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辅警一开始就往临时帐篷而去,那里物资还算充足,给了他们一袋子馒头,他们没吃完,藏在衣服里特意带过来的。

  乐清和乔司一人拿了个馒头,大熊就着塑料袋就啃了起来。

  馒头是鲜亮的白,在黑黄昏暗的洪水中呆久了,冷不丁被这抹白色晃了眼睛,竟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哪怕它冰冷又发硬。

  乔司双手都是泥巴,她用两指尽可能小范围的捏住馒头一端,往嘴里送。

  入口是久违的碳水香气,哪怕它再硬,也比压缩饼干要软和许多。

  乔司第一口没舍得大咬下去,牙齿揪住馒头上的一点,小心撕扯下来,小半张馒头皮摊在舌苔上,刺激着她几日来快丧失的味觉。

  馒头皮迅速吸干了舌苔上的水分,温润香甜的味道蛊惑着乔司将它吞咽下去,乔司动了动喉咙,馒头皮顺着食道去往那贫瘠的胃。

  可喉咙的干涩阻碍了馒头皮的使命,竟直接贴上了喉壁,噎得她喘不过气。

  乔司伸手往腰后一摸,泥浆色的矿泉水瓶只堪堪留下两口的水量,她用手肘夹着瓶盖拧开,将最后的水冲进喉咙。

  “咳咳…”

  纯净水裹着馒头皮滋养了整个胃。

  乔司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趁着还没干的喉咙。

  不过两口,馒头就只剩下手指上的那一点,她最后抿了一口,扔掉了沾染黄色的馒头皮,恋恋不舍地看着它被淤泥吞没。

  “集合!”

  长时间弯腰堆沙子,铲淤泥,很多队员的脊背没法挺直,佝偻着腰勉强塞成一列纵队,每个人都筋疲力尽,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容。

  如果说有哪一份职业是累并欣慰的,警察应该是其中之一。

  乔司也笑着,即使背脊抽痛,像是被人硬生生抽出一节骨头,她勉强直起身子点人数。

  队员一个不少,乔司放下心,这几天下来实在是太辛苦了,她提高嗓子,“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队员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着乔司,疲惫的眼睛绽出期冀的光,乔司被逗乐了,短促地笑了一声,“休息三天。”

  “噢——”

  队员们霎时乐开了花,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要知道,就算是过年也只放三天的假期。

  “乔队牛逼!”

  “好了好了,上车吧。”

  众人陆续上了车,乔司缀在最后,临上车前看了身后的街道一眼,除了满目淤泥和寂静外,没有任何人。

  正如他们来的时候一样。

  运兵车内脏得一塌糊涂,充斥着淤泥的腥臭味,与卖完海鲜狼藉一片的菜市场海鲜区一个味道。

  满地都是泥浆砂石树叶草根,混着从裤腿上留下的水滴,在地面上印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制式鞋印。

  若是不及时清理,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能形成一个生态圈了。

  队员们身心俱疲,四天的救援工作几乎没怎么合眼,放下座椅靠背后,眼皮就再也睁不开了,横七竖八地躺着,灰色发黑的座椅也沾上了黄褐色,连着味道一点一点渗进椅背,脏得不忍直视。

  司机老金龇牙咧嘴,嫌弃道,“你们洗一洗再上车呐!”

  没人理他。

  驾驶员是三班轮岗,本身就比普通队员清闲许多,除了出警,唯一的工作就是洗车,送车去保养,偶尔会有长途出差的任务,但都是给足了出差费的,几个驾驶员争着抢着要去,想来这次接队员回单位的活计也是老金抢来的。

  在这么一个环境下,整个城市都被淤泥覆盖,又能去哪里洗干净。

  没事找事!

  乐清偏头闭眼,掩盖下眼中的鄙夷,糊着泥沙的额头抵住车窗,拉出安全带扣上,懒得骂他。

  一路的颠簸,让本已经透支的队员们颠散了架,虽然饥肠辘辘,但也吃不下什么东西,饭点也没停车,尽快往回赶,踏踏实实在床上睡一觉才是正经事。

  乐清拧动酸疼的脖颈,发出嘎吱嘎吱的骨头响,拧断了似的,在车上长时间一个姿势睡觉,很容易僵硬。

  “咝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