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绕了一圈,回到家已经不早了。峦把祝子绵送进屋,又想起有什么东西落在车上,要回去取。

  可是,当他只身回到地下车库时,便漫无目的地走起来,根本不像在找自己的车。

  这时,一辆车打起双闪。峦向那辆车望了一眼,露出“我就知道”的笑意,缓缓走了过去,钻进车里。

  “早让你不要跟了,你这个跟踪高手,遇上劲敌了吧。”峦揶揄地说。

  车内的灯亮起,映照出苍饶有兴致的一张脸。他用手支着头,笑看着峦。

  “何止是跟踪上的劲敌啊,只怕是情敌吧。什么人呐?你还会担心他被警察带走。”

  峦随意调低了些椅背,舒服地把两手枕在脑后,“打探别人的私事,这不像你啊。”

  苍也调低了椅背,和峦用同样的姿势躺了下来,“那是因为你在我眼里,不是别人啊。”

  苍玩笑的语气一如即往,峦的反应也如同往常。他扭过头去,嫌弃地瞥了苍一眼,嘴里还微微嗤了一声。

  “唉呀——”苍接过这眼神,坐直起来,竟从这如同往常的反应中发现了些别的。“你的眼睛看着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光了。”

  峦闭起眼,神情淡漠,“这话你个医学博士可不要乱说,我会怀疑我基因突变。”

  苍被逗得笑了数声,才又自在地躺下,“基因变没变我不知道,基情有点不对了。”

  峦鼻子里哼出一声,懒得再和苍玩笑。忽地,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来都来了,签个名吧。”说着,他掏出手机,调出了一份电子文档。

  苍看上去莫名其妙,他拿过手机正想细看一下内容,就见峦把文档放大到签名位置,“看什么看,签就行了。”

  对峦的霸道,苍好气又好笑,不过他确实没有再细看的欲望。

  一方面,他对峦有足够的信任,另一方面,他也捕捉到了标题的几个字。这是一份就职委托书。

  苍随手签了名上去,至于帮谁找工作,他一个字都没多问。

  峦接过手机看了看,满意地点了下头。连招呼都不打,推开车门便走了出去,关车门时才随口道了句:“今日的事谢了。”

  苍有些被过河拆桥的郁闷,他斜勾了一下唇,迅速调整椅背,一脚油门追了上去,在峦身侧停了下来。

  峦被吓了一跳,扭头就见苍从车窗里探出头。他正想吼苍一句“好好开车”,却发现苍此刻的神情不太寻常。

  好似玩世不恭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罕见的严肃,甚至还带着点恐吓。

  “峦,你应该知道,我们会结婚的吧。”

  这句话的语气,漫不经心,但每个字都似有千金重。

  话一落,峦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僵硬得不太自然,还有些想让苍住嘴的暗示。

  苍浑不在意,继续用同样的语气叮嘱:“结婚前,你想玩一玩,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应该知道分寸吧,别越界。”

  峦的一只手,在苍看不到的位置,紧紧攥了起来。苍的话却还在变本加厉,“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二手的。”

  这句话让峦崩掉了最后一根弦,他一拳挥了上去。而苍显然早有准备,不等峦的拳靠近,他已经驱车开出了峦的视野。

  地下车库安静了下来,昏暗的灯光下,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呼吸由急促变成不正常的间断性窒息。用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掌心里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

  回到屋时,峦看到绵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还主动把自己铐在了落地台灯上。

  凝望着绵手腕上的道道红痕,峦刚整理好的神情变凌乱,好似千头万绪让他不堪其扰。

  如此过了些许时间,他再次找出那管化淤青的药,涂抹于红痕处。之后,还翻出一个护腕,套在了绵的手腕上。

  峦的动作一直很轻,可这么一系列操作下来,在护腕快要套好的时候,祝子绵还是醒了一半意识。

  他迷迷糊糊地将眼睁出一条缝,看见峦正坐在他旁边,俯着身子两只手在给他戴护腕。

  两人的上半身因此离得很近,祝子绵另一只自由活动的手,轻轻一抬,便按在了峦的肩膀上。

  峦惊觉他把绵弄醒了,身子僵在了原处。

  “这算是奖励吗?”祝子绵梦呓一般地说。

  峦开始呼吸不匀,两个人面对面的距离对他来说不太舒服,但他并没有起身。

  “什么奖励?”他反问。

  “今天我帮你甩掉麻烦啊。”祝子绵嘴角略有下垂,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梦半醒,有些讨宠的感觉。

  峦被这感觉弄得面红心跳,他勉强笑了一声,转移话题,“你不觉得我们离太近了吗?”

  祝子绵睁大了些眼,近吗?还好吧。

  在贵族胶囊的时候,他和兄弟们玩顶脑门的游戏,距离比这近多了呀。他怀疑峦是故意岔开话题,不肯谢他。心里不爽了。

  “近又怎么了?我还能吃了你?”说着,祝子绵不但没松开峦,反而赌气地按着峦又近了一些,下颌挑衅地扬了一下。他自己不会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单是像讨宠,更像是在明确地讨要一个吻。

  峦仓皇把头扭到一边,不再与绵对视,只觉得温热又平缓的呼吸拂着他的半边脸颊。有些痒,骨头里透出来的痒。

  峦不敢再继续,顺着绵的话说:“你说是奖励就是奖励吧。今天谢谢你。”

  听到峦说谢,祝子绵眼神变迷离,满足地弯起唇角。他松开峦,闭起眼,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样子秒睡了。

  峦站在一旁,有种误入他人梦境的错觉。他怀疑刚才绵没有完全清醒,梦游一般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还真是呆呆傻傻的,要是刚才自己对他做些什么,他都不知道躲吧。

  想到这里,峦的神情一下子变了,似是冒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让他局促不安。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笑了一声:瞎想什么呢,我能对他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