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恣柔摸着泛酸的手, 心道自己总算没白受罪,苍天有眼。

  踏进屋子后, 他自动无视了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甜蜜气氛, 毕竟在齐恣柔眼里,这种甜甜蜜蜜都是一时的,再甜的糖罐子吃久了,都会腻味,殿下若是尝了他新送的茶,才晓得, 世上原来还有其他滋味。

  齐恣柔想着, 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了, 他偷偷扫了原深钿一眼,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

  齐恣柔心想,论道行, 太子妃果然是比不过自己的, 自己能捶门捶那么久不放弃,太子妃却做不到忍受这声音, 故而, 他推测,若是以后自己进了太子府, 太子妃也是比不过自己的。

  说不定不待他挑拨, 勾搭太子,太子妃就先和太子掰了。

  齐恣柔越想越开心,脚步也轻快了些。

  原深钿喊他坐下, 齐恣柔自然也不客气,他把茶放到桌子上,宝宝贵贵的。

  原深钿看了眼茶,已经泡好了一壶,茶壶边上还摆放着包好的茶叶,茶叶从外头看上去,翠绿翠绿的,瞧着很养眼。

  当然,今日的齐恣柔也是养眼的,原深钿吸吸鼻子,对面的人精心打扮了一番,这么远,他都问道粉味儿了。

  齐恣柔目光流转,奈何太子不看他,齐恣柔想了想,还是不转眼睛了,转多了,眼珠子有点疼。

  他想坐太子旁边,可原深钿大大咧咧地横坐在太子腿上,两条漂亮的长腿,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占那么大位置?

  齐恣柔心里哼了一声,暗道太子妃实在没个太子妃的样子,不懂礼仪。

  齐恣柔坐端正点,以显示自己从小就学好,很懂礼仪。

  奈何许灼睦还是不瞧他。

  许灼睦问原深钿:“还想吃哪块点心?”

  原深钿道:“齐公子不是送了茶?”

  齐恣柔忙道:“这是我特地采摘的清晨茶叶,精心泡制,茶味香浓,殿下,您尝一尝。”

  说罢,齐恣柔起身,想凑过去,亲手喂给许灼睦。

  许灼睦摇了摇头,虽是在笑,但拒绝之意,很明显,笑容里的疏离和冷意,聪明人,也能一眼看出。

  齐恣柔身子一僵。

  原深钿道:“这茶闻起来好香。”

  齐恣柔手还伸着,闻言僵着的身子更僵了,他挤出笑,看向睁大眼睛,瞧着自己……自己手上的茶的太子妃。

  太子妃眼睛很漂亮,瞧着有种懵懂无辜的气质。

  齐恣柔心道,你可别抢我给太子的茶。

  原深钿眼睛亮晶晶的,他盯着齐恣柔看。

  齐恣柔抓杯子的手紧了些,他心道,我比你更有毅力,就算我胳膊酸了,茶冷了,我也不会让你抢走我特地为太子调制的茶的。

  原深钿等了一会儿,发现齐恣柔跟被封印了一样,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原深钿那双懵懂的大眼睛里,突然泛起一股迷惑之意。

  他张开嘴。

  齐恣柔立刻道:“太子妃是也想喝茶吗,这杯茶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

  齐恣柔莫名心慌,他就怕原深钿张嘴质问自己,为什么愣着不动,是不是不愿意给他这个太子妃喝茶?

  齐恣柔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毕竟那是他用来让太子瞧见自己的好的茶,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但……想归想,也只能想。

  原深钿点点头道:“茶冷了,确实不好喝。”

  齐恣柔给原深钿换了一杯茶,他生怕原深钿要让自己给他喂茶,但原深钿瞧着,似乎没那个意思。

  齐恣柔松了口气。

  原深钿端起杯子,先是闻了闻,齐恣柔虽然人黏糊,总是盯着许灼睦不放,但手艺还是在的,这茶闻起来挺香。原深钿喝了口,点点头,喝起来也不错。

  他喝完一杯,放下,朝齐恣柔笑了笑。

  齐恣柔正琢磨着,等太子妃喝完后,自己就再度邀请太子喝茶。可原深钿又看过来了,用他那双懵懂无知的眼睛,期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茶。

  齐恣柔牙疼,他违心笑着,起身再度倒茶。

  原深钿一口饮尽,舔舔嘴,仿佛醉了。

  他道:“你喂我喝。”

  齐恣柔心里一惊,果然!这太子妃没安好心,要自己喂茶了,他嘴角艰难挤出笑容,伸手端茶杯,忍着恶心,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成功嫁入太子府都对不起今日受的委屈。

  太子妃你和我比,还嫩得很,无论你怎么针对我,我都不会输给你的。

  齐恣柔觉得自己心志坚定,不会露出岔子,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后,想要起身,抬头一看,却发现原深钿懒懒散散躺在太子怀里,太子端起茶杯,原深钿就跟个猫儿似的,有以下没一下抿一口子茶。

  齐恣柔这会儿牙不疼了,改酸了。

  原深钿道:“还挺好喝的。”

  齐恣柔听到这话,并不开心。

  原深钿托着右边半张脸,笑得灿烂,“我喜欢你的茶,你以后泡给我喝?”

  齐恣柔笑得勉强,他这茶是泡给太子喝的,泡给你个太子妃喝有什么用,我想当太子的人,不想当你外头的人,我又不能给你生孩子,不能母凭子贵,跟你搞上,指不定还要被杀头。

  原深钿倒是不觉得不好意思,他咕咚咕咚把齐恣柔的茶全喝了。这茶很好喝,一壶又不多,原深钿虽不喜欢齐恣柔勾搭他的许灼睦,但就事论事,他并不讨厌美味的茶水。

  齐恣柔心疼,好好的一壶茶,全进了……敌人的嘴。

  原深钿喝完后,道:“你是想嫁给太子吧。”

  这是原深钿第一次如此直接。

  许灼睦觉得有趣,不由看了怀里的人一眼。他以为原深钿要做多坏的事儿呢,是呵斥对方,还是让人上来打板子,又或是其他什么……

  原深钿还是原来那样子,就算凶起来,也凶不到哪里去。

  许灼睦忍不住轻轻捏了把原深钿的脸,很滑腻,软乎乎的。原深钿故作嗔怒,瞧着却更像打情骂俏,齐恣柔看得眼睛疼,觉得还不如目光流转转动眼珠子勾搭太子呢。

  反正都是眼珠子疼,不能白疼啊。

  原深钿道:“你以后真进了太子府,不仅要伺候太子,也要伺候我。”

  齐恣柔点头,心道,你是太子妃我当然要让着你,但往后的事谁知道呢,风水轮流转,若是有一日我上位了,我可就不要伺候你了。齐恣柔这般想,心道,你莫要装模作样劝退我,我可是很能忍的。

  原深钿摸着杯子,道:“你以后要天天给我泡茶喝。”

  齐恣柔在心里念叨着,忍一时忍一时。

  原深钿往许灼睦怀里一躺。

  齐恣柔眼皮子直跳,暗道太子妃好伎俩,你以为你如此这般不知廉耻,当我面和太子恩爱,我就会深受打击吗?

  原深钿看向齐恣柔,眼里亮晶晶的,看上去,他今日心情不错。

  齐恣柔笑得嘴酸,眼睛好像被火烫到了,他捏紧拳头,心里有股气儿,横冲直撞。

  他的好事被坏了,茶被太子妃喝了,心里自然不快活。

  但他能忍。

  看太子不搭理自己,却对太子妃如此之好,齐恣柔也不会泄气,反正,为了荣华富贵,他什么都能做。

  但他看到原深钿笑了,心情特别好,齐恣柔突然就憋屈了。

  一旦憋屈,就越憋得慌。

  原深钿道:“茶喝完了,谢谢你。”

  齐恣柔觉得坐着的椅子很硬,硌得他不舒服。

  原深钿道:“你不走吗?”他看了眼空着的茶壶,抬头,挺无辜地瞧着齐恣柔,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齐恣柔又不敢发火,但却也笑不出来,他干巴巴地站起来,想给太子递个媚眼,没想原深钿头直接搁在太子肩上,太子给这不省心的原深钿整理落下来的碎发去了。

  齐恣柔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出去,刚踏出门,原深钿声音从后脑勺传来,“你忘记关门了。”

  齐恣柔这下气得吐血。

  他知道,今日一战,是自己输了,太子妃心情愉悦,而他,说好不窝火,到最后,却气得被火星子烫到胸口一样。

  齐恣柔边走边小声骂道:“原深钿,你等着,今日你让我不舒服,明日我也让你不舒服,我一定要气死你!”

  ……

  等到齐恣柔走远后,许灼睦才道:“你喊他进来,就为喝他的茶?”

  这坏事,也未免太小儿戏了。

  原深钿倒是很得意,他知道齐恣柔今天跑来的心思,原深钿被破坏了二人世界,自然谈不上开心。

  他可以让齐恣柔在外面捶门捶得累个半死,再被路过的下人拖走。

  但原深钿想了想,齐恣柔搞不好会借此卖惨,那还不如让他进来,感受下呢。

  原深钿回忆了一番齐恣柔的脸色,他努力笑着,但嘴唇还是不经意往下撇。特别是自己最后冲他笑得时候,齐恣柔眼里都快飞刀子了。

  齐恣柔气急败坏了。

  原深钿也不是有意要秀恩爱,这只是他和许灼睦的日常,他只是想喝光对方的茶,让对方的无茶可送。

  至于秀恩爱之事……不存在的,无意之举。

  原深钿皱眉,“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呢?”齐恣柔看着漂漂亮亮的,城里应该也会有不少富贵公子瞧上他,虽说跟了太子肯定是顶好的,但许灼睦没那个意思,如此执着,不怕损了自尊心吗?

  许灼睦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齐恣柔不依不饶是一回事,但父皇的默许,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没有父皇在其中推波助澜,借齐恣柔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逾矩。

  许灼睦看向远处,那双眼睛半阖着,父皇最近举动有些奇怪。

  ……

  齐恣柔回去后,想着找机会告诉太子妃,自己才不是不要脸粘着太子,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让自己“加把劲儿”的。

  他想看太子妃震惊难受又失落的眼神。

  但千算万算,齐恣柔没算到,这一日,飞花城出了一件大事。

  属清派镇派秘籍被盗走了,不仅如此,属清派掌门更是在追回秘籍的路上,遭遇伏击,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皇后大惊失色,立刻离了住处,赶往属清派。

  原深钿也跟着过去,根本没空搭理齐恣柔。

  属清派上下,一片哀色,原深钿寻了一遍,没见到沈合音,他拉过一个人,问道:“你们沈师兄呢?”

  那人哭丧着脸,“沈师兄带回来的那个人,被贼人打死了!沈师兄失魂落魄出了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打死了?!

  原深钿面上失了颜色,那弟子急得跺脚,“那些人实在太过狡猾,掌门武功高强,若是正面迎敌,定然不会受伤,可那些人,居然特意伏击,不仅如此,还趁掌门离开的时候,潜入属清派,那位秦兄弟正好一人在院中,就、就……”

  原深钿有些恍惚,活生生的人怎么就。

  弟子又道:“这萧照宁,真是死不透啊!”

  原深钿突然听见这名字,张开嘴,“他还活着?”

  弟子恨道:“何止活着,那位秦兄弟,就是被他打死的!不仅将人杀了,他还将尸体一并拖走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之人,杀了人不说,连尸体也要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