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十六点二十分,米花市发生大爆炸事件……”

  电视里的声音传来,让栗川惟微微抬了抬头去看。

  他盯着那栋在大雨中发生爆炸的高楼,喃喃道,“如果是松田或者萩原在的话,肯定不会爆炸的。”

  001一愣,【玩家是在想他们吗?】

  栗川惟微微弯了弯眸,摸着莫名有些疼的心脏说,【想他们吗?或许吧,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有些孤独。】

  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远离了人群生活久了是会习惯,但是在被人温暖和靠近之后又离开,只会更想抓住这些东西。

  “但是……不可以啊。”栗川惟声音很轻快。

  一个孤独的人,就该一直孤独,而不是试图去抓住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

  米花市发生的爆炸案让警视厅都警惕和忙碌起来。

  这会儿下着雨,黑烟似乎也在雨中散了不少,崩塌了的大楼上面几层看起来摇摇欲坠,格外危险。

  松田阵平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爆炸的大楼就在米花图书馆附近,所以一般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在想什么?”伊达航在松田阵平旁边站定问。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这次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松田阵平说,“没有‘预告’。”

  伊达航啊了一声说,“是啊,和之前那两起不一样。”

  松田阵平沉默着踏进大楼。

  “你在搜查一课任职的时间是不是快要到期了?”伊达航跟上来问,“这次回去的话……”

  “我还有事情要做。”松田阵平说。

  伊达航愣了愣,“啊?”

  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又点了一根烟咬上,“我总觉得我遗漏了什么。”

  “我听zero说过,他到黑衣组织后从来不主动和他们说话。”

  “如果表明他们之间认识的话,无论是对降谷二人还是对栗川来说,都是很危险的事情。”伊达航提醒,“阵平,你不要总是陷在过去的回忆之中了。”

  “……”

  松田阵平想说自己不是陷入过去之中,他也从来没想过停留在过去,只是他脑子里某根弦却绷紧了。

  栗川惟曾经对降谷零他们说过决绝的话,说自己属于黑衣组织,这可以解释为栗川惟不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是警方卧底,所以要证明自己真的加入了黑衣组织,但是也可以解释为他在保护他们。

  否则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在诸伏景光即将被发现身份的时候,他又为什么要恶言恶语地嘲讽诸伏景光,但是因此诸伏景光反而洗脱了嫌疑。

  栗川惟在黑衣组织的很多话很多事情都是由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口中说出来的,当时栗川惟在想什么只有栗川惟一个人知道。

  他们都不相信栗川惟是真的加入黑衣组织,也许如同降谷他们一样,是卧底。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叫着波本,不叫zero,他就算是死的那一刻也在掩护着降谷零的身份。

  他很在意,就算栗川惟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也没关系,他总得找到他。

  三年前可以搁浅的事,在栗川惟出现后,都可以有答案的。

  现在松田阵平的脑子被这些事情塞满了,他有些头疼,只能强行把这些事情压下去先处理眼前爆炸的事情。

  因为这事,他和黑羽快斗见面的时间也得往后推。

  其实见不见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事实上松田阵平已经认定黑羽快斗把栗川惟藏起来了,否则他们怎么可能整整三年不见人影,出现的时候又显得那么落魄。

  他严肃起来说,“班长,我怀疑黑羽快斗非法拘禁。”

  伊达航:“?”

  黑羽快斗他知道是谁,非法拘禁他也知道是什么,连在一起伊达航就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很清楚松田阵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更何况这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知道我们需要讲究证据,但是现在我不是以一个警察的身份说这样的话。”松田阵平说,“我是以栗川惟的前男友身份在做很认真的推理。”

  伊达航也严肃起来,他说,“那我到时候陪你调查调查。”

  ……

  被几双眼睛盯着的黑羽快斗一切如常。

  从栗川惟出现在米花公园时他就已经预想过后果了,无非就是被监视被跟踪。

  但是都无所谓,他只需要表现出十分的正常和平静就好了。

  更何况,就算知道他有地下室又怎么样?谁能笃定他地下室里就一定有人呢?

  电梯在黑羽快斗身后缓缓合拢,黑羽快斗看向趴下桌上睡着的青年,心头一紧,走近了轻轻地探了探青年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只是栗川惟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本就白皙的肤色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也显得惨白如纸,没有丝毫的血色,唇干涩无力地微张着。

  黑羽快斗探了探栗川惟的额头,微微皱眉。

  他打横把栗川惟抱起来,然后踹开房门。

  房间里有一股烧焦的臭味,黑羽快斗扫了一眼看见放在角落的烟灰堆。

  像是烧了什么东西。

  放在平时黑羽快斗肯定会好好查看一番,但是现在栗川惟在发烧,他心中着急没去多看。

  “哥哥。”黑羽快斗轻轻地推了推栗川惟,“哥哥。”

  鸦羽般的长睫轻轻地颤抖了几下,才慢慢地睁开,青年艳丽的面容透着一股死寂的味道,他说,“快斗回来了吗?”

  除了三年前躺在床上,似乎已经死去的栗川惟,黑羽快斗从来没见过栗川惟这样脆弱可怜的模样。

  他心跳快得厉害,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来得及跑过去,还没来得及出声,甚至栗川惟还没有看见他,他只看见被子弹穿透胸膛的人在他面前倒下去。

  “快斗怎么这副模样?”栗川惟似乎有些无奈,苍白的唇勾起一个笑容来,“真是……我又没死。”

  “哥哥!”黑羽快斗拔高了声音打断了栗川惟的话,他听不得栗川惟说这样的话。

  见栗川惟眼底带着几分促狭,黑羽快斗低声说,“哥哥不要这样……我会害怕的。”

  让黑羽快斗说出这两个字实属不易,栗川惟缄默不言。

  “哥哥生病了。”黑羽快斗轻声说,“先别睡觉,我替你降温。”

  栗川惟伸出手按住黑羽快斗的肩,又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来,他说,“不……没用,是心脏疼痛引起来的发烧而已,很快就好了。”

  “心脏疼痛?”黑羽快斗连呼吸都轻了下来,似乎是在担心吓到栗川惟一般。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正因为猜到了,他似乎还在求证。

  “三年前那一枪留下来的后遗症。”栗川惟轻轻地呼吸了一下,似乎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一般,“每逢下雨总会因为疼痛发烧,平时情绪也不能过于激动,要不然就会疼。”

  这话其实是001说的,栗川惟并没有真实经历过这三年,对心脏后遗症唯一知道的就是激动不得。

  【不能替我屏蔽痛感吗?】栗川惟虚弱问。

  001又小声了,【因为……我数据消失,调痛感这种功能,更不可能伴随着我了。】

  栗川惟:“……”要它何用啊,只会眼睁睁看着他疼。“没关系哥哥。”黑羽快斗声音沉沉,“我会想办法治疗你,绝不会让哥哥一直这样心脏疼痛。”

  栗川惟又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低,“不用过多担心,就是疼一疼,反正也死不了……”

  顶多是没能如同001说得那样完成任务,然后在这个世界等着世界的终极而死亡。

  因为……玩家在游戏里的时候和游戏npc一样。

  否则怎么叫全真模拟呢?

  “什么叫疼一疼!”黑羽快斗的声音都大了几分,有些激动,“栗川惟,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这样,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对我们无所谓就好了,为什么连你自己的身体你也这样!”

  栗川惟怔了怔,他说,“快斗……”

  为什么突然这样生气?他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本来也治不了嘛。

  被栗川惟略带茫然和疑惑的目光看着,黑羽快斗又有几分无力。

  “对不起哥哥。”黑羽快斗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说,“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只是……”

  怎么会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

  对。

  栗川惟从头到尾,都没有好好地爱惜过自己。

  黑羽快斗总算是想明白了一直被他忽视的事情。

  这个人随性,乖张,不生气,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都来自于栗川惟根本不是那么在乎自己,似乎他与这个世界有着壁一样。

  可是黑羽快斗根本不知道,这层壁又是怎么回事。

  黑羽快斗一声不吭地去找医药箱,然后声音略沉,“如果今天晚上退不了烧,明天我带哥哥去医院。”

  栗川惟笑容轻柔,“快斗不怕我跑了啊?”

  黑羽快斗转过头来看了栗川惟一眼,他眼底是栗川惟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如果哥哥能在我眼皮底下逃跑的话……”

  栗川惟卸了全身力道躺在床上,他没说话。

  “无论哥哥是不是想跑,我都希望哥哥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来让我心疼。”

  黑羽快斗在床边蹲下,把体温计塞进栗川惟嘴里然后问,“哥哥还不愿意说自己这三年究竟去做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