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戊寅陷在柔软的沙发椅背上,脖颈向后仰,眼眸垂落,注视着解临渊越逼越近的淡色睫羽,还有那双总是吐露着谎言,说是要教他接吻的浅红色唇。

  “像哄人堕落的恶鬼?”解临渊轻笑一声,话音刚落,他便捏起戊寅的下巴,不给人留下任何思考的时间和被打断的余地,倾身将嘴唇贴了上去。

  柔软,温热,触感难以形容……但体验并不差,后面这一点,可以从二人分开时戊寅望着他的眼神中得知。

  “这就是接吻?”戊寅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嘴角,那里还隐约残留着解临渊嘴唇的触感。他抬起双眸,像是有了一个很重要的发现那般,用拇指指腹压上对方的下唇,向外摩挲,“解临渊……你的嘴唇变得好红。”

  从方才浅淡的红变得如今若胭脂一般明艳。

  解临渊低笑一声:“你不也是?”

  说罢,他攥过戊寅摩挲他嘴角的手,又一次俯身吻了下来,戊寅没有闪躲,反而迎合着贴上去,任他亲了一会,分开的时候还追着咬了一口解临渊的下唇。

  “咬我?”解临渊舔了下口腔内侧被咬破的小口子,眼神十分危险,好一会才压下心底那点蠢蠢欲动的破坏欲,“和黑骑士还是殿下学的?下次不准咬了。”

  戊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咬解临渊,只觉得牙齿忽然痒痒的,想在解临渊的柔韧的唇上磨一磨。

  “我见过别人做这个动作,那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我一直以为这是情侣专属的亲密举措……所以不仅仅是情侣才会接吻?”他思忖着说,“以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也可以亲吻,我们也并没有阔别已久……那么两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接吻?”

  当然是在一方是智障蠢货,而另一方见色起意的时候。

  解临渊忍不住掐着戊寅的下巴又狠狠地吻了上去,并在他的唇角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

  “你是不是亲错了?”戊寅跪坐在沙发上对着他即将进入浴室的背影喊道,“不是要伸舍头的吗?你说是要教我,结果连自己也不会?”

  解临渊的脚步明显一顿,差点被洗漱间的台阶绊倒,他狼狈地回头瞪了戊寅一眼,反手关上了门。

  “……”

  戊寅沉吟着转过身,还不等他坐下,就听浴室的门再次打开,从内里传来解临渊警告的声音:“不许去找秦玥、杨蓦和胡宏博做我们刚刚做的事,薛鸿意也不可以,更不能到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亲,亲吻是只有特殊关系的人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做的事。”

  这么复杂?戊寅费解不已。

  他知道解临渊就仗着他的这点知识盲区作威作福,绝对不会轻易跟他解释清楚原由,干脆也就不再纠结这些问题。反正亲身经历证明,亲吻和“吃”确实都是令他感到舒服的事情,让他心脏加速,血液滚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明天我和你一起出门。”戊寅叮嘱道,“别忘了。”

  “不,你在家待着。”解临渊明确拒绝道,“G区不是适合你去的地方,你长相太出众,也太干净,还一脸蠢样,就差把速来骗我上/床刻在脑门上。我是可以保护你,但你出现在G区势必会引起骚乱,若是吸引到高层的注意力,妨碍到之后我们离开南营地,那就得不偿失了……”

  戊寅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或者说上述那段话对他来说就有一个乱码,自然而然就成了关注点:“上/床?是什么意思……”

  浴室门啪的锁上,里面传来了从桶里舀水冲身的声音。

  戊寅正打算破门而入把里面的淋浴猛男拽出来问个明白,这时,公寓大门忽然被敲响,几道激动的狗吠声在屋外响起。戊寅只得暂且放过谜语人,走去玄关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了殿下。

  双头小狗的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等戊寅在沙发上坐下,立刻兴奋地跳上去,把两只脑袋都搁在戊寅的大腿上。

  “怎么就你一只?”

  边牧条理清晰地解释道——爸爸把我们送到楼下就去医院复查了,说是等检查结束再来接我们。

  而金毛高高仰着脖子,不停在戊寅的下颚和嘴角附近嗅来嗅去——奇怪,你嘴巴上怎么会有……

  它形容不出来那种熟悉的味道,于是更加努力的嗅闻,还汪汪两声让边牧帮忙嗅。

  “什么?”戊寅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我刚才和解临渊接吻了,你们是闻到解临渊的气味了吗?”

  边牧嗅了嗅记住味道便重新伏下了脑袋,尝试着回忆——不是,味道确实很熟悉……好像,是茶叶?是茶叶的气味。

  金毛也恍然大悟,激动地叫嚷——对,对!是薛元帅喝的那个老班长!

  边牧——老班章。

  金毛——唔。

  “……”戊寅什么都没有闻见,但他不会怀疑变异双头犬的嗅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它们身上的毛,放轻了声音,“你们这个茶,除了薛元帅之外还有谁会喝吗?”

  金毛——没有了吧?妈妈不是说茶叶很稀缺吗?这年头没人种茶,喝一点少一点。

  边牧——是的,薛岳元帅的普洱茶叶气味很特殊,我没有在其他地方闻见过类似的味道。

  所以,昨晚解临渊去见过薛鸿意的爷爷薛元帅,并且在他的办公室里获得了一杯上好的普洱茶。

  解临渊,薛岳……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戊寅沉吟思索,而且就目前的情况,解临渊丝毫没有要将这件事告诉他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刻意隐瞒。

  解临渊有事瞒着他,并且戊寅确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散养的大白兔子太久没有得到主人教训,有些得意忘形了。

  ……

  翌日晨,戊寅没有再提及要一起上班的事情,老老实实喝完牛奶就坐到客厅打游戏。老胡前天在偶然间垃圾站分拣区发现了多部和十五手里同一款式的废弃游戏机,高高兴兴地全部拾了回来,由解临渊拆解重装,现在电池充满电游戏机可以从早上一直坚持到解临渊晚上下班回来。

  戊寅终于放过了永远无法突破记录的俄罗斯方块,改为用一个节奏音游的游戏音效冲击同居人的耳膜。不过只要他肯放弃去G区的想法,这些噪音也不是难以忍耐。

  吃过早餐之后,解临渊收回连接在游戏机上的充电线,活动了一下手指,和留守青年戊寅打了个招呼便同秦玥等人一起出了门。

  走在27层楼梯的中途,解临渊倏然唤了前后人的名字,轻飘飘地开口问:“最近,有没有人向你们打听我和十五的事?”

  他的嗓音依旧温和低沉,但话里兴师问罪的意味却昭然若揭,老胡和杨蓦瞬间绷紧了后背,秦玥也紧张地快速回忆:“呃,解哥,怎么问到这个?”

  解临渊语气不变,面无表情地问:“有还是没有,你们又都说了些什么?”

  “有的……”秦玥羞赧地低下了头,杨蓦和老胡也接连避开了解临渊的视线。

  三人的情况大致相同,都是被同事看见他们与解临渊和十五在食堂吃饭,接着在上班期间就被人搭讪,拉着八卦解临渊和十五的情况。

  因为二人的外貌确实出众,被追问也很正常,所以他们没想太多,问得多了为图个清静便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说上两句。

  解临渊当然不会信他们嘴里的所谓“两句”,怕是杨蓦的双重失忆人格,解临渊的双姓家奴,十五的桃色新闻,一点不落全部抖了个干净。

  说罢,三人又连连道歉,问是不是给解哥惹麻烦了,还保证以后绝对守口如瓶。

  “麻烦已经惹完了,还有什么以后?”

  解临渊的一句冷嗤霎时令秦玥等人尴尬地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讷不敢言。

  不过很快解临渊就消了气,朝他们摆摆手,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算了算了,问题不大……”

  ——人总是要吃一堑才能长一智,反正他很快就会离开南营地,祸从口出的报应怎么都不会落在他头上。

  ……

  接替了下夜班的同事,解临渊在领口佩戴上G区巡逻组的徽章,腰间左侧配枪,右侧配刀,背后配棍,配套装备一应俱全,他理了理衣摆,仪表整洁地上街巡察。

  G区白天有巡查员监督的范围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闹事,烈日当头,居无定所的流民缩在墙角阴影里,解临渊经过的时候,他们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偶尔有饿坏了的小孩大着胆子凑到这些佩戴徽章的人身前,可怜兮兮地讨一口吃的,如果是周遭没人的情况下,手头宽裕的巡查员还真有可能偷偷塞点馒头或者白糕。但要是附近一堆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巡查员只会铁青着脸,严厉喝退。

  虽然解临渊少说也值了三次班,但还从未出现有人向他攀谈的情况。无论是小孩讨食,还是妓/女拉客,老人碰瓷,这些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其他同事司空见惯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碰见过。

  同事打趣说是他的外貌条件太过优越,银发和红瞳又足够特殊,行走在G区就如同一粒明珠混在浊水中,鹤立鸡群,没人敢轻易接近。

  解临渊本来还挺高兴可以在这里混几天清净日子,结果高兴得太早,今天刚出勤,还没过一个小时,就有七八个穿着黑衣服的雄壮男人当街围住他,为首那人胸前挂着个标牌,吊儿郎当地说:“我们队长有请,乖乖走一趟吧,小保安。”

  周围上一秒还靠在墙上半死不活的流民,下一秒全部动身转移消失无踪,但也有不怕死好事的冒出脑袋,看着这出强抢民男的戏码。

  解临渊垂眸一瞥,标牌上写的是荒岛雇佣队,从未听说过的野鸡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扯出来的地痞无赖队伍,甚至大概率没有被官方登记在册。

  “我在执勤中,麻烦让一下。”虽然知道是无用功,但解临渊还是微笑着做出一个请让开的手势。没想到他上班三天无事发生,为的是今天遇到这么个“大事”。

  不过也好,反正他的行踪早已经暴露在南营地最高层的眼睛里,那也无所谓什么低调行事,一劳永逸用武力立个威,还省得之后几天再有人不长眼。

  果不其然,他的礼貌换来了这些流氓的嘲笑,他们阴阳怪气地重复着解临渊的话,其中一人还下流地调笑着:“长着这么一对瑟晴的大匈和翘匹鼓,怎么沦落到来G区当什么保安了?是金主死了还是自己逃跑了?身材真他妈结实,还是对红眼睛,该不会是每天极渴难耐睡不着觉憋的吧?”

  说实话,解临渊因为非人的银发红瞳长相,曾不少次被误以为是有钱人家特殊改造的玩物,但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当面意淫他。

  幸亏戊寅没有来,他想,不然还不知道被怎么侮辱诋毁。

  关键戊寅这个白痴还不懂这些,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如果有人别有用心地问他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接吻,这家伙肯定一脸高兴地说昨天刚学会,然后天真地主动凑上去。这些G区的混混可不会像他一样温柔,念着戊寅是第一次要循序渐进,连舍头都没伸,他们一定会把戊寅高得一塌糊涂,而戊寅这个蠢货肯定还会一无所知地被他们完弄……

  解临渊脑海中的画面越来越下三滥,他也越发怒火中烧,什么隐忍什么伪装,尽数被他抛诸脑后。那个对他口出狂言的混混还在嬉笑,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解临渊踹飞了出去,脊背嘭一声砸在墙上,瞬间就没了声息。

  一条街道的所有声音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特别是围着解临渊的这几个人,他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僵硬地扭着脖子看向瘫倒在地面生死不明的同伴,像一只只怪诞丑陋的木偶,惊吓太过,甚至都顾不上逃跑。

  空气的流动都仿佛停滞了,直到他们为首那人被掐住了喉咙,发出鸡鸣一般短促的尖叫声,这仿佛影片的开关键,混混们顿时屁滚尿流地转头就跑。

  解临渊一拳砸歪了手下男人的鼻梁,接着半步追上跑得最慢的那人,起跳飞踢把他踹到了地上。

  ……

  自从上次会面之后,薛元帅就指派暴脾气男夏阳彦全天候跟踪监视解临渊,这一点解临渊本人也清楚,并且也不见多排斥,于是暗地跟踪很快就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尾随。

  见到解临渊被围困,夏阳彦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动手帮忙,但很快他就顾不得身份尴尬的问题大步冲了出去……

  实在是再不出面阻止,解临渊就要把这群人全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