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衬得原深钿的脸蛋红扑扑。

  他忸怩绞着手,抬起眼,憋了半天,没能吐出半个字。

  许灼睦瞧着他,俊美的面容如同平静的湖面,毫无波动。

  原深钿脸发烫,心里更是烫得厉害。许灼睦果真无情无欲,说出这样的话来,居然还能一本正经,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身体和情感完全分开之人吗?

  据说人腹中空空的时候,脑子转得更快,原深钿不知此话真假,但他现在的脑子,的确轰隆隆直响,冒出无数个念头。

  无情的许灼睦,提出要做那种事……

  这是不带感情的,纯粹的发泄啊!

  原深钿喉咙干涩,为难地看了眼许灼睦。他狠下心来,道:“殿下,我不是这种人。”

  许灼睦微微蹙眉。

  原深钿道:“殿下,您看的那些话本,都是纯洁的,美好的。”

  “先有爱再、再……再有其他!”原深钿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微黄烛光下,原深钿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傻子。

  但傻归傻,他还是得提醒许灼睦,不能跟着神医学坏,神医看的那些话本虽然刺激,但龌蹉,许灼睦明明是看纯洁恋爱那一卦的,怎能学习什么“强取豪夺”,“先占有身体再获取爱情”诸如此类之事。

  原深钿觉得自己说得够委婉了,他希望许灼睦回头是岸。

  许灼睦眉头又皱紧几分。

  原深钿捂着心口,难不成太子被戳到痛脚了?

  原深钿目光游离,没想到太子的表里不一,居然是这种表里不一,表面看纯洁无暇恋爱话本,其实内里想着的是……

  原深钿下意识裹紧衣服,心里有点迷茫。

  这认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没有感情的发泄工具,原深钿是万万不愿意当的。

  至于有感情,水到渠成的工具……

  原深钿“勉强可以”四个字刚冒出来,就立刻被他掐灭了。

  会生小孩的!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生孩子!

  原深钿短短几十秒,已经把自己未来的路分析了一遍,他吓得瞪圆眼睛,手指弯曲又伸直,反复好几次。

  许灼睦盯着他看了很久。

  看完后,尊贵的太子喝了口茶,道:“你不饿?”

  原深钿连连摇头。

  许灼睦道:“我喊人进来。”

  原深钿脑袋炸开,喊人?太子居然要喊人?

  他原本以为太子要“教训”自己,结果殿下是要让其他人进来替他“教训”?

  原深钿脸都绿了。

  难不成太子还想围观?原深钿眼睛瞪得滚圆,神医看的龌龊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原深钿看着桌角,心想自己是不是要高呼“贞操更可贵”,然后一头撞向桌角。

  ……

  一会儿功夫后,鸡翅,鸭胗,羊汤……一盘一盘的美味摆得整整齐齐。

  原深钿坐在垫子上,脸一阵红一阵白。

  这时候,他再也不会脑补“太子是要自己吃饱上路”了。

  原深钿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想了半天许灼睦对自己心怀不轨,结果……他居然真的是问饿不饿,有没有吃饱!

  原深钿捧着心,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那么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

  婢女送完菜后,带上门,屋里只剩原深钿和许灼睦两人。

  原深钿为了展现自己“弱柳扶风,惹人生怜”之姿,一天没吃饭,面对一桌子美食,实在难以坐怀不乱。

  他想起方才自己的一堆蠢话,只盼着太子足够单纯,没能听懂。

  许灼睦道:“我瞧你说话声音虚得很,才问是否要我给你叫些菜过来。”

  原深钿低着头,道:“多谢殿下关爱。”

  “你说你不是这种人。”许灼睦蹙眉,“你的意思是,不想吃饭?”

  原深钿羞愧难当,以为太子学坏,没想到是自己心思龌蹉。想到这里,原深钿虚虚一笑,瞧向许灼睦的眼神里,也带了一丝歉意。

  许灼睦道:“吃吗?”

  原深钿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心里很是纠结,为了清丽绝伦,让人怜爱,他特地没吃饭,若是现在大吃大喝,岂不是功亏一篑?

  许灼睦见原深钿不说话,低声道:“我瞧你在咽口水。”

  原深钿立刻憋住口水。

  许灼睦又说:“我不想让别人觉得太子府亏待客人,让人饭都吃不饱。”

  原深钿竖起耳朵,听见这话后,急忙道:“我吃,我吃!”

  原深钿吃相算不得很差,但奈何他今天实在饿坏了,加上厨子手艺又好,一时间忘记在许灼睦面前装柔弱美人了。

  他吃得嘴角流油的时候,才发现,事情不对了。

  许灼睦就这么看着他。

  原深钿如同死鱼一般,往嘴里塞了个鸭胗,他自暴自弃道,事已至此,罢了罢了,先吃完再说。

  于是他又低下头,苦吃起来。

  原深钿想好了,吃饱喝足后,再跪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诚恳道歉。

  或许……

  许灼睦会给自己一个面子。

  算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只能盼着许灼睦晚一点动手,等将军夫人来解救自己了。

  下毒和捅刀是原主的罪,耍人是自己的罪,原深钿占了原主的身体,重活一世,这锅背了也不算六月飞雪那般冤枉,毕竟借别人身体活,付出点代价,也可以接受。

  至于后头的事儿……原深钿心里默默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鬼迷心窍了,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耍太子。

  原深钿吃了一碗,又伸出手来,再吃一碗。

  许灼睦认真看着原深钿吃饭。

  原深钿肚子鼓起好大一圈,吃饱喝足,精神倦怠。原深钿轻吸鼻子,似乎闻到一阵香气,他眼珠子转过去,瞧见不少摆好了的盆栽。

  嗯,他记得婢女说,太子屋中有很多安神有助睡眠的植物。

  这些植物的味道还真好闻,原深钿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清香扑鼻……

  迷迷糊糊间,原深钿想起一件事,原主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去害许灼睦呢……

  真的是脑袋被门夹了吗?

  夜色深沉,烛火熄灭。

  阳光热烈,鸟鸣阵阵,原深钿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愣了足足有一分钟。咸鱼打挺般从床上爬起来,原深钿低头一看,自己只穿了亵衣亵裤!

  原深钿赶忙掀开被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还好,没什么大碍,自己还是清清白白黄花大闺男。

  他下了床,匆匆穿好衣服,一晚上食物没能完全消化,原深钿肚子还是有些鼓。

  出门前,原深钿看了眼床,陷入沉思中……

  太子屋子里就一张床,方才自己睡在上面,那太子昨晚是……

  睡地上了?

  原深钿悚然,顾不得洗脸,匆匆推开门跑了出去。

  日上三竿,原深钿找不到许灼睦,决定往堂屋走一走,刚跑过去,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原深钿没细看,直接冲了进去。

  两个女人抬头看他。

  原深钿眨了眨眼睛,这两人,好生面熟啊!

  面容艳丽之人,正是大难临头,偷偷跑路的相府千金。

  另一个人,则是原深钿心心念念,能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原主母亲,将军夫人。

  他刚想笑,却觉得情况不对,原深钿眼神在二人身上扫了扫,怪了,将军夫人怎么和相府千金坐在一起?

  坐着的两人面色也很诡异。

  相府千金张大嘴,仿佛是要哭了,她猛地摇头,“无耻!”

  将军夫人倒没高呼“无耻”,只是她那表情……

  原深钿刚睡醒,匆匆跑来,气喘吁吁,他扶着腰,脸上还有晚上睡相不好,磕着的痕迹。

  一双眼睛迷迷蒙蒙。

  相府千金目光落在他扶腰的手上,恨不得撕手帕。

  将军夫人很是纠结,她左瞧右看,道:“茹儿啊,你要不先去花园里逛逛?”

  相府千金大名贺氤茹,今日被将军夫人拉着去太子府。

  将军夫人突然登门让相府千金很是疑惑,但这位贵夫人说,她会帮着自己在太子面前美言,相府千金正琢磨没借口去见许灼睦呢,闻言自是畅快答应。

  可是,进了太子府没见着太子,只能在堂屋喝茶不说,更是碰见一个晦气人!

  相府千金抬眼,这都日上三竿了,原深钿居然才起床。

  她忍不住了,“你知道殿下每日处理各方事务,多辛苦吗?”

  原深钿愣了愣,“我知道啊。”

  相府千金更气了,“那你还缠着他?”

  原深钿一头雾水。

  相府千金看到原深钿扶腰的手,就觉得扎眼,她道:“这么晚才起床,晚上肯定缠着太子了,哼,明知太子辛苦,还缠着他,不让他好好睡觉,果然是狐狸精!”

  原深钿早已从良,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以免变得龌龊,听见相府千金这话后,左耳进右耳出,面色不变。

  相府千金顿时觉得这人是个狐媚子中的狐媚子。

  将军夫人倒没注意这点,她光顾着看原深钿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了。

  贺氤茹气鼓鼓走了后,将军夫人见四下无人,忙上前拉住原深钿的手。

  原深钿以为母亲要眼含热泪,诉说一翻思念之情,结果将军夫人压低声音,道:“我儿受苦了,莫担心,母亲一定会为你铺好后路。”

  原深钿心中大喜,不温情也可以,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将军夫人果然靠谱。

  将军夫人又看了眼原深钿的肚子,她忍不住道:“方才,你是从太子屋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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