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雅雯调节室温的时候,聂睿庭继续往下说:“一开始我很讨厌他的武断跟专制,不过他说可以帮我疗伤,呃,我的意思是他对截瘫的治疗很有心得,我又想尽快治好双腿,所以就容忍了他,后来我发现他的要求跟建议其实都是为了我好,他只是不擅长跟人沟通罢了。”

  “看得出他非常在意你。”

  “你也这样认为?”

  聂睿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陆雅雯笑了。

  “否则他何必一直在你身边迁就你呢?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主人。”

  “因为他是爷爷跟我哥送给我的礼物,他没资格说走就走的。”

  这次不是错觉了,聂睿庭在说完这话时,听到了属于颜开的冷哼声,他神经质地左右看看,心想不可能啊,颜开被他派去本家了,不到晚上不会回来的。

  陆雅雯轻轻咳嗽了一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没找到颜开,聂睿庭把这归结于自己日夜屈服于颜开的淫威下,变得神经过敏了,他自嘲地一笑,忍不住想当年多少人对他百依百顺,他都没放在心上,却对一个恶毒的怨鬼百般在意,这才是最可怕的情蛊吧。

  良久的沉默后,见聂睿庭一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陆雅雯只好开了口,问:“那之后呢?”

  “我说完了啊,结果就是我们在一起了,他喜欢欺负我,我喜欢被他欺负,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陆雅雯拿茶杯的手稍微晃了一下,看着聂睿庭一副‘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这个心理医生为我治疗了’的表情,她很想说——二少你是不是没事做,跑来耍我玩的?我是心理医生,不是神仙,你什么问题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在意什么?

  “你是不是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她问。

  聂睿庭用力点头。

  “而且还是很严重很严重的那种。”

  气温好像又降低了,聂睿庭打了个喷嚏,怀疑陆雅雯根本没有上调室温。

  看到他的表情,陆雅雯只好再次起身去调试遥控器。

  “大概是空调坏掉了……嗯,如果你真认为自己的自虐症很严重的话,那就要吃药了,否则拖下去,病情会越来越严重,说不定还会发展到自残的地步。”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想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自虐症,而不是我想治疗。”

  陆雅雯脚下踉跄了一下,再次确认这位二少先生来找自己是闲得有病。

  她先把室温调节到二十八度,又把表情调整到微笑的状态后,这才转回来重新坐下,说:“我第一次见到有病不想治的人。”

  “大概是……我不想伤害他。”

  陆雅雯挑挑眉,即使研究心理学多年,她还是无法理解聂睿庭的思维。

  “我其实担心的是,自虐症会不会自然治愈——假如有一天我没有自虐倾向了,就不想被他各种限制,会觉得他很讨厌,说不定还会赶走他,他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无处可去,所以我不希望他走,总而言之就是,虽然我现在喜欢被他管,但我不敢保证将来自己是否会变心,世间的变数太多了,我怕万一我病好了,那就糟糕了。”

  说了半天,陆雅雯总算明白聂睿庭想表达的意思了,她首先想回应的一句话就是——也许您该去看下脑科。

  什么自虐症啊?这明明就是闲得没事做,自寻烦恼,明明就爱得不得了,连几十年后的事都想到了,还在这里担心自己有没有病。

  身为专业心理医生,陆雅雯忍住了吐槽的冲动,眼眸划过聂睿庭的双腿,微笑说:“恕我直言,你的腿早就痊愈了吧?”

  “欸,”聂睿庭的身体向后一晃,一脸震惊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医生啊。”

  “可是你是心理医生,怎么可能……”

  “不要小看心理医生的观察力,好了,这个问题暂且不提,我们先来聊你的心理吧——既然你的腿已经好了,那为什么还要选择继续坐轮椅?”

  “其实也没有全好,有时候路走多了,会觉得腿酸,所以我习惯了坐轮椅。”

  陆雅雯看着聂睿庭,聂睿庭也回望过去,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陆雅雯先移开了眼神。

  “也许这是个比较容易说服人的理由,但正常人的心理则是一旦复原,就像孩子刚学会走路一样,对步行充满了期待跟兴奋感,恨不得走得更多,你之所以会保持冷静,是潜意识里不希望颜先生离开。”

  聂睿庭把眼神转去窗外,看着外面的雨帘不做声。

  “你在开头就首先强调了颜开无法自行离开,这种心理其实只是你在暗示自己,让自己心安,但真相可能是他留下来是为了帮你疗伤,你的伤好了,他就没必要继续留在你身边了——每天要督促你做这做那,还要当你的保镖兼司机甚至管家,说不定他也觉得心烦,颜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个爱财之人,所以加薪挽留这招对他来说多半是不管用的。”

  “事实上,我除了送过他几套衣服外,没有付过他薪水,不是我不想付,而是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对他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就更担心了。”陆雅雯说:“请原谅我问得太直接,你童年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情,让你很害怕失去这种感觉?”

  囧囧有爱的日常四 如何与可恶的鬼进行附身交流? 2

  稍微沉默后,聂睿庭点头道:“我父母过世得很突然,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没有任何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