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照宁按住原深钿胡乱挥舞的胳膊, 将人桎梏在原地。他瞧见原深钿急得整张脸都红了, 眼角更是因为疼痛,溢出泪珠。

  萧照宁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觉,又麻又痒, 刺激着他的心。他掳过许多美人, 那些美人嘴上说着厌恶自己,身体却很诚实,欲拒还迎的把式,他萧照宁见多了。

  见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但眼前这个人, 带给了他新鲜感。萧照宁按住原深钿, 道:“你还是第一个如此讨厌我的人。”

  原深钿暗骂,你要是没有主角光环, 讨厌你的人早就排成队了,那些被你迷惑的美人, 只是被主角光环亮瞎了眼。

  萧照宁道:“若是直接把你办了,让太子杀了你, 倒是有些浪费。”

  原深钿往外看,想着法子逃跑。

  萧照宁自顾自道:“物尽所用,玩一次远远不够, 今日在船上,我玩你一次,让外头听见动静,然后再将你带回去, 日日夜夜玩你,等到我腻味了,再将你丢给许灼睦。”

  萧照宁似乎想起什么,嘴角浮出一股怪异的笑,他眯起眼,“我真的十分好奇许灼睦的表情,他就算不喜欢你,也容不得你被别人染指吧,毕竟,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他。”

  “你说我要不要等你把我的孩子生出来,再将你送回去呢。”

  萧照宁越说越离谱,原深钿更是腹中难受,喉咙也难受。

  萧照宁颇有兴趣地瞧着被自己按住的人,他那些美人们,被自己言语戏弄,均是一边骂一边红了脸,过不了几日,就主动投怀送抱。

  萧照宁当然是更喜欢这些主动的美人,原深钿这样说不动的臭石头,是萧照宁最讨厌的一类。

  在他看来,原深钿就是不知好歹。

  萧照宁冷艳看着他,眸中颜色越来越深,他厌恶这种不知好歹,但同样也是这种不知好歹,激发了他的胜负心。

  一个早就不干净的东西,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萧照宁想要弄碎他,让他跪在自己脚下求饶,他看到原深钿痛苦,心里就愈发解气,愈发快乐。

  萧照宁兴奋得眼角泛红。

  原深钿觉得这人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都不好说。

  萧照宁也觉得自己脑袋有些热了,起初,他只是想用这人交换沈合音的消息,当然,倘若能给许灼睦带顶绿帽子,让他颜面无光那就更好了。

  但现在,萧照宁觉得自己心底泛出了邪恶的念头,他想毁灭眼前这个男人,让他痛苦够后,再将他杀了,把他的尸体送到许灼睦面前。

  一时间,萧照宁被自己的突然冒出的念头惊到了。

  他定定地看着原深钿,原深钿也看着他。萧照宁浓眉拧紧,他行走江湖多年,行事不羁,手上沾的鲜血不少,但这些人,都是他觉得,该杀的。

  “你……该死吗?”萧照宁问道。

  原深钿心里怒骂,你才该死,但他知道,此时此刻,激怒一个红了眼头脑不清醒的人,绝对是自找死路。

  原深钿只好忍着恶心道:“这是至城,别人的地盘,你若是花费时间,在这里对我做那种事,就有可能失去跑路的最佳时期,你要为了我这样一个脏东西,让自己陷入困境吗?”

  萧照宁看着他,“那倒也是。”

  原深钿长得不错,脾气虽让人厌恶,但也算别有一番滋味。萧照宁的确想看他哭,看他求饶,更想让许灼睦在世人面前丢面子……

  但,萧照宁也没忘记,自己主要目的,是找到沈合音,那个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家伙。

  原深钿又道:“你伤还没好吧。”

  萧照宁面色顿变,这些日子,自己好像被霉运缠上了一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他闻言,扫了一眼原深钿:“我就算受了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原深钿道:“你受了伤,若是在这里对我花费很多力气,费完力后,还要拎着我走,你顾不上吧,要是因为我,你被人捉住……”

  原深钿话还没说完,萧照宁就受不了了,“闭嘴!”

  原深钿恰到好处地闭了嘴,他知道,要是继续刺激萧照宁,对方可能会丧失理智,不管不顾。

  现在的原深钿,不得不低头。他突然想到,要是许灼睦在这里,自己躲在许灼睦的羽翼下,就能壮着胆子,冲萧照宁挑衅微笑,刻意挖苦了。

  原深钿眉角一抽,这难道就叫做“妻仗夫势”?

  萧照宁似乎被说动了,按在原深钿脚上的手收了回来,收回后,萧照宁还颇为嫌弃地掏出一个小帕子,擦了擦手。

  原深钿心下恶心,觉得自己若是能逃离魔爪,也要去浴桶里,把自己的小腿好好搓一搓。

  萧照宁道:“虽然在这里把你办了,会让我有危险,但不代表我就放过了你,你不用出声,也不用做什么,只要世人知道,当今太子妃,被我这样一个江湖贼人掳走几日,你就算清白,也没用了。”

  原深钿神色顿变。

  萧照宁道:“我在江湖上名声在外,带走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他们会觉得被我带走的你,遭遇了些什么呢?”

  见原深钿脸色越来越难看,萧照宁又道:“许灼睦会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他信你?”

  原深钿还真没这个信心,他心里清楚,许灼睦对自己没感情,甚至还有点记仇。

  但现在,原深钿觉得自己不能被萧照宁洗脑,还没被萧照宁搞死,就被自个儿的胡思乱想吓死了。原深钿深吸一口气,默念许灼睦特别喜欢我,喜欢到我就算绿了他,也能大度原谅。

  不仅原谅,甚至还帮着养孩子。

  原深钿反复在心里念叨着,念叨得脸都红了,他觉得自己对不住许灼睦,让他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冤大头。

  但……原深钿吁出一口气,不停暗示自己,居然产生了效果,他真有一点相信,许灼睦变成了无条件原谅自己,痴情无比,被绿也淡然的恋爱脑了。

  萧照宁自然不晓得原深钿心中所想,他起身,将人一把揽起,拽到身边。萧照宁的手碰到原深钿腰肢的瞬间,原深钿面如菜色,他全身都不舒服,粘腻恶心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

  原深钿这时候才发现,许灼睦比起萧照宁来,要好上数十倍。至少许灼睦的身体接触,没给自己带来莫名恶心的感觉,原深钿默默想着,一定是因为许灼睦身上有好闻的清香,所以自己才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原深钿绝望地闭上眼,捏紧衣角。船突然晃了晃,萧照宁“咦”了一声,却见外头冲进来两个人。

  原深钿茫然睁眼,粉衣婢女和黄衣婢女站在船头,美目瞪视着萧照宁。

  原深钿惊了,他朝外看去,船离岸边很远,婢女衣服也没湿,段不可能是游过来的,加上湖上也没其他船划过来,那么……

  原深钿看着两位婢女姐姐,惊出一声冷汗。

  难道她俩是隐藏的高手?

  婢女一前一后冲萧照宁而去,萧照宁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他本是在寻找沈合音,却恰巧瞧见原深钿,原深钿身边没有侍卫,只有两个弱不禁风的婢女。

  萧照宁心下一动,突发奇想。

  但现在,事情似乎变得麻烦了。两位婢女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却也拳拳到肉。萧照宁武功极高,原本以一敌二不是问题,但奈何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加之那两个女人功夫蛮横,互相协作,萧照宁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

  粉衣婢女急忙将原深钿带到身边,萧照宁见状不妙,也跟过去。

  原深钿吓得提醒,“这人奸诈,会用毒!”

  粉衣婢女额头出汗,她武功不错,但比起萧照宁来还是差上许多,另一个女子缠住萧照宁的时候,粉衣婢女赶紧拎着原深钿,脚踩水面,轻功飞了几十米。

  原深钿不由感慨,好臂力!

  岸上的人吵吵嚷嚷,原深钿目光瞧过去,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婢女道:“突然来了一拨江湖贼人,在街上闹事,伤了不少人。”

  原深钿心下大惊,大白天的,敢在天子脚下伤人,这些江湖人士是想找死?

  婢女又道:“我先把你送回……”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啊”了一声,身子一晃。原深钿直愣愣地看着粉衣婢女倒下去,裙子上满上血迹。

  原深钿呆呆地站在原地,瞧见萧照宁一身带着一声冷气走来。粉衣婢女嘴角溢出血,她万万没想到,萧照宁一记毒刀,直冲她背部。

  原深钿双手哆嗦,里的主角攻,虽浪荡,却从未真的玷污过任何人,只限于言语调.戏,虽在江湖人人喊打,但却也保留底线,未曾滥杀无辜。

  可现在……

  原深钿慌了,所以,作者为了让沈合音和主角攻能在一起,刻意美化了萧照宁?

  萧照宁伤了沈合音,又想取粉衣婢女性命,和里那个虽风流,却有原则,可以被洗白的人,再也对不上了。

  萧照宁看也不看在地上痛苦捂着肚子的粉衣婢女,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原深钿。

  “倒要感谢她把你带到这地方了。”

  原深钿四下看去,才发现这是一片小林子,离城中心很远。

  萧照宁道:“没人听得到你的叫声了,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原深钿警惕地看着他。

  萧照宁又道:“但同样,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说罢,他快速向前,原深钿转身想逃,却被萧照宁一把拉过来,萧照宁粗鲁地想去撕开原深钿的衣服,原深钿又气又怕,他打又打不过,只能嘴里胡说。

  “你身为江湖人士,做这种事,也不嫌丢人!”

  萧照宁:“我本在江湖上就人人喊打。”

  原深钿又道:“你碰我不觉得恶心?”萧照宁不喜欢自己,他就是想恶心许灼睦。

  萧照宁道:“我碰你自然觉得恶心,但我瞧你痛苦,再想想许灼睦的脸色,我就觉得,这点恶心,算不得什么。”

  原深钿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婢女,心里更是难受。

  萧照宁想起了什么,竟将原深钿带到婢女面前,他道:“让她好好瞧着,我对你做了些什么。”

  原深钿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主角攻这心,也太脏了吧!

  ……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原深钿本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嫁给许灼睦的事实,甚至和许灼睦睡了,自己应当不是对贞操特别看中的人。

  但现在,他发现,事实完全不是这样的!

  他一点都不想被萧照宁碰,他瞧见萧照宁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只想撕烂对方的脸。

  原深钿心里越来越绝望,此时此刻,他突然觉得,在太子府安安静静待着,做一条张嘴等吃的咸鱼,是莫大的幸福了。

  萧照宁道:“我会让你永远记得这一天的。”

  原深钿恨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若是他会武功,第一时间就废了萧照宁身为男人该有的东西,造福人类,挽救后头被他伤害的倒霉工具人们。

  萧照宁又道:“想让我轻点吗?求我。”

  原深钿抱着士可杀不可辱的决心,眼睛一闭,心一横,宁愿死,都不能对这种人低头。

  萧照宁又道:“求我也没用。”

  原深钿已经将萧照宁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个遍。

  萧照宁低头……

  原深钿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他不敢去想接下来的事。

  “噗——”萧照宁架着原深钿脖子的手突然抖动,原深钿脖颈下没了支撑,整个人向后倒去。

  完蛋,后脑勺要出血了。原深钿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倒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鼻尖清香袭来,原深钿还没抬头看,就道:“殿下!”

  许灼睦将他抱在怀里,瞧着前方站不稳的萧照宁。

  萧照宁两次伤都没好,又受了许灼睦一击,捂着胸口,眼里冒火。

  萧照宁目光落在许灼睦和原深钿脸上,突然笑了。

  他道:“太子,你猜,你的太子妃跟我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原深钿,甚至还舔了舔嘴唇,那样子仿佛在说,太子,你已经绿云照顶了。

  许灼睦根本不和他废话,一记杀招打去,萧照宁飞了好大力气,却没能完全躲过,他吐出一口血,见原深钿靠在许灼睦怀里,萧照宁更是道:“哈哈哈,你以为你装聋作哑,事情就没法生了吗,我要出去,昭告全天下,你的太子妃,是我的人了,他身上每个角落我都看过了。”

  许灼睦来得及时,原深钿自然清清白白,只属于过许灼睦一个人。

  原深钿万万没想到萧照宁如此无耻,假的说的跟真的一样,他急着反驳,忙骂道:“你胡说什么,我被你困住才一会儿,这点时间,你能对我做什么,你有那么快?”

  萧照宁猛然一愣,他低头瞧了瞧某个部位。

  快?

  原深钿顾不上许多,道:“殿下,别听他胡说,我只属于殿下,殿下晚上可以回去检查!”

  忙着撇清自己的原深钿,张口即来,殊不知自己这些话,在许灼睦耳中,别有一番深意。

  许灼睦道:“不急,晚上我自然会好好检查的。”

  原深钿这才放下心来,又往许灼睦身上靠近许多。许灼睦武功高强,萧照宁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逮着,外头却突然窜进来一群人。

  浩浩荡荡,足足有一百余人。

  原深钿一眼看出,这就是粉衣婢女口中,在至城闹事的那群江湖人。

  为首的人将萧照宁带走,剩余几十人冲许灼睦而去。许灼睦一边要护着原深钿,一边又要对付那群人,一时间分.身乏术。

  好在最后,太子府的侍卫也来了,粉衣婢女被带走疗伤,那作乱的江湖人士见状不妙,也退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撤退不及时,被太子府的人捉拿住了。

  原深钿虚弱地靠在许灼睦身上,他也顾不上外人目光了。反正都是造过孩子的关系了,原深钿心想,我贴着许灼睦,天经地义。

  被萧照宁按住的时候,原深钿光顾着恶心,倒没来得及害怕,但脱身后,后劲儿有些足。原深钿双腿吓得发软,整个人挂在许灼睦身上,他更想把脸埋进许灼睦胸口,好好睡一觉。

  许灼睦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原深钿的背,原深钿绷紧的神经逐渐放松,他眼角还有泪光,忍不住抬头看着太子。

  原深钿想说,多谢殿下相救,但又觉得,自己被带走,给太子添了麻烦,就外头那些人风言风语传话的态势,就算太子头上没帽子,估计也得被外人强行带上了。

  原深钿垂下眼,心情有些低落。

  许灼睦将原深钿送到侍卫手里,原深钿眼巴巴瞧着他。原深钿不想撒手,他怕萧照宁这个变态卷土重来,原深钿左想右想,觉得许灼睦是在场最靠谱的人。他武功高强,又是尊贵的太子,最重要的是,他肯定不愿意带绿帽子。

  不愿意带绿帽子,所以肯定会好好保护他原深钿的。

  原深钿越想越对,于是眼神越发眷恋起来,他舍不得离开许灼睦的庇护,只有许灼睦才能给他安全感。

  在旁人看来,这就叫作夫夫情深,小别一会儿似新婚。

  原深钿想腆着脸皮,跟在许灼睦身后,许灼睦却道:“我有事要处理,你先跟他们走。”

  原深钿还想说些什么,但瞧见被抬走的粉衣婢女,顿时闭了嘴。一百号人在皇城脚下闹事,许灼睦不可能不理,他跑过来救自己,都有可能错过了最佳追击时间。

  原深钿觉得自己已经拖了后腿,不能再抱住许灼睦的大腿,让他无法前行,只好点点头,目光坚定,“你去吧。”

  他这一副诀别的模样,倒让边上侍卫看呆了。侍卫们面面相觑,唇语交谈,不由感慨,殿下和太子妃,感情真好。

  ……

  原深钿跟着人群回府,路上遇见面色惨白的相府千金。相府千金道:“听说有江湖人闹事,是不是上次那个想带走我的?”

  原深钿看他一眼。

  相府千金压低声音道:“你被他抓走了,他是不是对你……”

  原深钿怕相府千金这张嘴出去胡说八道,“殿下及时赶到,将贼人赶走了。”

  相府千金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也是,殿下肯定不想让你污了他名声。”

  原深钿道:“你在说些什么,明明是殿下人好心好,怕我受苦。”

  相府千金不以为然,“殿下若真有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养着那姓沈的,对了,那姓沈的不也是江湖人士,他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原深钿这才想起,事情的起初,是萧照宁想找到沈合音。原深钿皱眉,沈合音现在到底在哪,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虽说按照原著情节,他和主角攻两情相悦,主角攻只伤他心,却不会伤他身,但……原深钿想起主角攻的真面目,真怕强取豪夺的戏码,轮到沈合音体验。

  他托腮想着,身边却走来一个人。那人丰神俊朗,一袭青衣。

  “原深钿。”

  声音十分温柔,就如同小溪里冰凉的水流一般。

  原深钿抬眼,相府千金介绍道,这位是她新认识的公子。

  原深钿了然,原来是相府千金的新欢啊,他扫了眼这位“新欢”,样貌十分之好,气场也足够强,应当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的确配得上丞相家的女儿。

  这般想着,原深钿抬腿就要走。

  身后那人却突然开口道:“许久不见,你就这样走了?”

  原深钿脚步一顿。

  相府千金在一旁道:“你们早已相识?”

  男子笑道:“原公子,骁猛大将军独子。我曾有幸与原公子对坐饮茶。”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原公子,这么快,你就忘记我了?”

  他这一句话,带着点幽怨,原深钿回头,发现对方神色莫名,明明满是笑意的脸上,却似乎覆盖着一层冰霜。

  那人走近,压低声音道:“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太子妃。”

  相府千金好奇地探过头来。

  男人却凑近原深钿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是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原深钿一脸茫然,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和陌生人靠这么近,实在是不舒服。

  男子目光晦暗,道:“你果真对太子动真心了?”

  原深钿更加迷糊了,那边相府千金还在竖起耳朵偷听,奈何她这位新欢似乎铁了心要边缘化丞相千金,早就将原深钿逼到角落里。

  相府千金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男子故意压低声音,却偏偏能让原深钿听得更清楚。

  “你身上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只能站在我这边。”男子道,“你和太子,永远都没可能。”

  原深钿第一想法居然是,你知不知道我是穿越者?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打量着这个男人。男人不像是在说谎,他和原主应当有些特别关系,原深钿想了想,折中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男子突然就笑了,“以后再说?你对我突然就这么冷淡了,我可记得……”

  原深钿紧张地听着。

  男子看着他,嗤笑一声,“你现在这样子,倒好像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是个无辜之人。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吗?”

  原深钿越听越心惊,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此人和原主关系不一般。原深钿心里打鼓,总不至于原主吧对方当偶像崇拜吧,那只能……

  原深钿想起恶俗情节,脑海里补足了一段又一段剧情。

  男子一锤定音,“你曾扒着我不放,说要我碰你,现在却又真心实意,想要和太子好?”

  “……”原深钿绝望了,原主不仅给自己留了一口锅,甚至锅底下烧着的火也没灭掉。

  男子道:“你再好好想想。”

  原深钿不敢“好想”,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那就是原主在自己来之前,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

  若早就被别人给……

  原深钿觉得,许灼睦头上的颜色,有些危险了。

  两个人站在原地,你不动我不动,气氛很是紧张。原深钿深吸一口气,想走,男子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不放。

  相府千金瞪大眼睛,捂住心口,不会吧,这水性杨花的男人,抢了自己旧爱太子不说,连新欢也不愿意给我?

  她刚想出来职责原深钿对太子不忠,却见身边落下一片阴影。

  相府千金抬眼,吓得噤声。

  那边原深钿被男子挡住,只留下一双手,落在许灼睦眼里。原深钿的手被陌生男子紧紧握住,而那男子,离他很近,从远处看过去,就像亲密无间的二人。

  偏偏他俩又在角落里,此情此景,更显得有些奇妙。

  如同话本里的“偷情”场面一般。

  相府千金忙垂下眼,解释道:“我只是路过的。”

  她生怕许灼睦以为自己在给那不雅的二人放风。

  原深钿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歪了下脑袋,终于穿过陌生男子,瞧见了站在不远处,周身冰冷的许灼睦。

  原深钿:“……”

  不知为何,他突然没底气了。

  萧照宁不可能那么“快”,但眼前这个人,原深钿还真不知道,他和原主到哪个地步了。

  时间仿佛凝滞一般,阳光撒到树叶上,又从树叶缝隙里钻进地面,阴影和亮光交融,树影绰约,虫鸣一阵接着一阵。

  许灼睦低声道:“这是我的人。”

  男子这才回头,他瞧了眼许灼睦,握住原深钿的手却更紧了些。

  原深钿愣了半晌 ,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他自然要表态。于是原深钿使劲儿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是无用功。

  男子压低声音道:“你若是乱动,我就告诉太子,你我之前的事。”

  原深钿立刻就没了动静。

  可这一幕,在旁人眼里,却像被捉到的小情侣,一开始不愿意承认,后来却只能羞涩垂眸一般。相府千金目光落在二人牵着的手里,嘴巴张开,再也合不拢。

  许灼睦倒是没什么表情。

  相府千金偷看太子脸色,不知为何,她很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越发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原深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身边是不怀好意的陌生男子,对面又是自己名义上的相公。原深钿僵在原地,暗道完了,自己的“罪”又多了一条。

  许灼睦倒是没说话。

  但他越不出生,原深钿就越紧张,他手心出汗。身边的陌生男子笑了,“你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没变。”

  原深钿不想探讨原主的过往,他被唬住几分钟后,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自己为什么要害怕身边这个人,自己已经和许灼睦有夫夫之实了,原主清不清白,谁能去验?原深钿顿时冒起一股勇气,只要自己不承认,就行了。

  陌生男子笑容越来越大,眼角的余光看向许灼睦之时,也带着一丝得意和痛快。

  许灼睦终于等不下去了,大步向前,想要将人揪出来。原深钿刚下定决心,不管不顾死命甩手,陌生男子一时不查,竟然原深钿这个身形瘦弱的得逞了。

  原深钿甩开手后,跟个猴子似的朝许灼睦窜过去。

  许灼睦目光与原深钿对上,原深钿咧开嘴,想要扑进许灼睦怀里。他要表忠心,表示自己眼里只有许灼睦,和边上那人毫无瓜葛。

  许灼睦瞧着扑过来的原深钿,有一瞬间的愣怔。

  原深钿伸出手,扑了一半,却发现对面的人面上并无笑容,瞬间,一盆冷水从头上灌下来,原深钿脚步顿住,他犹豫了。

  许灼睦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虚伪?

  原深钿小心翼翼地缩回手,步子怎么都挪不动,就这么站在原地。

  相府千金不合时宜道:“他傻了?”

  原深钿觉得自己的确是傻了,他和许灼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夫,自己居然恬不知耻地想要扑过去。原深钿看向许灼睦,手无措地放到身侧。

  许灼睦面上却突然染了一分笑意,他伸手将原深钿拉到自己怀里,瞧也没瞧另一头站着的男子。

  原深钿小心翼翼道:“我和他只是偶遇……”

  原深钿很没底气,他虽是清白的,但原主那边却不好说。占了原主的身份和身子,原深钿自然得把原主留下的烂摊子背下。

  他真怕许灼睦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自己。

  青衣男子直直瞧着许灼睦和原深钿,片刻后,男人嗤笑几声。

  许灼睦扫了他一眼。

  男人开口道:“这位太子妃,就是几个月前,在宴会上,行刺殿下的那位吧。”

  原深钿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男人居然提那事。

  他紧紧贴着许灼睦,期盼许灼睦能沉住气,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不管什么惩罚,原深钿觉得自己都可以含泪承受。

  许灼睦神色淡淡,好似被行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个毫不相关之人。

  他道:“我的人,不需要你管。”

  青衣男子目光落到原深钿身上,原深钿耳边还回荡着许灼睦的话,见状忙不迭摆出一副“我是他的人”的姿态,又贴近许灼睦几分。

  青衣男子眸色一深。

  相府千金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觉得情况不对,她试探地挪出脚,见三人都未注意到自己,像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没了外人围观,原深钿轻松许多,他垂下头,摆出小鸟依人的姿势。

  “殿下,我们回去吧。”

  原深钿用尽全身力气,憋出他认为最温柔如水的声音。

  许灼睦低头瞧他。

  原深钿抓紧机会,可怜巴巴道:“这个人奇奇怪怪的,我瞧着很是害怕,殿下,带我回去吧。”

  青衣男子听见这话,心下冷笑,离开之时,男人意味深长地将原深钿全身扫了个遍,似乎在告诉许灼睦,你怀里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宝贝。

  原深钿恨不得将这阴阳怪气的家伙撕碎。

  等到青衣男子彻底没了影儿,许灼睦才道:“你从前对着我,胆子很大,今日怎的就说害怕了呢?”

  原深钿当然不敢说实话。

  他想了想,厚着脸皮奉承道:“因为殿下心善人又好,对着殿下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溪水洗过一般,浑身舒畅,所以一时间,胆子便也大了些。”

  原深钿张口即来,抬眼却瞧见许灼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原深钿哽了一下,低声补充道:“我一直都很敬重殿下,自然不敢做那胆大妄为之事……”

  原深钿声音越来越低,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十分不可信。

  许灼睦等他说完,才慢慢道:“你当着我的面,就可忘记从前做过的事,说什么敬畏我,说什么胆子大是因为我好?你是觉得,我不会生你的气?”

  原深钿舌头打结,多说多错,他只能乖乖闭嘴。

  许灼睦凑近原深钿耳朵,“你觉得,你做出刺杀太子之事,却还活得好好的,是因为什么?”

  原深钿不敢说是因为世界不需要逻辑,他迟疑道:“因为陛下和殿下,都宽宏大量?”

  许灼睦眯起眼睛,“不,因为你是原深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