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同事去王大鹏工作的地方打听过,这家伙撒谎了,他不是为了追八卦素材来的,而是有人约他来,他请假时说溜了嘴,炫耀有人花钱请他度假外加追情报,但邀请人是谁他没说,同事知道他小气,也没多问。”

  “所以是有人约了叶飞跟王大鹏,甚至还有其他人,然后一个个地干掉?”案情越来越复杂,聂睿庭感觉头都痛了,“这是在学电影跟小说吗?杀个人也这么麻烦。”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是下一个。”

  “反正不可能是我!”

  “也未必啊,这世上仇富的人挺多的。”吕铮盯着聂睿庭,笑眯眯地说。

  被他诡异的笑搞得心底发毛,聂睿庭本能地把眼神瞟开,却在看到电脑画面时定住了,上面密密麻麻地敲了整整两页的内容,标题用了豪门情杀等有噱头的字眼,他大致看了一下,除了叶飞之死是事实外,剩下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杜撰出来的,这种稿子如果发表了,可想而知李子淮的立场会变得多么微妙。

  “这人一点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都没有,”在看完叶飞的笔记后,聂睿庭对王大鹏的工作态度更反感了,皱眉说:“如果我是李子淮,也会恨不得干掉他。”

  “你也觉得李子淮有问题?”吕铮感兴趣地问。

  “我只是假设,但假如李子淮要杀个人渣,直接请职业杀手不是更方便?”

  “而且也会同时删掉王大鹏写的稿子,以免这种对自己不利的情报外流。”小艾在旁边附加道:“虽然这样说对死者不敬,但如果王大鹏不急着赶稿的话,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快就翘掉。”

  “也许一切都在那个邀请者的计算中,凶手很了解他,知道他遇到了事件后绝对会想尽办法争取到第一手报道,知道他做事时有喝酒的习惯,所以最晚不超过明天,他就会喝到被调换了的酒。”

  听着颜开淡淡的讲述,聂睿庭觉得背心发凉,案件已经很惊恐了,但更令人惊恐的是算计死亡的冷酷,他把轮椅往后移了移,心想王大鹏为了发稿,千方百计地逃避众人的视线,但连他自己都没料到在快完稿时他会毒发身亡。

  会是谁呢?

  聂睿庭把旅馆里的所有人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觉得哪个都不像是冷酷无情的杀人凶手,但事实上一定有一个凶手存在。

  叶飞飘浮了一会儿,在桌前停下了,指指桌上的证物袋给聂睿庭看,追着聂睿庭的视线,吕铮把证物袋递给他,“这是小艾在王大鹏手里取到的,他攥得很紧,应该是临死前想给我们留下线索,但纸条太小了,在做精密鉴证之前,无法判断这是什么。”

  那是片仅有一公分大的纸张,纸的一面是空白的,另一面画了条奇怪的曲线,这种纸屑聂睿庭见得多了,王子调皮时就会把他的东西咬成这样。

  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在想自己,王子抬起双腿冲他吐舌头,聂睿庭低头看看宠物,又把目光转去房间的其他地方。

  吕铮给小艾做了个手势,小艾走到后窗前,将窗户推开,吕铮说:“这扇窗没有锁,凶手可能发现了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所以把纸抢走了,可惜王大鹏攥得太紧,最后还是留下了纸屑,这是我们最初的推论,也是我们感到不解的地方,既然凶手选择下毒,那就代表他想混淆自己不在场的时间,但特意跑来确认王大鹏是否死亡的话,下毒不就失去了意义?”

  聂睿庭将轮椅滑到窗前探头去看,二楼设计跟一楼不同,没有楼梯可以直接从后门下楼,但后面有树,树杈向两旁散开,很方便爬越,大概运动神经好的女人也可以轻松攀到二楼,王大鹏就是通过这个方式进入房间的,但他急着敲稿,没有顺手锁上窗户,给凶手提供了进来的途径。

  “昨晚下过雨,也许可以根据脚印寻找凶手。”他向外张望着说。

  “对,假若有勘察工具的话。”吕铮悻悻地回复。

  但可惜的是现在现场只有两名警察,在聂睿庭回来之前,小艾就已经查过楼下的地面了,地上是有不少脚印,但多数可能是王大鹏的,再加上现在溧山等同死山,他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想借外力追查线索很困难。

  “又有人被杀,你们总要汇报情况吧?”

  “一早就汇报了,回复还是一样的,”吕铮耸耸肩,对聂睿庭的询问报以嗤笑,“官僚主义的拖延症,你没经历过,永远都无法想象。”

  这样的话,聂睿庭也帮不上忙了,为了防止被王大鹏的鬼跟上,他找了个借口离开现场,至于王大鹏的尸体该如何处理,相信吕铮会有办法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聂睿庭揪着宠物脖子上的毛皮把它放在自己腿上,一边抚摸它的脊背一边继续看笔记,叶飞没吵他,独自靠在墙角出神,颜开则去擦拭他的古刀。

  刚擦了两下,聂睿庭就问他,“颜开开你去哪里了?”

  颜开的手微停,回复:“溜达。”

  没事做整天溜溜达达的鬼?聂睿庭无限感叹地想,这样的鬼生也真是满惬意的啊。

  “那你有没有杀他们?”

  这句话让颜开擦刀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手一甩,古刀飞回原有的座台上,发现聂睿庭不是在开玩笑,他问:“二少爷您可以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吗?”

  听听,这是执事对主人该有的态度吗?

  为了不引起纷争,聂睿庭选择了好脾气地回答他,“我只是想用排除法来推断谁是凶手,我不是,叶飞也不是,我想你应该也不是,王大鹏个头不矮,所以这里有谁能将王大鹏的脖子勒成那样?”

  “我。”

  “欸?”

  “昨晚为了警告他,就随便勒了他一下,”稍微犹豫后,颜开告诉了聂睿庭真相,“你找机会告诉吕铮,王大鹏脖子上的伤与凶手无关。”

  “为什么你要‘随便’勒他一下呢?颜开开,他应该不敢得罪你什么吧?”

  “没原因,看他不顺眼而已。”

  “这世上看不顺眼的人太多了,为什么你只找他的麻烦?”

  颜开不说话了,头仰起,做出看星星的姿势,没等聂睿庭再问下去,他就消失了,聂睿庭冲他原本站的地方眨巴眨巴眼,联想自己被王大鹏偷拍后颜开的反应,他终于回过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