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去了哪里?

  不止一个人这样问过,因为处于死亡状态,也不会有人尝试寻找一个人怎么会真的消失了三年了。所以也不会怀疑。

  栗川惟取出温度计,嘴角翘了翘,“gin很在意吗?”

  “没有在意。”琴酒绷着脸看温度,“38.5。”

  38.5,琴酒又抬起栗川惟的下巴,“我看看。”

  “不在意问我做什么?”

  “问问都不行?”琴酒说,“张嘴。”

  栗川惟乖乖地配合的张嘴给看喉咙。

  看过后琴酒重复了一句,“你去哪里了?”

  栗川惟微微一哂,“你一定要知道吗?”

  “不知道我问你做什么?”

  “那我就说吧,其实我是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栗川惟表情严肃,“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种。”

  琴酒冷笑一声,“你看我很好骗吗?”

  栗川惟心道,确实不好骗。

  “告诉我,你到底去哪里了?”今天的琴酒颇有一种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架势。

  栗川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好半晌才说,“gin,你不是最无法容忍背叛吗?你为什么不杀死我呢?”

  人死了之后留给活着的人的印象会越来越美化,说不定对于琴酒来说也是这样,他觉得栗川惟已经死了,死时琴酒对栗川惟还有百分百的心动值,也许不仅仅美化了一点点。

  琴酒沉默了下来,栗川惟背叛了他与他还是算正常的分手呢?

  此刻的琴酒压根没往栗川惟说的是自己脱离黑衣组织的事,他满脑子都是栗川惟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有栗川惟这三年去了哪里。

  “转移话题可没有用,现在你告诉我,你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

  栗川惟说,“好吧,我告诉你。”

  琴酒定定地看着栗川惟。

  “我其实去到了别的世界。”栗川惟半真半假地说,“我一觉醒来发现回来了,时间还过去了三年,你信吗?”

  这样荒谬的话令琴酒想笑,他看着栗川惟的表情,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也许是真的,栗川惟以这样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但是怎么可能呢?另一个世界什么的。

  “你不会信了吧?”栗川惟突然发出来一声爆笑,“gin,你不会这么好骗吧?”

  琴酒脸色不太好看,“你骗我?”

  栗川惟拉了拉被子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嗯……”

  本来应该生气才对,但是看着栗川惟的模样,琴酒又没有脾气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栗川惟的额头,然后说,“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楼下给你买药。”

  栗川惟眨巴眨巴眼算是点头。

  琴酒关上门离开了。

  栗川惟翻了个身,抱紧了被子。

  身体忽冷忽热的,格外难受,真是……这破游戏还能不能好了。

  要攻略他们吗?

  攻略什么的,其实是欺骗吧?

  栗川惟恍恍惚惚地闭上眼,他其实有些害怕睡觉了,最近这两天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

  好奇怪啊,他都离开那个世界了,更重要的是,他早就已经搬出那个家了,为什么还会梦到那些人呢。

  疲惫袭来,他没有丝毫抗拒的机会。

  “他心里有问题。”

  并不专业靠谱的医生盯着栗川惟,话确实对着另一个人说的,“吃药没什么用,但是你可以把他送到我这里进行催眠。”

  “可以让他忘记那些事情吗?”

  忘记那些事情吗?

  栗川惟站在那里,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被人拢着肩的自己,那是……以前的自己。

  他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

  根本不可能忘记的。

  “我需要一个乖巧地听话地黏着我的弟弟。”那个人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现在的他很让我头疼,让他回到以前那样就好了。”

  巨大的针筒和针头,针头戳进了血管里。

  栗川惟看见那个时候的自己咬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旁边的人。

  那是很弱小的自己。

  “惟要听话啊,要不然……哥哥会很为难的。”那个人苦恼地捏着他的脸,“你看,你这么讨人喜欢,哥哥肯定也是喜欢你的啊,为什么总是不给哥哥好脸色呢?像以前一样就好了嘛。”

  谁要像以前那样……

  好疼啊。

  栗川惟想,这个针扎得好疼。

  他的手按上跳动的脉搏,目光落在弱小的自己身上,又缓缓地收回来。

  “发烧了,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继续下一道程序。”

  漆黑的,沉默的,冰冷的。

  他睁着眼,视线落在了虚无之处。

  直到带着凉意的双手将他抱进怀里,渐渐地温暖了起来。

  温暖的……怀抱。

  栗川惟缓缓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胸膛。

  “gin。”栗川惟说,“你回来了啊?”

  “很冷吗?你在发抖。”琴酒微微皱眉。

  栗川惟缓了口气,他语气很慢,似乎有些迟钝,“好像有一点,但是现在不冷了。”

  “谢谢你gin。”栗川惟喃喃。

  琴酒不知道栗川惟在谢什么,他不喜欢栗川惟说谢谢这样的话,但是此刻他没有和栗川惟较劲。

  平时狡黠灵动的人这样躺着,让琴酒想起来那个时候毫无生气地躺在波本怀里的人。

  被死神关照。

  死亡对于琴酒来说只是两个字和一把枪,他从不敬畏死亡,他也不记得自己杀死的人的名字。

  但是栗川惟不一样。

  这个人……不一样。

  冰冷的死亡不能降临于这个人的身上,他承认,他是需要这个人的。

  栗川惟抬了抬眼,看着琴酒的下巴,他低声问,“gin,为什么不说话。”

  “有点冷清,你说句话。”栗川惟说,“要不然我会觉得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呢。”

  展现出脆弱的格兰菲迪。

  琴酒伸手摸了摸栗川惟滚烫的额头,“刚刚给你吃了退烧药。”

  栗川惟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想听你说这个啊,别的也行。”

  “你想听什么?”琴酒耐心十足。

  “要不然讲个故事好了。”栗川惟弯了弯唇,“gin会讲故事吗?”

  “我……”

  正经讲故事这种事情对于琴酒来说未免有些为难,但是栗川惟话语里的期待让他无法忽视和拒绝。

  “讲个故事而已。”琴酒淡淡说,“有什么不会的?”

  “那你给我讲讲嘛。”栗川惟往琴酒怀里又蹭了蹭,声音里都带着热意,“我知道,gin什么都会。”

  生病的格兰菲迪似乎格外黏人,而且爱撒娇了。这个念头在琴酒脑海里一闪而过,又飞快地消失不见。

  他搂着栗川惟,握着栗川惟冰凉的手,语气平平的,没有什么变化,“那就讲一讲童话故事吧。”

  栗川惟略略一挑眉:“嗯……你讲。”

  童话故事和琴酒搭配起来好像有点违和。

  但是不重要,只要有点声音就好了,栗川惟想着。

  “从前有一个法师,他会伪装成一个乞丐去挨家挨户地敲门乞讨,但是他只是想要抓一些漂亮的女人……”

  是菲尔夏鸟,栗川惟知道这个故事。

  这个童话故事实在算不上一个温馨美好的故事,但是由琴酒说出来好像半点都不奇怪了。

  琴酒的声音平淡,说出来却又带着几分毛骨悚然的感觉。

  栗川惟不自觉地又往琴酒怀里靠了靠,冰冷又滚烫的身体似乎有所缓和,他合上眼听着琴酒的声音。

  “三姑娘看见了她死去的两个姐姐,一转头发现男巫就站在她的身后。”

  声音到此而止。

  栗川惟笑了一下,“你篡改童话故事的结局啊。”

  “我觉得男巫不会被那个女孩杀死。”琴酒说,“相比起来,那个女孩才逃不出来。”

  “gin。”栗川惟说,“你把自己带入了那个男巫吗?”

  “没有。”琴酒矢口否认,“我不会抓那么多女人。”

  “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琴酒又说,“一切都是为了那位大人的任务。”

  “你为何对他忠心耿耿?”栗川惟问。

  琴酒没有回答,他低下头,嘴唇印在栗川惟的额头。

  栗川惟微微歪了歪脑袋,“生病的,传染。”

  “你以为我是你吗?”琴酒哼笑一声,亲吻落在栗川惟的唇畔,“格兰菲迪。”

  栗川惟的唇因为发烧而有些干裂,他长而翘的睫毛打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他说,“gin,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谁喜欢你了?”琴酒不爽。

  栗川惟小声问,“不喜欢我吗?”

  “……”

  嘴硬的男人闭嘴不言。

  “喜欢的吧?”栗川惟抬起眼,露出一个笑容来,“gin喜欢我吧?”

  “总是喜欢啊喜欢的,这种话恶心死了。”琴酒说着,舔了舔栗川惟干涩的唇,又亲又咬,那唇上总算有了血色。

  他的声音陡然又低了下来,“但是……”

  他是喜欢的。

  无法否认的爱意,他从来没有说过的这两个字,似乎一旦说出去,栗川惟就会再次消失。

  所以,不能说。

  栗川惟看着琴酒踌躇的表情,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像他。

  “我知道了。”栗川惟弯弯唇,“gin,我知道你喜欢我。”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的话,再次看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吧,也不会容忍我将你反锁在笼子里后还找我,甚至……下意识地不在我面前杀人。”

  琴酒皱眉,他……有这样吗?

  “gin自己都没有发现吗?”

  也许是有的,他早就知道栗川惟和黑衣组织的人格格不入,从来不带枪,不出手,只是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漂亮的影子。

  他曾经还疑惑过,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存在于黑衣组织里。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栗川惟不喜欢死人的呢?

  好像是某次出任务的时候,那是第一次他在栗川惟面前杀了人,血迹溅到了栗川惟的脸上。

  那一瞬间,栗川惟的瞳孔紧缩,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那个时候琴酒还在想,格兰菲迪怕的是他还是死人呢?

  可是对于他的接近,栗川惟没有半分抗拒,甚至如同抓住了什么浮木一般,把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没有再看一眼那具尸体。

  真是没用。那个时候琴酒冷嘲热讽,却意外的没有推开栗川惟。

  栗川惟有时候也想,他分明知道这只是全息游戏,但是那仿佛带着体温的血液落在他的手上时,他还是被吓到了。

  再怎么样,他没有真的面对过死人,过于逼着的效果让他头脑昏涨,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只是怕你看见死人晕倒而已。”琴酒说,“可不是因为担心你什么的。”

  “是这样吗?”栗川惟小声说,“我还以为,gin是照顾我呢。”

  琴酒闭上嘴,他想他就不该和栗川惟说这么多。

  “不过gin。”栗川惟的手环上男人的腰,“能不能靠近一些。”

  果然是因为生病了吗?琴酒想着,因为生病了,所以现在这样主动。

  他默默地把栗川惟抱紧了。

  也许是因为吃了退烧药的缘故栗川惟困得不行,他没能撑住闭上了眼。

  琴酒盯着栗川惟的脸,怜悯和心疼这样的情绪……竟然会在他身上产生吗?

  ……

  半夜的时候栗川惟就退烧了。

  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见端坐在桌边的琴酒,好一会儿栗川惟才开口问,“gin,不睡觉吗?”

  琴酒当然不会告诉栗川惟他得看着他,他只淡淡道,“不困。”

  栗川惟手脚还有些软绵无力,他盯着心口不一的男人,忽地笑了出来。

  琴酒问,“你笑什么?”

  “我笑gin你。”栗川惟顿了顿,在琴酒恼羞成怒之前开口,“明明就是很担心我嘛。”

  “gin。”栗川惟又说,“谢谢你。”

  琴酒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想理会栗川惟,在栗川惟面前他的自制力和理智似乎总会消失一样。

  栗川惟笑了一会儿又收了表情。

  他现在脑子不烧了便想起来了自己脑子发烧时不正常的发言。

  那种似乎在诱导琴酒承认他喜欢自己一样的发言,难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其实像攻略他们的……其实自己还是怕死的对吗?

  没有人不怕死,栗川惟也是一样的,在那个世界死了也许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也没有在乎的人。

  但是现在……他不想死,他也不想回去了。

  他宁可待在这个世界,一直一直。

  就算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目的也好,留在这个世界,他不想再回去了。

  但是在这之前,他不可以让琴酒的好感度满值,只有0.01,一旦琴酒觉得自己也喜欢他的话说不定就满了。

  所以……

  ……

  “我收到了一条消息。”诸伏景光把手机晃了晃,“你们猜是谁?”

  “7月28日晚十点,我将偷一个名叫栗川惟的宝物——怪盗基德上。”

  “怪盗基德……”萩原研二不解,“他和小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偷小惟。”

  “连这个家伙都知道栗川惟这家伙在哪里,但是我们却一无所知。”松田阵平愤愤道,“黑衣组织的那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zero那边呢?”萩原研二问。

  诸伏景光微微叹了口气,“那个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能知道他把小惟带去哪里了呢?”

  ——

  “安室先生,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呢。”榎本梓担忧问,“需要请假吗?回家休息一下吧。”

  “不用。”安室透忽然停下手来,“说起回家——”

  “我想起来了。”

  “什么?”榎本梓一愣。

  “我想起来了。”安室透咬了咬牙,“怎么一直忽略掉了呢?”

  “什么?安室先生?”

  “小梓小姐,能麻烦你看着一下吗?我可能真的需要请个假。”

  他想起来了。

  栗川惟曾经……是有过租房的。

  他一直忘记了。

  他甚至跟着去过一次。

  那是……在栗川惟和琴酒一起回去的时候。

  ……

  “zero。”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肩,“你在看什么呢?”

  前面属于栗川惟和琴酒的背影已经消失了,降谷零神色一顿,他往前跑了几步,“苏格兰,我今天有点事,先走一会儿。”

  “有事?”诸伏景光伸出的手带着几分茫然,“什么事啊?”

  什么事啊?

  降谷零其实也不确定,他只是觉得,得去看看才行。

  绕过转角就看见了栗川惟和琴酒两个人,降谷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两个人身后。

  这样前面的人不会发现他,他也不会跟丢,很便于躲藏。

  他像一个贼一样。

  没有太久,栗川惟和琴酒便进了一栋房子之中。

  降谷零站在那里,抬头往上看。

  灯很快亮了起来,隐隐约约的,降谷零还能听见两个人的谈话声。

  他咬了咬牙,翻进了院子。

  这样是不对的,他现在在干什么?降谷零暗自想,他怎么能跟踪栗川惟呢?好像他是个跟踪狂一样。

  可是……

  莫名得很在意。

  栗川惟,是他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栗川唯想要分手的,他不想的。

  更何况琴酒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能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肯定会出事的。

  他只是想要确保栗川惟的安全而已。

  靠得近了,他能听见两个人的声音了。

  栗川惟的声音含着他熟悉的笑意,“gin,你也会紧张吗?你真的在紧张啊?”

  “没有紧张。”琴酒冷冷淡淡开口,“我怎么可能会紧张,你在开什么玩笑。”

  “啊没有紧张吗?”

  窗户上印出来的矮一点的影子抬起手来环住了高个子的脖子,那声音轻柔的像是一片羽毛挠在人的心底。

  “gin,你知道我邀请你来到我家的用意对吗?”

  另一个人没有回答。

  但是降谷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曾经他和栗川惟交往的时候那样。

  降谷零微微闭了闭眼,他知道,栗川惟没有危险了,他应该立刻离开,因为他已经没有理由和借口留在这里了。

  可是……

  耳边传来的声音,关闭了的灯让降谷零的脚如同生了根一样,无论如何也挪不动。

  他听见那熟悉的甜腻的声音。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好像一个变态 一个偷窥前任□□的变态。

  曾经喊着zero的声音现在在一声声地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可耻的是 他只是听着栗川惟的声音 便不可抑制……

  他为什么要跟过来 为什么要听见这场……就算是很清楚栗川惟和这个男人的事情 他也不应该……不应该这样才对。

  栗川惟的声音。

  栗川惟的哭泣。

  栗川惟的呻、吟。

  还有栗川惟在叫着“zero”。

  他幻想的 以前的、过去。

  就是这个地方。

  他来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就在这里。

  降谷零气喘吁吁的扶着墙抬头看去。

  是这里的对吗?

  依旧是熟悉的剪影 降谷零一眼就可以看见

  那是栗川惟的身影。

  怪盗基德预告的时间是28日晚上 所以他只需要在这两天把惟带走就好了。

  他刚抬起脚步 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也出现了。

  是琴酒。

  降谷零后退一步躲在阴影之下 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影子。

  他看了许久才拿起了手机发送消息。

  降谷零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屋子的门打开了 琴酒走了出来。

  保时捷消失在眼前 降谷零缓了缓心神 刚要踏出阴影之中 他看见门又开了。

  这次出来的是……戴着棒球帽的栗川惟。

  他要做什么?

  降谷零紧紧地盯着栗川惟没有动。

  好像瘦了点 脸色也很苍白。

  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

  降谷零心头发沉 难道琴酒并没有善待他吗?

  他看见栗川惟往东边离开了。

  降谷零想了想 还是跟在了栗川惟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