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深钿脱口而出的话,实在奇怪。

  许灼睦略带笑意的目光停留在原深钿脸上,若是以往,原深钿早该胡思乱想了,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我要给男人生孩子”的声音在回荡,原深钿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思考其他事儿了。

  许灼睦并未回答。

  原深钿嘴唇干涩,倘若自己只是个生育工具,生完就被踹,实在有些悲催。可……被踹有两种情况,一是被冷落,有名无实,被其他人欺负,二是,直接被赶出府。

  原深钿紧张地手指蜷缩,若是完成生娃使命,没了利用价值,被休离府,外头瞧着丢人又可怜 ,但其实,对于原深钿而言,是莫大的好事。

  原深钿眼睛猛然一亮,不由点了点头。

  许灼睦将一切看在眼里,道:“你生完孩子,不就晓得了?”

  原深钿下意识地往自己肚子瞧去,脑海里又想起昨晚的一切,他双腿紧张并拢。

  “你觉你有了吗?”许灼睦突然开口道。

  这话题太过刺激,原深钿倒吸一口气,挤了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许灼睦等了片刻,见原深钿垂眼不作声,才道:“看来明晚,你我还要……”

  原深钿吓得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他可真是太惨了,一夜洞房不够 ,还得天天入洞房?

  原深钿不想肚子里多个娃,盼着许灼睦人设不够丰满,不能一发中的。但现在这情况,若不一发就有戏,许灼睦就要夜夜来播种了,光是想想,就渗人。

  原深钿下意识扶住自己的腰。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是真的柔弱无骨了。

  许灼睦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原深钿哪敢说个不字,只能道:“殿下宠爱我,我自然十分快乐。”

  硬着头皮说着违心的话,原深钿欲哭无泪,他瞧向太子,太子面色良好,神情没多大变化。原深钿疑惑了,许灼睦这人,到底有多厉害,才能对着自己的仇人,面不改色做着夫妻间该做的事?

  一般来说,面对厌恶的人,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亲密接触,也会带着一丝丝报复心理。但原深钿似乎从未在许灼睦身上,感受到他应该有的暴戾之感。

  原深钿迷糊了,是许灼睦演技太好,还是自己太迟钝了?说罢,原深钿又瞧向太子,许灼睦冲他一笑。

  原深钿赶紧坐直身子。

  许灼睦道:“你之前做的事,我都记得。”

  原深钿身子绷得更直了。

  许灼睦抬眼,喝了口茶,等到原深钿开始坐立不安之时,才慢悠悠道:“但你现在是我的太子妃,一日夫妻百日恩。”

  原深钿赶紧点头,就盼着太子说,床头恩情是良药,往日愁怨全忘掉。

  可惜,许灼睦只说了一句,“但你想要我的命,又继续骗我,我给了你坦白的机会,你却始终不愿悔改,这些事,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抹去的。”

  原深钿顿时泄了气,可怜巴巴地瞧着许灼睦。

  许灼睦又道:“往后你住在太子府,言行举止,我都瞧着,你若是再犯错,我可不会像从前那般好说话。”

  许灼睦目光凛冽,吓得原深钿脖子瑟缩。他道:“从前你是客人,我不好对你做什么,现在你是我的太子妃,犯了错,我可要好好教训你。”

  “教训”两个字,像春雷一般在原深钿耳边响彻。原深钿忍不住想让许灼睦给个提示,这教训,具体是什么样的?

  家法处置?板子伺候?那板子上有没有尖刺?

  他张着嘴,张了半天,却还是不敢问。

  许灼睦道:“我给你的教训,你必然会铭记于心,不能忘记。”

  原深钿被这话惊到了,许灼睦不像在开玩笑,一时间原深钿冷汗涔涔,到底是什么样的教训,才能深入人心,难以忘怀?

  他瞧着许灼睦,许灼睦却对他笑了笑。

  原深钿心中慌乱,就怕哪里惹了太子,这一日,他吃饭的时候,主动给太子夹菜,许灼睦饭后去园子里散步,原深钿争着去撑伞,却被许灼睦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许灼睦道:“倒也不必在这些小事上表现。”

  原深钿很有求知欲地看向许灼睦,希望他透露下“大事”具体是什么。

  许灼睦道:“晚上的时候,你莫要惹着我就行。”

  原深钿一时间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等许灼睦离开后,原深钿揣着下巴想了半晌,才自顾自点头。

  到了夜里,原深钿早就换好衣服,许灼睦一进去,原深钿就像没骨头一样滑了过去。

  许灼睦这些日子不需要办事,可以早些歇息,原深钿主动给许灼睦宽衣解带,还贴心地把人领到床边上。

  原深钿先行跳进了被窝,他闭上双眼,做好心理准备了。

  原深钿想起老母亲的教诲,可以让男人不快活,但绝对不能让男人在床上不快活,原深钿觉得,许灼睦白天说的,晚上别惹我,一定是在睡觉的时候,不能惹事。

  原深钿心道,我现在是壮士了,为了美好的未来,必须要牺牲自己。今晚,我绝对要好好配合,太子说一,我不说二,太子想让我躺着睡,我绝不趴着睡。

  身边一沉,许灼睦躺了进来。

  原深钿见许灼睦没什么动作,心道该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于是他往边上凑了凑,手指碰到了许灼睦的胳膊。

  夏日的丝绸被子,很薄也很凉。

  原深钿侧过脸,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漂亮,最柔弱的笑容。

  他白日想了许多,生娃这件事虽然难以接受,但早不生晚也要生,若是一直不生,倒有可能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无法保证生活质量。

  原深钿深吸一口气,主动贴过去。许灼睦瞧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原深钿觉得自己表现尚佳,他下定决心的时候,顺便想了想,自己配合许灼睦该做些什么举动。

  昨晚,自己跟一条死鱼一样,没什么反应,后半夜更是倒头就睡,许灼睦若是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今晚,自己绝对会好好配合,绝不惹事。

  原深钿抿唇笑了,笑了一半的时候,他又觉得这笑容没有缱绻暧昧之意,于是他咬了咬嘴唇,试图做个羞涩又期待的样子。

  许灼睦皱眉看着他。

  原深钿期待抬眼,却被许灼睦这“活见鬼”的表情给立刻打了回去。

  原深钿瞬间收回笑容,他道:“殿下,你今晚……”

  难道不为生孩子而努力了吗?

  原深钿心痛,早点怀,早点解脱啊,若是一直不怀,岂不是日日夜夜都要配合许灼睦,万一十几天都没能怀上,那不是十几晚都不能睡个好觉了?

  想到这里,原深钿就心塞。

  许灼睦道:“你不累吗?”

  原深钿自然不累,为了早些解脱,这点苦算什么。他疑惑地瞧着许灼睦,难道许灼睦累了?年纪轻轻,瞧着也很强壮,居然这么虚?

  许灼睦道:“早些休息吧。”

  原深钿冷不防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没其他想法,就是觉得丢人。

  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心道许灼睦果然还是记仇,除了第一晚不得不履行职责,其他时候都不愿意碰自己。

  看来许灼睦的“表里不一”能力,还是不行,原深钿暗暗想着,觉得自己更厉害,毕竟他都能克服恐惧,为了未来,主动献身了。

  ……

  原深钿又是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许灼睦正在一旁瞧他。

  原深钿打起十万分精神,立志做个好太子妃,大早上的,就给许灼睦送上八颗白花花的牙齿,美其名曰“爽朗”的笑容。

  许灼睦瞧着咧开嘴,笑得僵硬的原深钿,没说话。

  太子新婚,皇帝虽好心让少做点事,但许灼睦不可能一直无所事事,吃完晨食后,许灼睦就去屋子里处理事务了。

  原深钿很想去研磨,红袖添香,但可惜,许灼睦的手下拦住了他。

  原深钿尴尬想到,他和太子,这夫妻间的隔阂有点大。走在路上,原深钿抬头望天,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但很快,他又恢复过来,更是让婢女从外头请大夫回来。原深钿颇为紧张地等待着,他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一次就怀上。

  等待的功夫,外头有人进来,说是别家的贵女来个新婚太子妃送礼了。

  原深钿好奇道:“哪家的贵女呀?”

  ……

  相府千金穿得跟朵花儿一样,笑得也跟花儿一般,自认优雅走进屋子的时候,甜甜的“太子妃”刚出口,下一秒,她就仿佛吞了狗屎一般,僵立在原地。

  原深钿“心疼”地瞧着她。

  相府千金脸色白一阵黑一阵,嘴角抽搐,好半天她才说,“怪了,难不成太子把你养在家里?太子妃就没弄死你?”

  原深钿摇摇头,相府千金啊,自欺欺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道:“让你失望了,我正是太子妃。”

  相府千金不死心,“原公子呢?”

  原深钿莞尔一笑,“我刚巧也是原公子。”

  相府千金险些背过气去。

  ……

  原深钿接过婢女递上来的礼物,相府千金很用心,瞧着是想讨好太子妃,送的帕子上,还绣着各种赞美原深钿的话。

  原深钿抬眼,相府千金坐在椅子上,面有“屎”色。

  原深钿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相府千金不情不愿道:“从前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你了。”

  原深钿点点头,虽然相府千金非常浮于表面,但至少也表示了下,他这个太子妃,大度原谅了。

  毕竟,许灼睦要求自己做个合格的太子妃,原深钿觉得,合格太子妃,自然不能小心眼又记仇。

  相府千金深吸一口气,总算能好好说话了,她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沈合音。”

  沈合音?原深钿都把主角受给忘了。

  相府千金道:“你和殿下虚情假意,殿下在外和沈合音真情实意?”

  原深钿提醒这位千金小姐,“莫要说这些,被旁人听去不好。”

  相府千金不以为然,“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别说在外头养着一个沈合音了,就算养着十个也行啊,难不成,你觉得太子会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

  原深钿尴尬了,他还没这么伟大的梦想,如今,他只期盼着,太子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真不是故意挑衅,只不过是……嘴快过脑子,行为快过理智。

  相府千金见婢女们都退下了,不由压低声音,好奇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刺杀太子,你们从前,是不是见过面?”

  原深钿瞧着相府千金,对面脸上写着“看戏”二字。

  原深钿冲他一笑,“我不告诉你。”

  相府千金很是不悦,但她实在好奇,“我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你也告诉我你知道的,如何?”

  原深钿不以为然,这个人设崩坏的千金小姐,能有什么秘辛。

  相府千金道:“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你想杀太子,太子还会娶你?”

  原深钿扫她一眼,心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都能生孩子,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再说了,许灼睦抓我回来,是为了更好地报复我,很容易理解啊。

  相府千金拍了拍裙子,“我父亲告诉过我,沧至国每一任皇帝,要娶的人,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原深钿皱眉瞧着她。

  相府千金神秘兮兮道:“你也别高兴了,太子娶你,可不见得是喜欢你,他只是不得不娶你。”

  原深钿一副“我不信你鬼话”的模样。

  相府千金却道:“你自己感受感受不就晓得了,殿下若是喜欢你,自然会宠着你让着你,你要是现在跑出去,毒打沈合音一顿,殿下若不狠罚你,那就是喜欢你。”

  原深钿嫌弃地瞧着相府千金,这是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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