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睿庭点着头,又说:“我本来奇怪,为什么凶手没有直接拿走联络簿,而是宁可冒险撕掉里面的一部分记录,看到你的打扮,我明白了,穿旗袍的女人不会随身携带大提包,而你昨晚跟黄半仙约见面的时候也没有想要杀害她对吧……”

  见邝丽铭意图反驳,聂睿庭抢先拦住。

  “不要试图找借口否定,这毫无意义,你跟我们大家都明白,可以指控你的证据很多——载你去城隍庙的出租车司机;杀人时溅在你身上的墨汁;还有你撞在椅子上时在手腕上造成的擦伤,以及黄半仙指甲里的旗袍的丝质纤维,不过我们这次来,不是要证明你是凶手,而是想请你帮忙救人。”

  邝丽铭起先很慌乱,但聂睿庭最后的话让她转为惊讶,“救人?”

  “对,救人,救你的儿子。”

  “你说小艾吗?你们要把他怎样?”关系到自己的儿子,邝丽铭突然激动起来,一扫最初的优雅姿态,霍的站起身,冲聂睿庭尖声叫道:“这件事跟小艾没关系,如果你想害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是只有一个儿子,邝小姐,你还有一个孩子,二十一年前在十字路口出车祸身亡,被你私下藏了六块焚骨,埋在路口进行诅咒的那个孩子。”

  “你说艾生?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跟他有很大关系,也许应该说整个惨剧原本就是从他而起的。”

  聂睿庭说:“我不知道你跟黄半仙之间曾有过怎样的交易,但你不该因为自身的愤怒,而将亲生儿子供上祭坛,你知道吗?因为你的诅咒,邝艾生到现在还徘徊在那条街道上当游魂野鬼,你的诅咒一天不破,他就一天投不了胎,甚至怨气越来越重,伤害无辜的他人,所以我来是希望你去解开这个诅咒,放他上路,也放过你自己。”

  “简直一派胡言,艾生的骨灰我供奉在寺庙里,每日都有高僧为他焚香祈祷,他怎么可能做孤魂野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让我去救那个贱人的野种,告诉你,我绝不会做的!”

  囧囧见鬼事件簿七 十字路口闹鬼悬案 22

  没想到这位气质高贵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吕铮跟王静芸双双张大了嘴巴,聂睿庭却冷笑道:“醒醒吧,说我胡言,其实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黄半仙告诉你诅咒之法时不会不提到咒语反噬,在自己儿子的骨骸上下了那么阴毒的咒语,你认为什么样的高僧能够救他?”

  邝丽铭表情微动,双手绞着手帕不做声,聂睿庭又放缓语气说:“我见过你的儿子,我们还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邝丽铭讶然看他,聂睿庭说:“他是个很可爱的小孩,也很懂事,可是因为你的原因,他无法投胎,成为地缚灵,只能在固定的场所游荡,你就当是帮他也好,去把咒语解除吧。”

  许久的沉默后,邝丽铭缓缓说:“我不懂得解咒。”

  “欸?”

  “我没有向黄半仙问过解咒的方法,因为我不需要,在下咒的那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救赎,为了仇人永堕地狱,我不惜跟他们一起在地狱里。”

  “邝小姐……”

  “请回吧,我这里没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听到这里,王静芸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究竟是不是母亲?为了复仇,宁可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又没做过母亲,你怎么知道做母亲的心情?”邝丽铭冷笑质问:“假如你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丈夫跟情妇的原因被卷入车轮下,只怕你会做的比我更狠!”

  王静芸无言以对,吕铮说:“那是个悲剧,但假如当时你没有上去争吵,而是选择冷静对待的话,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假如我的丈夫没出轨,那结果也会不一样,”邝丽铭冷漠回道:“我有错,所以我让自己活在地狱里,跟我的仇人一起。”

  “邝小姐……”

  “你们走吧,我帮不了你们,就算帮得了我也不会帮。”

  话说得毫无回旋的余地,吕铮只好用眼神询问聂睿庭,聂睿庭揉揉额头,正想找其他的方式劝说,身后传来话声,小艾上楼,对他们说:“我母亲不想再谈了,请你们离开。”

  聂睿庭看向颜开,颜开微微摇头,表示这里没有小鬼的气息,他只好选择离开,在经过小艾身边时,又转头对邝丽铭说:“你杀黄半仙,其实是不想让小艾知道这些往事吧,但现在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在你执着于复仇的时候,别忘了你还有另一个儿子。”

  邝丽铭眼帘低垂,像是在听,又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几个人下了楼,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的,房门打开,所有外人终于都离开了。

  房间里陷入长长的寂静中,邝丽铭端坐在藤椅上,像尊塑像一动不动,最后还是小艾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妈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抓你。”

  “你都知道了?”

  “哥哥的事我很多年前就知道了,为了不让你伤心,我什么都没说,也许我说了,你就不会杀黄半仙了……”

  “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找死,她说为了赎罪,要救那个野种!”

  说起当年的往事,邝丽铭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攥住,丝帕被她拧得满是褶皱,她却浑然不觉。

  谁都没错,是那个男人的错,为了名利地位跟她结婚,又背着她跟其他女人搞在一起,还言辞凿凿地跟她说那是真爱,真是笑话,他们是真爱,那她付出的感情就不是爱了吗?

  艾生的死是个意外,但假如没有因,就没有这个果,所以她的仇恨都发泄在了那对男女身上,她的儿子死了,她也要让仇人尝到亲眼看着亲子死亡的滋味。

  她做到了。

  黄半仙原本不答应的,但没办法,她炒股欠了一屁股的债,假如还不上的话,就有牢狱之灾,所以在她的软硬兼施下答应帮她,一切都如她所愿,贱人的儿子死了,贱人也自杀了,但她放过了那个男人,不是因为爱,而是恨。

  人死了,就没有痛苦了,她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她要让他活着,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