上头了?

  不,若是接上头了,金柳不可能这么低三下四的来讨好‘玫红’。如果金柳没有裴中奎他们想象得对塔河那么重要,那自己还有必要带她出去吗?

  金柳细细戳开被子的四角,尽量将它弄得有模有样。可她心头的焦急远没有手上的动作那般从容。

  卖.货讲究的就是一个上下线通畅,她作为那弄基地安插在华国的货物中转点代理人,失联了近半年,下线客户还能留存多少且不说,那弄基地会不会已经找人取代她了?

  塔河,是不是不要她了?

  金柳将折好的被子推靠向墙,重重闭了一下眼睛,很多东西必须得自己去争取,就像当年靠近塔河一样。

  “你是玫家人?”金柳目光炯炯,试图探听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