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对于感情的开窍与启蒙可以说都和吃醋息息相关,他从最开始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喜欢解临渊的时候,就是解临渊这个歹人拿一个莫须有女狼人刺激他,让他人生头一回体会到那种又酸又气又涩的感觉。

  所以在看到解临渊目前这副醋意横生的状态,戊寅简直再明白不过,他非但没有急着解释,而且还幸灾乐祸地调笑道:“你说什么呢,什么男朋友是谁?”

  他的语气装腔作势,像一名高高在上的王子,不识人间疾苦,让身陷囹圄焦急万分的陆捌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甚至有点愤怒,目前他说的事分明人命关天,却好似成了这两个人调情的工具。

  但就在陆捌的目光投向解临渊的时候,倏然又冷静了下来。虽然他没怎么和吴小虎接触过,看不懂这个喜怒无常神秘莫测的人到底有怎样的是非观,但是他熟悉解临渊,熟悉这个相处了十多年的朋友的为人。他知道即便解临渊心思再过深沉自私,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视人命于无物的家伙。

  只要事情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帮的人解临渊一定会帮,特别是429和1305还救了解教授的性命,解临渊知恩图报,不会放任不管。

  所以既然解临渊还有余力在这个时候和戊寅纠缠男朋友的身份,这就证明救429和1305的命对于吴小虎来说确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让吴小虎满意,同意救人。

  陆捌沉默了下来,安静地退到一边降低存在感,看着两个别扭的情侣表演。

  “戊寅。”解临渊再一次唤了戊寅的真名,“我早就想问了,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戊寅没想过解临渊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还是在这个地方——一个脏乱斑驳的墙角,随时都会有人经过,陆捌还在两米开外缩成了一只鹌鹑,脸上写满了‘我不存在’。

  无论时间、地点都是错上加错,但解临渊的目光很认真,他又走近了一些:“我上次很直白地告诉过你我喜欢你,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明确而肯定的答复?”

  “你什么时候来的?”戊寅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你该不会一直徘徊在附近吧?”

  “戊寅。”解临渊的声音重了一些,今天明显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回答我的问题。”

  “……”眼见着躲不过去,戊寅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叹口气,“解临渊,你就是……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但就是要听我亲口对你说是吧?”

  解临渊一听戊寅这样说,立刻领会他接下来的话都是重点。虽然也有极大可能戊寅会冷哧一声告诉他想得美做梦去吧,但为求稳妥,解临渊还是眨了下左眼开启录像,随后关闭模拟人眼自动眨眼模式,调节摄像角度和收音状态,准备好一切之后才轻咳一声,期待地点了点头:“对。”

  解临渊的顾虑没有出错,戊寅向来是个恶趣味的人,解临渊越是期待什么戊寅就越是要跟他唱反调,可今日戊寅偏偏就不想这么做了。

  总是吊着解临渊的胃口不跟他说一句实话诚然是一种情趣,但偶然打个直球讲些情话,也不失是一种高明手段。

  戊寅的性格之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点是排在恶劣之前的,他从不会瞻前顾后计较太多。

  所以,几乎没做多思考,他便轻笑了一声,抬眸直视解临渊格外专注的红瞳:“……这么说吧解临渊,你对于我来说是最为特殊的存在,没有人比你更加特别。

  我信任你,我将我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你,我甚至为了你不惜和龙和马打赌,看你能否分辨出我和龙,赌约就是他们不许再说什么要我防备你这类的话。

  我为什么好奇心旺盛地来这里见这里面的两个白头发?也是因为你,我不是对Z感兴趣,而是因为你是Z,爱屋及乌,所以才想去见这些和你过去相关,和你相似的Z,从而了解你的过去,那些我错过的曾经。

  方才陆捌恳求我帮助的样子令我瞬间想到了你,你曾经也这样求过我,非常有趣,抱歉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你服软的样子是跟他学的吗?但我更喜欢你央求的模样,因为我感觉你的示弱底下还藏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随时准备将我反噬,那种刀尖嗜血的感觉十分令人着迷。

  你对我来说是最棒的。真的。

  解临渊,你需要我救他们吗?我听你的。

  我喜欢你,你很特殊,你也很重要,你不是想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吗?我今天不但能讲给你听,还能证明给你看,你现在可以跟我提条件,我平时做事只凭自己心意,没有人可以左右我,但是这次我将选择权交付给你,我都听你的,救不救他们,现在只需要你的一句话。

  你让我救,我就去救,这对于我来说非常容易。但你想为了自身安全放弃他们,那我就什么都不做。陆捌只是一时圣母心发作而已,你不用顾虑他那点莫名其妙的善心,他们都不比你重要。”

  戊寅认真地和解临渊对视着,他的话语狂傲而真诚,像坐拥无数的国王的示爱,充满了力量与重量。

  “……”陆捌觉得两米的距离还是太近了,这些话根本就不是他能听的,而且真的很刺耳,虽然都是实话,但饶是他脾气再好,听多了也有种想把吴小虎嘴巴撕裂的冲动。

  不过这时候后悔也为时已晚,陆捌只能硬着头皮捂住耳朵在原地罚站。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背后,随着戊寅一段又一段直接的剖白,解临渊的面颊逐渐变得红润,滚烫,他不可置信地屏住了呼吸,心脏怦怦直跳,绯红色从脸颊蔓延到耳后,随后又顺延到颈项,甚至漫进衣领里。

  解临渊从未想过他竟然也有想要让戊寅暂停让他缓一缓的时候,他的小寄生虫总是吝啬于表达情感,可他又舍不得要戊寅停下来,这些情话比他曾经听过的任何都要悦耳动听,让他心脏都为之麻痹。

  平日里,他读得懂戊寅的行为,看得出那些细微下意识的行为中,戊寅对他的信赖和偏爱,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真正坦诚又直白的话语,解临渊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俗人,他喜欢这般诉之于口的爱恋。

  心照不宣的暧昧固然令人窃喜又甜蜜,但大大方方的告白带给人的冲击更是让他头晕目眩。

  戊寅真是一个永远会带给他惊喜的人,解临渊永远吃不准他的行为,也永远猜不透下一刻这个人会做什么,但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个捉摸不透的家伙。

  他爱得要死。

  “戊寅……”解临渊猛地上前抱住了戊寅,“我也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他惯常是个能言善辩的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可这时除了这两句简单的情感表达之外竟然想不到别的话来,甚至还不如戊寅这个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寄生虫。

  停顿了两秒,解临渊偏过脑袋,恶狠狠压着戊寅的后脑吻了上去,这个亲吻没有任何章法和技巧,只是在简单地宣泄情绪,甚至有些莽撞,撞到了戊寅的牙齿,害得戊寅嘴唇瞬间出了血。

  戊寅吃痛推开他:“你做什么,恩将仇报吗?”

  “抱歉。”解临渊嘴上表达着歉意,但实际行动上却没有任何歉意,他继续黏黏糊糊地凑上去,舐去戊寅唇角的血迹,又去吻他的嘴唇,拇指翻开他的下纯,看着那个渗血的伤口,用舍尖舔了两下,惹得戊寅再次呼痛,接着解临渊笑起来,又将嘴唇和戊寅完全贴合,放松身体,搂抱着戊寅的瑶背,和他旁若无人地接吻。

  戊寅象征性地推搡他两下,表达自己的不满,被解临渊无视。

  大概是陆捌和他的“男朋友”离开得过久,隐约还有争吵声从房间外传来,解教授不免有些担忧,劝429和1305出去看一看情况,可等两人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陆捌竟然独自一人站在墙边,不见他“男友”的踪迹,陆捌还捂着耳朵一副痛苦的表情,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肯定是吵架了——1305断定。

  他快步走过去,“1068你没事吧?你男朋友呢?”

  429也紧随其后,她的左瞳比较敏锐,余光瞬间抓住了不远处墙边一抹衣角,她没有直接走向陆捌,而是饶了点路,随后便看见陆捌的“男友”背抵着墙壁,被一个戴着兜帽的陌生男人困在怀里用力地亲吻。

  “男友”似乎在挣扎,双手抵着陌生男人的肩膀,但不知道是不是力气敌不过对方,这点反抗很快便成了无力的搭靠,紧接着,他开始迎合这个吻,双手从搭在肩头变成回搂住男人的瑶,甚至缓缓往屯上靠。

  “你们在做什么!”429瞪大了双眼,她快步冲过去,金属臂发出机械运作的声响,不遗余力地想要直接拧断这个登徒子的手臂,但解临渊怎么会让她如愿,他反应灵敏地避开抓握,搂着戊寅往后一让。戊寅更是配合地挡住解临渊的脸,不让429和1305看到他的长相。

  戊寅动作间明显的维护让429非常不解,她诧异地问:“你不是1068的恋人吗?这可是你亲口承认的,那他又是谁?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阿橙也兴致勃勃地跑出来看热闹,解教授也跟在她身后,阿橙干脆左手替他抱过婴儿,右手扶着解教授,整个办公室的人除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蠢货,其他人都溜出来凑热闹。

  解临渊戴着兜帽,微微低着脸,429和1305全都都没认出他,但解教授见到他身形的瞬间却是一愣,深邃的眼陡然亮了起来。

  其实解除误会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陆捌不知道解临渊到底想不想和昔日的同僚相认,所以只能保持沉默。戊寅也是同样,等待解临渊表明态度再决定接下来的说辞。

  但奇怪的是解临渊只是朝着解教授的方向安静地站立不动,没有一点要表态的意思,所以一番沉默过后,戊寅表演欲达到了顶峰——

  “对啊,但又没说不允许有两个恋人。”戊寅轻笑着搂住解临渊的肩膀,“1068是我的大房,这位是我的妾室,刚刚他看到我和1068单独出门不带他,吃醋了,所以气势汹汹来问罪,也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在动物园很正常。”

  解临渊、陆捌:“……”

  解教授刚刚亮起的眼眸瞬间又暗沉下去,他皱起眉,拂去阿橙的搀扶,缓缓向解临渊走去:“真的是这样吗……解临渊?”

  话音未落,解临渊便掀下了兜帽,雪白的银发从肩头垂落,一双猩红的瞳与耳垂的红宝石耳夹交相辉映:“好久不见,解教授,很高兴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