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罗小说>穿越重生>火葬场男方能有多累?[快穿]【完结】>第17章 敌国将军(17)

  “无甚,”邵钦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义兄,唤那商人进来吧,这玉佩的来历尚且不明,小弟有话想问问他。”

  晏广义将信将疑,仍一扬手将商人宣上来。

  来的是一位穿直领对襟胡服的西域商人,深眼浓眉,黑皮肤。

  邵钦观他,瞧这人除了一双眼炯炯有神、射|着慑人精光之外其余貌似寻常并无异处。

  商人说得好一口流利的大晏官话,见二人倒头便拜。

  商人道:“见过二位大军爷!草民乃是行走照国与大晏丝路的老脚,人唤‘尖嘴骆驼佬’。今有幸进了大晏军营,小的只觉得添了祖宗八辈儿的荣光……”

  “闲话毋多,”邵钦压下渴切,凝神问,“我且问你,这玉佩是由何人遣你送来的?”

  商人拱手道:“回大军爷,此乃燕京小秦淮的归鹤小君以千两黄金雇佣悬赏,小的才接了活计特专程来一趟送物的。”

  “小秦淮?”

  晏广义神色微动。

  晏广义不自然想起某夜他在秦淮岸边将一位清倌人认作是神往已久的钦弟,还被某余贼给耍得团团转。

  年少时邵钦常陪余东羿去小秦淮游湖,自也是对那畔烟柳熟悉的。他问道:“那他可有其余花笺或诗贴给你?”

  商人狞声笑笑,仍貌似憨厚道:“字帖无,但小公子却留了几句话,不知大军爷可肯听一听。”

  “说。”

  商人拿捏道:“那可不行,小君交代过小的,此话私密,非得邵将军屏退左右小的才能传达。”

  晏广义怒道:“呵,什么小君?他一个秦淮贱子,你一个卑下游走的商人,你俩加起来都不值当令一国将军为此敬景慎微?还屏退?副将,来,把人拖下去拷一顿再提上来,寡人倒看你退不退!”

  商人慌了,他没料到晏广义会赫然暴起,遂叩头向邵钦求道:“将军饶命啊,小人是当真有要事待说!您若不介意此事宣扬出去,小的现在就滴水不漏地将那伎子的话复述个清楚。”

  “你再道宣扬不宣扬?莫不成还想以此威胁我钦弟了?”晏广义一抬脚就要踹上去。

  “义兄!稍安勿躁。”邵钦皱眉,拦住了晏广义。

  晏广义呼出一口气止住动作,朝邵钦眼神示意,言下还是看邵钦的意思。

  邵钦与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邵钦沉声朝商人道:“既如此,你便附耳过来吧。帐中兄长为我信任之人,便是丑闻听了也无妨。”

  守帐子的副将退出去了。

  大帐内有商人、邵钦与晏广义三人。

  这里是晏朝最大的军营,主将大帐是军营最核心处,若防得紧些,连只蚂蚁也别想从这里爬进去。

  可今天邵钦已然破例了好几回,先是破例让外人入了营中,再破例要商人来对峙,现如今更是破例听他凑近说某样私密。

  晏广义暗道,倘若这狡猾的货贩子再得寸进尺,便是钦弟阻拦万分,他也得要让着商人好好吃顿苦头。

  晏广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商人上前一步。

  商人以手护嘴,朝邵钦耳畔说——

  去死吧!

  没说,黑皮商人什么都没说。他只想要邵钦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商人的伪装被撕破。

  他是刺客,他嘴里吐了根毒针!

  晏广义发指眦裂,火雷三丈。

  ——怎么可能?

  入营前早有士兵将这家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从袖口到袜筒,从鞋底到裤腰带,就连舌根、齿根都没放过。

  他怎能藏得住凶|器?

  邵钦其实早运了口内气,见对方异动,也在第一时间侧头后仰,借着腰力一翻躲过毒针。

  “噔!”一声,那针吐出来,气劲之大,哐当一下钉在大帐的承重木梁上。

  木梁何等厚重?

  成年男子一臂难抱圆,纵是鲁智深现世,想倒拔起来都得费一番功夫。

  可这钢针一戳,那梁却似乎晃了晃。

  难以想象,这钢针若是钉在邵钦颅骨上该当是何等九死一生?

  千钧一发后,邵钦同刺客过起手来。

  好一个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西域商人,不,无名刺客。

  他先前笑得有多憨厚、脊背佝偻得有多弯伏,现在身形就有多敏捷、出手就有多穷凶极恶!

  刺客的一双眼在收敛时便已目光灼灼。

  如今原形毕露,那眼就更加锋芒所向了,直死死刺着邵钦的命脉而来。

  可邵钦什么人?

  他是万军中,杀人如草芥的血云将军。

  任何人都可以身手欠佳,只有他不行!

  晏广义的长剑早已杀将而上,很快从旁而入,将刺客砍得遍体斑驳、伤痕累累。

  刺客却像不知痛、麻痹了似的,狠狠咬住邵钦一个人,用尽招式。

  他只要掐邵钦一个人的喉咙,只要夺邵钦一个人的命。

  “啊啊啊!”

  二人围攻一人,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刺客身死。

  “别动!”晏广义抢身上前,率先说,“寡人并没有给他致命一击,恐怕有诈。”

  过了一会儿,尸体仍静静的,不见刺客动静。

  帐子外的守卫围了进来。

  众人掀开帐帘,四围天光亮得戳眼,将刺客的尸体照了个坦荡。

  邵钦上前检查,起身道:“他面色青黑,唇面发白,已然身死。”

  “唇角吐白沫,眼白倒翻出眼眶,是中毒的迹象。”

  晏广义错愕道:“这人服毒自尽了?”

  邵钦用铁钳子撬开了刺客几颗门牙,再掐开他下颚,缓缓道:“吞针再吐,一击必中。是凌霄卫的手段!”

  “此招之狠,在于针上涂的是苗疆彩蛙的致命毒药,”邵钦道,“蛙毒无药可解,这刺客早在来之前将毒针吞入腹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一次性的命。

  人的性命成了工具。

  “哐!”晏广义一锤案桌。

  “寡人早知那个余郎勾结太监头目,如今连凌霄卫都能使唤来取你性命了!他日再见此贼,寡人定亲手诛之!”晏广义暴躁道。

  “非也,义兄。”邵钦却拧眉,摇了摇头。

  他手里紧攥着那块玉佩,道:“刺我还要留信物,未免太蠢笨了些?他可不是这样莽撞的性子。”

  “杀我的,另有其人。”邵钦深信道。

  真要喝令凌霄卫,还有谁能如潘无咎一般如臂指使呢?

  ·

  邵钦常派人在燕京寻余东羿,多年来打点金银无数。

  几乎每个要做血云将军心腹的手下,都得赴燕京一遭,去寻一寻这个或许有、或许无的将军故人。

  找不到人,邵钦还能自我欺骗。

  可自打从先前那一趟,探子寻到了余东羿,回来禀报了余东羿说的“终身不娶”一言后,邵钦心又乱了。

  他心乱。

  且不知怎的,他的义兄晏广义自从上次从燕京运盐回来后又老是时常旁敲侧击地在他耳根边儿劝他。

  他心更乱。

  独眠的夜里,邵钦辗转反侧,是愈发想得多了。

  他又喜、又怕。怕,多于喜。

  他怕得撤回了盯破烂书院的人手,又怕得再命人去打探书院周边。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山高路远,手下们令行禁止,一会儿严加监视、一会儿置之不理——闹腾来、闹腾去,人没了。

  邵钦再次失去了余东羿的行踪。

  失而复得,得而再复失。

  邵钦望着燕京方向茫茫的旷野,心里又空又凉。

  他像是块被风沙磋磨的石粒,棱角被磨平。

  余郎去哪儿了?多年不现转瞬又归隐无踪,余郎究竟在做什么?

  邵钦真的恨死余东羿了,恨他无情无义,恨他远在天边,还要令身负重伤的自己牵肠挂肚。

  然后,邵钦恨到中途,见到了余东羿送来的玉佩。

  回忆乍现,如翻江倒海般汹涌奔腾,如开闸泄洪般一股脑闯入。

  床头的絮语似乎仍在耳畔。

  余郎拥着他的腰身,啃着他的后脖颈,戏谑道:“钦钦赠我这块儿玉,我自会珍重收着。将来若自家好丈夫犯了什么过错,无论有多深重,还望钦钦媳妇看在玉佩的份上饶你余郎一遭。”

  冰凉的玉身,从脊背滑落。

  玉佩上系着红艳的绳结,结末端的穗松成一小串,散而飘逸。

  这一小串穗子轻轻刮过肌肤,能挠得人胸肺痒到极点,欲|火|焚|身。

  邵钦亲手给余东羿系上的玉,他自己怎么会认不出?

  斯人已成过往。

  他却不甘心斯人为过往。

  “义兄,”深思熟虑后,邵钦道,“我要去趟燕京。”

  去燕京,寻人。

  既余东羿敢把玉佩拎出来,又不远万里托人递送到晏都——

  是他主动再招惹他的。这次,可别怪他邵钦没给人机会逃脱。

  邵钦暗忖——

  待寻到,捆,也要捆回来。