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睦淡定自若。

  原深钿记得清清楚楚, 自己穿越而来, 两眼一抹黑,抬头瞧见的就是许灼睦那张毫无表情的冷脸。

  自个儿那时硬着头皮求饶, 许灼睦用嘴型告诉自己, 别做梦!

  原深钿张嘴便道:“你那时候说我太丑,别做梦了。”

  许灼睦道:“是吗?”

  原深钿瞪着他, 许灼睦这人,长得俊美,风度翩翩,结果居然是个喜欢赖账的。原深钿恨恨想, 要不是第一眼见到许灼睦,被他身上的冷意吓到了,哪还有后面那些事。

  原深钿抬起下巴, 虽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是,别赖帐, 我看着呢。

  许灼睦不禁笑了。

  原深钿道:“殿下,我也不是记仇的,当时我确实捅了你一刀,你对我不好也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提高嗓音,“但是,殿下你身为太子, 岂能赖账说谎,你当初就这么坐在上面,垂眼看我,我向你求饶,你虽没说出声,但是那嘴型,意思就是让我别做梦,殿下,你可莫要倒打一耙,说是我记错了!”

  原深钿说着说着,手舞足蹈,激动得就要跳起来了。

  许灼睦按住他,柔声道:“我记得。”

  原深钿这才稍微收敛了些。

  许灼睦纠正道:“捅我一刀的不是你。”

  原深钿这才惊觉,许灼睦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想到这儿,原深钿又皱眉了,既然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刺杀你的人,你还对我这么凶!原深钿也不藏着,劈头盖脸就说出了心里话。

  许灼睦往日冷冰冰的,光一个眼神就能把原深钿吓退。现在的原深钿虽然气焰嚣张,但许灼睦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朵鲜艳又柔弱的花,他的凶,他的狠,都是轻轻一吹,就会消散的云烟。

  许灼睦只要冷下嗓子,原深钿就会缩起脖子,垂着眼,不敢看人。

  可如今的许灼睦,面对原深钿的时候,变得格外有耐心。

  他解释道:“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已经来了,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神突然变了,让我感到很新奇。”

  原深钿一副“你好好解释”的样儿。

  许灼睦道:“父皇赐婚,是因为见到了金光异象,但父皇只知道金光预言着命定之人,却并不知晓,你和原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同一人。”

  原深钿眨眨眼,疑惑地“唉”了一声。

  许灼睦道:“颂宜皇后当年并未将所有事都说出来,所谓的金光异象,皇室只觉得是上天的指示,引导他们去找到能为皇室传宗接代的人,却不知道,那个人内里早已换了芯子。”

  原深钿:“那你?”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

  许灼睦道:“我和母后,有些特殊。我五岁前,都和母后生活在属清派,母后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和她会去往宫中,所以,她将她的来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原深钿恍然大悟,其他皇后都是进了宫,成了皇帝的人,才从上一任皇后那儿知晓这些事。她们有自己的秘密,在皇宫这种地方,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将所有一切,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但许灼睦不一样,皇后和许灼睦相依为命,也不担心别人知晓自己的秘密,她怀念起原世界的父母朋友,无比惆怅之时,总会抱起孩子,告诉他,娘亲曾经在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生活了许多年。

  后来她去了宫中,得知金光传言,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信任着的孩子。

  所以,整个皇室,只有许灼睦这一位太子,知道金光之人来自其他世界。

  原深钿突然想起,皇后告知自己,他们这些人,有着回去的可能。

  原深钿嘴里干涩,他偷看许灼睦,手指捏起,心里顿时有点发虚。

  原深钿一心虚,就容易心不在焉,许灼睦说什么,他都“嗯嗯”应声点头。

  许灼睦温声道:“你在想什么呢?”

  原深钿别开眼睛,“没想什么。”

  许灼睦道:“当时原本的将军之子想要刺杀我,而你突然到来,我只瞧见你眼神变了,心下奇怪,却也没多想,所以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原深钿现在顾不得指着许灼睦的鼻子,哭哭啼啼装委屈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可以回去,我没告诉许灼睦,我隐瞒了,我心里好慌。

  他接连“嗯”了几声。

  许灼睦微微皱眉,他察觉到原深钿有小心思。

  “后来你在路上撞见我,我拉住你瞧了一会儿,你惊恐的眼神,实在令人记忆深刻,我一下子就认出你,并且明白,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

  原深钿终于回过神来。

  他一直在想,许灼睦是怎么能认出容貌大变的自己的。

  因为许灼睦说原深钿的胳膊很好摸,原深钿就仔仔细细,每天摸一摸自己的胳膊,感受一下,自己的胳膊是不是很特别,皮肤是不是让人轻轻一摸,就能发现,这是独一无二的原深钿。

  结果现在,许灼睦说是眼神!

  还是惊恐的眼神!

  原深钿眼睛瞪得滚圆,恨不得拿来镜子瞧一瞧,自己到底是多么惊恐,才能让许灼睦时隔几个月,一眼认出。

  许灼睦安慰道:“你的眼神很单纯,你我初见,我之所以留了个心思,便是觉得,一个人,前一秒还带着恨意和决心,下一秒目光为何能如此单纯无辜,甚至……有些可爱。”

  原深钿被他这一番话说晕了,脸有点烫,倒忘记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回事了。

  他愣了愣,突然想起,皇帝初次赐婚的人,似乎是原主。

  许灼睦淡淡道:“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

  原深钿疑惑地歪了歪头。

  许灼睦道:“那日,我是想在宴会跟父皇说,此次赐婚,暂且收回的。”

  原深钿“唉?”了一声。

  他小声道:“可是,皇室不是相信,只有命定之人才能生出孩子吗?”

  许灼睦道:“父皇曾经是不信这传说的,后来,慕太子妃死了,他才为了孩子,将母后接回来。这些年来,父皇虽然已经逐渐相信这传说,但心里却隐约还有些动摇,他一直想让我纳妃,怕是想让我打破这个传言。”

  原深钿整理了一会儿,这意思不就是说,皇帝一直让齐恣柔过来对太子抛媚眼,是想看看,齐恣柔能不能生出太子的孩子。

  皇帝想让齐恣柔生出我夫君的孩子?!原深钿脸色大变,急得跺脚,心里连道不可不可,不能让他生,只能我生!

  许灼睦道:“遇见你之前,我并未喜欢过任何人,那时的我,也不想娶个并不喜欢的人,只为生一个孩子。”

  “当时的将军之子,和慕竟然之间的事,父皇和我其实早已知晓,只是他二人以为藏得很好。父皇早就想在我身上试一试,想看看祖宗留下来的话是真是假,所谓的赐婚,并不是不容置疑的。父皇早有动摇,我只要顺水推舟,一切都会很圆满,只没料到,将军独子居然会愚蠢到在宴会上,当着众人的面行刺。”

  原深钿也没想到有人会脑袋被门夹,他只记得原主哭哭啼啼,大喊后悔了。

  但人都死了,后悔也没用了,要不是皇帝怕金光传言是真的,不敢杀死将军独子,原深钿恐怕早已人头落地了,将黑锅背得严严实实了。

  许灼睦道:“所以,不用我说,父皇就废弃婚约了。”

  原深钿道:“那后来……”

  许灼睦勾唇道:“我不愿和不爱的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但若是和你日日夜夜在一起,我自然是乐意之至。”

  原深钿迟疑道:“后来陛下赐婚,该不会是……”

  许灼睦道:“那时至城人尽皆知你在我府上住了好些日子,你不嫁给我,便堵不住众人的嘴。父皇得知此事,便准备赐婚。”

  原深钿心道,原来是皇帝主动赐婚啊。

  许灼睦话锋一转,“不过父皇当时说,若是我不愿意,便不管世人的嘴,这婚不赐了。”

  许灼睦看着原深钿呆呆傻傻的脸,笑道:“我和父皇说,我很想娶你。”

  原深钿嘴巴微张,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想抬起手捂住脸,但手抬到一半,他又放了回去。原深钿咳嗽一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许灼睦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到我府上住一辈子吗?”

  事到如今,原深钿自然没法大喊“我不愿意”四个字了,他扬起脖子,鼓足气儿,可惜最后说出来的话,还是因为害羞细若蚊呐。

  好在他目光坚定,“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原深钿想了想,踮起脚尖,头往许灼睦肩膀上蹭了蹭。

  许灼睦顺势将人揽到怀中。

  原深钿闭起眼睛,暗道还好,皇帝当时没有头铁想和传闻对着干,倘若皇帝不赐婚,自己和许灼睦就毫无可能了。

  许灼睦凑近原深钿耳朵,“就算父皇不赐婚,我也会经常去将军府见一见你的,我想,若我天天在你面前晃,你终有一日,会想去我府上住一住。”

  原深钿咳嗽一声,暗道许灼睦这人,真是好厚的脸皮,就这么确信,我会爱上你?

  他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一边侧头看过去,许灼睦的侧脸也是那么好看,原深钿看入迷了,恍惚间,他不由觉得,许灼睦这人的自信,还真不是没道理。

  许灼睦若是真天天在自己眼前晃,到时候跑去求皇帝赐婚的,就可能是他原深钿了。

  原深钿烦躁的心,终于在许灼睦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他没平静多久,飞花城又出事了。

  萧照宁的婚宴,要提前开始。

  不仅如此,他还告知全江湖的人,他新创的门派,就在飞花城不远处,离属清派十分之近。

  此事一出,全江湖都炸开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萧照宁不仅抢夺了属清派的秘宝,更是将属清派的得意弟子带回去做夫人,最后还在属清派边上开创门派,简直是把属清派踩在脚底下羞辱。

  江湖上不少人猜,属清派掌门重伤未愈,听闻此事,是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原深钿吃惊道:“他怎敢如此张扬?”

  一旁的婢女说:“奴婢特意打听了,萧照宁练就了盗走秘籍中的绝世武学,现在已经无人能敌了。”

  原深钿难以置信,“那秘籍不是残卷吗?”属清派多年都未参透的武学,萧照宁能短短十几日就全部学会?

  这不科学啊!

  婢女道:“萧照宁本就十分奇怪,所有人都说,他是上天眷顾之人,与他作对之人,都没有好下场,太子妃,您还是不要掺和进这件事吧。”

  婢女心里挺担心,太子妃总是让她打听这些事,她真怕太子妃牵挂别人的生死,把自己搭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3 00:02:35~2020-07-03 23:4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歌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