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心识相地没有打扰两人的故事世界,端着空的牛奶杯又走出房间,入眼就是紧张地在沙发上工作的谢鸢。她确实感到遗憾,对于毫无志向的谢晚凝。毕竟,她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得以窥见真相的人。如果换作是谢鸢,她也许不会说考虑到或者说在乎宇宙这么宏大的东西,即使为了赚更多的钱,她都要把手伸到世界之外。

  想到这里,沈竹心兀自笑出来,轻松的,如释重负的。谢晚凝的到来,并不意味着她得到出路,但多了丝希望。绝境中的人,对希望有种变态的狂热在里面,就好像烈火着身般地痛苦和上瘾。

  “辛苦啦”

  沈竹心顺带热杯牛奶给愁容满面的谢鸢,对方诧异地冲她轻挑眉梢,似乎受宠若惊。

  “谢谢。”

  沈竹心靠着她坐下,温柔地按捏着对方的肩膀,替她舒缓着压力。谢鸢惬意地享受片刻的闲暇,

  “今天怎么回事?很开心吗?”

  她淡笑地问出来,旋即想到不会是因为那奇怪的朋友前来造访吧……脸又垮下来。虽然她不是什么很小心眼的家伙,可也做不到不动如钟,况且那姑娘长得模样标志。沈竹心亲昵地捏捏她的耳垂,

  “很开心啊,看到你们我每天都很开心。”

  谢鸢无奈地承受对方的娇嗲,谢见商真是把沈竹心这套哄人的功夫学得出神入化,每次她都被骗得头晕目眩的。

  碍于客人的存在,谢鸢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和妻子亲热。但沈竹心揽住她的脖子,吹风道,

  “没关系,我们快一点。”

  “……”

  谢鸢纠结片刻,自己的女儿还在陌生人手上待着呢。

  “算了吧。”

  “胆小鬼。”

  沈竹心朝她做个鬼脸,谢鸢怜爱地吻下对方的唇角。

  突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上来,

  “啊!我也要亲亲妈妈!”

  小不点手脚并用地爬到沙发上,就要过去亲沈竹心。

  “诶?你怎么出来了?”

  沈竹心讶异地接住往自己怀里扑的孩子,也承接住她胡乱的吻。

  “姐姐睡着啦。”

  谢见商一本正经地说道,

  “宝宝不可以吵姐姐睡觉~”

  谢鸢哭笑不得,平日里也不见这小兔崽子为自己的睡眠这么照顾过。

  “你要是有半分为我考虑就好了。”

  沈竹心把孩子交给对方。

  “那你带小商睡觉,我去看看。”

  “好。”

  谢鸢被刚才的调戏抚平了疑虑,看来这个来客的确只是妻子的好朋友。沈竹心把空的杯子带去厨房,余光瞥见谢鸢把昏昏欲睡的谢见商抱进卧室后,手游离到锋利的刀具边,毫不犹豫地握住刀柄。

  推开虚掩着的门,她居高临下地凝视没有知觉的深眠者,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已经很对得起她了,至少给了一个这么不用承接痛苦的死法,离第二天还有三个小时。沈竹心不可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她本来是想留着她到第二天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怕到时候谢晚凝的意识就人间蒸发,她不敢赌。

  而且杀着那些她眼里的NPC,她没有丝毫的愧疚心,杀到最后,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逃出去还是泄愤。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雾色,明年的永无休止的阳光,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可她永远被困在今天。

  通过白天和谢晚凝的对话,她发现所有事情的契机都离不开谢晚凝的死亡,无论是过去的重生还是现在的穿越,变量只会产生在谢晚凝死亡之后。对不起了。沈竹心遗憾地叹口气,对准那人心脏的位置,尽量一击致死。汩汩鲜血涌出,浸染床单。沈竹心第一次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像每次等待选择题答案的她。好久没有如此紧张的情绪波动了。

  “奇怪我记得剧情不是这样的啊算了”

  她徒然地睁大眼,环顾地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它就好像香味一样,在屋子的周围四处环绕,自言自语,虚无缥缈,接着是键盘的敲击声。沈竹心茫然地站在原处,看着毫无生气的尸体,周遭的一切开始粒子化这是最妥帖的形容,因为它们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是散开,像小颗粒一般散开,然后迅速地重组。速度快到,沈竹心觉得时光在倒流。

  恍惚间,沈竹心看见坐在椅子上背对自己模糊不清的人影,是祂吗?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圣或诡异,普普通通的背影,沈竹心突然觉得可笑,想到过去世界上人类的狂妄,他们相信自己是一切造物的主宰,他们污染水源、占有土地、扼杀天空,最后,只是孤芳自赏。像关闭老式电视机的那“啪嗒”声后,一道白光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闪烁,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像被删除的数据,痕迹都没剩下,徒留记忆。

  “滴滴滴”

  机械声有规律地响动,病床上虚弱的女人痛苦地皱起眉,似有若无的谈话声钻进耳朵,呼吸机的掩罩让她觉得难受,但眼皮格外沉重得难以睁开。

  “是吗真是麻烦你照顾小商了。”

  “医生说……”

  “妈妈”

  小姑娘趴在谢鸢的肩膀上,盯着病床上的人,缓慢的,她和妈妈的眼睛对视上了。两人被她轻声的呼唤吸引地下意识回头,看见了睁眼的谢晚凝。

  谢鸢忙不迭地把孩子放下,谢晚凝感觉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起来,眼皮不受控制的再次落下。好像又睡了很久。这次力气大了些,她再度试图睁眼。又换了副景象。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和谢鸢交流什么,随后两人注意到她,便迅速地靠近,医生和谢鸢一左一右地喊着她的名字。谢晚凝发不出回答,但是睫毛的轻轻颤抖示意她理解。两人相视一笑,鲜活地让谢晚凝安心。

  这次睁眼的时间显而易见地比上次来的持久,谢晚凝艰难地用微薄的意识思考着当下的处境。

  很快,疲惫得又沉沉睡去。病人的恢复周期很漫长,但谢鸢却一天比一天高兴。昏迷时期那么难捱的时光一去不复返,虚惊一场的轻松和透彻像凉水冲刷着她焦躁的内心。

  “妈妈很快就会醒过来吗?”

  原本调皮的小姑娘也因为谢晚凝的事故变得沉默寡言,谢鸢心疼地摸摸谢见商的脑袋,

  “是啊,很快很快,妈妈又可以带小商一起去玩啦。”

  小姑娘突然捂住谢鸢的嘴巴,比个噤声的动作。

  “嘘!奶奶说话要小小声一点哦~”

  “好。”

  幸好女儿给她留下来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孙女,否则谢鸢都难以想象她该怎么度过低谷,她总想着,倘若谢晚凝永远醒不过来,自己好歹有个寄托。她出神地抱着谢见商,微微阖眼,深吸一口气,但总归老天有眼。谢晚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现在基本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她坐在病床上和谢见商大眼瞪小眼,谢鸢不在,两人的氛围似乎有点尴尬。对于谢见商来说,妈妈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所以她也不敢亲近,只是默默地抱着黄色长条鸭坐在椅子上晃腿。对于谢晚凝来说则更是不可思议了。她就死了一会儿,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个亲女儿,况且这不是她妈和沈竹心生的吗?!哪哪都怪异。

  面面相觑半晌,谢晚凝反应过来,小姑娘下不来高高的椅子,所以才被迫和自己这么对望。她无可奈何地伸手准备把小姑娘扶下来。对方见谢晚凝主动示好,不好意思地露出甜腻的微笑算了,这么好看的女儿,还是无痛得到的,怎么也是自己赚到了。谢晚凝也冲她笑。

  谢鸢推门进来,就看见谢见商依偎在谢晚凝的身上,耐心地和她讲着她昏迷的这些天发生过的事情。还真给谢晚凝问出些东西。就是孩子的父亲。

  “奶奶说他是大坏蛋,宝宝不可以叫他爸爸。”

  “那他来看过妈我吗?”

  谢晚凝还是对“妈妈”这个称呼有点不习惯。

  “没有哦。”

  谢晚凝皱眉,她问着削水果的谢鸢关于孩子的父亲的事。谢鸢虽然疑惑,但以为是车祸的后遗症让谢晚凝忘记了一些事,便帮她回忆,结果就这么空想,孩子父亲的名字和模样愣是半点都没说出口,只记得他也是死了。

  “……”

  看来,这个孩子真是凭空冒出来的,过去的记忆被强行地塞入他们的脑海中吗?还真是方便啊。谢晚凝垂下眼睫。

  “你没能继承阿鸢的野心,我真是遗憾。”

  沈竹心的话在她脑子里绕啊绕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应该是杀了自己吧,不然她不会回来,谢晚凝感觉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死亡还真是一枚沉重而干净的果实,人们吃下去,医治太多活着的病症。她其实一直对姜初念念不忘的,但是又有点犹豫,倘若自己真的在他们的记忆中是结婚生女的形象,那姜初理所应当地和自己分开才对。

  有必要再去见见她吗?谢晚凝这些天几乎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虽然很想占据对方的一切,但是理智告诉她,她或许要不一样,因为姜初的前半辈子被尘世拉住太久了,她要让她自由。她们的爱是自由的,她也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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