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悬停在海洋上空,储云霆深入海水中的脚不断地拍水让自己悬停在海面上。
他仰头看着飞行器门口的那个身影。
他知道，程希会跳的。
这个青年身上永远带着一股劲，六年前他刚见到程希的时候,他身上的那股锋芒还是外露的。
刚进军校的考核之中，他凭借一己之力,成为军校有史以来在考核之中唯一一个端了作战指挥部的学员。
后来这个人更是以各种一骑绝尘的成绩,成为了军校里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本来这颗星星是该一直闪亮下去的。
如果不是战争开始,所有的军校生都提前进入一线战斗部队，如果他不是在那次行动中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储云霆仰望着半空中的那个人。
下一次的海浪即将扑来,就在那海浪即将到达最高点的时候,储云霆屏息沉入水中,瞳孔所记录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个矫健的身影纵身一跃。
几分钟后，这一波的浪潮终于过去,等储云霆从水中浮起来的时候，另一个影子也从不远处浮了起来。
相比于储云霆的不超过两厘米的短发，程希一头湿法毫无章法地贴在脸上,看起来简直像一只落水的长毛猫猫。
储云霆腿用力打了两下水,游到了程希的身边。
他才刚冒头,就被青年略带火气的话怼了一脸：“这就是你的约会内容吗？来这种海域游泳？而且飞行器还留在上面了,等会儿你打算怎么回去？”
“当然是游回去。”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怼了一顿，储云霆不仅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心情看起来颇为不错。
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三公里，那边有一片很漂亮的珊瑚林。”
“……”程希火更大了：“那你不能直接开到那个珊瑚林再跳水吗？”
储云霆：“不能。”
面对某人欠兮兮的笑脸,程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扭头往下一钻,就朝着刚刚储云霆手指的方向游去。
想要在这样汹涌的海面上游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程希不停被迎面的海浪冲击着，他灵活地在水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卸掉海浪的力量。
在他的身后，有人突然扯了扯他的脚踝。
程希回过头去，只见储云霆对他指了指海面之下，便很快一头扎了下去。
程希皱了皱眉头，看着即将到来的第二波海浪，也跟着他一起扎进了海里。
相比于海面上的波涛汹涌，海底的世界就十分平静了，好像所有的水都柔和的包裹在身体周围，没有那样汹涌澎湃的冲击力，又的只是从身边蹿过的小鱼和悠闲划过的水母。
有人在水下勾住了他的手腕，程希一扭头，就感觉有一个东西扣在了他的脸上。
检测到位置贴合，贴在他脸上的面罩迅速排空了皮肤和面罩之间的海水，鼻腔内再一次被新鲜的空气填满。
“呼……”无数的气泡从程希的嘴边浮起来，一串串地消失在他头顶的海面上。
储云霆低头在自己的脸上也扣上了一只氧气面罩，那张氧气面罩上甚至还有图案，一个很出名的电影机甲角色。
黄色的线条分布在那张面罩上，盖住了储云霆那张凌厉帅气的脸，搭配着那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看着反而有几分滑稽。
程希忍不住有点想笑，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罩。
储云霆可不会这么好心，自己带了这么滑稽的面罩还要放过他，他脸上这个……恐怕也是什么电影机甲角色。
算了，反正他自己也看不到，无所谓了。
头顶是汹涌的浪潮，身侧是游动的鱼群，储云霆顶着那张黄色机甲面罩碰了碰程希的肩。
他用两只手比了个60，又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在军旅时期养成的默契让程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面罩里的氧气可以使用60分钟，60分钟之内，他们必须到达珊瑚林。
3公里而已。
程希对着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高挑精瘦的青年像一条灵活的游鱼一般在海水里掉了个头，飞快地向前游去。
无数的小气泡从他所经过之处飘出来，像一条美轮美奂的珍珠链条。
储云霆藏在面罩下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很大的弧度，他用力拍打着四肢，飞快地追了上去。
在他们的身后，两台小型潜水摄像机正嗡嗡嗡地转动着屁股上风扇般的推进器，努力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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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储将军的飞行器开回来了没有？”
“开回来了，开回来了。”
“画面呢？潜水摄像机的画面传回来了吗？清晰度怎么样。”
“画面已经稳定了，清晰度也不错。”
正在监视器前坐着的几个工作人员让开了一点身位，给后面的总导演看监视器里的画面。
屏幕里的两个人脸上带着一黄一红的滑稽面罩，正在幽蓝色的海水之中游动着。
他们身姿矫健，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好像蕴藏着无数的能量。
明明是在幽深的海里，他们却自在地像是观光的旅客。
正巧在他们前进方向的左前方有一只海龟游过，总导演看着那个大黄扯住了大红的手腕，大红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
两个人用手不知道比划了些什么，大红摇摇头，挣脱了大黄就想接着往前游。
但很快，他又被大黄给拉住了。
大黄拽着大红游到了那只海龟身边，示意他待好，又扭头往摄像头这边游过来。
“？？？”摄像头前的工作人员惊慌开口：“快调整一下方向，要撞上……啊？”
屏幕上的画面剧烈的晃动了两下，看起来拿着摄像机的人并不太清楚它的构造，几秒钟后，晃动的镜头重新稳定下来，对准了那边的海龟和人。
与此同时，画面里还出现了十分靠近镜头的一只手，在画面构图的右上角摆出了一个非常老土的小树杈造型。
“…………”这么一个场景，几乎把所有屏幕前的人全都给干沉默了。
眼看着画面上那两个人又去找鱼群拍照了，总导演这才幽幽开口：“我能问问吗？这哪个是储将军。”
“……呃。”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伸手弱弱地指了指：“那个……大黄。”
总导演：“这面罩是他自己买的？”
工作人员：“应该是。”
总导演：“什么叫应该是，你们组负责人是谁？跟储将军商议约会方案的时候，没有确认过安全相关的问题吗？”
工作人员：“当然确认过啊，本来我们是想找个专门的潜水专家盯着的，但储将军说他不需要。他说他跟程希的安全由他全权负责。”
人家大将军都说了全权负责了，那他们能怎么办，总不能说不行，不准去。
那他们也不敢啊！
“那你们有问过程希吗？他有没有潜水经验。”
“没问。”工作人员颤颤巍巍：“储将军不让问，说这样就没有惊喜了。”
所以惊喜就是把人用飞行器拉到波涛汹涌的海域去跳水，然后再潜水游泳三公里去看珊瑚林吗？
该说不说，大将军的惊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应该也没事吧，我看程希好像还挺熟练的。”
总导演噎了一下，他盯着屏幕又看了三分钟，指挥道：“找个海洋救生专家去飞行器上候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立马派人救援。”
“是。”
节目组里一片片的大监视屏正在无休地工作着，众多的工作人员也在忙着协调各种工作。
总导演终于从这一片区域离开，坐在监视屏前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屏幕里，单人照已经逐渐演变成了两人合照。
看着他们自由地在鱼群里穿梭的模样，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
他们有预感，等这一期的节目播出之后，储云霆和程希的这一对cp，恐怕就得变成搞笑cp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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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碧蓝色的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样，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是给这一片海水镀上了一层金光。
程希甩了甩自己发梢上沾着的水，见储云霆已经把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他也跟着把面罩摘了下来。
被这无比搞怪的面罩人精神污染了大半个小时，突然又换做这么一个帅哥出现在眼前，实在是让人有种精神一振的感觉。
程希抬手把湿漉漉贴在皮肤上的头发往后拨去，他低头一看。
他手里的那个氧气面罩跟储云霆那个明显同出一家。
很好，同一个电影里的另一个机甲角色。
好的很。
一想到刚刚他就是带着这么一个堪称煞笔的面罩在那里跟乌龟和鱼群拍照，程希的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蹿。
“饿了吗？走，去岸上吃点海鲜。”
吃你个头。
程希仿佛刀子一般的视线飞了过来，储云霆不仅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是随手扬了一捧水，把海水洒了程希一脸。
程希反射性地闭上眼，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那个罪魁祸首的影子。
等这两个人用着游泳比赛一般的速度游回岸上的时候，他们非常理所当然的被海边上正在收网的小渔船和前来游玩的游客给围观了。
两个只穿了泳裤，肩宽腿长的男人走上沙滩，实在是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啊！
有个抱着游泳圈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妈妈，你不是说那边是深水区不能去吗？他们怎么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游过来的。”
“啊？”手里拎着从渔民那里买来的鱼的女人被问得一愣，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视线从那两片诱人的肉.体上撕下来，就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因为我们都很厉害。”一双还沾着海水味道的大手在小男孩的脑袋顶上摸了摸，那个高大的男人在渔夫的小摊上蹲了下来。
“这个怎么卖？”男人的手指向旁边挂着的碎花大衬衫和沙滩裤。
“一套50星币。”
“拖鞋呢？”
“一双10星币。”
“两套衣服和两双拖鞋。”男人把手腕往旁边的收费图标上一贴：“70星币，转给您了。对了老板，你这里有塑料袋吗？”
“？”老板愣了一下，从旁边拎起一个小塑料桶：“塑料袋没有，这个桶行吗？”
“行。”
储云霆像是变戏法一样把另一只手伸出来，一只还蹦跶得正欢的小鱼就啪嗒一声落进了桶里。
“？”程希说：“你什么时候抓的。”
“刚刚。”储云霆把装着小鱼的桶放在脚边，开始一本正经地挑选店铺里那花里胡哨的花衬衫和沙滩裤。
程希：“联邦不是规定潜水时不能随意抓捕海洋生物吗？”
“所以不是潜水的时候抓的，是刚刚往岸边游的时候顺手捞的。”储云霆在花衬衫里挑选了一通，终于挑出一套满意的，他取下来往程希面前一放：“那边有水龙头，去冲冲，换上。”
“……”程希噎住，他垂眸打量了一下这堪称炸裂的花色和款式，立马漏出了十分嫌弃的神色：“我不穿。”
“嗯。”储云霆眉梢微挑，也没反对：“也算是给大家发福利了。”
程希：“？？？”
储云霆把手里拿着的衣服放下，转身又飞快挑了一套，就大步往淡水冲洗区去了。
这样大上午的时间，海边的人还并不算多，但即使这样，程希也能感受到周围似有若无聚拢过来的视线。
现在在海边都尚且如此，如果到了吃饭的地方……
程希算是明白储云霆那句“发福利”是什么意思了。
他盯着椅子上那花里胡哨的衣服看了两分钟，到底还是黑着脸，转身往淡水冲洗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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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两个穿着宽大花衬衫和沙滩裤的男人十分自然地融入了前来旅游的游客之中。
他们坐在海边一家渔民开的民宿二楼的阳台上，面前是喷香的海鲜和烤鱼，刚刚储云霆随手抓的那一条就已经变成了美味佳肴，放在了他们眼前的盘子里。
轻柔的风带来海洋里咸湿的空气，程希眯着眼睛看了看海边上正在玩水的游客们。
那些吵闹欢快的声响随着风一起飘过来，仿佛也把那些快乐也一并带了过来。
储云霆也把手臂搭在围栏上：“偶尔听听这样的声音，会觉得自己的存在和努力也是有价值的，对吗？”
天下太平，国泰民安。
这是多少军人心中长久的信念。
在帝国卧底的几年生活里，虽然程希生活上过得并不算差，但毕竟是在异国他乡，还时常会有暴露的风险。
在两国经历战争的时期，他不止一次被怀疑，也不止一次经历过死亡边缘的威胁，能在任性又有点疯批的小皇子身边待满三年，如果不是坚定的信念，实在是很难有人能坚持下来。
“储将军这样的人，也会偶尔怀疑自己努力和存在的价值吗？”
程希的视线从遥远的海面上挪回来，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碧蓝色的天空和海面，漂亮得不可方物。
储云霆沉默两秒，笑了：“嗯，会吧。”
“差点亲手把一个很重要的人推向死亡战场的时候，我是很后悔的，为什么……我偏偏是那个做出决定的人呢？”
桌面上的菜还在散发着喷香的热气，小小的阳台上，气氛却陡然沉默下来。
程希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他们的周围，还有至少两个隐形摄像头在对着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会被镜头忠实的记录下来。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曾经无法提起的记忆，才能又一次以这种形势再度被翻腾出来。
他知道储云霆说的是什么。
差不多四年前，前任帝国皇帝宣布于联邦开战，边境燃起了战火，但更可恶的是，这位皇帝还联合了星外种族，妄图直接吞没整个联邦。
那时候为了应对无孔不入的星外种族和来势汹汹的帝国军，所有的军校生都被推上了前线，而程希……不对，那个时候他还叫沈逍。
他凭借着自己在军校就一骑绝尘的各项成绩，在短短几个月的一线战争之中，就从一个普通士兵逐渐越级晋升为储云霆的副官。
但变故就是在转瞬之间发生的。
星外种族能控制人类的精神，把一些人类变成他们的奴隶和簇拥，一场巨大的信任危机在军队之中蔓延。
而那时的储云霆，几乎面临了战争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
正面战场上，军力部署已经捉襟见肘。后方的物资支援又被截断，迟迟未到。
可那时候他守着的是联邦边境最为富庶的一个星系了，居住这上百亿的居民，拥有着接近联邦近1/5的矿产。
储云霆实在退无可退。
周围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除了程希。
哪怕后方的补给线路上所传来的求救信号极大概率是敌人放出的诱饵，他也不得不派人去冒险一试。
做出决定的那一天，他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他亲手把程希送上了一个有来无回的战场。
几乎所有前去执行这个任务的军人都死了，只有程希。但即使如此，他也在联邦首屈一指的医院里抢救了三天三夜，才勉强保住了生命体征。
而代价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驾驶机甲了。
在程希离开的这些年里，储云霆在很多次无法入眠的深夜中设想过如果……
如果时间再倒流一次，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会的。
不管多少次扪心自问，储云霆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他是联邦的将军，身后是数百亿普通居民的性命，他不能退。作为一个领导者，那是他当下能够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但作为一个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他并不能接受他亲手毁了他的爱人。
军校里那个耀眼夺目的青年再也不存在了。
活下来的沈逍找到了他曾经丢失的亲人，又在他们的安排下跟另一个男人订了婚。
这本来也该是个不错的结局。
他重新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跟一个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都很强的男人结婚，以后或许再也不用经历危险，再也不用直面死亡。
多好。
好到他几乎没有立场去愤怒，也没有立场去阻止。
但后来呢？
后来他还是没忍住，把人强行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却还是把他越推越远。
“将军是觉得，对那个人心存愧疚吗？”
海风再度吹来远处的笑声时，程希轻声开口了。
“不。”储云霆给出的答案斩钉截铁：“我的爱人心系国家，志存远方，不需要我的愧疚。”
“……”程希突然一下就哽住了。
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对于一个在阴谋诡计中挣扎了三年的卧底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一句话来的更有分量了。
程希突然有一点隐约的恍惚。
就好像已经走出了那么远，但一回头，他还是六年前刚来首都星时的样子。
初来乍到的青年，又拥有着出类拔萃的能力和心计，几乎可以藐视军校里所有的同龄人。
程希那时候高傲得像一只狮子，谁都不放在眼里，除了储云霆。
他无数次沐浴着这个人的目光，只为得到一句认可。
而现在，他曾经一直在渴望的东西，好像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听起来，您跟他真的很相配。”
储云霆轻笑一声，表情看起来非常愉悦：“当然。”
沉凝的气氛好像一瞬间就在空气之中消散了，储云霆拿起桌上的筷子，敲了敲碗的边沿：“快吃吧，再不吃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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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海鲜又穿着拖鞋在午后的沙滩上闲逛了两圈，在第三次被路人认出来之后，储云霆拉着程希躲进了海边的一家小店里。
他伸手敲了敲玻璃的吧台：“老板，有浮潜的仪器吗？”
“嗯？”正在忙着进货的老板扭头看了他一眼：“要那种，都在前面那边的货架上，氧气面罩300星币一只，呼吸管25星币一个，脚蹼20一双，面镜50一只。”
“哦，好的。”储云霆顺着老板的指示，从货架上拿了两个呼吸管：“50星币，转给你了。”
“？”老板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他的眼睛就唰的一下瞪大了：“储……储……”
“嘘。”趁着他还没叫出声来，储云霆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了嘴唇上。
他拉住程希的手腕，对着老板点了一下头，就快速往门外走去。
“储将军真不愧是国民男神，跟你一起约会真是压力山大。”
程希踩着被太阳照得滚烫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嘴里还忍不住阴阳怪气了一句。
储云霆没理他，直接把人掰过来，强行给他带上了泳镜和呼吸管，又伸手呼噜了一下他已经干燥到恢复柔软的头发，这才在他背后轻推了一下：“走，去看珊瑚。”
“……”程希挣扎无果，最终还是放弃了马上要浸水的头发，扶了扶有点戴歪的泳镜，跟着储云霆一起下了水。
等他们两个人在珊瑚丛中穿梭拍照，再重新回到岸上之后，太阳几乎也快落到海平面上。
他们再度换回了中午那一套花里胡哨的海滩套装，坐在海岸边的礁石上看完了这一场美轮美奂的海上日落。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出绚烂的光影，现在的海面远不像是早上见到的那样波涛汹涌，它看起来平静又温和，像是被浸入了满腔的柔情。
“走吧，该回家了。”
储云霆率先从礁石上站了起来，他看着远方那一轮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太阳，无比轻柔地揉了揉身边这个青年的浅栗色头发。
很难得的，这个从见到他就满身尖刺的人第一次无比自然的接受了这样的行为。
他只是点了点头，也起身从礁石上站了起来：“走吧。”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们并肩而立的背影，在他们的前方，是布满霞光的天空和海面，仿佛盛着宇宙般的盛大。
【靠，这画面太美了！是今天的路透吗？】
【据说今天好几个人在鹰翔海滩碰到储云霆和程希了。】
【啊啊啊啊疯狂！彻底疯狂！我今天本来跟朋友约了去海滩玩的，结果嫌太热没去，后悔死了！】
【所以第一次约会是储云霆和程希？好耶！绝不霆希上大分！】
【？怎么这么快就有cp名了，你们速度也太快了点。】
【楼上欢迎来嗑绝不霆希！储将军巨巨巨粗箭头，好嗑！】
【今天是只有储云霆和程希的路透吗？其他人的约会对象是谁，有人拍到吗？】
【好像说有人在动物园拍到了凌语和唐棠。】
【！今年这一季不会全是同性cp吧，crazy。】
【谁说全是同性cp了！不是说有人在复古电玩城见到了苏书瑶和夏晚吗？快来嗑下药！壮哉我bg荣光，下药义不容辞！】
【好家伙，那今天赵总岂不是落单了，感觉小屋cp格局肯定又有大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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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们是不知道，今天那只熊猫真的好可爱！它还会用脑袋掰竹子哎！像这样……”
程希和储云霆刚一推开房屋的大门，里面的声音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耳朵。
那边正在开心比划着的凌语一看到他们俩进来，立马激动起来：“你们俩终于回来了。”
一瞬间，客厅里所有人全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在看到程希和储云霆的那一刻，夏晚原本还温和笑着的脸上不知为何僵了一瞬。
他打量了一下程希身上花里胡哨的花衬衫和沙滩裤，很快又笑起来：“看你们俩这个装扮，是去海边玩了吗？”
“嗯，去潜水了。”程希坐在门口换了个拖鞋，拎着一只小袋子走了进来：“我们在水下摸了一些漂亮石头，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小袋子被扒拉开放在茶几上，女孩子们的脑袋很快就凑了上去。
“这个好看，粉色的，而且还透光哎。”
“这个也好看，你看，形状是不是像一颗星星。”
“这个穿个孔感觉可以拿来做吊坠，挺好看的。”
“你们随便挑，喜欢就拿走。”程希笑着招呼了她们一句，又说：“我先上去换个衣服。”
穿着沙滩套装的青年一上楼，客厅里的气氛立马变得有点诡异起来。
三个女孩子围成一圈快乐地挑石头，旁边坐着的三个男人却各怀心思。
储云霆一看就心情上佳，甚至还有多余的兴致给三个女孩子一一解释这些石头的来源。
这个是某红色珊瑚丛下的，那个是在一颗被吓跑的海星身下找到了，那个是被海浪不小心冲到岸上的……
赵封航垂眸看着他们，表情没什么波动，看起来对储云霆的讲述并不是太感兴趣。
只有夏晚感叹了一句：“真好，下次要是我也能去潜水就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我今天也有礼物要给大家的，好像被我忘在房间里了，我上去拿。”
他说完就扔了手里的抱枕，顺着楼梯一路上了二楼。
储云霆追随着他的背影，灰色的瞳孔微微眯了眯。
“程希你换好衣服了吗？我进来了？”
“？”程希火速把刚刚套上的衣服下摆拉了拉：“嗯，进来吧。”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颗脑袋从门缝中探了进来。
程希把那一套沙滩套装扔进了浴室门口的脏衣篮里，扭头看向夏晚：“你怎么上来了？”
“东西忘在房间里了，就上来拿一下。”
夏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从自己那边的床头柜上拎起一个小袋子：“你今天去潜水玩的开心吗？”
“还行。”程希头也没抬：“风景不错。”
“真的吗？下次我也想去试试。”夏晚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轻松的欢快：“我今天跟苏书瑶一起去了复古电玩城，玩了那种复古的街机游戏，你之前有玩过吗？”
“……”程希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了几秒钟：“嗯，小时候，算是有玩过吧。”
“我也是小时候玩的，之前S832科技条件比较落后，他们现在叫的那种复古街机游戏，以前在星球上可是稀罕玩意呢，我也是被一个很要好的哥哥带着才能玩到的。”
“现在到这里了，可以随便玩了。”程希笑了笑。
夏晚像是愣了一下，又露出个更大的笑容：“嗯。”
等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基本上也快到了该发心动短信的时间了。
夏晚刚把自己从复古游戏厅里带回来的各种纪念小摆件分给大家，就听到音响里传来节目组的提示声。
“心动短信时间即将开始，请大家发送属于你的心动短信。”
“？”节目组话音一落，凌语就率先举手提问：“今天没有地点和分组要求吗？”
“没有，今天请大家都在客厅里发送短信。从今天开始，接受短信时不会再有震动音提示。”
凌语：“哦，那好吧。”
程希闻言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终端。
周围的其他人纷纷点开终端，在早已经设置成隐私模式的屏幕上戳戳画画。
程希的指尖落在半透明的光屏上。
在那里，是代表着其他几个嘉宾头像的符号，想要把短信发送给谁，只需要点击谁的头像。
这还是进入这个节目以来，他第一次在这个环节上犹豫。
无声的寂静弥漫在偌大的客厅之中，短信时间结束之前，大家相互之间是不能交谈的。
在这样的一片寂静之中，观察人的表情就变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凌语早早就发好了自己的短信，她抱着一个抱枕来回蹂躏，眼神也从周围的每一个人身上好奇的划过。
赵封航的短信看起来也是早就发完了，苏书瑶的也发完了，唐棠也发完了，夏晚……夏晚还在写，储云霆看着好像也发完了，程希……
？程希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凝重。
“还没想好吗？”
等周围所有人都已经关掉光屏，凌语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小声凑到了程希的旁边。
“……”程希的腮帮子明显鼓了一下：“很快。”
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在光屏上快速地点了两下。
几分钟后，节目组宣布短信时间结束。
就在那个浅栗色头发的青年关掉光屏的瞬间，储云霆手腕上的终端亮了一下。
无比简短的四个字出现在他面前的光屏上。
【不负使命。】
储云霆难得愣怔了片刻，很快，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逐渐浮现在他的眼睛里。
每一年，每一届，每一个通过了考核的军校学生都会在入学典礼上宣誓。
学校硕大的礼堂中，学生们清脆昂扬的声音永远在回荡，
“心系国家！志存远方！不负使命！”
他的爱人，是万千守卫疆土的军士其中一员。
他心系国家，志存远方，无需他的愧疚。
同时，哪怕再也无法驾驶机甲，哪怕再也没办法出现在战场的最前线，他也仍然能告诉所有人。
他，不负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