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一直没吭声。
在人群中看到的这一幕幕格外荒谬,可荒谬之余又在情理之中。
梦中那位心思深沉,将阴暗的内心完全掩藏,背靠他的支持最终登上皇位,却在登基之日命人将他推入冰湖致死的太子殿下,竟就这么死了。
死状惨烈,叫人一时无言。
而曾经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要与齐国决一死战的秦王萧肃,究竟是否还值得信任,更无从确定。
萧珩默默看向梁帝。
父皇的这句话看似平常,可在他听来却饱含深意。
是提醒,是警告。
更像是行刑前的宣判。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梁帝亦微微侧目,视线自他面前掠过,又划向其他几位皇子,最终落回原处看向趴在地上的萧肃。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萧肃低着头,本就形容狼狈,如此便更加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自然也无法分辨他究竟在想什么。
稍稍愣了片刻,他才闷声道:“是,父皇。”
大队人马继续往前。YST
萧珩本能地注意着被梁帝要求继续在最前方领路的那位。
不愧是自小便以冷静自持闻名的四皇子,即便到了今日这番境地,他在短暂的慌乱后亦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也不知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因脑中已有了别的计较。
前方几人策马扬鞭,速度很快。
萧珩并不想在这时候冒头,自然行得慢些,正自愣神,就听一旁传来康亲王萧宁压低了的声音:“六弟心情不佳?”
“什么?”萧珩一时有些没能反应。
对方却叹息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其实心情不佳也正常,自己的胞兄就在眼前惨死,即便平日里关系再不好也难免不忍。”
“兔死狗烹。”
萧宁控制着坐下马儿与他靠近些,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过不是本王多嘴,他虽是你兄长,可你方才也听到了。”
“他这人性格乖戾心狠手辣,行事亦毫无下限,实在死有余辜。”
“你将他当作至亲,他却一心觉得你抢走了父皇和贵妃的宠爱。”
“都说长兄如父,他比你大那么多,又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在宫中本十分难得。”
“本王瞧你从前对他颇多依赖,是十分亲近的。”
“可谁曾想他竟在你还那么小的时候,便数次想过要取你性命?”
萧宁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咱们兄弟,可能的确无法如寻常人家那般和睦,泼天的权势就在眼前,为了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总免不了争斗。”
“什么真情实意推心置腹的情感,身处皇家,这些都太难遇见。”
“但即便如此,他如今的行径也还是过分丧心病狂。”
“尤其此事还涉及与齐国的纷争,他若不死,往后还不知会再闯出多大的祸。”
这劝解人的事,萧宁能力有限,几句之后便最后总结。
“逝者已矣,你没必要因他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样的胞兄,有还不如没有。”
萧珩听着他在耳畔絮叨。
方才看着萧衍惨死,他的心情虽无不忍,却也难免复杂。
与萧宁所想不同,自从在那场大梦中醒来,萧衍早已不再是他最亲近的长兄,而是利用他欺骗他,最终害他凄惨身亡的生死仇敌。
冰湖的水寒若刺骨,瞬间灌满口鼻的水极具压迫。
他曾用尽全身的力气奋起挣扎,虽饮了酒神志有些不清,可在发觉不对时已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绑在身上的巨大石块下坠力太大,偏他的腿还带了残疾。YST
无能为力,唯有绝望地等待死亡。
那种难以言说的窒息让他铭记于心,永世难忘。
恨意到达顶点,因此在看到此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丧命时,倒有了片刻的茫然。
那个高高在上,永远胸有成竹,将他玩弄于股掌的人,就这么死了。
身首分离,连最后一句话都未能说完,就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动手杀他的,则是从前除萧珩之外对他最衷心的人。
岂非荒唐?
萧宁一番滔滔不绝之后半天没得到回应,难得有些尴尬:“不是,六弟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显得本王很奇怪。”
萧珩自沉思中回神,闻言终于扭头看他一眼:“五皇兄多虑了。”
“对,”萧宁下意识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你不被他影响就对……”
剩下的话并未说完,就听到萧珩已接着道:“因为本王就算此刻跟你说话,你也显得很奇怪。”
“……”萧宁瞪着个眼睛,没懂,“什么意思?哪里奇怪?”
萧珩稍稍抬了抬下巴向他示意:“你自己瞧瞧旁人,再看看你,所有人都在紧随四皇兄,力争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前方的齐人。”
“唯有你,慢慢晃悠也就罢了,还一直拉着本王不知在念叨什么。”
“你没发现吗?”萧珩无奈地看他,“父皇都已往回看了两三次了。”YST
伴随着萧宁不敢置信的一声“啊”,在前方策马的梁帝果然又往后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萧宁连忙闭嘴,拉了一把萧珩同时扬鞭,赶紧跟上。
山谷之中的路看不见尽头。
往往行至跟前才豁然开朗。
众人也不知又行了多久,忽而隐隐听到人声。
在最前方的萧肃几乎瞬间浑身紧绷,勒住缰绳:“父皇,他们似乎还没走远。”
他有些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
“齐人奸猾,他们自方才混乱起时便已逃窜,这许久却仍未离开,恐怕其中有诈。”
“先前走到半途时他们便曾有过埋伏,这点王大人和吴大人一路追击,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刻搞不好又是什么诱敌深入之计。”
萧肃在马上躬身:“父皇龙体尊贵,此处又有京城卫队在,不然您便别过去了?”
“这冲锋陷阵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办吧。”
梁帝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看他一眼,迟迟未曾开口。
他不吭声,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而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声响则越发清晰。
两相对比,气氛变得异常古怪。
直到萧肃都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才见不远处的梁帝轻哼了一声。
“你倒是想得周到,可朕并非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君主。”
“年轻时,朕也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过来的,还不至于那般胆怯无能,被几名闯入我大梁的小小毛贼吓得不敢靠近。”
梁帝说罢,却又像是想到什么。
“不过你说这话倒是提醒了朕。”
他朝旁招了招手:“四皇子一早便受了伤,方才又受了惊吓,还坚持在前领路将咱们带到此处,已十分不易。”
“王斌、吴尤。”
话音落下,紧随其后的二人很快上前:“臣在。”
梁帝坐在马背上,视线缓缓眺望远方,口中则对他们说道:“一会儿怕是少不得兵戎相见,届时朕未必能顾得上。”
“四皇子便交由你们保护,务必守他安全,确保万无一失。”
萧肃神色难辨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大梁武艺最高强的二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
还想开口,梁帝却显然不愿再听。
手中长剑出鞘,帝王声音低沉。
“诸位将士,随朕迎敌。”
不过一个拐弯的距离,大群齐人在此正奋力苦战。
其实不仅仅只是齐人,便是他们之前花钱雇佣的护卫亦死伤惨重,却进退两难。
为首的齐人脸色难看,他的马早已摔倒在地,根本无法重新起身。
到处是战马的哀鸣和众人的惨嚎,鲜血与腥湿的土地混在一处,在加上方才迎面泼来的不明液体。
热气的蒸腾下散发出阵阵恶臭,叫他心中烦躁而狂暴。
早前常挂于脸上的,轻描淡写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癫狂的愤怒和极致的面目狰狞。
“究竟是谁设下机关,竟如此狠辣!”
“拌马绳也就罢了,下方还铺上湿滑的泥浆,是生怕咱们不摔倒,且摔倒之后就是钢齿在下招呼,还有铁板夹人,这是哪个疯子的手笔!”
“都说我齐人狡猾,梁国人天天以君子自居,这就是他们的君子之道?要论奸诈,本王对此都甘拜下风!”
“他们甚至还利用拌马绳牵动弓弩……”
“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可即便是元宵夜的暗箭飞射,也不如此刻这安排恶毒!”
他骂完这边,又忍不住骂那边:“你们是蠢货吗?连逃跑都不会,本王要你们还有何用?”
“此番潜入大梁,已是本王最后的机会,结果都被你们给毁了!”
“就算速度太快,你们的眼睛也是瞎的吗?”
“在前方之人已发生意外时,竟还一个个前赴后继,愣是将局面闹至现下这模样!”
他气急败坏地粗喘着,抬手用力拎起身边一个齐人。
“区区陷阱机关,就将你们打得如同落水狗般狼狈,若再不快些起来,等待咱们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快啊!你们还在做什么!”
他双目赤红,声音都变了调:“梁国那个四皇子好不容易给咱们争取到的时间,全被你们给浪费了!蠢货!饭桶!一群没用的畜生!”
那齐人本就已身受重伤,双腿被卡在两块铁板中间不得动弹。
疼痛撕心裂肺,不动时便格外难忍,此刻被他以外力拉扯,顿时更加疼得苦苦嚎叫,却既不敢反抗又不敢挣扎,生怕更大的痛楚再次袭来。
“小王爷,小王爷饶命啊!”
“奴才的腿要断了!”
“断了才好。”
那被称作小王爷的齐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便是不断,你也已毫无用处,若是断了,还可拿你铺路以助本王逃出此地!”
他说着突然用力,就想将对方硬生生地拽出来。
“只要本王还活着,一切便都还有可能。”
“朝中那帮人虽支持三哥,但若本王能在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就凭老三那个眼高手低的东西,有何资格跟本王争权?”
“届时我与萧肃里应外合夺回北齐郡,本王便理所当然会成为下一任齐国君主。”
他口中说着,手上不停。
“真到那时,你虽不幸身死,你的父母亲族却要因你而享福,这不是天大的荣耀绝顶的富贵?”
“啊!”那人双腿沁血,皮肉撕裂骨骼粉碎,疼得浑身都在颤动。
齐国小王爷充耳不闻,边更加用力地拉扯边爬上他的身子,利用他顺利度过第一道陷阱后,随意踩在另一副不得动弹的尸体身上。
“本王不能死在这里,若本王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经历千辛万苦才与萧肃有了联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虽说不能将他带回去当质子,可只要能回去,只要能回去……”
他口中喃喃:“到那时他依旧是本王的内应,而若我大齐想要发起战争,只需用本王的伤势做借口。”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马呢?还有没有活着的马?”
无人开口。
就连之前还在哀嚎痛哭的人也都像是被勒住了喉咙般,忽然没了动静。
他骂得欢,一时并没有察觉不对,仍在嚷嚷。
等反应过来时才忽然发现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怎么了?”他猛地回过头。
在他们爬行挣扎的不远处,梁帝带着一众皇子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在他们身后,是被王斌和吴尤全力保护住的四皇子萧肃。
萧肃的脸色已无法形容,他似是无言,似是愤怒,似是恨铁不成钢,似是悔恨懊恼,但更多的则是几乎冲上云霄有如实质的杀意。
梁帝并未开口。
康亲王萧宁最先笑起来:“你找马?可惜你们的马都死了,活着的马咱们这边倒是多的是,你要吗?”
不待他回答,萧宁便又笑道:“你肯定想要,可咱们偏不会给。”
“真是对不住啊这位小王爷,你十有八九是回不去了,自然也就无法如你所愿成就大业。”
他一手持剑,一手拉住缰绳,垂眸看他:“本王觉得你那所谓一统齐国的美梦还是别想了。”
“至于齐国君主之位,还是交给你那位眼高手低的三哥吧。”
这话说完,他不由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
越看越看不上,说话的语气也从嘲讽变作彻头彻尾的嫌弃:“你们齐国是不产铜镜吗?”
“便是不产铜镜,也该有湖有水可以自览。”
“就凭你们,还想从我大皇兄手上夺回北齐郡?真正大言不惭!”
齐王萧墨一直未曾开口,直至此刻才忽然冷笑起来。
“本王说呢!原来是你,难怪方才突然要用面巾挡住自己的脸。”
“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倒是有胆,竟还敢潜入我大梁。”
“齐国小王爷,这不是当年在本王□□求生,对天起誓一辈子忠于我大梁,若有背叛定要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五马分尸的韩晟吗?”
“难怪本王觉得眼熟,却又一时没认出来。”
“当年你如同卑微的哈巴狗般摇尾乞怜时,可连说话都不敢这般大声的,怎么,几年不见倒是长进了。”
“本王瞧你方才对上对下指指点点,似乎对这些机关颇有微词。”
“这般看来,你们这些年倒是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就好比当初对敌,你们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得出来,而我大梁不过一次偷袭,便被你们辱骂至今。”
“弹丸之地的卑劣小人,本王真是见你们一面都觉得恶心。”
一直未曾反应过来的韩晟闻言,终于本能开口:“你们大梁以仁孝治国,还不是用些上不得台面的陷阱?”
“齐王殿下清高,可你要不要看看这些是什么?”
“这地上一片泥泞,甚至生怕不滑,还又另倒了好些油,这些便也罢了,那些又是什么!”
他不说则已,一说简直恨不能当场发疯。
“那边成片向咱们泼来的,看着像水,闻上去却全是马尿的味儿。”
“这种温度的天气,竟用马尿泼人,其中甚至还掺杂着不知从何处收集来的马粪!”
“如此行径,你们也配说我大齐下作?!”
“究竟是谁不择手段阴险狠毒?”
他浑身都在颤抖:“分明是你们这帮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东西!不过就对付咱们区区几人,动用这般多的人马,还要利用机关!”
“你们欺人太甚,还有脸!”
看得出来,他的确气得不轻。
一旁护着萧肃的吴尤等他骂完,这才冷着脸朝他拱手打了个招呼。
“多谢小王爷称赞,这些机关都是本官尽心尽力特意为您准备的,看得出来,您也的确很满意。”
“咱们黑螭卫干的就是这种活,若阴险狠毒还不如你这区区齐人,那本官这黑螭卫统领的位置,早该换你来坐。”
“落到本官手里,也算你幸运,叫你看看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韩晟半天没能回话。
他浑身上下又酸又疼,先前不知在何处划破的伤口隐隐作痛,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生生撕裂。
可这个当儿,他不仅看不到逃脱的希望,却还要在此被迫听萧墨辱骂,吴尤冷嘲。
简直生不如死。
周围有一瞬的安静。
就听萧墨已再次开口:“有件事本王倒是觉得稀奇,当初胆小如鼠的你,何以如今竟敢在我大梁胡作非为。”
“这般看来,大约的确是我大梁皇子给了你底气。”
萧墨说着,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萧肃:“老四,你要不要再想想该如何狡辩?”
萧肃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场中顿时陷入僵局。
就在双方几乎要陷入冷战的当儿,梁帝终于缓缓开口:“萧肃,你可还有话说?”
“……”萧肃慢吞吞地抬眸,依旧没吭声。
梁帝的声音冰冷,几乎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勾结敌国,杀害兄长,却仍能装作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若非朕早有防备,只怕也免不了要受你欺骗,被你利用。”
“肃儿,往常倒是朕小看了你。”
“瞧瞧,”他抬起手来,指向前方,“既然已走到这一步,那便好好看看朕想给你看的。”
“与我大梁为敌,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忽然抬手,直接下令:“此处人等,不是我大梁敌人,便是我大梁叛贼,所有将士听令,立刻将他们乱箭射杀,一个不留!”
“等等——”
韩晟整个人都吓得几乎要炸开。
斑驳的血迹掩盖不住因受惊吓而变得苍白的脸:“你们不能杀我!我乃大齐小王爷,你们若是杀了我,便是要与我大齐开战!”
“父王最宠我的,若是本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为我陪葬,你们不能……”
梁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在场众人已全部将箭搭在弦上,整整齐齐地抬起手。
韩晟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自己竟会是这样的下场,慌乱中口不择言,已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无助的慌乱。
他扯着嗓子就道:“不要!”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还不行吗?本王还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秘密,你们留我一命,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们!”
“他,你们四皇子,他还有好多事!”
“本王什么都知道,还有那个二皇子萧衍,他也有好多事……”
梁帝冷笑一声:“是吗?”
对方立刻疯狂点头:“是是是,求圣上给我一次机会,只要让我活着,我什么都告诉你们,真的!”
到处是蓄势待发的弓弩箭矢。
铺天盖地的杀气压得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韩晟知道自己成败在此一举,什么尊严自傲都被他抛到了脑后,整个人哆嗦着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帝才淡淡道:“你说的倒的确可能是真的。”
“朕若真给你一次机会,你自然什么都会告诉朕。”
“出卖朋友,这可是你们齐国一脉相承的本事。”
“是是是!”韩晟边磕头边道,“咱们齐人低贱,您堂堂大梁,何必跟咱们这种卑贱小人计较,求您听我再说最后一句……”
接下来的话并未说完,梁帝已突然抬手将他打断。
“射!一个不留!”
“至于这个人,那便如他所愿,行五马分尸之刑,死后扔到乱葬岗去喂狗,不得下葬。”
伴随着不知凡几的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梁帝冷笑一声。
“对敌之际,最怕听对方废话,什么最后一句,朕不感兴趣。”
“至于那些所谓的秘密,朕也自有别的办法能查到真相,何须你一个外族人在我大梁指手画脚。”
他说罢,这才回过头:“肃儿,可曾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