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 喻悠不由的停住脚步,目光也迟疑的看向前方的背影。

  不是他顾虑太多,实在是……

  秦忆洲却在此时转过了身,问道:“怎么了?”

  喻悠一梗, 思绪瞬间中断顺不下去了, 但是方才那些想法, 在面对着把他当弟弟的秦忆洲时也说不出口啊。

  喻悠扯起嘴角, 犹犹豫豫的摇头,垂死挣扎着试图反悔:“那个,其实, 我忽然觉得——”

  没想到刚说到半路,秦忆洲忽然摘下了眼镜,冲他招招手,说:“小悠, 过来。”

  “……”

  相同的称呼, 相同的语气, 相同的人,却与文字, 或者是通话中又有很大的不同。

  多了许多许多许多的真实感。

  还有亲切。

  喻悠抿抿唇, 下意识的听从了对方的话, 一只脚迈下了台阶。

  “有点冷。”秦忆洲静静看着他, 又问, “走快些?”

  话音落下,另一只脚就跟着迈了下来,旋即便是连下几阶。

  大佬这么关照他, 自己却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喻悠心里感到愧疚, 面上却强作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很快就和秦忆洲并排站在了一起。

  “好的,哥哥。”

  …

  走出宽阔的广场,穿过枯萎的树林,再沿着小路走三百米左右就是男生宿舍楼。

  喻悠把以桥正里人领进门来,很自然的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外套,连同着自己身上的一起挂到衣架上。

  “宿舍里没有准备新的拖鞋。”他弯着腰,声音里有些懊恼,“哥哥介意穿我的吗?”

  行的吧,毕竟他很爱干净,拖鞋也会在每天洗完澡后冲洗一遍,又穿的不久,只用肉眼看的话和新的也没什么两样。

  所以喻悠认为秦忆洲不会为难他。

  可是话说出口之后,他等啊等,等啊等的,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对方开口回应。

  背后静悄悄的,呼吸都几不可闻,让人怀疑是不是屋子里只有自己。喻悠感到一阵不自在,站起身体去看秦忆洲在做什么。

  对方毫无所觉,看着是在俯视着他,眼皮却半阖着,视线早不知道游离到了哪里。

  很明显是正在走神。

  “哥哥?”他疑惑的喊了一声,见人仍没反应,不禁皱起眉毛,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大佬都整的五迷三道的,连乖巧弟弟都扔一边去了。

  然而头转过去后,映入眼帘的就只有木面平整,质地优良,在灯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芒的鞋柜。

  别无他物。

  喻悠很难接受这个答案,毕竟柜子再不错,也不足以和秦忆洲大别野里的相媲美吧?怎么可能让人看的——

  思及此处,他身体一僵,倏地想到如果不是视线终点的东西引起了秦忆洲的注意,那是半路中的吗?

  不过,半路中好像只有,他因为姿势不雅正而露出来的一截腰?

  没来的及细想,那边的秦忆洲已经收回视线,冷静而平稳的声音也从上方传了下来:“不介意。”

  四目相对时,目光与神色皆是一派严肃与正气。

  喻悠挠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把那些乱成一团的思绪都从脑子里清除出去,然后穿上拖鞋,把人带去了卧室。

  原本的‘喻悠’性子懦弱沉闷,对生活也没有很热爱,对于他来说,宿舍也仅仅是个落脚处,所以住进来许久了,房间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喻悠到之后添置,更换了许多类似于小茶几,坐垫这种小东西,把房间布置的简单而温馨。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家。

  他让秦忆洲坐在小垫子上,自己去关窗户,然后倒了两杯热水端过来。

  茶几不大,铺着浅蓝色的桌布,上面放着一个草编小框子,配色的假花,还有两三袋小零食。

  两人就在周边,面对面的坐着。

  喻悠捧着杯子抿了一口,没喝多少,只润了润被风吹的有些不舒服的唇瓣。

  秦忆洲看了水杯一眼,说:“今天的表演很不错。”

  自从参加舞台剧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夸他演的好了,喻悠对每个都礼貌的道谢,但心里毫无触动,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也就是正常发挥,完全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所以大家都是在商业互吹而已。

  但这个夸奖的人一旦换成秦忆洲——

  那必定,一定,肯定,绝对就是他真的优秀了!

  因为大佬是不会骗人的!

  喻悠眼珠一转,说:“我看到哥哥拍照了。”

  这话倒是不假,秦忆洲点头承认了,还掏出手机,问:“想看?”

  “我发给……”秦忆洲掏出手机,说到半路时忽然停住,想到什么似的,话锋一转变成了,“可能拍的不好,你来挑一下。”

  喻悠立即挪着垫子蹭过来,和人胳膊挨着胳膊,大腿挨着大腿,亲昵的靠在了一起。

  心里还在想大佬这话说的就是过河拽胡子,谦虚了嗷。不谈别的,单就我这张脸蛋搁那儿一摆,谁来拍那都得是——

  结果下一秒,喻悠的话就卡在了半路,脸上的笑容也啪的被打没了。

  “……这?”他眼睛瞪得溜圆,随着秦忆洲滑动的动作,手指也捏的越来越紧。

  紧到几乎要把杯子捏爆的那种程度。

  有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有人能把他拍的头大身体小,身形模糊到重影,甚至还会没有脖子啊!

  喻悠把视线从手机上撕下来,转而歪头去看尚不自觉,认为自己照的很不错,所以心情十分愉悦的秦忆洲。

  说实话,他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毕竟在他心里,身为书中金字塔顶端的人类,秦忆洲应当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

  喻悠受着庇护,蜷缩在他的羽翼之下,总是不可避免的用仰望的角度去看待对方。所以即使两人的身体再亲近,这种认知也像是一层隔膜,将他们无形的分隔开来。

  今天的发现就像是其上的小小裂缝,划破后涌出的却不仅仅是纯粹的兄弟情义,而是一种比其更模糊,更诡谲,更暧昧,更热烈的一种情感。

  仿佛只稍稍对视一秒就会被烫伤。

  然而越是有危险的东西,就越是迷人。喻悠不自禁的屏住呼吸,竟莫名其妙的移不开视线。

  “确实拍的不太好。”秦忆洲说着照片,目光和注意力却在眼前之人的身上,他把掌心贴在喻悠的侧脸上,将那双嘴唇都挤得有点儿嘟起来了。身体也凑得更近,用自己的气味浸染着对方,再开口时呼吸略微发沉,急促。

  “多练习的话,下次会好一些。”

  温热的呼吸伴随着清爽的牙膏味道闯入鼻腔时,喻悠往后缩了一下,但没有挣开,反而被另一只胳膊束缚的更紧。

  他呆了一下,居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再动作,只迟钝的抬着脸,长而密的睫毛抖了抖,一动也不动的和人对视着。

  任由秦忆洲一点,一点,一点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