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原深钿就听相府千金说过, 太子妃是内定的,那时他并未将相府千金的话放在心上,可今日, 皇后对着皇帝的一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深钿越琢磨, 越觉得这一家子有些奇怪。

  “命定之人”一词, 乍听之下带着些许浪漫气息,再仔细一琢磨,却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原深钿不觉得区区一个将军府嫡子的身份,能让他成为所谓的“命定之人”。

  原主病入膏肓,瞧着随时都可能断气,加之其容颜丑陋,又对太子心怀不轨, 选定他作为太子妃本就是一件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月色下,原深钿慢慢走着,他侧过头, 瞧见许灼睦的脸,今晚天亮得很, 虽瞧不清许灼睦面上的细小的毛孔,却能大致瞧见他完美的轮廓。

  原深钿抿紧双唇,心里有些打鼓。

  许灼睦转过头来,墨色眸子微微发亮。

  原深钿声音有些低,目光游离, 手心出汗,“你说你我之间不该有所隐瞒,我也只是好奇,倘若你不晓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口中的命定之人是什么意思,那就不晓得好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许灼睦,“我晓得。”

  此话一出,如天空一声惊雷,炸醒了原深钿。

  原深钿屏住呼吸,脚趾手指全都开始有酥酥麻麻的怪异感觉,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紧张。

  许灼睦道:“命定之人,是沧至皇室传承下来的东西,太子妃或是皇后,都只有天命注定的那一人。”

  原深钿站在原地,月色下,一张脸全是茫然。

  许灼睦摸上他的脸,柔声道:“我娶谁,自己做不得主。”

  原深钿呼吸一窒。

  许灼睦却道:“但我喜欢谁,自己做得了主。”

  原深钿下意识想别过脸去,却被许灼睦掰了回来,原深钿无可奈何,只好垂下眼眸。他深吸一口气,琢磨着许灼睦话里的意思。

  相府千金居然没骗人,太子妃看来真是内定的,只是内定的原因,着实令人迷惑。

  原主到底哪一点,符合“命定之人”的要求?

  原深钿闭上眼,他是个穿越人士,若说命定之人,那也是原主,而不是自己这个赝品,一时间,原深钿心里五味杂陈,是喜是忧,分不清。

  许灼睦拉起他的手,“在想什么?”

  缱绻夜色里,原深钿有些迷糊,他抬起眼,瞧见眼前人那笔挺的鼻梁,温柔的眉眼,一时有些恍惚,原深钿眯起眼,有些痴迷,又有些茫然。

  他道:“我为什么会是命定之人。”

  许灼睦笑了,“你信父皇母后胡诌?哪有什么命定之人,有的只是我喜欢你罢了。”

  “哦……”原深钿耷拉着肩膀,几秒后,猛然惊醒,他方才听见了什么,许灼睦那漂亮的薄唇吐出了什么话?

  原深钿呆呆抬眼,因为太过震惊,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更是长成一个圆形。

  他脸红了,与其说是太过羞涩,更不如说是他太激动了,心脏跳得厉害,全身上下都产生了一种想要欢呼雀跃的奇异感觉。

  许灼睦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他道:“我喜欢我的太子妃,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原深钿很敏锐,道:“因为我是太子妃吗?”

  许灼睦还是笑,“我喜欢你,所以你才会是我的太子妃。”

  原深钿被他绕来绕去,绕得有些头晕目眩,好半晌才想起正事,他还是没问明白,皇帝皇后为何选了自己。

  原深钿扯了扯许灼睦的袖子,“我不知我能不能这么好奇,可我这心里,实在是放不下,许灼睦,你告诉我,命定之人,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许灼睦盯了原深钿许久,才道:“我说过,我喜欢你。”

  原深钿和许灼睦,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原深钿想得太多,不敢一往直前,更不会像许灼睦这般有什么说什么,他被许灼睦大胆的“我喜欢”你宣言给惊到了,如同木头一般站在原地,许久没出声。

  原深钿甚至忘了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许灼睦等了一会儿,没见原深钿有反应,才笑了笑,他道:“反正你总会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也不算太早。”

  “你应当知道,沧至国的皇帝,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皇后。”

  原深钿点点头,他早就听说过这事,当时还很疑惑,皇家竟有这么多痴情种?

  许灼睦道:“你觉得我父皇母后,感情如何?”

  原深钿没料到许灼睦如此直接,一时有些无措。

  许灼睦却道:“放心说。”

  原深钿试探道:“瞧着是很和睦,但似乎……”

  他想起第一任太子妃的传言,又记起皇帝和慕夷窈之间的微妙火花,皇帝皇后,怕只是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原深钿怕伤了许灼睦的心,话只说到一半就没了,许灼睦神色淡淡,不为所动,仿佛在听着他人的故事一般。

  他道:“父皇母后不过是逢场作戏。”

  原深钿不敢说话。

  许灼睦又道:“从我记事起,他们就没有感情了。”

  原深钿看向许灼睦,他以为许灼睦眼里会有惆怅,有茫然,可借着月光瞧过去,许灼睦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他瞧向原深钿,“每一任皇后,都是皇帝的命定之人,我父皇和母后,貌合神离,当年却也是命定之人。”

  原深钿总觉得身上有些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许灼睦道:“当年的慕姓太子妃,不过是输在,她不是命定之人,上一任皇帝,更相信皇室流传下来的秘辛,相信上天为许家选的人,所以,皇后只能是我母后,不能是其他人。”

  原深钿弱弱道:“那命定之人是……”

  许灼睦注视原深钿许久,才道:“沧至的皇帝,只有命定之人,才能为他诞下皇子,其他人,无法未皇室开枝散叶。”

  “怎么可能……”原深钿脱口而出,可话说完后,他却又愣住了。

  慕姓太子妃的确没能留下孩子,但原深钿从未往玄学方面猜测,他只觉得,这位太子妃太过倒霉了些。

  至于沧至从前那些皇帝……

  原深钿眉头紧皱。

  许灼睦道:“你信吗?”

  原深钿知道自己是个穿越人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命定之人”,若二人相爱,那便是浪漫传奇,可若是不爱,却又像个诅咒。

  原深钿莫名有些惆怅。

  他张开嘴,有些倦怠了,他和许灼睦,到底是浪漫,还是诅咒?

  许灼睦倒是没什么特别想法,他扫了眼原深钿,突然开口道:“你信了?”

  原深钿抬头,“啊?”

  许灼睦道:“命定之人是祖辈传下来的话,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但是……”

  他短促地笑了声,“我却不信。”

  许灼睦道:“我母后,她其实也是不信的。”

  原深钿这下子,脑袋里的问号更多了。

  许灼睦不紧不慢道:“所谓命定之人,是沧至第二位皇后留下的告诫,一开始,继任的皇帝是不信这些鬼话的,只不过后来的妃子生不出皇子,而每一任皇后的孩子,却都能安安稳稳长大,不信的人,也开始信了。”

  原深钿眨眨眼,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头铁的想要破除这“传说”吗?

  许灼睦道:“金光所到之处,便是命定之人出现之处。”

  “颂宜皇后的话,自然不会让那么多人深信不疑,后头妃子无孕之事,也有人认为是巧合,命定之人的传说,能让历任皇帝坚信不疑,除了颂宜皇后留下的话,以及种种巧合,还有一件事。”

  原深钿听到金光二字,突然想起老母亲不久前提过的事,说有一晚将军府金光大盛,视为祥瑞之兆,后来,自己身体变好,刺杀之事,也翻了篇。

  难道?……原深钿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许灼睦,“每隔数十年,天会降异象,金光所指之处,便是皇室命定之人。”

  “颂宜皇后十八岁之日,将军府遍地金光,后头每一任皇后,也都曾遇见过金光异象,皇室坚信,金光所指之处,便是上天为沧至皇室指明的出路。”

  原深钿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按照老母亲所述时间段,这金光闪了没多久,自己就穿过来了。

  许灼睦沉默一阵,“沧至历任皇帝是信这传说的,但皇后,却少有信此话之人。”

  原深钿只知道许灼睦母亲不信。

  许灼睦道:“太后也是不信的。”

  “据太后说,她的母后,也不信这传说。”

  原深钿惊了,这意思是,被金光所覆盖的历任皇后,都觉得所谓的“命定之人”是鬼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们一致认为,老祖宗的叮嘱是假的?

  回去的路上,原深钿一直在思索,皇后们一致不信的原因是什么,直到被许灼睦抱上床,盖上被子的时候,原深钿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眨了眨眼睛。

  如果自己就是那什么劳什子“命定之人”,那许灼睦就是不得不娶自己咯?

  因为不娶,就绝了沧至的后?

  原深钿翻了个身,眉头皱得更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金光: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用处?不说了,这锅我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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