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绵没来及吞下去的水,喷到了副驾椅背上。
峦还没什么反应,楠先吓得要死。“董事长,对不起,对不起啊。”他不停地说。
峦阴沉着脸,随手抽了几张纸巾递向身后。
祝子绵自然而然将纸巾接过来,擦了擦嘴角。
“那是让你擦座椅的。”楠声音都抖了,有些崩溃。
祝子绵脸上一点认错的表情都没有,他愤愤地扫了峦一眼,敷衍地在副驾椅背上蘸了起来。
峦的语气有些担忧,“需要去店里处理一下。”
祝子绵知道真皮座椅碰水是有些麻烦,但擦拭及时未必会怎样,况且水也不多。他觉得峦想碰瓷。
但碰瓷这种事,本来就是谁碰谁倒霉,没道理可讲。他翻了个白眼,从背包里拿出钱包,“我赔钱给你。”
“赔钱,你赔得起吗?”峦的语气变得高高在上,听得绵刺耳。
想当初我也是有车的人,保养一下真皮座椅多少钱我还能不知道?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啊。
想到这里,祝子绵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五百,按最高价位打算赔给峦。
峦却在钱拿出来之前先开了口:“你以为只是清理座椅的费用啊?今晚送完你们,我还有个朋友聚会,这车一会儿可是要接男朋友的。车整这么脏,我的面子你赔得起吗?”
祝子绵脑子僵了一下,一句“接男朋友”让他无端失了神,几秒钟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走错了路,忍不住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清醒后的他立刻断定,峦就是来碰瓷的。
先不说水渍有没有留下痕迹,就算有,黑灯瞎火根本看不到。就算开了灯,男朋友也坐副驾吧,看得到椅背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峦图谋不轨。从今天的意外出现,就透着图谋不轨,肯定憋着坏招想算计某人。
祝子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某人”是谁。
他索性把钱包收了起来,硬邦邦地直接问:“那董事长打算怎么样?”
峦没急着答,直到车辆驶过了那片繁华路段,车速提了起来,他才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不算是真的男朋友,只不过朋友聚会需要带个男伴。所以,我得找一个走走过场。”
峦的语调较方才柔和了许多,有一种耐心解释的感觉。
祝子绵听得心里砰了一下:跟谁解释呢?谁管你男朋友是真是假?再说,你男朋友的真假有关系吗?反正都是凑数的。
他把头扭到车窗外,做出“懒得理你”的样子。
车内气氛变冷,楠等啊等,也没等到绵接腔。他觉得这也太不礼貌了,怎么能让董事长的话冷场呢?
偷看了绵一眼,见绵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只好干笑两声,接了董事长的话:“是是是,想也是假的。董事长对前男友还念念不忘呢,怎么会交新男友?”
说着,他又瞟了一眼晃来晃去的空心瓶吊坠,惋惜地叹出一口气,“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董事长还是要往前看。绵,你说是不是?”
被人说死的祝子绵扶了下额,他知道楠这是在提醒他,别动不动不出声,好尴尬。
但他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他干嘛要去安慰一个咒他死的人啊?
可好像前排两人都在等他出个声,他无奈放下手,不正经地回了句:“董事长的前男友那么多,死几个也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这还是人话吗?
楠脸变得刷白,紧张又警告地回头看了绵一眼,意思很明显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然咱俩都得死。
接着,他偷瞄董事长的脸色,果然是感受到一股子杀气,吓出他一身冷汗。
他眼珠快速转了几转,想到“张口莫骂赔礼者,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他尽可能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训斥绵:“绵,你还没跟董事长道歉呢。”
祝子绵慢悠悠地把头转过来,看着峦的方向,调侃:“还是先听听,董事长希望我怎么道歉吧。”
此时,他已经断定峦今日出现对他必有所图,于是又一次直接问。
这一次,峦毫不委婉,他微勾起唇,“简单啊,反正是走过场的男朋友,谁去都一样。我也没面子去接别人了,你俩出个人给我吧。”
楠:“绵去!”
祝子绵:“嘁——”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发了出来,都回应得毫不犹豫。
配着一声“嘁”,祝子绵的头再度转向窗外,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
他也不说什么异议了,知道说也没用。楠肯定会极力把他往出推,峦更是一堆鬼主意能逼他就范,他费那力气干嘛?
见绵这个反应,楠知道绵是同意了,不由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等车开到家附近,他笑眯眯地就冲下车,临行还神情暧昧地给绵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让祝子绵莫名生出一种感觉,酒色场所里被老板逼着接客的感觉。
看着楠逃开的背影,祝子绵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我还真是命运多舛,遇到的都是渣男。”
峦噗嗤笑出声,“是挺渣的,这么大方就把你租给我了。”
祝子绵冷哼,“那是因为在他眼里,你没那么龌龊。”
“嗯——”峦拉了个赞许的长音,得意地点点头,“他眼光不错。”
祝子绵:“……”是你演技不错。
这话,祝子绵还没来及说,峦已启动了车辆。
没动窝的祝子绵思绪斗转,诧异起来:怎么不需要我坐到副驾吗?既然租我当男朋友,男朋友总该坐副驾的吧。
车辆不多时,已开上了主路,路过可以靠边停车的路段,峦也没有停。
祝子绵有点不高兴了。
他看了一眼车前方晃来晃去的空心瓶吊坠,突然还挺想近距离确认一下的。确认一下那是不是自己扔掉的那只耳钉。
想到这里,他还有些委屈。
这时,他听到峦说:“换衣服吧。”
“什么?”祝子绵以为自己听错了。
峦抬手向自己后座指了指,“把那身衣服换上,我们要去的是个高档私人会所的聚会,我男朋友不能太寒酸了。”
祝子绵扭头看到旁边的座椅上确实有一大袋崭新的衣物。
他翻了翻,从内到外一应俱全,底裤,鞋袜都不放过,像极了他当初出院时收到的一整套。他甚至怀疑还是那个牌子的当季新品。
这么想着,他便随手翻看了一下标牌。结果一看,他不爽了。
先不说什么牌子了,这号码不对啊,比他的号码小了一号。再一件件看过去,果然都小了一号,肯定不是哪一件弄错了。
祝子绵没好气地把袋子往外推了推,阴阳怪气地发起脾气:“董事长还真健忘,前男友是生是死不记得了,前男友什么身高体型也不记得了。这衣服我能穿吗?”
峦面色如常,开着车认真地解释:“其实,今天,我没有要接的男朋友。”
祝子绵翻个白眼:你当我不知道?
“其实,我特意送你们回家,就是想卖个好,租个男朋友。”
祝子绵又翻了个白眼:你当我看不出来?
接着,峦叹了口气,顿了顿,才沮丧地说:“其实,我想租的——是楠。”
祝子绵:“……”感情图谋不轨,不是想对我不轨啊?
也不知怎么了,祝子绵一股火蹿上来,什么表情管理都忘了。
他抽出袋子里的袜子就直接往峦头上丢,边丢边喊:“都太小了,我穿不上。你男朋友今天就寒酸了,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