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蹬上鞋冲出屋子。
“绵!”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峦觉得绵胆子不大,大晚上的,肯定害怕四处乱走遇到警察,应该不会离开公寓太远。
最有可能还是在这片公寓区内,在哪个休憩的长椅上窝着。
于是,他在小区绿化带边跑边焦急地四处张望。
跑了七八分钟,正当他又准备喊一声“绵”的时候,一道身影夺过了他的视线。
绵身上那亮黄色的睡衣实在抢眼,何况他所在的位置,光线不弱。
此时的绵,正在小区里一圈两百米左右的跑道上跑着,跑道两边的灯很亮,好像在明晃晃地告诉大家,这地方是给夜跑的人锻炼的,不是给小情侣谈恋爱的。
峦松了一口气,走上跑道,跟在绵的身边跑了起来。
“大晚上不睡觉,跑什么步啊?”他稍带揶揄地问。
祝子绵不理他,提了速。峦也提起速追上去。
祝子绵一咬牙,较上劲了。峦不再说话,就紧紧跟着。
两个人在这两百米一圈的跑道上赛起跑,零零星星几个来夜跑的小年轻,都忍不住向他们看一眼,交错而过时,会和他们喊句“加油”。
还有爱开玩笑的,打趣:“是不是谁赢谁在上面啊?”
这也不能怪人家这么说,毕竟两个人还穿着情侣睡衣呢。
只是这话把祝子绵刺激得气血翻涌,也不知道怎么撒气,就不停地跑,拼了命地跑。给人感觉死也要当上面那个似的。
终于,他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峦停了下来,弯下身子双手扶着双膝,喘着气对绵说:“快起来。”
祝子绵没有起来,反而一个翻身,直接仰躺在了地上,头虚弱无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睛只睁了一条缝。
峦发觉不太对,绵这是运动过量了。
他忙上前两步,“绵,快起来,不能躺着。”说着,他伸手去拉。
祝子绵抬起手挡了一下,想说“不用你管”。
但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抬起的手更没有力度,反而更像是主动伸手去迎了一下。
峦将他伸出的手一握,顺势将这条手臂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架了起来。
祝子绵腹内突然一阵翻涌,弯下身干呕。
峦快速抚摸起他的后背,不无担忧地说:“跑个步而已,玩命啊。”
祝子绵大口喘息了半天,勉强开口:“谁让你追我?”
峦听着好笑,“谁追你了?跑道这么宽,你能跑,我也能跑。”
“你家里不是有跑步机吗?你想跑在跑步机上跑啊。”
祝子绵虽然声音还提不起来,但干呕了一阵后,气息稍缓,不影响他发脾气。
峦听了以后,放下心,架着绵在跑道上缓慢地走起来。
边走边说:“你也知道家里有跑步机啊,想跑在家跑啊,干嘛跑这里来,害得我找了半天。”
祝子绵身子拧了拧,气得想咬人:我为啥跑出来,你心里没数吗?跟我这儿偷换概念呢?
他使劲想挣脱,但他哪里还有劲儿,他连站着的劲儿都没有。要不是峦架着他,他会像泥一样瘫在地上。
没办法,祝子绵只能纯靠嘴发泄,“我是想在家里跑啊,我是想向你要跑步机密码啊,可是你——”
祝子绵不说了,一股委屈冲上来哽住了他的嗓子。
峦脚步顿住,明白了过来,“你刚才让我帮个忙,是想让我给你跑步机的密码?”
祝子绵怨怼地看着他:“那不然呢?你还能帮什么忙?”
峦看着绵那受了好大气的模样,有点过意不去,脸上却笑了,笑得自嘲又有些释怀,心病放下的释怀。
不过他嘴上还狡辩:“我怎么会知道?我能帮的忙那么多。况且,你也从来没提过,想用跑步机。”
祝子绵瞪他一眼,“我也没见你用过,哪儿好意思提?屋子不大,东西不少,一堆摆设。”
峦失笑,无奈地耸耸肩,“怎么是摆设呢?以前,我睡觉前都会在跑步机上跑跑的。还不是因为你要早起早睡,害得我改了生活习惯。”
祝子绵眼神稍有些错乱,他扭过头,避开峦的注视。
峦的话让他的气焰矮了几分,他觉得峦说的是真的。
说起来,因为他早起一个半小时上班,让峦跟着早起一个半小时给他当司机。这种无理要求,峦能同意,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菩萨到一时口无遮拦根本不是事儿。
峦看出绵的情绪缓和,继续架着他走了起来。
走着走着,他听出绵的呼吸开始平稳。忍不住原形毕露。
他笑得暧昧不明,在绵耳边揶揄:“再说,你刚才那个样子,谁都会想歪吧?你敢说,你刚才脑子里——不想要?”
祝子绵气得又想挣脱。这个问题,他不想承认,但确实是真的。
今夜那些撩人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他浑身发痒,又挠不到的那种痒,痒得他想挠墙。
他从来没有那么想要过,对他来说太羞耻了。
现在听峦这么问,他更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但他力气还没恢复一成,必须由着峦架着他走。
他只好尽可能地把头扭到与峦相反的方向,不让峦看到热到发烫的脸。
但他不知道,峦依然能看到他红通通的耳根。
峦忍不住笑出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正常反应而已,我也会有这种反应啊。”
祝子绵停下,有些意外地看向峦,他没想到峦会坦然跟他聊这个。
以前在胶囊里,兄弟们口嗨的时候,他们也会聊这种事。但绵只是一旁听,不爱插嘴。
他觉得这是关系近到一定程度,才会聊的话题,是极为私密的事情。
然而,祝子绵吃惊的表情在峦眼里,就想歪了。
“怎么了?你当我不行啊?正常人看了那些视频,都会有反应吧。”
祝子绵一听视频,难堪地四下乱看。他听出峦发现他看儿童不宜的东西了。
至于峦是怎么发现的,他不太清楚,但好像现在这个问题,并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既然你也知道是正常的,干嘛还那样对我?
想到这里,祝子绵一股怒气上来,铆足一股劲从峦的肩上离开,“那既然正常,你为什么跟我说那种话?”
周边的空气凝固了。
这句话一落,换成峦眼神逃开,四下漂浮,想找个地缝钻。
回想刚才自己在屋里说的话,真的过分。尤其把绵上一次险些被人欺辱,说成是他主动撩拨,是挺不是人的,不是人到说一句对不起,都欠揍。
这时,几个夜跑的人从他们身边跑过。
看着这些暂时不想回家的人,峦突然有了主意。
接着,他眼神坚定地向后退了两步,在跑道中央做起了弹跳。
祝子绵莫名其妙,他一直在等峦说话,没想到峦什么都不说好像翻篇了。
“你要干什么?”祝子绵问,赌气的语调。
峦舒舒朗朗地笑了笑,大声说:“今天说错话,是我不对。惹你生气,也是我不对。今晚,我就在这个跑道上跑,跑到你原谅为止。”
祝子绵翻了个白眼,“少来,我不会喊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