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钿觉得许灼睦像一个捕食者, 而自己就是“无处可逃”的猎物, 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往后挪, 挪动一会儿,撞到背后的床头, 他才意识到, 小小的屋子, 根本避无可避。

  他无法避免, 要与凶猛的捕食者, 共处一室。

  原深钿抬眼,没了从前的嚣张气焰。

  许灼睦倒是奇怪, 他什么都没干,眼前的人却一副惊恐的样儿, 似乎自己马上就要张牙舞爪, 将人拖过来, 一口吞了。

  许灼睦促狭地笑了笑。

  他瞧见原深钿脸色顿变, 像是难以喘息。

  许灼睦原本没有逗弄对方的意思, 但瞧原深钿这惊诧的模样,心里倒是有点痒痒了。许灼睦故意道:“怕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原深钿被他这话惊到了, 他下意识想要点头, 还好最后关头,按捺住了。原深钿眼神飘忽,急匆匆道:“时间不早了, 早点休息吧,我困了!”

  他飞速说完后,脑袋就要往被子里塞。

  许灼睦安静地瞧着原深钿躲到被子下,空气里一阵沉默。原深钿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尤为明显。

  原深钿紧闭双眼,平时倒头就睡,今天脑子却格外清醒,原深钿翻了个身,刚动一小会儿,就听见许灼睦低低的笑声。

  原深钿身子僵住,不敢动了。

  许灼睦道:“睡不着吗?”

  原深钿抿住双唇。

  许灼睦道:“要我陪你睡吗?”

  原深钿恍惚中记起,从前的日日夜夜,都是许灼睦在一旁陪自己看画册,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

  原深钿偷偷探出一双眼睛。

  许灼睦不冷不热瞧着他。

  原深钿想起许灼睦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一无所知,看自己表演的事儿,心里还是有些虚。他自顾自觉得,许灼睦此人,深不可测,不是自己能够拿捏的男人。

  许灼睦却道:“怎么了,太子妃可是嫌弃我了,不愿意让我触碰你?”

  原深钿连连摇头。

  许灼睦道:“是吗”

  他探出手,略微有些冰凉的手指,碰到原深钿光洁的脖子。原深钿不由打了个颤,许灼睦眯眼,手指在对方脖颈上流连,最终落到原深钿并不明显的喉结上。

  酥酥麻麻的,还带着丝丝凉意,原深钿哪里受得住,憋得脸都红了。

  许灼睦道:“你摸起来,确实很舒服。”

  原深钿再也不敢躲避了,他嘴里低低说道:“若是能让殿下愉悦,我便也开心了。”

  许灼睦挑眉道:“是吗,可我见你表情,似乎不太情愿呢。”

  原深钿赶紧挤出一个笑来,只是这笑太过尴尬,可谓笑不像笑,哭不像哭。

  许灼睦收回手,原深钿一时不习惯,竟还有些发愣。

  许灼睦道:“你若是讨厌我碰你,我往后可以不再碰你。”

  原深钿抬眼,许灼睦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居然严肃起来。

  原深钿不习惯这种严肃,也有些害怕这样的许灼睦。他张开嘴,觉得自己似乎有病,一会儿怕一会儿有期待,一会儿喊着不要,一会儿又盼着要。

  原深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子,怕不是真在“欲拒还迎”。

  许灼睦看着像是认真的。

  原深钿还在犹豫,他怕许灼睦又是故意逗弄自己,自己中招了,岂不是又要被看笑话?迟疑的功夫,许灼睦快要起身离开了,原深钿忙不迭道:“殿下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太子妃,太子妃还能拒绝太子的触碰?”

  许灼睦回头,看着原深钿。

  原深钿硬着头皮,正在想如何转移话题。

  许灼睦却笑了,“是吗”

  他坐下,伸出手去,指腹在原深钿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摩挲着,原深钿闭上眼,他感觉到,许灼睦的手指从脸颊处,逐渐移动到了耳廓,接着是耳垂,再接着……

  原深钿觉得时间突然变得极为漫长。

  许灼睦道:“喜欢吗?”

  原深钿嘴角溢出一句话,“喜欢……”

  他还能说什么呢?许灼睦认真的时候,原深钿是断然不敢抱怨和撒泼的,只有许灼睦懒散不介意的时候,原深钿才能撒气。

  不管真喜欢假喜欢,原深钿嘴里,只会吐出两个字,那就是“喜欢”。

  许灼睦这才满意。

  原深钿吁出一口气,许灼睦果然还是故意的,不过也好,有故意戏弄的心思,就代表着太子,没有真的动气。

  原深钿调整了下身子,舒舒服服靠着床,他有些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皮肤是很好,滑腻,摸上去特别顺手。

  原深钿自吹自擂了一番,还是觉得奇怪,太子真那么厉害,摸了一次,就能记住?

  原深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许灼睦的胳膊,许灼睦并不生气,原深钿见太子没有动怒的意思,胆子大了些,搓了搓手,抓住许灼睦的胳膊,他胡乱摸了一通,摸完后,除了许灼睦肌肉手感十分之好外,再也没其他想法了。

  许灼睦道:“喜欢?”

  原深钿没想到太子连这种事都要认真询问,只好道:“喜欢。”

  许灼睦果然对这回答很满意,他伸出手来,意思是你既然喜欢,那就给你再摸摸。

  原深钿眼角抽搐,没法子,只好又伸出手去。

  摸到最后,原深钿有气无力地戳着许灼睦结实的肌肉,“殿下身子真好,怎么练出来的,为什么我身上,只有肥肉。”

  许灼睦却道:“你的肥肉,我倒是挺喜欢的。”

  原深钿一阵尴尬,赶紧闭嘴。

  原深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原深钿洗漱完毕,等着吃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出胳膊,他抬起手,对着阳光,皮肤白得似乎要发光了。

  原深钿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肉,又摩挲了好几遍,引得一旁的婢女偷偷侧目。

  原深钿摸了半天,还是没能搞懂,这胳膊这腿,怎么就入了太子的眼?

  吃完饭后,原深钿开始学习琴棋书画了。虽然这些日子,他顾着吃吃喝喝,学艺没什么长进,但时不时,他也会想起来,作为一个太子妃,还是得有些雅好的。

  他选择了“画”。

  原深钿提着毛笔,脑海里想了半晌,落笔,先是两个圆,接着一根竖线,最后一个横线。

  他满意地放下笔,拿起纸张,自我欣赏。

  婢女好奇道:“这是什么?”

  原深钿莞尔一笑,“是殿下。”

  婢女噎住了,她看了看简陋无比的画像,难以想象,上面这个瞪着眼睛,憨憨傻傻的人,居然是太子。

  太子妃眼里的殿下,居然是这种形象?

  原深钿倒是很喜欢这幅画像,他还在右下角写了上了许灼睦的名字,让别人再也没法辩解,说画中人不是许灼睦。

  原深钿将纸张拿在手里,准备珍藏,他咯咯笑个不停。

  笑着笑着,原深钿突然顿住了。

  婢女道:“太子妃,你怎么了?”难不成老天有眼,看不下去太子妃如此恶搞太子了?

  原深钿“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脸皱成一团。

  婢女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糊涂到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她扯着嗓门,“太子妃快生了,快来人呐,把太子妃抬回屋去!”

  原深钿抓着画纸,纸张被他捏成一团。

  大夫和接生婆都来了。

  “使劲儿,使劲儿啊!”

  原深钿气喘吁吁,身上脸上脖子上,全都是汗。

  接生婆喊使劲儿,原深钿就憋红了脸,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使劲儿,只好捏住手里的画纸,想象着捏着的是许灼睦,顿时就有劲儿了。

  ……

  屋里吵吵嚷嚷,外头的人不敢动。

  原深钿觉得自己快要晕了,他没时间去想自己会不会难产,他只想着,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许灼睦呢……”

  接生婆还在喊着使劲儿,大夫们则是端来一碗一碗的药。

  接生婆擦汗,“怪了,我干了这么多年,接生过的孕男也很多,没见过这么久都生不出来的。”

  大夫们也很急,床上躺着的可是太子妃啊,这要是孩子没了,人也没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倒大霉了。

  奈何接生婆只会喊“使劲儿”,大夫端着药无所适从。

  许灼睦推门而入,原深钿额头上全是汗,手指还攥着皱巴巴的纸。

  他人倒是很清醒,嘴和脸虽然发白,但身子没有大出血,也没其他问题。

  原深钿除了“生不出来”,一切都安好。

  许灼睦走过去,还没蹲下,原深钿就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狠狠地掐住。

  接生婆惊喜道:“太子妃还有力气掐人,是好事啊!”

  她本以为太子妃不行了,自己这接生婆也要没了,没想到太子妃还有力气掐人,再一看,太子的手都被太子妃掐红了。

  许灼睦道:“我在呢。”

  原深钿又掐重了几分,确定许灼睦真在后,才拧紧脖子,开始使劲儿。

  接生婆赶紧蹲下。

  “使……”劲儿两个字还没出来,接生婆眼睛就亮了,她瞧见孩子露出来了!

  ……

  原深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记得,只要掐着许灼睦的手,自己就特别有劲儿。

  直到孩子“哇哇哇”的啼哭声响彻耳边,原深钿才晓得,他没死,不仅没死,还生出了个大胖娃子。

  接生婆抱起孩子,暗道这孩子可真胖啊。她偷偷瞧了眼太子妃,见太子妃还抓着太子的手,不由感概。

  这太子妃可真是个奇人,一开始死活生不出来,太子一进屋,他就立刻顺畅了。

  接生婆赶紧把孩子给太子妃看。

  原深钿瞧了一眼刚出生丑巴巴的小孩儿,还有些恍惚,“我生的?我居然能生孩子?”

  接生婆和大夫们假装听不见。

  许灼睦道:“你生的,我和你的孩子。”

  原深钿很是激动,握住许灼睦的手,他盯着孩子看了很久,眼睛都亮了,“很胖,很好,不错……”

  原深钿翻来覆去几个字重复,旁人都以为他傻了。

  许灼睦握住原深钿的手,起身接过孩子,送到原深钿身边。

  原深钿探出头去,孩子哇哇哇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8 20:46:27~2020-05-09 20:3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夜的宝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