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渐渐压抑,消毒水的味道令人格外清醒,乔司眼中的光终于消失了,耳边的钟声不见了,那根丧钟杵狠狠穿透了她的心。

  鹿城压住乔司的手,清润的声音包裹着每一个残忍的字眼,像一颗被棉花裹住的钉子,深嵌进骨头里。

  “是真的,特警队里,没有等你的人了。”

  乔司眼泪从眼角溢出,渗进发间,她微微抬起头,看见心口处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漆黑的洞口深不见底,里头的血液汩汩流出,带走了体温,身体越来越冰冷,冷得她不停发抖,牙根打颤,发出森冷的声音,皮肤惨白地好像是死了一般。

  鹿城满脸心疼,她知道这有多痛苦,心底的疤痕颤了颤,她曾经也是这样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最后得到一份血淋淋的判决书,判处她终身不得安宁。

  如今,她的爱人变得与她一样,满身血污了。

  可宣判并不等于结束,还有漫长的行刑时间,没人能帮得了她。

  乔司死死咬着下唇,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可破碎的抽泣声依旧从缝隙中透出,呜咽声愈来愈大,渐渐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传出病房。

  鹿城弯下腰,隔着被子抱着她的脑袋,像抱住曾经的自己。

  ……

  然,这场风波远没有结束……

  一个月后

  “熊吉在训练的时候没有做好保护措施,从五楼掉下来了。”

  “命保住了。”

  “现在躺在ICU里,很多人在看他。”

  乔司还不能下地,有两块细小的弹片卡在小腿中,取不出来,她仅仅从病床挪到轮椅上,额头就汗涔涔的。

  鹿城在她身后推着轮椅,“我们呆会再去,熊吉那边人很多,说不定会撞到你。”

  乔司点点头,艰难地坐下,她现在很乖巧,鹿城说什么就做什么。

  一堆湛蓝制服站在门外,肩膀上、胸口上闪着亮光,浑身干净整洁,仿佛刚从领奖台上下来。

  大熊躺在ICU中,浑身插满管子,毫无生气,嘴巴半张,管子像是从他口中长出来似的。

  “乔司,你也来了啊。”

  说话的人是王局,乔司脸色平静,没有打招呼,也没做任何反应。

  “你的伤怎么样了?”

  乔司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ICU里的大熊。

  鹿城接了话头,“还需要做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

  王局点了点头,也没与乔司计较,偏头与旁边的人说道,“熊吉这孩子命大。”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能保住命就很好了。”

  王局脑袋偏向乔司方向,语气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现在是可以了,不知道之后怎么样。”

  乔司手微不可觉地抖了一下,她仰头看向王局,灯光虚化了他的五官,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眼眶上发黑的青肿。

  王局察觉到乔司的视线,低下头,“乔司,你恢复怎么样了?还能回特警队吗?”

  乔司视线落到他胸口,终于开口,声音不复以往的清冽,是火燎过地沙哑。

  “王局,你的警号贴歪了吗?”

  提线木偶、     哒——哒——

  哒——哒——

  犹疑的脚步声叩响医院走廊,逆光虚化了来人的模样,走进了,才看清是个女人。

  她佝偻着背,踩踏的制式靴头破损,毛絮绽开,糅着干巴了的泥土,像一张破报纸。

  脚步声停了,女人蹲下.身,抚摸着立在病房门口的花束,纯洁饱满盛开的菊花…

  “姐……”

  乐清双眼通红,一向爱干净的她此时狼狈不堪,头发乱糟糟的,左侧太阳穴位置的头发还有烧焦的痕迹,连指甲都是灰黑色的,没有个人样。

  可她手上拿着一束菊花,通体纯净的绿色,裹了翡翠似的,与脏污的乐清相比,有一种荒诞的拉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