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一个很古怪的场景。

  伤人者与受害者仅有一墙之隔,大夫兢兢业业尽职守责,一旁还有个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家伙。

  玉罗刹的心情糟糕透顶,风萧的视线像苍蝇一般烦人,就算他打定注意不搭理这个家伙,却无法忽视对方的目光。

  但他依旧坚强的忍耐,不向风萧投去半点视线。

  【糟糕……】晏游震惊地说,【玉教主要黑化了!】

  系统大为震撼:【不黑化才有鬼吧!】

  晏游笑一笑,乐得不行。

  玉罗刹不想搭理风萧,晏游体谅他心身巨损,所以风萧没有上去招惹他,而是跟在蔺大夫身后熬药。

  玉罗刹微微松气,蔺大夫对他道:“好好休息,不要想着爬床报仇。”

  “……当然。”

  玉罗刹微笑点头,有一种阴森森的黑化感。

  晏游::D

  他将人得罪的太狠了,即使不看游戏光幕也能猜到用颜色表示玉罗刹对休夜的情感的话是红到发黑的浓稠仇恨。

  蔺尘星与风萧围坐在炉火前,安静地熬药。

  玉罗刹靠在床边,摸着自己的伤,神色晦暗。

  在山庄内被关押的玉天宝和阿文相对无语。

  一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窜过,随后是更多的窸窸窣窣声。

  此地潮湿无人打扫,有不少蟑螂野虫。

  玉天宝以前别说了老鼠了,连蟑螂都未见过,头皮发麻,勉强才忍住尖叫声。

  “他们难道就打算将我们这样放着?”

  玉天宝认为自己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里待到天亮,便毛骨悚然。

  阿文结合傍晚时分听到的与看到的场景,分析道:“不知道什么原因,蛊师将薛二爷带了回来,看他们如此匆忙焦急,少主你做的事恐怕比不上薛家的家事麻烦。”

  玉天宝嘀咕道:“这样不更该放我们离开吗?”

  “就算放我们离开也不能走。”阿文说,“蔺大夫还在这里。”

  “罗刹剑客也在这里。”

  “……”

  你爹也在这里。悄悄听墙角的晏游在内心如此补充。

  还能有闲心关注蔺大夫与休夜,看来这俩人不用担心。

  至于玉天宝对休夜莫名其妙令阿文无语的上心,晏游将之归于休夜的魅力值很高。

  人不会因脸就原谅一切,尤其晏游得罪人都是奔着被记恨到地府去整活的。

  系统刚开始一直为此惆怅,如果刷好感度,脸能成为一个有利的武器。

  但现如今,仇恨值红遍,该得罪的都已经得罪,系统早就认命了。

  薛衣人与薛笑人谈论争吵大半夜,心情不佳,第二天一早起来才有空处理其余的事情。

  薛笑人被他关在屋中,在处理完杀手组织的事情之前,薛衣人不想放他离开山庄。

  对玉天宝和阿文,两人被关了一整夜小黑屋, 前者放出来时郁卒无比, 而后者则神色淡定。

  两人的模样截然相反。

  因为玉天宝说要见蔺大夫,薛衣人去蔺尘星的院子时便叫人带上了他们俩。

  院中药味弥漫,薛衣人进去,两个人抬起头看他。

  薛衣人道:“蔺大夫。”

  风萧道:“你的弟弟还好吗?”

  “还好。”薛衣人淡淡道,“昨夜不曾问你,“你是为蔺大夫而来的?”

  “原本是的。”风萧说。

  这和薛衣人的猜测一致,薛衣人道:“你之后打算如何?他不会再当你的首领,那杀手组织我会想办法解散。”

  风萧漠然道:“随便。我本来也没将他当首领。”

  薛衣人隐隐明白为什么在他与弟弟的交谈过程中,只要一提到风萧,薛笑人便会变得十分激动与愤怒。

  他沉默片刻,问道:“我听说阿武被休夜所伤,伤势严重,他还活着吗?”

  这就是属于蔺大夫的专业了。

  “没死。”蔺大夫指了指玉罗刹的房间,“很伤心很难过,不想出门。”

  这声音没有一点遮掩,屋内玉罗刹听得清清楚楚,怒:哪里伤心哪里难过了!是愤怒!

  薛衣人问风萧:“他究竟是谁?”

  风萧还没开口,玉罗刹便已推门而出,唇色浅淡,笑容无力,撑着门框悠悠开口:“薛庄主不妨亲自问我。”

  薛衣人审视着他,目露询问之意。

  “我姓玉。”玉罗刹笑道,“名为罗刹。”

  薛衣人恍然大悟,道:“看来传言为真,你的罗刹牌被他蛊师拿走了。”

  玉罗刹不语。他察觉到了风萧从斜处投来的视线。

  ……他忍。

  薛衣人收回目光,四看不见休夜,没有多问。玉天宝与阿文就是在这时被押来的。

  玉天宝萎靡不振,阿文神色严肃,薛衣人道:“你们说是为蔺大夫而来,是想请他为何人治病?”

  “为我爹!他、他快不行了!”

  玉天宝看到风萧,忐忑不安,在那之后他与阿文又换了易容,不知道风萧能否认出他们来。

  说到底这种缘分根本就没必要啊!

  玉天宝的心情很艹蛋。

  玉罗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儿L子与手下,一言不发。风萧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冰冷,也对,这人从始至终都看不惯他对玉天宝的态度。

  玉天宝是他的儿L子,跟着他姓玉,他想怎么对待自己的儿L子就怎么对待,风萧算什么东西。玉罗刹冷酷地想。

  薛衣人道:“你父亲又是何人?”

  玉天宝支支吾吾,阿文替他答道:“薛庄主,我家主子不过是无名之人罢了,没有什么来历。”

  风萧轻笑一声。

  玉天宝和阿文忍住不去看他。他们能够理解风萧为何而笑,并且由此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他们。

  人脸上都隐隐有点发烫。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风萧嘲笑他们的真正原因。

  他们口中“没有什么来历” 的家伙,正一脸冷酷地看着他们呢。

  薛衣人看向风萧,问道:“他们认得你,莫非他爹快不行了也是你导致的?”

  风萧瞥了眼“快不行了”的玉罗刹,否认道:“不是我。”

  是休夜。

  玉罗刹忍无可忍,道:“他们是我不成器的手下。薛庄主,若有疑问来问我便是,不必向这个外人询问。”

  薛衣人又吃惊了。

  “怎么……这么巧。”

  玉罗刹也想知道。

  薛衣人本想问问风萧在薛笑人手下做事时究竟做了什么,但玉罗刹和他的手下导致这件事不得不暂时搁后。

  薛衣人与玉罗刹单独谈了许久,玉天宝和阿文不能打扫他们,于是只好留在院中打扰蔺尘星。

  至于风萧,他俩连话都不敢同他说一句。

  玉天宝兴高采烈:“蔺大夫,你还记得我吗?当初咱们见过的。”

  “不记得。”蔺尘星飞快地说。

  “我那时不是这张脸,你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

  玉天宝四处看看不见休夜,便询问道:“罗刹剑客还在吗?”

  “还在。”蔺尘星说,“在休息。”

  玉天宝看了看天,阳光普照,天气晴朗,下意识道:“罗刹剑客也会睡懒觉啊。”

  阿文:“……”

  没人理他。

  玉天宝有点犯困,他一晚上被老鼠蟑螂吵得睡不深,这会儿L安静祥和,药香环绕,很是催眠。

  他征询了一下薛家护卫的意见,问能不能去他爹睡过的房间补觉。

  几人:“……”

  “随你。”

  不知是谁回答了他的疑问。

  玉天宝朝蔺尘星笑一笑,又问阿文去不去睡,阿文摇摇头,玉天宝便自己一人去补觉。

  阿文沉默地看着自家少主的背影,隐隐觉得少主有哪里变了。

  玉罗刹和薛衣人谈了自己关于休夜的仇和风萧的怨,而薛衣人也从他口中得知了「十三只手」在江湖中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当然,他没有将薛笑人是「十三只手」的首领一事告诉玉罗刹,只是以风萧为借口,间接得知了相关的信息。

  薛衣人这两天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糟糕。

  等他们谈完离开房间,玉罗刹得知玉天宝进他房间补觉的事情,嘴角狠狠一抽。

  果真是不成器,办事不利,竟然还有闲心补觉。

  薛衣人想到玉罗刹在薛家庄中任劳任怨当下人的事,不由道:“令郎心胸开阔,果真虎父无犬子。”

  玉罗刹:……

  薛衣人直来直往,这肯定不是讽刺。

  蔺尘星问他们:“商量得怎么样,治还是不治?”

  玉罗刹:“治。”

  阿文犹豫地望他一眼。他与少主该如何呢?

  “天宝不是要闯荡江湖吗?你继续陪着他。”

  玉罗刹淡淡吩咐。

  阿文感觉教主不大高兴, 想到自己与少主这几个月没干成功过一件事, 只敢小心翼翼地说是。

  薛衣人离开。玉罗刹则等待蔺尘星熬药,阿文被他吩咐为蔺大夫打下手,在场唯一一个碍眼的家伙只有风萧。

  让玉罗刹非常奇怪的是,风萧明明恨他,却不会制止蔺大夫医治他。

  风萧抓到玉罗刹投向他的目光,但也很干脆地不理他。

  玉罗刹心里不高兴,转头望着那苦涩的药汁陷入沉思。

  他本来即将不用喝药的。

  玉罗刹心情差得伤势要加重了似的。

  玉天宝睡眼惺忪地出门,被门槛绊了一跤,扑倒在台阶上,龇牙咧嘴地爬起,彻底清醒。

  玉罗刹冷淡地看他一眼,还没开口,神清气爽的休夜从后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和昨日完全不同,神色好了许多,似乎睡了一场好觉。

  玉罗刹暗自磨牙。

  “罗刹剑客!”玉天宝只看见他,欢快地下了台阶,头一扭,正对上玉罗刹的死亡视线。

  玉罗刹: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蔺尘星对休夜道:“你离远点,病患会心情变差的,不利于养伤。”

  “和我无关。”休夜冷淡地说,“你再给我一些药,我要走了。”

  黑心老板有风萧对付,休夜耍了玉教主,还有别的反派在等着他呢。

  休夜送的温暖已经够热烈了,再热烈下去,晏游怕玉罗刹气死。

  蔺尘星皱眉道:“下回你再找我拿药我可不会给你了!”

  “到那时我向你买药。”休夜说。

  蔺尘星:“谁要你的钱!我的药给你也只是浪费,我才不想卖给你。”

  尽管说着这样的话,但蔺大夫还是口是心非地把药交给休夜。

  玉罗刹:……

  这公平吗?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